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披着毯子,她环顾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框,银白色的木框上整整齐齐的贴着一排全家福。

    程暮仰着头看,横着四排,数着四排刚好十六张,每张都是江挚和父母的合影,背景每年都不同。

    照片的右下角都用标着一个数字,程暮踮起脚贴近看,按照顺序从十三到二十八。

    照片里的江挚也肉眼可见的长大,站在两侧的父母逐渐苍老。

    程暮当时知道,这是他们每年都去拍的全家福,因为在她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也每年都去拍。

    不过为什么只有十三岁之后的,程暮转头问在厨房忙碌的江挚:“你们的全家福为什么只有你十三岁以后的啊?”

    江挚手里拿着西红柿,正在水槽洗,他不甚在意的抬头看了眼,随口道:“我妈说我十二岁搬家的时候,把之前的照片都弄丢了。”

    程暮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真是可惜。

    程暮话毕又转身继续转了起来,她无意经过江挚的书房旁,正犹豫着转身离开的时候,江挚直接抬头,让她进去参观没关系的。

    程暮闻言看了眼,想了两秒还是进去了,江挚的书房很整洁,两侧都是古铜色的书架,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他的电脑和一沓很厚的书。

    程暮扫了一眼,转头视线挪到了挂满设计图的墙上,设计图被规整的按照顺序从上到下粘贴着,程暮大概扫了眼,大都是建筑的设计图,程暮不是很能看懂,也就没太注意。

    而视线逐渐下移,她看到了一扇半掩的柜门,程暮犹豫片刻,本想帮他关上,谁知靠近却无意看到了,柜子里堆满的奖杯和证书。

    程暮手顿住,犹豫两秒缓缓合上了柜门,她转身往书房外走。

    后来江挚和程暮吃过了午饭,江挚带程暮去了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

    程暮一踏进房间,就看到了这间屋子和宠物店房间一样的装饰布局,甚至连绿色的床单和书架都是类似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还有江挚早早给程暮买好的牛奶,还有全套的化妆品和头绳拖鞋。

    房间的床上摆着各种颜色的小狗玩偶和棕色的大熊,床头柜上放着一盏黄色的台灯和一瓶蓝色丁香花,墙壁上贴满各种温馨的壁画,书架顶上放着几盆绿植。

    还有贴着墙的储货架上,每一格都塞满了东西,小音乐盒杂志和各种七彩的小玩意。

    书桌上铺着桌垫,还有座椅上铺着棉绒的白色毛毯和靠背,程暮看呆了,这个卧室和外面那只有黑白色的客厅简直判若两房。

    程暮的视线一点点挪动,每一处都是江挚按照对她那仅有的了解布置的。

    都是女孩子的装饰,整个卧室被塞得满满当当,弥漫着温馨的氛围。

    程暮一点点的看着,每一处每一块都极为用心,哪怕是整体的色调,和桌椅摆放的位置都不是随意,程暮能想象到,江挚花了多少心思。

    江挚将原本装有程暮衣服的袋子提到卧室,顺手放到椅子上,随口道:“这个卧室我早就准备好了,如果哪里不舒服可以再给我说。”

    江挚像个租户一个给程暮介绍着房间的角角落落,语气间权当程暮要长住一般。

    程暮看着江挚的背影,欲言又止,她眸眼晦涩,此刻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江挚。

    程暮沉默良久,最终只轻轻道了声谢谢,江挚唇角挂着及淡的笑容,交代完后犹豫着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程暮环视了一圈屋内,刚走到床边坐下,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程暮掏出手机,是丁蔓来电。

    其实在医院住院那几日丁蔓就打过一次电话,她在飞机上没接到护士的电话,下了飞机就急匆匆给程暮回电。

    丁蔓已经落地滨城,程暮也不再瞒她,将最近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丁蔓。

    程暮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丁蔓询问的声音:“你想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程暮神色平静,她道:“五天后。”

    电话那头丁蔓叹了口气,道:“明天出来见一面吧。”

