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防御得当,并没有受伤。

    谢望的板完全刹停,他解下单板抱在怀里,笑着无奈的朝着还摔倒在地的江挚走过去。

    江挚没等他过来扶,他双手支撑身体下方,起来蹲在了雪板上,随后一手撑住身体后方,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板刃,腰腹用力猛地站了起来。

    谢望紧张的走过来问:“没事吧?”

    江挚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谢望绕了一圈站到江挚旁边,无奈笑着摇头:“看来没办法了,动作你一遍就能记下,但身体就是不协调,滑不下去啊。”

    江挚掸了下膝盖上的雪,转过身的时候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才学了三天,今晚还有时间。”

    谢望惊讶:“你晚上还要来练啊?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谢望说着伸出手摸了下江挚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江挚无奈转头,解释道:“我觉得滑雪还不错,我练练,锻炼身体。”

    谢望撇撇嘴,一副“你看我信你不”的样子。

    谢望是滑雪二级运动员,他经常在这练习滑雪,只是这周江挚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学极限运动,几乎日日都来,一练就是一整天。

    按谢望对江挚二十多年来的了解,他因为完全没有运动天赋,对任何运动都没兴趣。

    就比如初级滑道,按往常来说普通人学习一天就能平稳滑下去。

    但江挚滑一次,摔一次,九十九次就能成功一次。

    谢望不禁感叹道:“你说江伯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乒乓球省队的教练,还是大学的体育老师,你怎么就一点运动天赋没遗传到呢。”

    谢望突然玩心大起,惊呼道:“我知道了,你不是亲生的。”

    江挚转头,无奈打趣道:“这样比的话,你更不像谢伯父生的。”

    谢望撇撇嘴:“要不是那老头最近忙项目的事,我都没机会来这。”

    江挚掰开护目镜,卸下滑雪板,脱下头盔,单手夹起板说了句:“学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靠我自己练了。”

    随后靠边弯腰往坡上走,谢望也顺势跟在身后,两人并排往上走,谢望突然想起好一阵没见江挚父母了,问道:

    “近几个月都没怎么见你爸妈,他们去哪了啊?”

    江挚边喘着气往上走,边随口说道:“两知识分子退休了,无聊得很,每天忙着做公益,养老院,孤儿院,福利院,甚至精神病院,每周三趟轮班倒,雷打不动。”

    谢望闻言不禁感叹:“伯父伯母真不愧是高级大学教授,境界果然不寻常。”

    江挚笑了声,道:“这样也好,闲着容易生病。”

    江挚和谢望弯着腰走上雪台,这会儿天光散开,埋在云层里的阳光透出了几分红光。

    江挚和谢望摘下帽子和手套,谢望看了看江挚,道:

    “作为教了你三天滑雪的报酬,要不你把从法国寄回来的那箱红酒给我?”谢望挑着眉,侧头看向江挚。

    江挚边摘着腿上的护膝,边望着远处的有些投射而来的夕阳,没有转头道:“已经没了。”

    谢望偏头怀疑,显然不相信:“你不是不喝酒的吗,都副总了这么小气啊。”

    江挚唇边透出三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偏头解着护腕,橙光色的夕阳打在江挚轮廓分明的脸上,他咧着嘴不甚在意的说:“上次被喝醉的某人连箱子提走了。”

    江挚说完还抬眼笑着看了眼谢望,谢望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舔了下唇,挠了下后脑勺。

    江挚卸完装备后,拍了两下肩膀说了句:“这两天谢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挚把护目镜往上一推,单手夹起板,另一只手提着其他装备转身朝着雪台下走去。

    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倒映在夕阳的余晖里,顺着台阶往下走去,身影越来越小。

    谢望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叹了口气,说了句:“是该学个运动了,身体太不协调。”

    说完后绑好单板,戴上护目镜,站上雪道轻咳了两声,沿着直线急冲而下,如一阵疾风。

    傍晚的时候,程暮正坐在桌子前投递简历,入职时间写的是明年的一月,她找了北城的几家三甲医院。

    程暮拟好简历一份一份的投递出去,医院邮箱显示已经受到邮件,程暮缓缓合上电脑,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天色渐暗,丁蔓还没有回来,店里刚才剩下的两个顾客也离开了,此刻店内灯光昏黄,狗狗们都静静的趴着。

    程暮起身脱下棉袄,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毛衣,她揭开毛衣的袖筒,沿着小臂将两只袖子撸到了肩膀处。

