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且慢!”

    若不是杨宿川突然开口,恐是柠栀直接对半劈成两节。

    那白刃宝刀就此悬停在柠栀头上,距离其头皮不过一寸,柠栀只觉自己头皮发紧,没一处毛孔不感受到那铁器的寒光。

    在杨宿川阻拦后,那将军抬手收刀,冷横了杨宿川一眼,扬鞭快马疾驰而去。

    杨宿川将柠栀拉出,轻声安慰。

    本以为这姑娘经此事后,应该只想快些离开杨府。却未曾料到她眼里竟透出飞扬的神采,似是……在兴奋?

    柠栀与杨宿川说明,要留在府内。

    虽说安顿一姑娘入府不算什么,但柠栀这反应也属实奇怪,引得杨宿川的怀疑。

    却也未曾表露,先引得柠栀入府。

    待两人走后,伺候将军上马的小厮,早已急不可耐,快速跑下台阶,小心查看旁侧有无旁人注意。

    蹲在石狮子后,仔细撵起地上的一根金丝,吹了吹上头粘落的土,嘴角笑到了耳根儿。

    他看得真切无比,这金丝是从那女子头上掉下来的。

    绝对没错,这是被老爷的长刀削去的一根头发,在落地后竟成了一根金丝。

    小厮小心将这根金丝收好,一丝狡黠在他眼中闪过,阴险的神情再也藏不住,两下思索,心中便立即有了计划。

    杨宿川将柠栀安排在他院儿里的一处小房间内,还让人送来了衣物和炭火。

    窗外刺骨的秋雨又落了下来,柠栀在房间里点着暖暖的烛火,鞋袜皆是小厮在炭火上仔细烤暖的,穿上很舒服也很合适。

    桌上还有丫鬟婆子新送来的吃食,满满摆了一桌。

    牛肉汤是用文火煨得,肉片滑嫩鲜软,入口即化。

    抿在嘴里似酥油一般的口感,寒冷的天气喝一口鲜甜的热汤,简直暖到心里,暖暖的在柠栀心头化开,惹得她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元合忽的闪身,虚影化实坐在柠栀对面,一脸幽怨。

    柠栀又夹了一筷子葱头炸的羊肉丁。

    油脂被煎的表面泛着焦黄,一口下去先是酥脆的口感,后是内里肉质的绵软细腻。

    瘦肉表面被煎的干爽,内里鲜嫩多汁,一口下去油脂与肉汁在口内爆开,空腔里皆是肉与葱头完美配合的香气。

    “吃啊元合,真的好好吃。”柠栀眼冒星星直点头。

    元合即皱着眉“你怎么决定住下来了?”语气似是有些不满。

    柠栀盛了一勺鲜嫩的滑肝。

    这是将新鲜的猪肝切成薄片放在滚烫的鸡汤里,只用热汤将薄片煨熟。

    再用小火加上葱丝与干辣椒清炒几下即出锅,肝脏鲜嫩滑软,全然不似油炒的肝子,又硬又干。

    柠栀塞了满满一嘴,含糊不清的说“你未见今日菜市口,后骑马而来的那将军,就是今日在石狮子处砍我那人?”

    “看到了,但也不用住在这吧。”

    柠栀这一餐吃的满足,没注意天神大人又臭又黑的脸色。

    此时一心只盯着那冒热气的鱼丸粥,拿起细白的瓷碗要盛满满一碗,结束今天这完美的一餐。

    这是柠栀下凡一来过的最美好的一晚,温暖又满足。

    “这碗也做的精美,在阴暗处只能看出平滑的表釉,竟连碗胚都是细白的。但一旦透着光,就能看出镂空的花纹,精美繁琐,镂空处的瓷虽薄如蝉翼,却不会漏洒。啧,人间的日子过得舒服呀。”柠栀端着满满一碗粥,先吃了一口鱼丸,鲜甜非常,劲道弹牙。

    “许是你这财神,只喜这华贵的生活。”元合越看柠栀这满脸享受的样子,越是生气,只是觉得她嫌贫爱富,一顿饭就被那杨宿川收买了,说完即走了。

    柠栀见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心里也气不过,叫他吃他又不吃,不知怎的又开始发脾气。

    遂将这碗粥一口喝下,擦了擦嘴,即裹紧小被子睡去了,寒冷过后的温暖更容易溶进骨缝里,不多时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温暖踏实,未注意虚掩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慢慢推开。

    凉风卷着树叶钻进门口的缝隙,发出尖鸣的呼啸声,带着凉意的细风丝儿将屋内的烛火压灭,四周陷入了寂静的黑暗。

    只有门口慢慢燃起的莹莹火星那么显眼。

    点点星火,从门缝小心挤进来,晃晃悠悠,蹑手蹑脚的来到柠栀榻前,掏出一把剪刀。

    “咔嚓。”一声。

    却紧接传来。

    “咚、咚。”

