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珂,选择的权力在你。要么我们两个一起走,要么,我去,你在这儿等我。

    “既然我们是盟友,又是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你的,那我有责任,让你平安回去。

    “我知道,你一向惜命。你没有必要为了区区羽隐阁的任务拿命涉险。

    “所以,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先去冒险,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那你呢?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去?”沧陵郑重地说,目光落在她身上。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留在此处,我便在前方拼一条血路;你与我并肩,我就赌上一切护你周全。

    沧陵知道,沈云珂不喜欢旁人替她做选择。所以,他将两条路摆在她面前。

    可他还是有私心的。他窃窃期待,她选择留在原地——他不忍心看着她陷入险境。

    她的一身本事,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施展,而不是被羽隐阁一个任务绊住了脚。

    沈云珂听出了沧陵话里的提醒。她知道,沧陵是想说区区一个羽隐阁的任务,不值得她赌上性命。

    确实如此。

    她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她输不起。

    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她不是只为自己活的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但是,沧陵一个人去的话,她不放心。她怕他出意外,她怕她的计划会被打乱。

    “我跟你一起。”她很坚定地做出了选择。

    听到她的答案,沧陵无奈地点头。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希望,她这次能自私一点,哪怕临阵脱逃也好。可是,她是沈云珂;可是,他不能替她做决定。

    “好,我们一起。”他向她伸出了手。

    沈云珂握住他的手,就像是缔结一个契约。过了片刻,才放开。

    既然是一起来的,那也要一起走。她在心里默念。

    沈云珂挺喜欢沧陵的一点——他不会替她做选择。

    她就不一样。她不喜欢失控的局面。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掌控感才能让她安心。所以,刚才她提出自己先去看看,那话不是刻意说给沧陵听,向他表示自己合作诚意的。相反,她是为了她自己。

    她不知道沧陵真实的身手如何。如果先去的人是沧陵,她留在原地一定会被焦灼感包围——她讨厌这种失控感,也不喜欢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她只相信她自己。

    即使面对险境的人是她,她至少能殊死一搏求一个生路。即使输了,她也没有遗憾了。但如果是沧陵先涉险,而她毫不知情留在原处,她会很不安——事情的局面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么来看,沈云珂觉得自己还挺霸道的。

    或许,这是受某个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形成的吧。

    她知道的,哥哥也是这样的人——事情必须牢牢在自己掌控之中才能安心的人。

    多神奇啊。她和哥哥身上流着不同的血,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性格却有如此相似的一面。甚至,有时候,她做事的风格,还带了几分他的影子。

    他们都不喜欢失控的局面。

    可不是嘛。毕竟,她那位好哥哥,可是为了他的前途,连一向最疼爱的妹妹都隐瞒。

    他很怕她破坏他的计划吧。

    哪怕知道,她很爱他。哪怕知道,她宁愿自己涉险也不愿意看见他受伤。

    可即便如此,哪怕知道她接受不了他的离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才是他啊。

    比狠,沈云珂自然比不过她的那位好、哥、哥。

    沈云珂和沧陵一起往前走。

    山洞依然一眼望不到头,唯一的光亮便是沧陵手中的烛火。

    越往前走,地上堆积的白骨就越多,这让此地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走了一会儿,沧陵拉住沈云珂的手,停了下来。

    “沈云珂,你听。”

    沈云珂定下神来,仔细地捕捉耳边的声音。果然,她听见与方才不同的动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在心里感叹,沧陵不愧是沧陵。他的观察力真的是极其敏锐的,尤其是他的听觉。山洞里回响着各种杂音:他们的脚步声、呼啸的风声、墙上的水滴声。

    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很难发现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响太轻了,而山洞里的杂音太多了。

    “这声响应该是从前面传来的,而且在向我们靠近。”沧陵仔细打量四周,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沈云珂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的声响。

    窸窣声像是虫怕过山洞石壁的声音,而且,绝不止三两只虫。听着像是成百上千的虫子成群结队地袭来。

    不对劲。

    声音越来越近了。

    沈云珂抬头看右手边的石墙,满墙的黑蝎子在微弱的火光下摆动,密密麻麻。

    沧陵背对着她右手边的那面墙,看不到这满墙的毒虫。

    沈云珂正打算提醒他,却感到沧陵似乎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沈云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满墙密密麻麻的蝎子。

