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秦弓低头凝视清焰气鼓鼓的小脸，从怀里掏出帕子为她擦拭额头上刚渗出来的汗珠。
“听说你病了，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谢秦弓道，忙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爬隔壁的墙进来的，没有人看见。”
“如今你也看过了，可以回了罢？”清焰喘息甫定，便要赶人。
谢秦弓将她垂在额前的几缕秀发别到她耳后，又捏捏她的手，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早前吃过药发了汗，好多了，陈妈妈在煮鸡丝粥，旁的也没什么胃口用。”清焰懒懒地道。
她瞅了眼他额上的伤口，青紫色的一块，很显眼，是要消肿的迹象，便放了心。
谢秦弓深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你不必担心，中宫还有凌王那边必不会让我与许家顺利结亲，我只需顺驴爬坡，便能拖延不少时日，这段时日，足够我扳倒许家了。”
清焰垂眸不言，心中并无一丝欢快。
扳倒了许家，还有李家王家顾家，难道他要扳倒所有可能与他结亲的名门世家吗？
身为大历的皇子，他的身边便永远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日后入了王府，她还是免不了陷入一场又一场纷争。
连王氏都在张罗着要给刚擢升为宣节校尉的江大业纳一门良妾，更何况身为天潢贵胄的谢秦弓。清焰自问做不到那般贤良淑德，能忍受剜心剖肝之痛，看着心爱之人左拥右抱。
见清焰还是恹恹提不起精神，谢秦弓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别愁眉苦脸了好吗？你这样我会一整日心神不宁的，卫所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清焰嘴一撇，并不受用，“你身为大历执掌七万玄甲军的靖亲王，这点小事便扰得你抓耳挠腮，未免太不中用了。”
谢秦弓先是一怔，继而朗声大笑，“原是我不中用，难怪阿清会郁郁不乐。”
眼前人笑容爽朗，仿若拂过旷野的清风，眼底又带着点宠溺与揶揄。清焰杏眸圆瞪，从鼻孔哼出一声，将薄被蒙至头顶，再不说话了。
谢秦弓止住笑，将薄被拉下，露出清焰乌发微蓬的一颗小脑袋。他捏捏她气得微微鼓起的脸颊，河豚似的，还怪可爱。
情不自禁，谢秦弓俯身欲要再吻，清焰忙别过头去，“别这样，一会该把病气过给你了。”
“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很不中用啊！”谢秦弓笑道：“既如此，我现在必须证明给你看了。”
“证明什么？”清焰不解。
“证明…我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
谢秦弓道，托起清焰的下巴，低头又吻了上去。
清焰微微仰着下巴，任由他的双唇在自己的唇瓣上流连。
少顷，谢秦弓放开她，道了句：“三日后是祭祖大典，这几日我会很忙，不能来看你了。”
清焰秀眉微拧，正色道：“不是让你少来吗？你全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谢秦弓莞尔，“好，那便少来。”
他啄了啄清焰的额头，替她掖了掖薄被：“我走了，你再睡一会。”
清焰轻轻点头，谢秦弓弯了弯唇，揉了把她的发顶，低语一句：“真乖。”
又道：“我走了。”
清焰双眸幽幽地睇着他，仿佛在说：你倒是走呀！
谢秦弓哂笑，转身离去。
清焰蜷在榻上，脑子乱糟糟的，再无一点睡意。侧耳倾听，外头仿佛有说话声，似乎是方隐荧在问谢秦弓是怎么从隔壁院子偷进来的。
谢秦弓道：“有什么墙是本王爬不了的？”
还是那混不吝的语气。清焰一哂，又听见谢秦弓对雷炎吩咐了几句，雷炎一一应了，又搬来梯子给他翻墙，毕竟他堂堂一个亲王，又穿着隆重的朝服，老在墙头翻来翻去，实在不像样。
谢秦弓从善如流，踩着梯子上了墙头，动作利落地跳下地。
清焰竖起耳朵，听见隔壁有重物坠地的一声响，接着便是方隐荧往屋子走的脚步声。
清焰忙闭上眼睛装睡，却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的榻前，少倾，一声轻笑至头顶传来，“还装？”
清焰缓缓睁开眼，神色讪讪。
方隐荧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若桃花，双眸含水，唇瓣已变得红润，还微微肿起，到底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便打趣道：“你这病，敢情喝药都不如见靖王一面管用哈！”
“瞎说什么呢！”清焰嗔道。
方隐荧往床边一坐，笑道：“我是说，情爱这东西，柔情蜜意时是包治百病的灵药，相看两厌时，便成了毒，一旦入喉，穿肠破肚，死相凄惨。”
清焰睨她一眼，笑道：“那姐姐怎么还貌美如初？”
