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勤政殿,林澈看着前面走着的秦文乾,小声的跟身边的人说:“刚刚那小太监跟皇上说了什么,让皇上就这么放过他了?”

    走在林澈身后的是兵部侍郎江晗,他回道:“听说秦相之前一直在为皇上寻找延年益寿的丹药,前两天听说有些眉目了,看来就是件事了。”

    “哼!”林澈闻言气愤地甩袖说道,“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他就只会琢磨如何讨好皇上和贵妃,全无宰相之德!”

    “林相慎言。”江晗低声提醒道。

    现在正在勤政殿外,不仅同行的大臣,还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若是被听到别人耳朵里被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唉!”

    林澈无奈叹气,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

    秦文乾因为和赵贵妃沾亲带故就得到贵妃青眼。自赵贵妃宠冠后宫以来,他就一直巴结讨好贵妃并获得皇上赏识,官职一升再升,一直坐到了宰相的位置上。

    秦文乾做宰相以来,无功也无大过,因为会哄皇上高兴,又得贵妃吹风。于是皇上上了些年纪之后就把朝政都交给秦文乾打理,只要定期给皇上汇报即可。

    时间长了,皇上也不愿理政,习惯了秦文乾打理朝政,就算他犯了一些错,小惩大诫就过去了。

    秦文乾是个人精,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自然是知道自己要抱紧谁的大腿的。

    他经常变着花样给皇上和贵妃寻找奇珍异宝哄得他们开心。

    贵妃虽美,但是皇上天天和贵妃在一起也是会腻的。这时秦文乾就会从民间寻找不同类型的年轻女子送进宫伺候皇上,在皇上力不从心之时也会及时献上丹药,让皇上能及时享乐。

    这让皇上非常受用,于是便越发宠信他,因此他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

    在这件事上,他除了讨好皇上,他也会讨好贵妃。他比其他人要细腻的一点是—他能理解后宫女人的孤寂。

    皇上年岁已高,后宫女人又多,但是贵妃还是如花的年纪,难免有寂寞的时候。于是秦文乾也会寻找一些俊俏郎君,或扮做太监,或削发为僧,或假扮方士…把他们放在贵妃宫里,皇上不来贵妃宫里时,便由他们伺候贵妃。

    为了不被发现,他在宫里都安排好了人,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及时报信。贵妃对此很是满意。

    他两头讨好,占尽了好处,也让他的位置越来越稳固。

    现如今,皇上已然年老,最有可能继位的就是太子和宁王。太子为人正直,是断然看不上他的,于是他便极力扶持宁王,站在赵贵妃和宁王这边。

    林澈出身于皇后的母族林家,也是书香世家大族。他也是参加过科举选拔的,但是他成绩普通,因为皇后和林家的面子,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经过几年的历练,在家族和皇后的运作下,一步步高升,最后坐到右相的位置上。

    大胤朝以左为尊,所以秦文乾在官职品阶上要压他一头。

    后来林家渐渐没落,皇后也渐渐被皇帝冷落,连带着太子的锋芒也被压了下去。

    皇后本想跟赵贵妃斗,但是没有斗过,险些被扳倒,后位不保。于是皇后为了太子,只能选择隐忍,退居佛堂。

    因此,林澈这个右相当得很是窝囊。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也是因为运气,他本身才干就不是很出众,他根本就斗不过秦文乾。皇上让他二人一起打理朝政,但是他被压得死死的,根本碰不到核心大事,只能处理些小事。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这让他如何不憋屈。

    两人回到相府,继续讨论。

    他问江晗:“从洛南调兵剿匪这事能行得通吗?西南的大宛可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呢。要是知道洛南调出兵力去剿匪,他们趁机进攻打进望霞城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江晗给他解释道:“林相,如今我们能用的人太少了。洛南的平南侯一直持中立的态度,剿匪平叛是国事,李侯爷自然义不容辞。他们每年的军粮供应都得靠着青州,如今国库空虚,青州乱了他们更不好过。而且洛南会打仗的不止一个平南侯,剿灭青州的匪患也用不着侯爷出马。洛南还有一个昭王府的世子呢。”

    林澈来了兴趣,说:“我对这个昭王世子倒是有些印象,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去年陛下还封了他做大将军。只是昭王多年前残废了,昭王府就彻底没落了,我也很久没见过昭王爷了。他倒是难得养出了一个不错的世子。昭王不行,幸亏有平南侯啊!”

