姜之羡嗓子受凉,讲不出话自然就不能出乘。

    平日里天明上车,摸黑下车,这会儿青天白日留在公寓睡懒觉属实有些无所适从。

    出乘三天,今天才是第一天。

    她不想回去惹奶奶担心,又不想一个人无聊的呆在公寓里面。

    干脆去转转。

    去哪儿呢?

    她才发现这些年自己路过了大半个中国的城市,但都没能下车去,甚至没能出了高铁站。

    简单收拾了一身换洗衣服,姜之羡决定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她给段序臣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算作交代,而后检查了身份证、银行卡、充电宝等必要的都在包里。

    一切准备妥当,地铁2号线转4号线,全程20分钟,不用出站直接从地下进站,她随意选了一个离地铁口最近的检票口。

    G123同样是京沪线,高一车队的车,今天车长不出意外是乔朵朵。

    姜之羡很少穿便服,所以当她上了站台走到9车时乔朵朵有些懵,还在想这乘客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直到姜之羡把卫衣上的帽子摘下,露出巴掌大的脸。

    “不好好在公寓休息跑来这里干嘛!?”乔朵朵把姜之羡拉到自己身侧,满脸的担忧。

    乔朵朵知道姜之羡和京城段姓公子哥儿的事情,整个车队乃至京局都传开了,她不想知道都难。

    昨天姜之羡苦着脸回到公寓,问她什么都不开口,最后还是在手机敲下一段文字这才知道是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乔朵朵劝过,她们不是一路人走不到最后,姜之羡说她知道,但她想试试。

    试试就试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她现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子。

    “分了?”

    姜之羡掏出手机,笑着打出一行字,“没有,但应该快了。”

    在整个车队,能交心的只有乔朵朵一人,姜之羡自然没必要跟她还藏着掖着。

    乔朵朵欲要开口说话又发觉不知是安慰还是咒骂,索性没好气的瞪了姜之羡一眼。

    “进去等我。”

    10:14京都南G123始发。

    姜之羡坐在餐车,百无聊赖盯着车窗外的景色。

    太熟悉了,哪怕是大相径庭的一片麦田,她都能自动定位到某个城市,然后继续推断出距离最近的车站还有多久到达。

    现列车始发,六乘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姜之羡一身浅灰色羽绒服坐在餐车,看着她们工作,有点儿恍惚。

    偶尔路过的工作人员认出姜之羡,都会亲切的和她打个招呼,这感觉……有些奇妙!

    乔朵朵本意是巡视过车厢去餐车找姜之羡聊聊,哪怕什么都不说,陪她坐坐也好过她一个人坐在车窗前发呆。

    她路过两次餐车,姜之羡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靠着车窗,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看着姜之羡这样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俩同一天入路,姜之羡一直比她优秀,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又或是专业知识。

    即便如此她也从没生出过嫉妒的心思。

    可事情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事情不来找,等你有事的时候,事情追着你跑。

    乔朵朵前脚处理了一起乘客拉遮阳帘事情,转身又被5车乘务员拦下,行李架上掉落水杯砸到座位上的乘客。

    光这一件事就够乔朵朵忙活,整理行李架是始发作业必要的一环,如若发现水杯和雨伞必须要劝导乘客拿下行李架,不然就放到背包里。

    现在行李架上的水杯砸伤乘客,是乘务员工作没到位,更是车长管理不到位,不仅车上要给乘客一个交代,下了车还要给车队一个交代。

    待乔朵朵把乘客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再回餐车姜之羡身影已不见。

    “姜车长在哪里下的?”

    餐服长:“泰安。”

    “泰安。”

    “泰山。”

    *

    杭州。

    段序臣受邀参加健康产业峰会。

    他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聚光灯下,他如松柏挺拔,站在讲台前沉稳自持的脱稿演讲,直至结束。

    身材与长相从来都是他的附属品,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台下掌声轰鸣。

    在场有几个身居高位的地区领导知晓他的身份,纷纷留他共进午餐。

    他身形挺拔站立于人群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来人。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段序臣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不好意思众位叔伯,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改日侄儿自备薄酒,还请各位能赏光一聚。”

    说完,段序臣不看众人挽留之色,含笑转身离开。

    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身后邱意小跑跟上。

    “今儿还不错!来的比我预想还要早一些。”段序臣嘴角上扬,朝商务车走去。

    邱意和段序臣比,身高本来就不占优势,他步子迈得大,邱意小跑才能跟上。

    “诶呀段哥!”邱意哀怨的神色盯着段序臣背影,“你慢点!姜小姐出事儿了——”

