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夫人,临江布庄的织锦送来了。”

    洛九娘头枕在竹椅上不过片刻,南桥院外便响起了侍女阿月的声音。

    秋伏过后,江州炎热的天色有所好转。日落时分,秋风浮动,洛九娘便着人搬了一张竹椅,放在了葡萄藤下。

    阿月抱着一匹锦布小跑进了院,“郎君吩咐过了,说是临江布庄有新的织锦,第一时间就送到刺史府来。”

    阿月口中所说的郎君,便是江州刺史谢无陵,也是洛九娘的夫主。

    洛九娘轻嗯了声,又让阿月将织锦放回房间。

    “如夫人不打开看看吗?听说这织纹是建康传来的花样。”

    建康?

    洛九娘闻之一愣。

    随即她弯了弯唇,眉眼柔和:“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了。”

    她伸手过去,翻开了阿月递过来的锦布,赫然发现里面藏着一枚竹叶模样的玉牌。

    洛九娘指尖猛地一顿,不动声色地合上了锦布。

    瞧见洛九娘的动作,阿月疑惑:“如夫人不喜欢这些花样吗?”

    洛九娘抬起眼眸,朝她笑了笑,“这花样我在建康倒是不曾见过,想来我离开建康一年,那边的花样早就变了无数回。”

    她话语稍顿,“送到我屋子吧。”

    “是。”

    阿月福了福身,转身将织锦送进了屋。

    出来时,她看见如夫人静坐在竹椅上,一双纤纤素手轻拨着圆扇,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愁容来。

    如夫人姓洛,家中排行老九,故而叫洛九娘。

    如夫人还有个小名,名曰阿竹,但这个名字只是她在与郎君耳鬓厮磨间,听郎君叫过几回。

    如夫人是一年前来的江州。

    阿月听郎君手下的小将提起过如夫人的来历,他们是在去寻阳的途中救下的她。当时如夫人来江州投奔叔父,路上遇到了刚从寻阳军中逃出来的兵痞。

    这些兵痞烧杀抢虐,无恶不作,见如夫人貌美,便强行将她掳到了营中。

    郎君斩杀了那群欺男霸女的强盗,顺手救下了如夫人,并将她带回了江州。

    如夫人来了江州后,便四处托人打听叔父的下落,却被告知早在十多年前叔父的户籍就不知所踪迹了。

    南方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如夫人的叔父极有可能死在了战乱里。

    寻亲无门的如夫人便留在了刺史府,成为了郎君的姬妾。

    如夫人生得貌美,琼姿花貌,身形婀娜娉婷,即便是素布麻衣也难掩风姿。像这样的柔弱美人,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在乱世里会成为各路诸侯争夺的对象。

    唯有像谢郎君这样的英雄才能护佑她平安。

    阿月瞧着洛九娘眉间的愁容,想必是自己刚刚提起了建康,让她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家人。

    “如夫人。”

    阿月走过去,“锦布已经放在屋内了,这会儿日头盛,您要不要进屋歇息?”

    如夫人脾气很好,待人温和,从不苛责他们这些下人;更不会仗着郎君的宠爱而耀武扬威。

    洛九娘轻摇着扇面,“也好。”

    她看向阿月,温和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阿月唇角翕动,刚准备回,忽见南桥院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洛九娘闻声看了过去,看清了门口所站之人。

    这便是江州的刺史谢无陵。

    谢无陵身着玄色暗纹袖衫,腰间别着一柄长剑,他眼尾微红,神色也稍显迷离。

    看样子是吃酒吃得有些醉意。

    今日荆州刺史的公子赵翦来江州找谢无陵商议结盟之事,这会儿谢无陵应该在前厅为赵翦接风洗尘。

    大雍世家大族的男子喜好风雅,他们跟女子一样,喜欢用脂粉将脸上涂得白白的。

    但谢无陵不一样。

    他身形高大猛健,如松柏那般挺拔修长;眉眼冷峻深邃,五官立体而镌刻,因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肤色要比建康城的男子深一些。

    阿月见到谢无陵,正准备行礼,就被他挥手给支出去了。

    阿月了然,又回头看了眼洛九娘,突然面红耳赤起来。

    往常如夫人服侍过刺史后,第二天身上青青紫紫的全是暧昧痕迹。她身体娇弱,要休养一天才能缓过来。

    阿月走后,洛九娘朝谢无陵行礼,她刚弯下身子,就直接被谢无陵打横抱起,直接进入了内院。

    “郎、郎君!”

    洛九娘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勾住谢无陵的脖颈。

    她靠在谢无陵的胸口,听见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以及逐渐偏重的呼吸声。

    洛九娘顿时羞红了脸。

    谢无陵大步走进屋内,直接将洛九娘扔到了床上。

    随即宽大的身躯便压了下来。

    他的气息压迫性太足,洛九娘身体本能地往后缩,却被他拉住脚踝拽到身前。

    “郎君,现在还是白日!”

