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回去吧。”方杜若看了看天色，对几个妹妹说。村长带领大家先走，方弘益却落在后面。
方杜若猜想，应该是担心她们的安全，特意留下来的。
盼弟提了两只野兔。此时天气寒冷，半天时间，野兔依旧新鲜。方才收工的时候，很多村民明里暗里，眼睛都往野兔上瞟。
也是，方家村穷的，吃顿白米饭都困难。眼下却有野味，谁不羡慕。只怕不是羡慕，而是嫉妒。
尤其是胡成娟。方铁柱也伤了腿，方孝安与方孝宁一样，未归。她只能一个人来上工。方杜若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一只野兔，给方铁柱补补身子。
但是方杜若没给她。在她心中，胡成娟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之前的恩怨暂且不提。只说方才，因着莫尘给送野兔来。便不分青红皂白，把有的没的脏水泼在方杜若身上，与人胡乱编排是非。即使身为路人，她也不该。
何况，她是方杜若的大伯母。
来弟与招弟一左一右，扶着方杜若向山下走去。上山容易下山难，还真是这么个理。方弘益拿着一把锄头，在前开路。
他起先想背着方杜若走，但被她拒绝了。
于是只能改变策略。
遇见太陡的地方，方弘益便用锄头挖一步小坎，让她们有地落脚，不至于踩滑。方杜若心里感激，却又无以为报。
她倒觉得，自己一直在欠人人情。
萧九是，莫尘是，春秀婶子也是。
方弘益把她们几人安全送到家，天已经黑了。方杜若想留他吃饭，他却说：“爷爷在家里等我。”
方杜若只能作罢，让几个妹妹送他出门。
“大姐，晚上吃兔子肉吗？”盼弟有点小心的问。每次想要吃好吃的，她都是巴巴的望着大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方杜若无法拒绝。
“吃。”她点点头，“我来说，你们来做。”既然收了莫尘的东西，不吃干嘛？多浪费啊。方杜若不明白，为何莫尘，要让村民误会自己与他的关系。
她自认为，与莫尘不过几面之缘，平时的表现也无过分热络。
那么莫尘此举，又是什么意思呢？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先把皮剥了。”方杜若吩咐。前世的时候，环境所迫的情况下，她吃过兔子，但吃的少。在她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但是此时，兔子的可爱，很快败在她的口腹之欲下。
“剥皮，洗净。”屋子里生了炭盆，方杜若坐在椅子上，烘手。“剁成小块。冷水下锅，焯水捞出。然后锅中坐宽油，烧热，下入焯过水的兔肉，大火爆炒。”
方杜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怕几个妹妹记不住。她这段时间伤了腿，一应吃喝拉撒全靠几个妹妹照顾。
这个事情如果放在现代，简直不可思议。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显得顺理成章。
归结为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大姐，你吃过兔子吗？”来弟突然问。
方杜若点了点头，知道她下一句话要问什么，于是一并答了：“吃过，之前。”
果然，来弟接着说了句废话：“我也想着，你如果吃过的话，一定是之前吃的。”方杜若不觉她的话多余，反而，很享受这种无忧无虑细水长流的小温馨。
她希望这种日子再久一点，她希望几个妹妹在她的庇护之下，无灾无难过一生。
大火爆炒，加盐，以及家里仅有的两样香辛料：花椒，桂皮。很快，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方杜若有几天没吃肉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加水煮上，来弟空出手来，准备开始和面做饼子。
方杜若看她拿着葫芦瓢，准备舀玉米面，却让她打住。“今天有兔肉吃，煮白米饭，那个汤最下饭了。”
来弟依言放下玉米面，去舀白米。“等兔肉熟了，先盛出一碗，明天一早给春秀婶子送去。”
在方杜若最困难的时候，是春秀婶子帮助了她。因此，每次有好吃的，方杜若总不会忘记给她一些。
这次烧炭，春秀婶子家并没来人。方杜若猜测，堂叔做木匠，他家应该日子好过。手头上不缺钱，所以还持观望态度，并没参与这事。
方杜若都能理解——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没过多久，她们开饭。先给春秀婶子留出一碗兔肉，剩下的，装在一个搪瓷盆子里，有大半盆。几人都饿了，吃了几口，甚至直接上手。
太香了！方杜若不禁感慨。以后如果常有得吃，那该多好。可是转念一想，野兔是莫尘送的，怕是没那么好吃。
几人饱餐一顿，都吃撑了。盼弟吃的两腮都是油，脸蛋被炭火一烤，红扑扑的。“大姐，能让莫尘哥哥经常给我们送兔子吗？”
