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一觉了。

    她的公寓虽然地处市中心,但隔音做得很好,此时室内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运行的嗡嗡声。

    没有谋杀犯,没有毒贩,也没有意外事故,只有柔软的被子,满鼻子都是熟悉的味道。

    虽然醒了,但她还是懒懒地闭着眼睛赖床,不一会,睡意又笼了上来。就在她准备美滋滋地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耳边炸开。

    她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慌忙把眼罩推上去,竖起耳朵,惊疑地听着门口的响动。

    苏朝夕的第一反应是沾花惹草的邻居终于被前女友们组团清算。

    但紧接着下一声巨响响起,这次她听清楚了,不是对门,是她家。

    她家大门被轰开了!

    一大清早门被砸开是什么体验,苏朝夕不想说,只知道物业休想再从自己这里拿到一分物业费!

    她穿上睡衣外套,怒火朝天地打开房门,咚咚咚下楼,然后同门口的几人打了个照面。

    在责问物业前,苏朝夕看到了人群中的宁不虞。

    他看到她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从门口飞快地走到跟前,上下打量,发现除了脸上睡出的红印和口水痕迹外没其他异样,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苏朝夕黑着脸抱起手,想问他有什么毛病,一大早带人来砸门。

    但没来得及,先听到对面厉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怎么接?梦里接吗?苏朝夕火大地腹诽,口气生硬地说,“因为我已经死了,你得烧香才能接通。

    宁不虞刚缓和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唔,情债?”对面穿得花里胡哨的邻居从门里探出头看热闹,“看来咱们半斤八两嘛。”

    “谁跟你半斤八两!”苏朝夕克制怒火,转过头面色不虞地看着物业几人,“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

    “您的朋友说您有自杀倾向,电话也打不通,我们才……”物业小心翼翼地陪笑道,他们也发现是个乌龙, “您不会会投诉吧?”

    “你们觉得呢?”苏朝夕冷笑。

    “她不会,”宁不虞转头朝几人说,“你们出去,把门锁修好。”

    “这是我家哎!”苏朝夕看着一群人退出去关上门,不满地说,“你有什么毛病?”

    “我以为你……”出事了。

    宁不虞克制住胸口的情绪,垂眸看着她,深吸口气问,“知道你大伯出事了吗?”

    “他怎么了?”苏朝夕怀疑他是编不出理由,故意岔开话题。

    宁不虞从外衣口袋抽出手机,打开新闻递给她,“他死了,今早在别墅发现的。”

    苏朝夕脸上的怒火褪去,面色凝重地阅览完简讯。她想到自己禁音了的手机,忙把手机还给宁不虞,两三步跑上楼。

    手机还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但屏幕一直长亮,上面是疯了一样不断弹出的消息,哪个人的都有,还有许多个未接,打得最多的就是宁不虞。

    又一个打进来的电话,是未知号码。

    苏朝夕顺手滑开,提着嗓子,“喂?”

    “是苏朝夕吗?”

    “我是。”

    “这里是警局,麻烦您过来一趟,我们需要问几个问题,关于您大伯的事。您知道他出事了吧?”

    “是的。”苏朝夕心下一紧,“我马上过去。”

    她穿好衣服下楼,看见宁不虞站在房间中央,冷脸盯着厨房的方向。

    “小黑?”她走过去,看见坐在岛台上的黑猫愣了下。

    “小黑?”宁不虞皱起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家养猫了。”

    “它是昨晚跑进店里来的流浪猫,”苏朝夕半蹲,仔细检查后肯定道,“是它,毛毛里没有一点杂色,很漂亮的黑猫。”

    宁不虞冷眼看着黑猫有几分洋洋得意地抖了抖尾巴尖。

    他很怀疑这跟从他卧室跑掉的是同一只,还有那个古怪的梦,直觉同它脱不开干系。

    但怕吓到苏朝夕,在查清楚前,宁不虞决定暂时隐瞒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朝夕对着黑猫小声问。猫自然不可能说话,这只是苏朝夕在猫咖待久后养成的习惯。

    “流浪猫身上有很多寄生虫和病毒,”宁不虞用随意的口气科普道,“少接触为好,最好见了都避得远点,更别让它进到房子里来。”

    黑猫像能听懂一样,金色眼睛冷冷瞥了宁不虞一眼。

    它想到昨晚那只试图抢食的蠢猫,学着样子瞪大圆眼睛,目光清澈地朝苏朝夕“喵”一声,软糯的尾音瞬间击中了她的少女心。

    “你变了,”苏朝夕伸手摸摸黑猫的脑袋,控诉道,“不像以前那么关心流浪的小动物了。”

    宁不虞发誓,刚才从一只黑猫脸上看见了计谋得逞的挑衅。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盯着挑拨离间的黑猫一字一顿地说。

    “这样,”苏朝夕背上包,想着轻轻拍了下手,“你回医院正好带上,顺便给它洗洗澡,做个驱虫,怎么样?”