方隐荧道：“因为我懂得悬崖勒马。”她敛去眸底的笑意，神色怅然，“我与裴远星的婚事原是家中长辈定的，订婚之前我与他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还谈何感情？成婚后处着处着，倒也生出几分情意，毕竟日日对着那么一张脸，很难不心花怒放，奈何他不做人啊。”
既然不爱做人，那便去他的阴曹地府里待着吧，而她，要做一朵日日晒在太阳下的牡丹花。
清焰一阵唏嘘，方隐荧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道：“总在你这住着也不是个事，所以我预备着过俩月搬出去。”
清焰愣了愣，心底生出不舍，挽留道：“我这里屋子也够住，何必搬来搬去瞎折腾。”
方隐荧不置可否，只道住到明年年初也可。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便在这时，莲儿一路小跑着来禀，说柳氏来了。
清焰与方隐荧对视一眼，方隐荧正要迎出去，院子里已传来脚步声，柳氏径自往屋里来了，嘴里还不停，一边走一边道：“好好的天儿怎么就躲屋里了？”
说话间人已绕过屏风，方隐荧忙上前，唤了声母亲。柳氏笑笑，正要开口，余光瞥见正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的清焰，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柳氏原以为清焰去了医馆，这才大摇大摆往人家闺房里闯，哪料主人家正躺在榻上呢。众人一时忘了说话，屋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还是方隐荧率先开了口：“母亲，朏朏病了，便向医馆告了假。”
柳氏回过神，忙笑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可有请大夫来瞧过？”她一顿，想起什么似的，边往榻边走边道：“瞧我这记性，清儿自个不就是个大夫嘛！”
清焰亦笑着，正要下榻行礼，柳氏忙将她按回榻上，“快躺着，何须同舅母见外。”
清焰哪能真躺着，便坐在榻上回了柳氏的话：“多谢舅母关心，不过寻常风寒，吃过药，已见好了。”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柳氏，几月不见，她憔悴苍老不少，许是夜不能寐，大大的眼袋挂在眼睑下，嘴角总是无意识地向下垂着，便显得一脸的凶相。
莲儿端了坐墩过来，柳氏顺势坐到清焰对面，笑容可亲：“那就好，不然你表哥成亲，你若不见好，可赶不上去给他道贺了。”
说罢朝梁妈妈道：“快，将喜帖给清儿瞧瞧。”
梁妈妈忙将早已备好的烫金鸳鸯大红喜帖递给清焰，笑道：“夫人今日来，就是特地给表姑娘送喜帖的。”
清焰接过，打开仔细看了，笑言介时一定亲自上门道贺。
柳氏道好，清焰便问起方府两老的状况，柳氏只说一切安好，“幸而你外祖父是个谨慎的，时疫未扩散前，他老人家便囤了好些吃的用的在库房里，还勒令阖府上下不许跨出大门一步，连你舅父都被他赶到外头住了，这才全须全尾地将整个方家给保住了。”
清焰听了连连点头：“还是外祖父有先见之明。”
“可不是，不然俗话怎么会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柳氏道，又打量清焰神色，见她始终浅笑盈盈，接着又道：“你外祖母说，你顺利渡了此劫，又得陛下嘉奖，日后定能福运绵长，百事亨通。”
清焰道：“那清儿便承外祖母吉言了。”
二人你来我往，笑语晏晏，仿佛从前所有的芥蒂都在此刻化为乌有。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清焰自搬到昭园后再未踏足过方家，而整个方家除了方隐舟兄妹，其他人都仿佛当她从未存在过一般。但清焰始终与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无方家收留，她一个孤女，年幼又小有资产，只怕难逃零落的命运。
再说，就算方家真与她斩尽亲缘，可他们对她的恩情却是实打实的，清焰从不曾忘。
如今柳氏乃至整个方家会主动示好，不过是因着清焰受到了皇帝的嘉奖，咸鱼一朝翻身，便不是臭的了。否则，这喜帖明明可以提前一个月送到她手中，却偏偏在她受了皇帝嘉许后才姗姗来迟。
早或晚，清焰都不在意，对方示了好，她也乐得与柳氏维持平面的和平，反正两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方隐荧见二人都说开了，无论真假，至少她以后不用夹在她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了。
清焰又陪着柳氏坐了会，柳氏便以不妨碍她养病为由拉着方隐荧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方隐荧满脸倦色，去而复返。清焰忙问怎么了。
“可是又被舅母责备了？”
方隐荧摇头，一屁股坐到圆桌前，唉声叹气：“这回她倒不念唠我了，只说让我搬回去，这样好再另觅夫家。还说，裴远星今儿一大早去求了她，想让她帮着劝和，我呸！”
清焰一下子紧张起来：“那舅母可是来劝和的？”
方隐荧笑道：“那倒没有，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还是棵烂草。”