自从上次，方杜若说他叫莫尘，几个妹妹便记住了。此时，竟然连哥哥都叫上了。
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
方杜若摇了摇头，用手指点了下她鼓起的腮：“不行。我们收了他的兔子，就是欠了他的人情。”
“是啊，”来弟还算比较清醒，“大姐上次不是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莫尘哥哥给了我们兔肉，不报答他是不对的。”
方杜若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呛死。自己这个语文老师，算是当到头了。
“来弟我问你，这两句后面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来弟却疑惑的摇了摇头。
方杜若差点气笑：“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是为了答谢你，而是珍重情意。你把意思完全搞错了。”
“大姐，我被你说懵了。”招弟接了一句，“莫尘哥哥给了我们兔肉，难道我们不该报答他吗？”
方杜若一个头两个大。还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礼说不清。
罢了，闭嘴。
方杜若终于体验了一把初为人师的艰难。
“来弟洗碗。”她决定给她一点惩罚，“这句下次再错，罚你洗一个月的碗，两个妹妹不许帮忙。”
方杜若说完，来弟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乖顺的开始收拾碗筷。
隔天，几人起了个大早，却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昨夜什么时候，竟然下雪了。此时，院子里的雪积了有15厘米，看来，今天是挖不了窑了。
方杜若睡了个回笼觉。起床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炭盆。雪依旧簌簌的下，眼见越积越厚。
“昨天说给春秀婶子送兔肉的，去了没有？”方杜若问。
再不去，大雪就要封路了。
来弟正在做饭，闻言回过头来：“吃过早饭就去。”
方杜若答应一声，盼弟给打了热水，她开始洗漱。“这雪一下，烧炭就要停了。”她心里有些担忧。
后山的路难走，天气越来越冷。这一封路，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
几人正准备吃饭，突然听见门被敲响。方杜若有些疑惑，来弟开门，却见着是昨天烧炭的两户人家，来了三个人。
来弟请他们进来坐，烤烤手暖和一下。三人有些不好意思，为首的是个男子。
他似乎想了一下，站在门外开口：“我们……没别的事。”说罢也不进屋，只是眼睛落在方杜若身上。
见他吞吞吐吐，方杜若急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后边的女人开口：“孩子他爹刚才去后山看，有一段，山滑了下来，把路全部堵死了。”
方杜若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后边另一家的人立即开口：“是啊，这一时半会儿烧不了炭。我们……我们来就是问问，能不能把工钱先结了？”
搞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叔叔，婶婶，有什么事，我们进来坐下再说。”方杜若虽然生气，但依旧请他们进屋。她需要把这件事情其中的利害，与他们讲清楚。
话到这里，方杜若便觉出自己的失误。眼下的情况，开始并没有在合同中写明。以到于，村民用这样拙劣的方法，钻了空子。
不过砍了一天柴，此时见路不通，便想着先结工钱。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进了屋子。椅子不够，来弟搬了小凳子，让他们坐下再说。方杜若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指。
“叔叔，婶婶，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方杜若斟酌了下，“你们参与了烧炭，那么要等这一窑炭烧好，卖出，才知道多少钱。再按照工时平下来，结算工钱。”
“眼下你们要结工钱，怎么结呢？第一，炭还没卖，谁能拿出这个钱来？第二，眼下不知道你们的工钱多少。”
男人翻了个白眼：“怎么这样啊？不是说参加了烧炭，就有钱吗？”
方杜若第一次见到这样胡搅蛮缠的。
但她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村里参加烧炭的20几人，便会全部涌到她家要钱，炭也不用烧了。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烧炭有钱没错，那也得等炭卖了不是？”方杜若恼火，声音有些大，“今天这事，你们即使告到县里去，我占理，也是不怕了。”
