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师：……
然后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吵架输了，把话题拉了回去：“不过，他的芯片只是阻止外界信息渗透进来和模拟反馈的功能出了点问题，‘真理’依然没有办法探测到他脑中的想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安全的。不过，为什么是这两项机能坏掉呢？你是不是在巨蛋里面被大量消耗测试了？”
叶明冉问：“什么叫大量消耗测试？”
机械师解释道：“就是你大量的使用了需要屏蔽外界声音或者模拟反馈功能，以至于它们局部达到了使用次数的上限，从而造成了磨损。”
大量使用……叶明冉忽然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在巨蛋里面管理国民记忆库，每天会有大量记忆流通过一个被他们称为‘操作台’的地方，而我会在那里面进行我的工作。现在想来，会不会那个操作台本身就是我脑中的什么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多东西可以随着意念任意操纵就讲得通了。”
机械师这时候忽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向着叶明冉铺了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说什么？巨蛋里面有个可以凭借意念空间？那个是由什么东西造出来的。”
叶明冉回忆了下实验室周围的那些机器，以及会随着诱导剂与神经连接的那些导线，说道：“好像是外面有一个机房，然后通过某种方式连接神经去实现的。”
机械师闻言，惊异地长大了嘴，还想开口然后忽然被老板一手拉开，“你差不多也问完了，懂了什么就自己一边凉快理解去。来，叶明冉，我给你接着说D区和组织的事情。”
叶明冉被机械师到最后都没放开的手差点扯得摔了一跤，稳住之后发现他们这么一扯淡就花掉了四个小时。
离他回去还有不到八个小时了。
“我最担心的我的想法会被读到，这样包括我在这里听到的话可能都会流入巨蛋的超级计算机里了。”不过，他没有说，他现在有国民数据库的操作权限，视情况是可以将这一段去掉的。不过，叶明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而且，有可能看到这段记忆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赫赛。
老板听了他的话，也陷入了沉思,转向机械师问道:“有没有可能剩下的那个元件也坏掉?”
机械师只想了一会儿，说道:“从他刚才自己的叙述，之所以出现局部的损耗过大，最大的原因推测为是因为他在短时间内接受了过多的外部记忆。而显然真理并不会每次要求反馈，所以屏蔽读取思想这个功能理应是正常运行的。”
“理应……”老板皱眉重复了一下。
机械师觉得很抓狂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不是又在想那个邪门元件吧？我告诉你，帮助你们开发那个是我一生的耻辱。”他的动作十分滑稽，语气却十分严肃，叶明冉觉得，他的眼睛还偷偷地看了一眼他弟弟那边，只是后者没有发现，只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注视着这边。
老板的头微微低了一点，灰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们不会再在没有经过本人同意的情况下使用它的。”然后他抬起头，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看向一直好像处于事外的叶明冉。
“我们其实有一种技术，可以确保你脑海中的想法在不被巨蛋读取。”他顿了下，深深吸了口气。叶明冉看到机械师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好像在等老板下一句话要是不符合他的心意就一拳揍上去。
老板对他尖锐的目光视若无睹，“叶明冉，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装置。它其实就是一个微型的芯片状态检测器，相当于模拟的“巨蛋”，因为你现在的反馈器已经处于无效状态，一旦它检测到你的头脑中存在任何想法，它就会销毁那个源头。”机械师睁大了眼睛，紧握着的拳头慢慢张开，“你……你居然全部都讲了。”
老板紧紧抿着嘴唇，露出了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叶明冉觉得他似乎在对机械师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机械师的手缓缓地放下来了。
叶明冉问道：“什么叫销毁源头？”
机械师说：“就是抹去记忆本身。”
抹去记忆四个字，在叶明冉脑子里面如同一个重物落下去，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之后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抹去记忆是什么？我会死吗？”他漫无目的地想到，却被老板有些焦虑的声音拉了回来。