    程暮说了句嗯,挂断电话,卧室很安静,屋外是江挚噼噼啪啪洗碗的声音,程暮静静的坐着,脑中思绪纷飞。

    仔细想想,自从江挚与她在一起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周全真心,从无逾矩和私心。

    程暮再次张望着装饰温馨的卧室,她内心突然生出了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自责。

    但转念又想,舅妈还在宠物店外蹲守,她如果不走,面对的就是她的死缠烂打,甚至是纠缠江挚。

    再者即便没有舅妈闹事,她仅凭江挚这一月所做的事,就为她改变自己原本的人生规划,也可能性极小。

    如今想来,程暮无比的后悔答应江挚和她在一起。

    窗外风雪依旧,程暮坐在这个陌生而温馨的卧室,内心及其复杂,而临近离别的日子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江挚在屋外放好最后一副碗筷,他擦干手,抬腿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江挚眉眼深邃,骨相及其优越,他胳膊撑在腿上,单手扶着额头,似在沉思。

    江挚其实长相并不算温和,他双眸狭长,下颚线锋利,腰背总是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的时候,向外散发的气场总是格外的强。

    江挚低着头,双眸微眯,眉头蓄着愁意,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江挚缓缓直起身子,拿起手机,是他原本雇去看宠物店的人打来的,她将江挚付给的一月的工资按比退回,告知江挚这家店的原店主回来了。

    江挚听完,沉声道了句:“好。”

    刚准备挂断,电话那头突然道:“对了,原店主想请你待转告程小姐,说她既然已经订好了几天后的机票,就尽早来取自己行李,把房子腾出来,她要往外租隔间了。”

    江挚听到机票两个字,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怔,他眉头缓缓皱起,眸色变的极为暗,顿了一下又不确信的问:“机票?”

    “对啊,程小姐不是已经订好机票,准备走了吗?”那姑娘语气似乎也有点急切,江挚猜到,原店主是准备将店铺租给她了。

    “嘟——”电话挂断……

    江挚还保持原本的坐姿久久未动,他的手攥紧撑在沙发上,他眼帘波涛翻滚,满脸的不敢相信和难以接受。

    良久,他依旧不能平静,攥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是没预料到她要走,他只是没预料到她这么快就要走。

    江挚眼里升起愠色,他抬头看着程暮卧室的门,他多想冲进去好好问问她,如果不是他从别处知道,她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别。

    逃到一个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江挚盯着那扇门,可腿却像是僵住一样,他眼角变的越来越红。

    江挚多么想告诉程暮,他离不开她了,他不知道自己问什么,像是着了魔一般的爱上她,他日日夜夜患得患失,他从未感到如此恐惧。

    即便是面临几百万的收购合同,面临公司破产,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可唯独面对程暮,他欲言又止,徘徊不敢上前。

    而他又能站在什么地位去问程暮,他不过是个已经被分手的前男友,在程暮心里,他们的感情不过是随意可以舍弃的。

    如今他对她的感情,是负担或是温暖,怕是都难以分辨了吧。

    江挚盯着那扇门,眼尾逐渐变的通红,他晦暗的眸子含着泪,“嘎吱”那扇门突然被推开,程暮探出头,单手端着杯子走了出来。

    江挚身躯一顿,慌忙转头,用手掠去眼角的泪水,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程暮端着杯子,目光往江挚这边扫了眼,她随口道:“我出来倒杯水。”

    江挚转头缓和良久,直到眼角的红尽数褪去,程暮也接好水准备转身回去,江挚突然起身,叫住程暮。

    程暮回头看向江挚,江挚眉眼晦涩,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藏着千言万语,他声音很沉,试探性的开口问:“你…准备走吗?”

    江挚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可目光却紧紧的锁着程暮的神色,像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程暮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被他问得有些无措,她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没有感受到江挚情绪的异常,轻舔了下唇,停顿了两秒,缓缓道:“再看吧,还没定。”

    程暮敷衍着说了两句,随后又轻轻点了两下头像是确定,就转头往房间走。

    江挚还站在原地,在听到程暮的敷衍后,瞳孔所有的光亮瞬间被抽走,程暮转身,他眼眶刷的一下通红,江挚艰难的抬起唇,极轻的问出:“别走…行吗…”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小到止于呼吸,就如同他们这段不堪一击的感情,程暮已经关上门进了房间。

    唯余江挚僵在原地,眼里自他发灰的眼里滚落,他愣在原地许久,觉得有些恍惚,干涩的嘴角还微微张着,像是还在默默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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