方杜若猜想，应该是担心她们的安全，特意留下来的。
盼弟提了两只野兔。此时天气寒冷，半天时间，野兔依旧新鲜。方才收工的时候，很多村民明里暗里，眼睛都往野兔上瞟。
也是，方家村穷的，吃顿白米饭都困难。眼下却有野味，谁不羡慕。只怕不是羡慕，而是嫉妒。
尤其是胡成娟。方铁柱也伤了腿，方孝安与方孝宁一样，未归。她只能一个人来上工。方杜若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一只野兔，给方铁柱补补身子。
但是方杜若没给她。在她心中，胡成娟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之前的恩怨暂且不提。只说方才，因着莫尘给送野兔来。便不分青红皂白，把有的没的脏水泼在方杜若身上，与人胡乱编排是非。即使身为路人，她也不该。
何况，她是方杜若的大伯母。
来弟与招弟一左一右，扶着方杜若向山下走去。上山容易下山难，还真是这么个理。方弘益拿着一把锄头，在前开路。
他起先想背着方杜若走，但被她拒绝了。
于是只能改变策略。
遇见太陡的地方，方弘益便用锄头挖一步小坎，让她们有地落脚，不至于踩滑。方杜若心里感激，却又无以为报。
她倒觉得，自己一直在欠人人情。
萧九是，莫尘是，春秀婶子也是。
方弘益把她们几人安全送到家，天已经黑了。方杜若想留他吃饭，他却说：“爷爷在家里等我。”
方杜若只能作罢，让几个妹妹送他出门。
“大姐，晚上吃兔子肉吗？”盼弟有点小心的问。每次想要吃好吃的，她都是巴巴的望着大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方杜若无法拒绝。
“吃。”她点点头，“我来说，你们来做。”既然收了莫尘的东西，不吃干嘛？多浪费啊。方杜若不明白，为何莫尘，要让村民误会自己与他的关系。
她自认为，与莫尘不过几面之缘，平时的表现也无过分热络。
那么莫尘此举，又是什么意思呢？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先把皮剥了。”方杜若吩咐。前世的时候，环境所迫的情况下，她吃过兔子，但吃的少。在她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但是此时，兔子的可爱，很快败在她的口腹之欲下。
“剥皮，洗净。”屋子里生了炭盆，方杜若坐在椅子上，烘手。“剁成小块。冷水下锅，焯水捞出。然后锅中坐宽油，烧热，下入焯过水的兔肉，大火爆炒。”
方杜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怕几个妹妹记不住。她这段时间伤了腿，一应吃喝拉撒全靠几个妹妹照顾。
这个事情如果放在现代，简直不可思议。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显得顺理成章。
归结为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大姐，你吃过兔子吗？”来弟突然问。
方杜若点了点头，知道她下一句话要问什么，于是一并答了：“吃过，之前。”
果然，来弟接着说了句废话：“我也想着，你如果吃过的话，一定是之前吃的。”方杜若不觉她的话多余，反而，很享受这种无忧无虑细水长流的小温馨。
她希望这种日子再久一点，她希望几个妹妹在她的庇护之下，无灾无难过一生。
大火爆炒，加盐，以及家里仅有的两样香辛料：花椒，桂皮。很快，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方杜若有几天没吃肉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加水煮上，来弟空出手来，准备开始和面做饼子。
方杜若看她拿着葫芦瓢，准备舀玉米面，却让她打住。“今天有兔肉吃，煮白米饭，那个汤最下饭了。”
来弟依言放下玉米面，去舀白米。“等兔肉熟了，先盛出一碗，明天一早给春秀婶子送去。”
在方杜若最困难的时候，是春秀婶子帮助了她。因此，每次有好吃的，方杜若总不会忘记给她一些。
这次烧炭，春秀婶子家并没来人。方杜若猜测，堂叔做木匠，他家应该日子好过。手头上不缺钱，所以还持观望态度，并没参与这事。
方杜若都能理解——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没过多久，她们开饭。先给春秀婶子留出一碗兔肉，剩下的，装在一个搪瓷盆子里，有大半盆。几人都饿了，吃了几口，甚至直接上手。
太香了！方杜若不禁感慨。以后如果常有得吃，那该多好。可是转念一想，野兔是莫尘送的，怕是没那么好吃。
几人饱餐一顿，都吃撑了。盼弟吃的两腮都是油，脸蛋被炭火一烤，红扑扑的。“大姐，能让莫尘哥哥经常给我们送兔子吗？”
自从上次，方杜若说他叫莫尘，几个妹妹便记住了。此时，竟然连哥哥都叫上了。
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