心思飘摇的叶明冉听来，他的声音反而有点不太真实：“叶明冉，在你做决定之前，我要和你详细说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时间有限，我们希望你考虑这个方案，会回答任何你想知道的问题，希望你是在完全理解并认同的情况下做出决定。”
“安装检测器需要大概四个小时，你们还剩下不到三个小时说话。”机械师大声补充道，叶明冉在他脸上看到了期待和不忍两种真实的表情。
原来，人在做出进退两难的选择时，表情是这样的。叶明冉漠然地想到。
那在逼迫别人做出进退两难的选择时呢？叶明冉抬眼看了一下老板，老板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秒，然后躲开了。
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叶明冉想。
叶明冉觉得他们两个人虽然有一种矛盾，但是整体来说在对话的引导上面非常顺利——两个人似乎都在把他往安装那个检测器但是什么都不问上面引。
“我要关于巨蛋记忆抽取和解析技术的所有资料。”叶明冉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的戒指，“我还要知道‘组织’到底想做什么，以及你们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接下来你说的话，我会自己来判断是否合理。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们在合伙说谎，否则……”叶明冉在自己左边的太阳穴做了一个挖掘的手势，那是屏蔽芯片植入的位置。
老板和机械师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叶明冉毫不退让地和他们对峙着，花店里面的气氛忽然达到了一个冰点。
“啪啪啪……”这时候忽然平白无故地想起了一阵掌声，那掌声隔着一道小门，声音很低却十分清晰。
“很好。我说过你们的把戏骗不过他的。”一个叶明冉一生也忘不了的声音，带着一点欣赏说道。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但是更加引人注意的是什么东西敲击着地板的声音。
老板一听到那个声音，立刻三步并两步掠过叶明冉，冲向了那扇小门。他只把把手轻轻拧开，打开了一条缝就开始在门口低头站着。
机械师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用一种郑重无比的目光盯着那条小缝。
那阵敲击声随着门开了一条小缝逐渐清晰起来。
叶明冉看到一张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左边的脸颊上从耳根到嘴角有一条暗红色，仿佛绕了他的脸的半边轮廓一圈。
“BOSS……”老板随着他走进门来，立刻紧张地鞠了一躬。被称为BOSS的老人用左手示意他直起腰来，这时候叶明冉才发现，他的右手居然拄着一根拐棍。
右腿的裤脚飘荡在空中，空空如也。
“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饶是叶明冉在他出现时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行为都是出于眼前这个人的指使，此刻看到BOSS忽然变成了一个断腿残废，也没有按捺住心底的惊呼。
BOSS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皮看了叶明冉一眼，仿佛觉得好玩一般，问道：“这是要再加一个问题么？”他的眼睛十分清澈，和他的苍老的外表很不相称。
看到叶明冉目瞪结舌的样子，他似乎觉得有点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挺有趣的。毕竟两三年前自带着屏蔽芯片的人并不多，可能是以前的什么实验品。”也不知道他是想找人怀旧还是自言自语，“而且你还带着个类似于记忆媒介一样的戒指，关键是它的内容是当时我们没法破解的。你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么？”他问叶明冉，叶明冉从他的叙述中感到一阵发毛——倒不是因为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恶意，而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居然没有包含一点感情。
实际上BOSS也没有想要征求叶明冉的意见：“我觉得你是一个可用之才。为我们入主巨蛋。”
谁知道BOSS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左手打了个轻轻的指响——小门边那阵脚步声忽然停下来。
“你们不需要出来。”他说道，然后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叶明冉。“你非常的优秀。”
叶明冉眯起眼睛:“现在安抚人心都是这么没诚意的么？”
BOSS呵呵一笑，叶明冉的心忽然下沉了。
要么他有什么筹码，要么他在虚张声势。
筹码什么的。
叶明冉有眼角撇了一眼机械师兄弟，小伙子看着这一切的目光里面满是不知所措，机械师虽然眼睛是盯着叶明冉的，但是叶明冉觉得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他弟弟身上——他紧绷的肩膀说明了这点，而且他还不动声色地把他弟弟挡在了身后。
