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殷恒煦先打破了沉默。

    他先喝了一口茶,然后问:“我这几个月不在家中,家中的情况怎么样?祖母、父亲和母亲都还好吗?”

    储青蘅刚想回答他的话,忽然发现她还带着帷帽,薄纱正阻隔在了他们之间,有些失礼。于是她把帷帽取下,交给幽兰。

    然后她才答:“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母亲前段时间过生辰,你不在,她很想念你。”

    “我不孝,不能侍奉在旁。多谢你悉心照顾,幸苦你了。”

    帷帽刚摘下的时候直面着眼前的俊脸,储青蘅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多说了几句话,她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必言谢。我是嫁进昭王府的媳妇,侍奉公婆、操持家务本就是我该做的。只是我年轻,很多事都没有经验,幸亏有母亲在一旁教导,不然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笑话呢。”

    储青蘅话语谦逊有礼,神情也是谦恭之态。让人以为她就是一个年轻不怎么知事的小媳妇。

    两人都不怎么了解对方,殷恒煦对她说的话也不知真假,但是看她此时的状态却觉得有些不像是她本人的样子。因为在上一刻,她跟他说药材的事情的时候跟现在的状态很不一样。

    但是不论她是怎么样,但是她说的话他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大多不容易,特别是嫁人后的女子,一生都在后宅为一家人操劳。

    他的母亲虽然贵为王妃,但也是辛劳不已。

    “你小小年纪就能打理储家这么大的生意,能力自然是不俗的,内宅里面的事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但是打理内宅同样幸苦,祖母年纪大了,父亲又常年卧病,我明白这其中的辛苦。”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然后说:“你把它戴出来了。”

    储青蘅被他突然急转的话头搞得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微微羞赧一笑,说:“这是你托县主带给我的,按理说应该好好保管。但是首饰就是用来戴的,我认为只有经常戴它,才算不辜负了这么好的东西,也...不会辜负了你的心意。这次出门我要到洛南来,听说洛南女子盛行戴银合欢样式的首饰,我这也算应景了。”

    殷恒煦仔细打量着储青蘅的外貌,然后说:“这簪子很衬你,很美。”

    “多谢。”

    说了这么多,两人也不想一直就这么坐在这。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刚刚储青蘅已经和陈昕一起吃过,,她也吃不下了。殷恒煦来之前也吃过了,此刻也不想吃。

    于是殷恒煦便说:“我们下去走走吧。”

    储青蘅点头。

    随后两人一起走下楼。

    在下楼的时候,储青蘅还一边思考等会儿要跟他说些什么才不至于尴尬冷场。想着想着就走了神,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踩空了。她身体一晃,猛的就向前扑去。

    傲梅反应过来想要去扶,但是楼梯太窄,她和幽兰走在后面,她根本来不及。

    储青蘅心猛的一跳,正要倒下去的瞬间,一只手突然间就搂住了她的腰身稳稳固定住了她的身形。

    “当心。”

    储青蘅回过神来,深呼吸了两下,缓和了心神,然后说:“多谢。”

    “这楼梯窄,还有些陡,我拉着你走吧,别又摔了。”说完就直接抓住了储青蘅的手。

    “啊?”储青蘅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已经被他抓在手里了,此时正被他牵着往下走。

    储青蘅顿时有些心情复杂。她一下子成了一个连下楼梯都会摔跤的人了?这要是传出去,多少有些有损她的名声。

    楼梯不高,没几步就到楼下了。殷恒煦放开了储青蘅的手,看着她的脚问她:“脚可有崴到?”

    储青蘅忙摇头,说:“没有。”

    两人来到码头看工人卸货。江风吹拂着,也让储青蘅的心情轻快了许多。

    陈昕并没有去休息,此时正在指挥着工人搬运。

    “你这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危险?”殷恒煦担忧地问。

    储青蘅轻轻摇头,说:“没有。一路都挺顺利的。”

    殷恒煦又问:“药材你已经送到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直接启程回京,还是暂时留在洛南一段时间?”

    褚青蘅没有犹豫,说:“可能会留一两天,然后就回京。”

    “嗯。”殷恒煦点头,“你走的时候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褚青蘅想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世子,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息。这儿的事我已经都交给陈昕了,你们有事找他即可。”

    “你先等一会儿,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住处。我的临时住所太小,住着不方便。”

    褚青蘅摇头说:“不必了,刚下船的时候陈昕就已经让人找好了一处院子,我现在直接过去就行。”

    殷恒煦没有叫来了身边的一个官兵,下达了几句命令后,转过头来跟她说:“你的院子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褚青蘅点头:“嗯。”

    于是两人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傲梅充当了马夫,幽兰也坐在傲梅旁边,把马车里的空间都留给了夫妻二人。

    马车里,褚青蘅率先发问:“军中的疫病怎么样了?”