方杜若摇了摇头，用手指点了下她鼓起的腮：“不行。我们收了他的兔子，就是欠了他的人情。”
“是啊，”来弟还算比较清醒，“大姐上次不是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莫尘哥哥给了我们兔肉，不报答他是不对的。”
方杜若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呛死。自己这个语文老师，算是当到头了。
“来弟我问你，这两句后面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来弟却疑惑的摇了摇头。
方杜若差点气笑：“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是为了答谢你，而是珍重情意。你把意思完全搞错了。”
“大姐，我被你说懵了。”招弟接了一句，“莫尘哥哥给了我们兔肉，难道我们不该报答他吗？”
方杜若一个头两个大。还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礼说不清。
罢了，闭嘴。
方杜若终于体验了一把初为人师的艰难。
“来弟洗碗。”她决定给她一点惩罚，“这句下次再错，罚你洗一个月的碗，两个妹妹不许帮忙。”
方杜若说完，来弟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乖顺的开始收拾碗筷。
隔天，几人起了个大早，却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昨夜什么时候，竟然下雪了。此时，院子里的雪积了有15厘米，看来，今天是挖不了窑了。
方杜若睡了个回笼觉。起床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炭盆。雪依旧簌簌的下，眼见越积越厚。
“昨天说给春秀婶子送兔肉的，去了没有？”方杜若问。
再不去，大雪就要封路了。
来弟正在做饭，闻言回过头来：“吃过早饭就去。”
方杜若答应一声，盼弟给打了热水，她开始洗漱。“这雪一下，烧炭就要停了。”她心里有些担忧。
后山的路难走，天气越来越冷。这一封路，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
几人正准备吃饭，突然听见门被敲响。方杜若有些疑惑，来弟开门，却见着是昨天烧炭的两户人家，来了三个人。
来弟请他们进来坐，烤烤手暖和一下。三人有些不好意思，为首的是个男子。
他似乎想了一下，站在门外开口：“我们……没别的事。”说罢也不进屋，只是眼睛落在方杜若身上。
见他吞吞吐吐，方杜若急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后边的女人开口：“孩子他爹刚才去后山看，有一段，山滑了下来，把路全部堵死了。”
方杜若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后边另一家的人立即开口：“是啊，这一时半会儿烧不了炭。我们……我们来就是问问，能不能把工钱先结了？”
搞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叔叔，婶婶，有什么事，我们进来坐下再说。”方杜若虽然生气，但依旧请他们进屋。她需要把这件事情其中的利害，与他们讲清楚。
话到这里，方杜若便觉出自己的失误。眼下的情况，开始并没有在合同中写明。以到于，村民用这样拙劣的方法，钻了空子。
不过砍了一天柴，此时见路不通，便想着先结工钱。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进了屋子。椅子不够，来弟搬了小凳子，让他们坐下再说。方杜若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指。
“叔叔，婶婶，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方杜若斟酌了下，“你们参与了烧炭，那么要等这一窑炭烧好，卖出，才知道多少钱。再按照工时平下来，结算工钱。”
“眼下你们要结工钱，怎么结呢？第一，炭还没卖，谁能拿出这个钱来？第二，眼下不知道你们的工钱多少。”
男人翻了个白眼：“怎么这样啊？不是说参加了烧炭，就有钱吗？”
方杜若第一次见到这样胡搅蛮缠的。
但她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村里参加烧炭的20几人，便会全部涌到她家要钱，炭也不用烧了。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烧炭有钱没错，那也得等炭卖了不是？”方杜若恼火，声音有些大，“今天这事，你们即使告到县里去，我占理，也是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