    江晗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幸亏自小就拜师平南侯,要是由他父亲教养怕是要埋没人才了。就算日后能有出息,也是一大把年纪了。看看昭王府几个庶出的公子就知道了,虽算不得十分纨绔,但都是平庸之辈,又缺乏教养,上不得台面。这次让昭王世子出兵剿匪,以他的能力,青州叛乱平息不在话下,洛南仍由平南侯坐镇,大宛打不进来。”

    林澈点点头,表示满意。

    “剿匪的事就这么办吧。只是剿匪结束了,青州的治理还是个麻烦。如今青州的旱灾还没有缓解过来,又遭遇叛乱,这治理起来怕是难啊!唉!”

    林澈想到青州的事就是忍不住的叹气。青州干旱了两年,左相秦文乾把持着朝政却不作为,现在出了事却在这时把烂摊子丢给自己,这让他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皇上奢靡,耗费国帑,就算他没有统辖户部,他也知道国库是拿不出多少钱出来的,而青州此时又是需要大量用钱之际,这、这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他叹完了气后,又有些无奈地看向江晗,问:“江晗啊,这派去青州治理的关于你可有人选啊?”

    江晗斟酌道:“这我倒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人。但我知道一个人,他颇有些才干,只是之前在户部任职,但是因为人正直一直被压着,前不久调任到兵部,还没有具体职务。这人就是郑鸿,林相您之前见过的,还对他颇为赏识。他年轻了些,主理青州事务有些不够,但是辅佐长官治理青州是绰绰有余的,不知林相意下如何?”

    林澈想了想,觉得不错便点了点头,说:“那这个人就先定下,青州的知府人选还得再好好挑选。治理青州是个难事,得仔细斟酌。”

    是夜,殷恒煦独自坐在城墙上看着残缺的月亮,手上拿着一支短而小的竹笛吹着望霞城独有的一种哀怨曲调。

    平时的他意气风发,但是此时周身却弥漫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鲜少在世子爷身上看到这样的状态,这是有心事啊。”暗处的云翳说。

    “想必是担忧世子妃吧。”一旁的江尧回。

    云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侯爷来了。”江尧提醒道。

    “见过侯爷。”两人行礼。

    李鹤言轻点了一下头路过他们走到殷恒煦身旁,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旁边等他把一曲吹完。

    一曲完毕,殷恒煦放下笛子看向李鹤言抱拳行礼道:“师父,您来了。”

    “这曲子哀伤,你平常就不喜欢听,更别说吹了。今天却破天荒地听到你吹了。虽然吹得很一般,但是却让人听出了感伤和忧虑,看来是真有心事啊。在担心你媳妇儿?”

    “嗯。”殷恒煦点头,“她是因为我才身陷险境的,也是我们自私地把她拉入局中。若是没有嫁给我,她应该继续做她的生意,安稳地过她的小日子。”

    李鹤言拍拍他的肩膀说:“越发长大了,当初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撒野的混小子都有心上人了,也更有责任和担当了。我虽没见过那姑娘,但是听你说起她,我就知道她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但是她嫁给你已是既定的事实,就不要费心去想那么多没用的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要紧。”

    “我知道。”

    见殷恒煦情绪似乎好了一点,他转头看向天边皓月,说:“朝廷的调令快下来了,你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出兵青州。”

    “那师父,此去青州,出兵多少合适?”殷恒煦问道。

    “这你就不用问我了,自己考量好跟我申请就是。你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剿个匪还需要我教你?”李鹤言说道,“还有,等到青州安定之后,你得找个借口暂留青州一段时间。虽然殿下说要派一个自己人主理青州,但是自己的人就未必能做知府,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治理好青州。”

    殷恒煦回道:“师父你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青州对我们太重要了。洛南的军粮储备也不够了,师父上书给朝廷了吗?”

    提到这事,李鹤言就叹气,甚至有些想骂人:真他娘的窝火!

    “折子是呈上去了,皇上没看,直接交给左相处理的。左相的意思是:青州叛乱,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又因为多地闹灾荒,国库空虚,没有多的钱和粮食给洛南。还说西南边境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什么战事,顶多就是小打小闹,用不着这么多军粮,我们还有屯田,让我们靠着屯田缓一缓。”

    听李鹤言说完,殷恒煦就忍不住冷哼一声,说:“屯田?洛南土地贫瘠,那些屯田也是开垦了很多年才勉强能够种出些许粮食,都是和朝廷派发的粮食一起才够养活整个洛南军。这下朝廷不派粮了,靠着那几亩荒田能管什么用?饭都吃不上还怎么打仗?仗打不下去了,等大宛人杀进来,看他秦文乾还怎么做他只手遮天的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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