然后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吵架输了，把话题拉了回去：“不过，他的芯片只是阻止外界信息渗透进来和模拟反馈的功能出了点问题，‘真理’依然没有办法探测到他脑中的想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安全的。不过，为什么是这两项机能坏掉呢？你是不是在巨蛋里面被大量消耗测试了？”
叶明冉问：“什么叫大量消耗测试？”
机械师解释道：“就是你大量的使用了需要屏蔽外界声音或者模拟反馈功能，以至于它们局部达到了使用次数的上限，从而造成了磨损。”
大量使用……叶明冉忽然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在巨蛋里面管理国民记忆库，每天会有大量记忆流通过一个被他们称为‘操作台’的地方，而我会在那里面进行我的工作。现在想来，会不会那个操作台本身就是我脑中的什么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多东西可以随着意念任意操纵就讲得通了。”
机械师这时候忽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向着叶明冉铺了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说什么？巨蛋里面有个可以凭借意念空间？那个是由什么东西造出来的。”
叶明冉回忆了下实验室周围的那些机器，以及会随着诱导剂与神经连接的那些导线，说道：“好像是外面有一个机房，然后通过某种方式连接神经去实现的。”
机械师闻言，惊异地长大了嘴，还想开口然后忽然被老板一手拉开，“你差不多也问完了，懂了什么就自己一边凉快理解去。来，叶明冉，我给你接着说D区和组织的事情。”
叶明冉被机械师到最后都没放开的手差点扯得摔了一跤，稳住之后发现他们这么一扯淡就花掉了四个小时。
离他回去还有不到八个小时了。
“我最担心的我的想法会被读到，这样包括我在这里听到的话可能都会流入巨蛋的超级计算机里了。”不过，他没有说，他现在有国民数据库的操作权限，视情况是可以将这一段去掉的。不过，叶明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而且，有可能看到这段记忆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赫赛。
老板听了他的话，也陷入了沉思,转向机械师问道:“有没有可能剩下的那个元件也坏掉?”
机械师只想了一会儿，说道:“从他刚才自己的叙述，之所以出现局部的损耗过大，最大的原因推测为是因为他在短时间内接受了过多的外部记忆。而显然真理并不会每次要求反馈，所以屏蔽读取思想这个功能理应是正常运行的。”
“理应……”老板皱眉重复了一下。
机械师觉得很抓狂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不是又在想那个邪门元件吧？我告诉你，帮助你们开发那个是我一生的耻辱。”他的动作十分滑稽，语气却十分严肃，叶明冉觉得，他的眼睛还偷偷地看了一眼他弟弟那边，只是后者没有发现，只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注视着这边。
老板的头微微低了一点，灰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们不会再在没有经过本人同意的情况下使用它的。”然后他抬起头，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看向一直好像处于事外的叶明冉。
“我们其实有一种技术，可以确保你脑海中的想法在不被巨蛋读取。”他顿了下，深深吸了口气。叶明冉看到机械师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好像在等老板下一句话要是不符合他的心意就一拳揍上去。
老板对他尖锐的目光视若无睹，“叶明冉，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装置。它其实就是一个微型的芯片状态检测器，相当于模拟的“巨蛋”，因为你现在的反馈器已经处于无效状态，一旦它检测到你的头脑中存在任何想法，它就会销毁那个源头。”机械师睁大了眼睛，紧握着的拳头慢慢张开，“你……你居然全部都讲了。”
老板紧紧抿着嘴唇，露出了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叶明冉觉得他似乎在对机械师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机械师的手缓缓地放下来了。
叶明冉问道：“什么叫销毁源头？”
机械师说：“就是抹去记忆本身。”
抹去记忆四个字，在叶明冉脑子里面如同一个重物落下去，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之后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抹去记忆是什么？我会死吗？”他漫无目的地想到，却被老板有些焦虑的声音拉了回来。
心思飘摇的叶明冉听来，他的声音反而有点不太真实：“叶明冉，在你做决定之前，我要和你详细说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时间有限，我们希望你考虑这个方案，会回答任何你想知道的问题，希望你是在完全理解并认同的情况下做出决定。”