    殷恒煦没有可以隐瞒,说:“已经控制住了,没有往外扩散,只是染上病的人没有解药医治,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说到死人,殷恒煦的语气有些沉重。褚青蘅听了心里也不好受。

    “襄王殿下跟我说,你们并没有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是要插手你们的事,只是这样的事太危险了。就算疫病控制住了,但是这样的事不是说瞒就能轻易瞒住的。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祖母和爹娘他们年纪都大了,可经受不住。”

    殷恒煦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不孝,只是这样的事我也不得已,家中还得烦请你多操持照顾。”

    “你放心吧,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不一会儿,马车就行驶进了闹市区。

    因为这里是港口,所以这里的市镇都很热闹繁华,店铺林立,往来客商络绎不绝。

    褚青蘅拉开窗帘往外瞧,说:“我第一次来这丹州港,果真如世人说的那般繁华。”

    “哦?听说你之前经常走南闯北,竟不曾来过丹州港吗?”殷恒煦有些疑惑。

    “褚家的商队虽然总往这里过,也在这里有些产业,但是我倒是第一次来。我虽然去的地方多,但是很多事情都交给底下的人去做,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去的。”

    “这丹州城繁华,且风俗多样又区别于其他地方。等会休息好后可以出来逛逛,市集上有很多吃食,还有杂耍表演。”

    “听你如此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不久后,马车停到了小院门前。一个嬷嬷和一个年轻丫鬟及小厮在门口等着。

    见马车停了就热情招呼储青蘅等人下车,小厮把马车赶走,嬷嬷和丫鬟引着几人进院子。

    进到院子里,发现这院子虽修建的年头不久,但是修建之人是个品味不错的人。院子很雅致,庭院里种着当地的一个常青绿植,还有一些小野花做点缀,院墙边还种着一些翠竹,没有大红大紫,看着很舒适。

    把人送到屋子里,殷恒煦才刚喝了一口茶水,就跟储青蘅告别。

    “你先歇着,我还有公务要办,不能陪你了。”说着就从衣带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了储青蘅,“我身上带的钱不多,这些你拿着,等会儿去逛街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吃食。不出意外的话我晚上就忙完回来了。”

    储青蘅接过钱袋子,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忙吧。”

    殷恒煦走后,储青蘅打开钱袋子看了看,里面是四五十两银子。

    幽兰接过傲梅打来的水,看到了袋子里的钱,一边伺候储青蘅洗脸一边说:“世子也算有心,看世子风尘仆仆的样子,这应该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了,他二话没说就给世子妃了。”

    储青蘅洗着手,没有说什么,但是嘴角却是微微勾了一下。

    是啊,之前在府中听云影说,世子爷在军中颇为节俭,因为近两年军费削减得厉害,所以他的一部分俸禄都贡献给军中了。想来这几十两银子也可看出他的一片心意了。

    “世子妃,可要吃点东西?”

    储青蘅走到软榻上靠着,慵懒地说:“不吃了,我不饿。我靠一会儿,等会儿咱们就出去逛逛。”

    说完,储青蘅就闭上眼睛休息,幽兰搬一个凳子过来坐下,手摇着扇子为储青蘅扇风。

    到了下午,褚青蘅带着人到街上逛了逛,顺便去看了看丹州的店。

    丹州这么大一个港口城市,商贸繁荣,怎么能不开个店呢?

    不过这离京城甚远,她管理不过来,也就没有做大。本地豪绅众多且根基深厚,她一个后来者也确实争不过。

    她来到了褚氏的布庄,发现生意还不错。褚氏买的布料和花纹样式都是京城时兴的,甚至是宫里的贵人们穿过的。

    这些布料不仅精美而且贵气,很受地方贵妇的追捧。

    在自己店里看过之后她们又去了当地的布装逛。

    当地的布店虽然也卖一些京城那边的布料,但是大多还是本地布料为主。本地的布料虽比不上京城时兴的料子那般华贵,但很有当地特色。

    不一会儿,褚青蘅看中了一款墨绿色的料子,质感也好,她爱不释手。

    一旁的伙计见状立马殷勤介绍:“这位夫人,这是本店新出的一款料子。这丝绸虽不足为奇,但是这颜色可是我们老板研究了很久才染出来的,别的地方暂时都没有。而且这颜色很称夫人的气质。”

    褚青蘅瞧着真是不错,于是就痛快买下来了。然后她又挑了其他几种款式的料子,付钱后离开。

    走出店门,褚青蘅对她们说:“这丹州的布匹也很不错,很有特色。我觉得我们可以带一些到京城去卖,想必也卖得好。咱们买的这几样都是刚出来的,以前的估计是有人卖了,咱就卖最新的,抢占先机。”

    “嗯。夫人眼光好,这料子京城里的那些贵妇人肯定也是喜欢的。京城的款式都大差不差,想必大家都穿腻了。”幽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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