清焰听了拍拍胸脯，高悬的心落了下来。
“听说你病了，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谢秦弓道，忙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爬隔壁的墙进来的，没有人看见。”
“如今你也看过了，可以回了罢？”清焰喘息甫定，便要赶人。
谢秦弓将她垂在额前的几缕秀发别到她耳后，又捏捏她的手，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早前吃过药发了汗，好多了，陈妈妈在煮鸡丝粥，旁的也没什么胃口用。”清焰懒懒地道。
她瞅了眼他额上的伤口，青紫色的一块，很显眼，是要消肿的迹象，便放了心。
谢秦弓深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你不必担心，中宫还有凌王那边必不会让我与许家顺利结亲，我只需顺驴爬坡，便能拖延不少时日，这段时日，足够我扳倒许家了。”
清焰垂眸不言，心中并无一丝欢快。
扳倒了许家，还有李家王家顾家，难道他要扳倒所有可能与他结亲的名门世家吗？
身为大历的皇子，他的身边便永远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日后入了王府，她还是免不了陷入一场又一场纷争。
连王氏都在张罗着要给刚擢升为宣节校尉的江大业纳一门良妾，更何况身为天潢贵胄的谢秦弓。清焰自问做不到那般贤良淑德，能忍受剜心剖肝之痛，看着心爱之人左拥右抱。
见清焰还是恹恹提不起精神，谢秦弓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别愁眉苦脸了好吗？你这样我会一整日心神不宁的，卫所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清焰嘴一撇，并不受用，“你身为大历执掌七万玄甲军的靖亲王，这点小事便扰得你抓耳挠腮，未免太不中用了。”
谢秦弓先是一怔，继而朗声大笑，“原是我不中用，难怪阿清会郁郁不乐。”
眼前人笑容爽朗，仿若拂过旷野的清风，眼底又带着点宠溺与揶揄。清焰杏眸圆瞪，从鼻孔哼出一声，将薄被蒙至头顶，再不说话了。
谢秦弓止住笑，将薄被拉下，露出清焰乌发微蓬的一颗小脑袋。他捏捏她气得微微鼓起的脸颊，河豚似的，还怪可爱。
情不自禁，谢秦弓俯身欲要再吻，清焰忙别过头去，“别这样，一会该把病气过给你了。”
“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很不中用啊！”谢秦弓笑道：“既如此，我现在必须证明给你看了。”
“证明什么？”清焰不解。
“证明…我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
谢秦弓道，托起清焰的下巴，低头又吻了上去。
清焰微微仰着下巴，任由他的双唇在自己的唇瓣上流连。
少顷，谢秦弓放开她，道了句：“三日后是祭祖大典，这几日我会很忙，不能来看你了。”
清焰秀眉微拧，正色道：“不是让你少来吗？你全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谢秦弓莞尔，“好，那便少来。”
他啄了啄清焰的额头，替她掖了掖薄被：“我走了，你再睡一会。”
清焰轻轻点头，谢秦弓弯了弯唇，揉了把她的发顶，低语一句：“真乖。”
又道：“我走了。”
清焰双眸幽幽地睇着他，仿佛在说：你倒是走呀！
谢秦弓哂笑，转身离去。
清焰蜷在榻上，脑子乱糟糟的，再无一点睡意。侧耳倾听，外头仿佛有说话声，似乎是方隐荧在问谢秦弓是怎么从隔壁院子偷进来的。
谢秦弓道：“有什么墙是本王爬不了的？”
还是那混不吝的语气。清焰一哂，又听见谢秦弓对雷炎吩咐了几句，雷炎一一应了，又搬来梯子给他翻墙，毕竟他堂堂一个亲王，又穿着隆重的朝服，老在墙头翻来翻去，实在不像样。
谢秦弓从善如流，踩着梯子上了墙头，动作利落地跳下地。
清焰竖起耳朵，听见隔壁有重物坠地的一声响，接着便是方隐荧往屋子走的脚步声。
清焰忙闭上眼睛装睡，却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的榻前，少倾，一声轻笑至头顶传来，“还装？”
清焰缓缓睁开眼，神色讪讪。
方隐荧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若桃花，双眸含水，唇瓣已变得红润，还微微肿起，到底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便打趣道：“你这病，敢情喝药都不如见靖王一面管用哈！”
“瞎说什么呢！”清焰嗔道。
方隐荧往床边一坐，笑道：“我是说，情爱这东西，柔情蜜意时是包治百病的灵药，相看两厌时，便成了毒，一旦入喉，穿肠破肚，死相凄惨。”
清焰睨她一眼，笑道：“那姐姐怎么还貌美如初？”
方隐荧道：“因为我懂得悬崖勒马。”她敛去眸底的笑意，神色怅然，“我与裴远星的婚事原是家中长辈定的，订婚之前我与他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还谈何感情？成婚后处着处着，倒也生出几分情意，毕竟日日对着那么一张脸，很难不心花怒放，奈何他不做人啊。”