    洛九娘急急开口,双手去推压过来的谢无陵。

    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谢无陵。

    在谢无陵眼里,她这套推搡跟欲拒还迎并无差别。

    谢无陵皱眉,眸中暗流涌动,“白日又如何?”

    洛九娘紧咬着唇,“可是将军这会儿不应该在前院招待赵将军吗?”

    谢无陵开口:“赵将军乃我熟人,不会介意。”

    洛九娘垂眸,视线移到谢无陵劲瘦的窄腰上。想到片刻后会发生的事情,她有些颤抖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

    很快。

    南桥院厢房内的雕花木床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伴随着交织的喘息声,让房间外等着伺候的阿月瞬间红了脸。

    今日郎君似乎比往常更孟浪些。

    洛九娘身体被死死地钉着。

    她别开头,却被谢无陵强硬地扼住脖颈,被迫迎上那双深邃锐利的黑眸。

    “郎、郎君。”

    洛九娘轻声啜泣。

    她本就长得柔美,如今眉宇间染上情/欲之色,哭起来时,犹如梨花带雨,更加惹人怜惜。

    然而谢无陵并非怜香惜玉之人。

    他按着洛九娘的腰肢,将她捁死在了怀中,沉着音开口。

    “忍着。”

    荆州刺史有意跟谢无陵结盟北上抗胡,今日特意派自己最宠爱的长子赵翦过来商议此事,以表真心。

    席间,谢无陵喝多了几杯赵翦从荆州带过来的烈酒。几杯下肚后,他只觉得浑身燥热,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赵翦与他碰了杯,笑意颇深,“翦听闻景澄公府上有一美妾,这酒岂不是公的助兴之物?”

    原来这酒是用鹿血酿制的,后劲足,饶是酒量大的人,一杯下去就邪火旺盛。

    下属不约而同地发出起哄之声。

    谁人不知谢无陵府上有一貌美姬妾,见过的人都会夸一句巫山洛神,仙姿玉貌。

    谢无陵放下酒杯,又让下人安排好赵翦客院后,就来了这南桥院。

    -

    金乌西坠,刺史府各院里都掌起了灯。

    听到谢无陵叫了水,阿月赶紧推门进去,等看到屋内的光景后,羞得满脸通红。

    上好的织锦被撕成碎布,随意地扔在地上,那股羞人的气味久久不散。

    洗一番后,谢无陵穿好衣服,起身离开。

    洛九娘勉强睁开眼,一手用被子遮盖胸前的光景,一手怯怯地拉住了谢无陵的袖子,“郎君,今晚可否留在南桥院?”

    谢无陵回头看她。

    瞧着洛九娘那双微红的眼眸,她眸底清澈明亮。这会儿刚云雨后,眉眼间带着一股娇媚温婉,亦有几分可怜与讨好来。

    想到方才床笫之间的光景,谢无陵难得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还透着沙哑。

    “今晚你也乏了,早些休息。”

    “郎君。”

    谢无陵从不在南桥院留宿。

    以往洛九娘同他云雨,都是他派人过来知会一声,等她洗漱完毕,再去他的院子寻他。

    今夜是多饮了几杯鹿酒,体内的邪火无处发泄。

    谢无陵不再多言,他从洛九娘手中抽出了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桥院。

    洛九娘看着他的背影,明眸里露出几分酸涩。

    阿月上前伺候洛九娘梳洗,又安慰道:“如夫人不必忧心,今日赵将军前来,郎君想必是要同他通宵畅饮的,这才不留在南桥院陪您,郎君心里是在意您的。”

    刺史府的后院,就洛九娘一位女主人。

    这些年谢无陵平定大雍内乱、又出兵北伐收复失地,到了弱冠之年都未曾娶亲,刺史府中更无一姬妾、通房。

    府中下人早已习惯。

    直到一年前,谢无陵带回了一个漂亮柔弱的女人。

    这女人深得他的喜爱,各种好东西都往南桥院送。

    因此,下人也不敢怠慢了洛九娘。

    洛九娘听着阿月的安慰,释怀似地弯了弯唇。

    她从阿月手里接过帕子,“你去忙吧,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是。”

    阿月点头应下,关上门退了出去。

    等阿月一走,洛九娘便取了浴桶旁的长衫,随意披裹在身上。

    原来要踩几步阶梯才能跨进去的浴桶,她轻轻一跃,便从里面跳了出来。

    洛九娘找到白日里阿月送来的织锦,翻开后,又看到了熟悉的竹叶令。

    来江州一年,她终于见到了这枚令牌。

    洛九娘收好令牌,又从床底拿出了一黑色布包。打开布包,层层软布下,是一柄刀柄刻着竹字的短刀。

    月色下,刀尖泛着寒光,吹毛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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