    宁不虞的目光挪到苏朝夕脸上,眯起眼,“你让我伺候它?”

    “你们医院没洗澡驱虫的服务吗?”

    宁不虞盯着苏朝夕看了几秒,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慢慢说,“有。”他停了下,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你还记得自己欠着一笔医疗费吗?“

    苏朝夕扬起没眉,“就因为这个你才推三阻四呢?”

    宁不虞想辩解,但那头苏朝夕已经满手速地转完账。

    在苏鸿儒出事后,她的账户都已经解冻了。

    “两倍,多余的就当你的小费。”她摆摆手机,扬起下巴,“照顾好我的猫。”

    “它不是流浪猫吗?”宁不虞不敢置信地问。

    “我决定收养它了!”苏朝夕说着,又摸了下黑猫的脑袋,“是吧,小黑?”

    黑猫虽然对小黑这个名字非常抗拒,但为了不遗余力地气死宁不虞,还是很配合地喵了声,顶顶苏朝夕的手。

    她说完又嘱咐了一遍,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良久,宁不虞用嘲讽的口气叫道,“小黑。”

    黑猫冷冰冰地蹲坐看他,只当刚才飘过来的是声狗叫。

    苏朝夕一下楼就看到了停在大楼门口的警车。

    “苏朝夕?”圆圆脸警察问,他似乎也想起了之前的好几次照面,诧异地问,“又是你?”

    苏朝夕看了看几人,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嘴上问道,“现在做笔录还有车接送?”

    “你当我们很闲呢?”圆脸警察提着镣铐走过来,“苏朝夕,你有谋杀苏鸿道的嫌疑,跟我们走一趟。”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苏朝夕双手被拷,跟着他坐进警车后座,接着另一个警察坐进来关上门。

    “这不是我们能说的,”圆脸警察说,“只能告诉你,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出警的。”

    警局。

    等苏朝夕等人赶到的时候,其他被叫来的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问讯室外等着的都是熟面孔,大部分是苏姓亲戚,多少都跟苏鸿道有点利益纠葛。

    “果然跟苏鸿儒一样狠,”烫着大波浪,嘴唇涂得鲜红的女人在他们经过时问,“你怎么做到的,苏朝夕?”

    “你在说什么?”苏朝夕皱眉,但紧接着看到一张张面色各异的脸,投过来的目光都是一样的,仿佛已经认定了是她做的案。

    苏朝夕独自坐在闻讯室,顶上是昏暗的日光灯,投下凝重的影子。

    房间隔音很好,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三面素白的墙壁,一面玻璃。玻璃是单向的,这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知道一定有人在那头观察她。

    苏朝夕捋着思绪,幕后人先是试图谋杀她未果,然后怂恿林燕杀人,现在又试图把她变谋杀犯,究竟是谁,谁会有这个能耐?

    咔嚓,门开了。

    苏朝夕抬起头,一个中年的女性警官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苏朝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她不带感情地问。

    “我没有杀人。”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女警将证物照片推到苏朝夕面前。

    她垂下头,目光所及,眼睛瞬间惊疑地瞪大。她赶忙抬起手,果然看见左手上的一片指甲片不见了。

    “经过检测,上面有你的指纹,”她问,“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朝夕放下手,稳了稳心神问,“可以知道死亡时间是几点吗?”

    女警看着不慌不忙的苏朝夕略显惊讶,她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富二代小姐少爷了,甚至还挺多的,但没有一个心理素质这么好。

    “凌晨两点。”

    “我在家里睡觉,公寓楼走廊和大堂都有监控,肯定能拍到我回来的画面。”

    “苏小姐对所住的公寓监控位置很熟悉啊?”女警意味深长地问,“那你肯定知道你的那层监控昨晚刚好坏了。”

    “什么?”苏朝夕愣了下,四肢瞬间一片冰凉。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她想。心脏怦怦地跳动,仿佛悬浮在半空中,下面是万丈深渊。

    “除非你能拿出更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女警说。

    苏朝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昨晚碰到的人,是谁有机会靠近自己,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手上摘下指甲片带走?”

    昨天是周末,店里的人本来就不多,近身接触过的,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宁不虞。

    会是他吗?苏朝夕想到那双狐狸眼,心下抗拒去承认这个猜想,宁不虞也许一直在骗自己。

章节目录

靠时间循环拯救毛茸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愤怒的蒲公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愤怒的蒲公英并收藏靠时间循环拯救毛茸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