    段序臣脚步踉跄,嘴角笑容瞬间僵住,他今早刚收到小丫头信息,说是回安城了,他现在急匆匆往机场赶就是为的去安城见她。

    “什么事儿?”段序臣站定回身看着邱意,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邱意知道姜之羡回安城,就派人盯着姜奶奶家的动静,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姜小姐没回安城。”

    段序臣听了邱意的话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惊,颤抖着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我给姜小姐打了几十通电话,没人接。”

    段序臣眉色苍白,嘴唇颤抖吐出几字,“回京都。”

    与此同时,泰安。

    姜之羡在山脚下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就近住下。

    手机屏幕不断亮起,灭掉。

    半晌。

    姜之羡点开对话框,“我在泰安,勿念。”

    犹豫再三,还是删除文字,关机,扔到一旁。

    她今天不打算爬山,中午在车上吃了一份盒饭,现在有些困倦,换个地方睡觉也挺好。

    拉上窗帘,扯过被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

    京都。

    高铁一队。

    段序臣坐在办公室周身气压低到零点,他等了近一个点儿了,还没消息。

    他彻底慌了,坐在沙发里仰着头眼神空洞,短短几个小时他设想了千万种可能。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不能乱,他要找到人,而不是自己先发疯。

    他控制,努力控制,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慰藉。

    终于忍无可忍,声音拔高几度,发问:“还没查到么?”

    张磊比段序臣更急,拿着手机站在一旁,祈祷电话赶紧打过来。

    “再等等,再等等,马上了!”

    “段公子您别急!”

    从乘务公寓门外的监控上看姜之羡9点钟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了,但他也不能确定她坐地铁去了哪里。

    具体要看监控结果。

    “再给你十分钟。”段序臣冷笑,下了最后通牒。

    没有人知道他笑着的含义,那是绝望的笑容,难过到极致的笑!

    张磊听了段序臣的话心如死灰,又不敢不从,哆哆嗦嗦跑出去继续打电话催监控。

    邱意这边一直在往陈董身上查,因为他想不到除了陈董谁还能让姜小姐凭空消失。

    他查,段序臣没拦着,或许此刻他心里也在起疑,只是不愿相信。

    还好,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张磊那儿得到消息。

    是乔朵朵发来的信息,她知道姜之羡在哪里。

    张磊看到信息仿佛看到救世主。

    “段公子,有消息了!”

    “是乔朵朵,在车队她跟姜之羡的关系最好!”

    幸亏他在群里发了条置顶,凡是今日见到姜之羡的务必上报,看来不用查监控,直接问她就好。

    如果光照进的地方是为缝隙,那这一刻段序臣见到了裂痕,是他内心血肉疯长的地方。

    “在哪儿?”他掐掉烟蒂,声音颤抖去抢张磊的手机。

    “泰安。”

    “泰安?”

    “把她手机号发给我。”段序臣把手机还给张磊,看他和这个叫乔朵朵的信息,小丫头确实是去了泰安。

    他是要马上赶过去,但在这之前他要知道为什么小丫头一个人走。

    段序臣想这个叫乔朵朵的女孩一定知道些什么。

    一刻不停,段序臣赶着最近的一班高铁去泰安。

    邱意被留下善后,陈董那儿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他们大张旗鼓找人的事儿。

    段序臣上了车,便拨通那个电话。

    很快,女声传来,“你好。”

    “你好,我是段序臣。”

    那头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好,段先生。”

    段序臣略过无用的寒暄,只问她姜之羡为什么会自己跑去泰安。

    乔朵朵不禁冷笑,“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自己吗?”

    ……

    难道她……

    段序臣不敢继续细想,她黏他,他一直很开心,现在她突然消失,他才发现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姜之羡,你到底藏着何种心思?

    在这段感情里。

    段序臣欲挂断电话,忽地被她喊住。

    “还有事儿?”段序臣冷眼望着倒退的轨道。

    “我和姜之羡同年入路,她处处压我一头,但我们还能成为朋友,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段序臣站在车门边,单手插兜,另只手紧握手机,他好像确实不够了解她。

    “虽然我没有她漂亮、没有她身材好、也没有她业务能力强,但有一点,我比她幸福。”

    “光这一点,余下她所有的闪光点都不足以让我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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