既然不爱做人，那便去他的阴曹地府里待着吧，而她，要做一朵日日晒在太阳下的牡丹花。
清焰一阵唏嘘，方隐荧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道：“总在你这住着也不是个事，所以我预备着过俩月搬出去。”
清焰愣了愣，心底生出不舍，挽留道：“我这里屋子也够住，何必搬来搬去瞎折腾。”
方隐荧不置可否，只道住到明年年初也可。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便在这时，莲儿一路小跑着来禀，说柳氏来了。
清焰与方隐荧对视一眼，方隐荧正要迎出去，院子里已传来脚步声，柳氏径自往屋里来了，嘴里还不停，一边走一边道：“好好的天儿怎么就躲屋里了？”
说话间人已绕过屏风，方隐荧忙上前，唤了声母亲。柳氏笑笑，正要开口，余光瞥见正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的清焰，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柳氏原以为清焰去了医馆，这才大摇大摆往人家闺房里闯，哪料主人家正躺在榻上呢。众人一时忘了说话，屋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还是方隐荧率先开了口：“母亲，朏朏病了，便向医馆告了假。”
柳氏回过神，忙笑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可有请大夫来瞧过？”她一顿，想起什么似的，边往榻边走边道：“瞧我这记性，清儿自个不就是个大夫嘛！”
清焰亦笑着，正要下榻行礼，柳氏忙将她按回榻上，“快躺着，何须同舅母见外。”
清焰哪能真躺着，便坐在榻上回了柳氏的话：“多谢舅母关心，不过寻常风寒，吃过药，已见好了。”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柳氏，几月不见，她憔悴苍老不少，许是夜不能寐，大大的眼袋挂在眼睑下，嘴角总是无意识地向下垂着，便显得一脸的凶相。
莲儿端了坐墩过来，柳氏顺势坐到清焰对面，笑容可亲：“那就好，不然你表哥成亲，你若不见好，可赶不上去给他道贺了。”
说罢朝梁妈妈道：“快，将喜帖给清儿瞧瞧。”
梁妈妈忙将早已备好的烫金鸳鸯大红喜帖递给清焰，笑道：“夫人今日来，就是特地给表姑娘送喜帖的。”
清焰接过，打开仔细看了，笑言介时一定亲自上门道贺。
柳氏道好，清焰便问起方府两老的状况，柳氏只说一切安好，“幸而你外祖父是个谨慎的，时疫未扩散前，他老人家便囤了好些吃的用的在库房里，还勒令阖府上下不许跨出大门一步，连你舅父都被他赶到外头住了，这才全须全尾地将整个方家给保住了。”
清焰听了连连点头：“还是外祖父有先见之明。”
“可不是，不然俗话怎么会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柳氏道，又打量清焰神色，见她始终浅笑盈盈，接着又道：“你外祖母说，你顺利渡了此劫，又得陛下嘉奖，日后定能福运绵长，百事亨通。”
清焰道：“那清儿便承外祖母吉言了。”
二人你来我往，笑语晏晏，仿佛从前所有的芥蒂都在此刻化为乌有。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清焰自搬到昭园后再未踏足过方家，而整个方家除了方隐舟兄妹，其他人都仿佛当她从未存在过一般。但清焰始终与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无方家收留，她一个孤女，年幼又小有资产，只怕难逃零落的命运。
再说，就算方家真与她斩尽亲缘，可他们对她的恩情却是实打实的，清焰从不曾忘。
如今柳氏乃至整个方家会主动示好，不过是因着清焰受到了皇帝的嘉奖，咸鱼一朝翻身，便不是臭的了。否则，这喜帖明明可以提前一个月送到她手中，却偏偏在她受了皇帝嘉许后才姗姗来迟。
早或晚，清焰都不在意，对方示了好，她也乐得与柳氏维持平面的和平，反正两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方隐荧见二人都说开了，无论真假，至少她以后不用夹在她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了。
清焰又陪着柳氏坐了会，柳氏便以不妨碍她养病为由拉着方隐荧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方隐荧满脸倦色，去而复返。清焰忙问怎么了。
“可是又被舅母责备了？”
方隐荧摇头，一屁股坐到圆桌前，唉声叹气：“这回她倒不念唠我了，只说让我搬回去，这样好再另觅夫家。还说，裴远星今儿一大早去求了她，想让她帮着劝和，我呸！”
清焰一下子紧张起来：“那舅母可是来劝和的？”
方隐荧笑道：“那倒没有，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还是棵烂草。”
清焰听了拍拍胸脯，高悬的心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