    沈云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一看,果然,山洞的顶部也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一片。

    别慌,冷静。

    沈云珂当即掏出衣袖里的两瓶药粉,递给沧陵了一瓶。

    他们已经吃过解毒的药了,也撒过防虫蛇的药粉了。但那药最多只能防着普通的虫蛇。蝎子的毒性极强,一定要慎重。

    蝎子没有直接攻击他们,但蓄势待发,仿佛一声令下,它们就会扑上来。

    “有人在背后控制这群蝎子。”沧陵上前一小步,不动声色地将沈云珂护在身后。

    蝎尾的毒针是蝎子对人最大的威胁。

    所以一旦它们扑上来,她和沧陵最要紧的是避开蝎尾,将蝎子一击毙命。

    只是毒蝎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蜂拥而上,他们容易手忙脚乱。

    他们将沈云珂准备的药粉撒在身上——这种药粉气味独特,可以不让毒虫近身。

    “我们一定会平安到空山谷的。”沈云珂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必须活着。

    她还要做好多事——她还要完成一个人的心愿,还想好好和爹娘说说话,还想再见一见哥哥……她还要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她可不能死。

    直接硬碰硬难免会手足无措——眼前的毒虫实在太多了。

    忽然之间,这群蝎子像是被控制了一样,齐刷刷、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沧陵拔出了剑,挡在沈云珂身前。

    沈云珂也带了短剑,她拔开剑鞘,随时准备打这场硬仗。

    对了,火!蝎子喜暗怕光!

    “沧陵,火!”他们可以用火烧毒蝎!

    在成群结队的蝎子黑压压地扑到他们身上之前,沈云珂从包袱里摸出了几大张纸。她眼疾手快,将纸往沧陵手上的火烛上扫过。

    火光爬上纸张,燃烧出绚丽的火花。黑暗的洞穴显得更加肃穆。

    沈云珂飞快地将纸团扔到身前,抛向蝎群。

    纸一张张燃烧,在蝎子群里绽放出花火。

    纸烧完了,沈云珂就找些能烧起来的东西,接连不断地点燃,抛到蝎群中。

    “噼啪——”燃烧声不止。

    阴湿的空气里充斥着烧焦的气味。

    不少蝎子早已葬身火海,蝎群片刻混乱。

    蝎群愣了片刻,还是如飞蛾扑火般,朝他们扑来,好像有无畏死亡的勇气。

    沈云珂此刻确信了。

    附近一定还有其他人。这群蝎子极有可能是有人养的。而杀了她和沧陵,是那个人对蝎子下的命令。

    沈云珂和沧陵分工明确。

    沈云珂负责引火隔离蝎子,沧陵负责杀扑来的毒蝎。

    沈云珂忙着手上的活,余光看到沧陵手起刀落,以快刀斩乱麻之势除蝎子。

    他的动作很快,既精准又狠厉,眨眼间几只蝎子早已一命呜呼。

    沈云珂以前就猜到,沧陵身为羽隐阁阁主,身手定然不凡。

    但她没想到,他的剑法如此凌厉,出剑之快,剑气之狠,令人惊叹。

    沈云珂的剑法在京城中一向负盛名。

    毕竟有一个将军爹,又从小被逼着强身健体,年纪轻轻就开始练武……

    十六岁那年的沈云珂可是曾打败过谢小将军的。

    令她意外的是沧陵的剑术——出剑实在是快。

    想想也挺荒谬的,京城中以游手好闲出名的纨绔子弟竟然暗中组建了羽隐阁,连他自己的武功都是极强的。

    一阵厮杀过后,蝎群已经死了将近半数。

    沈云珂手上已经没有可以继续烧的纸和布了。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剑,准备开始厮杀。

    可此时,蝎群齐刷刷地转身,往回走了,丝毫不留恋这个布满同类尸骨的战场。

    两个人有些意外。

    他们没有掉以轻心,手上依然紧紧握着刀剑。

    沧陵的火烛照过他们身边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还活着的隐患后,他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定有人在控制这群蝎子,而且此人应该就在不远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沈云珂说出自己的判断。

    沧陵点点头表示认同。

    “沈云珂,你没伤到吧。”沧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关心她。

    “我没事。”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然后看向沧陵,“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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