“安装检测器需要大概四个小时，你们还剩下不到三个小时说话。”机械师大声补充道，叶明冉在他脸上看到了期待和不忍两种真实的表情。
原来，人在做出进退两难的选择时，表情是这样的。叶明冉漠然地想到。
那在逼迫别人做出进退两难的选择时呢？叶明冉抬眼看了一下老板，老板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秒，然后躲开了。
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叶明冉想。
叶明冉觉得他们两个人虽然有一种矛盾，但是整体来说在对话的引导上面非常顺利——两个人似乎都在把他往安装那个检测器但是什么都不问上面引。
“我要关于巨蛋记忆抽取和解析技术的所有资料。”叶明冉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的戒指，“我还要知道‘组织’到底想做什么，以及你们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接下来你说的话，我会自己来判断是否合理。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们在合伙说谎，否则……”叶明冉在自己左边的太阳穴做了一个挖掘的手势，那是屏蔽芯片植入的位置。
老板和机械师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叶明冉毫不退让地和他们对峙着，花店里面的气氛忽然达到了一个冰点。
“啪啪啪……”这时候忽然平白无故地想起了一阵掌声，那掌声隔着一道小门，声音很低却十分清晰。
“很好。我说过你们的把戏骗不过他的。”一个叶明冉一生也忘不了的声音，带着一点欣赏说道。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但是更加引人注意的是什么东西敲击着地板的声音。
老板一听到那个声音，立刻三步并两步掠过叶明冉，冲向了那扇小门。他只把把手轻轻拧开，打开了一条缝就开始在门口低头站着。
机械师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用一种郑重无比的目光盯着那条小缝。
那阵敲击声随着门开了一条小缝逐渐清晰起来。
叶明冉看到一张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左边的脸颊上从耳根到嘴角有一条暗红色，仿佛绕了他的脸的半边轮廓一圈。
“BOSS……”老板随着他走进门来，立刻紧张地鞠了一躬。被称为BOSS的老人用左手示意他直起腰来，这时候叶明冉才发现，他的右手居然拄着一根拐棍。
右腿的裤脚飘荡在空中，空空如也。
“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饶是叶明冉在他出现时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行为都是出于眼前这个人的指使，此刻看到BOSS忽然变成了一个断腿残废，也没有按捺住心底的惊呼。
BOSS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皮看了叶明冉一眼，仿佛觉得好玩一般，问道：“这是要再加一个问题么？”他的眼睛十分清澈，和他的苍老的外表很不相称。
看到叶明冉目瞪结舌的样子，他似乎觉得有点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挺有趣的。毕竟两三年前自带着屏蔽芯片的人并不多，可能是以前的什么实验品。”也不知道他是想找人怀旧还是自言自语，“而且你还带着个类似于记忆媒介一样的戒指，关键是它的内容是当时我们没法破解的。你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么？”他问叶明冉，叶明冉从他的叙述中感到一阵发毛——倒不是因为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恶意，而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居然没有包含一点感情。
实际上BOSS也没有想要征求叶明冉的意见：“我觉得你是一个可用之才。为我们入主巨蛋。”
谁知道BOSS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左手打了个轻轻的指响——小门边那阵脚步声忽然停下来。
“你们不需要出来。”他说道，然后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叶明冉。“你非常的优秀。”
叶明冉眯起眼睛:“现在安抚人心都是这么没诚意的么？”
BOSS呵呵一笑，叶明冉的心忽然下沉了。
要么他有什么筹码，要么他在虚张声势。
筹码什么的。
叶明冉有眼角撇了一眼机械师兄弟，小伙子看着这一切的目光里面满是不知所措，机械师虽然眼睛是盯着叶明冉的，但是叶明冉觉得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他弟弟身上——他紧绷的肩膀说明了这点，而且他还不动声色地把他弟弟挡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