    缕缕凉意传来,程暮缓缓摘下右手腕的护腕,两只胳膊袒露在视线下。

    昏暗的灯光下,红黑色的小点在程暮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若隐若现,手腕上也只剩三道淡褐色的痕迹,程暮用手轻轻摩挲着它们。

    这些疤痕跟了她八年,每次洗澡都在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往事。

    从最初无数凸起的可怖疤痕到一次次激光后的红黑色密点,再到现在隐约可见的褐色小点,程暮细细的触摸着即将淡去的它们。

    疤痕消失了,她也该彻底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就像钟老师说的,决定她人生的是未来的自己。

    程暮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想着不久后她也该开启新的生活了。

    正想着,程暮透过玻璃墙看到了丁蔓和那个男孩的身影,程暮不想让丁蔓在这么高兴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疤痕,赶忙放下两支袖子,戴上护腕,起身穿上羽绒服。

    然后重归坐在凳子上等丁蔓进来。

    过了会丁蔓推开门进来,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程暮被感染也低头勾起唇。

    程暮能感觉到这几日丁蔓的快乐,丁蔓幸福她也感到幸福。

    程暮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明天就是周末了,是他答应陪江挚去滑雪的日子,程暮打开微信,给江挚发了个消息。

    “明天你几点有空,我全天都可以。”

    过了几分钟,江挚回了句好,明天早晨九点滨城滑雪场集合。

    滨城滑雪场背靠灵山,是滨城唯一也是最大的滑雪场,程暮刚来这工作的时候,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去。

    今年因为工作变动,她还没来得及去。

    程暮很喜欢滑雪,她享受一切极限运动,也愿意尝试所有的运动。

    她算得上是业余滑雪高手,她喜欢迎着风雪飞扬而下,喜欢控制脚下的单板,喜欢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脸上,喜欢能让她短暂逃离现实的一切。

    程暮缓缓抬头望向窗外纷扬的雪,想来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去滑雪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不是江挚要她还人情,她恐怕离开前也不会打算去。

    屋外雪地浮着银光,黑压压的云层遮住月色,程暮收拾好明天带的东西,转身走进了隔间,关上了门。

    狗狗够不到的柜子上,放着一身紫色的冲锋服,隐隐能看出些褶皱,看起来穿了有些年头了。

    寂寥的街头霜雪依旧,整条街道陷入沉睡,无边黑暗绵延,月色的尽头却隐隐晃动着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缓缓升起一轮红日,橙黄色的光亮在宠物店内晕开。

    程暮穿好紫色的冲锋衣,拉上拉链,随后在背包里装好手机,护目镜和帽子手套,程暮的滑雪装备是齐全的。

    收拾好一切后她带上口罩围巾,然后将冲锋衣的帽子撸到头上,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裤腿,准备出发。

    丁蔓一边在水龙头边洗水杯,一边转头漫不经心的调笑道:“这么开心啊。”

    程暮背好包,装好水杯,疑惑的问道:“有吗?你哪儿看出来的?”

    丁蔓将沾有水的被子放到桌子上,抿嘴哼了声:“这可太明显了。”

    程暮没读懂丁蔓笑外之意,撇了下嘴道:“可能是太久没滑了,有些期待。”程暮说完话坐在踏凳上换好鞋子,说了句:“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

    丁蔓继续抿嘴笑着点点头,招呼了声:“注意安全啊,别摔了。”

    “好嘞,放心吧,你好好约会啊!”程暮调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丁蔓带着害羞的皱眉,想不到程暮怎么猜到待会他来。

    九点五十分,滨城滑雪场。

    朝阳高悬在山巅之上,白雪覆盖着茂密的松林,微黄而绚烂的光扑洒在蜿蜒盘旋的雪道上。

    程暮带着装备,抱着单板往上走的时候,江挚已经等在高台上了。

    程暮一身紫色的冲锋衣迎风而立,如墨般的黑发随风飞扬,她提着白色的头盔,自坡下而上,远远就望见等在那的江挚。

    江挚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戴着棉帽立在雪道高处,身姿卓然,即便帽子和头顶的护目镜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也难掩他优越眉骨之下的俊脸。

    程暮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逆着光,背靠无边的绿松白雪,他单手压着立起的雪板,俯首望向程暮。

    山巅的劲风吹打在他的身侧,映出他修长的身材轮廓。

    程暮一步一步走上雪道高台,气喘吁吁的笑着和江挚打了个招呼,走进她才看到,江挚的眼神似乎有些疲倦,程暮关切道:

    “你昨晚没睡好吗,看起来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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