    剪刀掉在地上,柠栀惊醒。

    坐起身,却不见有人。

    只见地上有一还亮着光的火折子,探身捡起后,研究了一番,未果。

    遂起身下床,秋风呼啸直接将门窗吹开,横冲直撞的跌进屋里,冷的柠栀打了个冷颤。

    用火折子将烛火点燃,转身去关门,向前探了探身,未见有人。

    将门关上后,即转过身,忽见屋内悬一白色鬼影,其衣衫随着冲破窗的凉风摇摆,只见这人形的影子跟着摇晃的烛火摆动,似像真的魂魄。

    柠栀却不怕,这白色鬼影正是元合,但也不得不承认刚刚转过身的一瞬间,心尖儿还是颤了颤。

    元合飞落,“嘭”窗子也就此奇奇关上了。

    “你即享受这富人家的荣华,就要多长几个心眼子。”元合仍旧黑着脸,随意坐下,见柠栀被冻的脸色煞白,随手又复燃了炭火,不多时屋里又温暖起来。

    柠栀皱眉,这话听起来不太舒服,“怎在你嘴里我是那贪图富贵的人?”

    元合微带些怒意,逼问道“不是吗?”

    柠栀不置可否,只觉其大惊小怪,“我们财神本就是富贵的仙君啊。”

    元合听此更是来气,这财神老头子到底是教了些什么,如此这样竟不如当时自己仔细待在身边,却又不得去骂她,语重心长的说教,“那你这财神,看不见这府邸的钱财都是从何而来吗?”

    柠栀只觉元合脾气来的太快,竟与自己这等小仙置气,这脾气,不适合当个神仙。“看得见啊。”

    元合气急皱眉,他真想就地把财神老头儿复活,好好问问他,教出个什么东西来!“那你竟还吃得下?!”

    柠栀被元合的语气吓到了,她实在不明白怎的多吃了点饭,他就如此生气。“正是因为这钱来路手段阴险,我才要多吃些,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

    沉默了好一会儿,空气中竟都是尴尬。

    “你怎换上这白色外衫了?”,柠栀一边讪笑着说,一边往床榻走,刚屋内黑暗,没瞧仔细,这地上除了一把掉落的剪子,还有一簇金线。

    “诶?这是什么?”柠栀蹲下身,将金线全捡了,拿在手心里看着。

    “呵,我若是不在,你恐是明天就会被凡人捉起来,剥骨食肉。”

    元合走近,取过金线在手里揉搓了几下,抬手张开手掌,那一边桌案上的镜子就自动吸附在其手上,只见其照着柠栀,将这金丝与她头上一节断发比对。

    “这是我的头发?”,柠栀狐疑的左右比对,这切口与长度,确实相符,又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突然想到些什么,眼光一亮,兴奋的跳起来。

    “啊!元合,我们有钱啦!”

    “你不知你的头发可化作金线?”,元合瞧着她这欢呼雀跃,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将军府邸的危险,无耐地叹了一口气。

    柠栀当然不知,她又不会无故去剪师父的头发,自然是不知道财神的头发竟还有如此妙用。

    柠栀将那一撮毛系在一起,用手掂量掂量,“你早知道,怎不早些剪?”

    “……”,元合长呼一口气,很好,跟着财神老头儿不但秉性差些,连脑子也不好。

    “这不是我剪的……”

    柠栀这才反应过来,是有凡人偷偷潜入,剪了自己的头发。

    倒吸一口冷气,才感到后怕,手不自觉地拂在断发上,摸了摸自己可怜的毛儿。

    受惊的眸子,似小鹿般四处打量,“那人呢?”

    元合伸手拍开柠栀的手,回道,“没了。”

    柠栀不解,“没了?是……什么意思?”

    元合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断发,一丝丝的精光便从其指尖飞出,流光辗转,那根根青丝似是有了生命般,肆意生长,不多时即恢复如常。

    只听元合轻声回答了柠栀不依不饶的问题“就是没了的意思。”

    柠栀惊喜的看着元合这妙手回春的能力,抚摸着新长的头发,高兴的问“你把他丢出去了?怎不留下来拷问一番。”

    只见元合并未马上回答,只是沉默着走向桌案旁的八仙凳,摩挲着拇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却也逃不过柠栀的追问,心一横,合盘托出“他是没了,已魂飞魄散,不在这个世界了。”

    又是一阵静谧的沉默,气氛竟还不如刚才尴尬时好,此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尤其是掺杂着柠栀看向元合复杂的眼神。

    元合心漏了半拍,也不敢再看,他当时只是情急,未想下手重了些,灰飞烟灭失去了在这世界的所有印记,不仅失去了生命,更消除了旁人对他的记忆。

    也就是说不管之前经历的任意一世,那个小厮,他都不存在了。

    而反观柠栀现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元合这番话可比刚刚有人潜入屋内剪头发可恐怖多了。

    “他死了?”

    “灰飞烟灭,不再进入六道轮回。”元合不敢再看柠栀,像是自己犯了错。

    可若是刚才延过在,想必他也会如此,毕竟柠栀不能有半分差错。

    不然,那将是他与延过都无法承担的后果。

    柠栀在心里反复回味着这四个字“灰飞烟灭……”

    “咚咚咚!”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柠栀即使是在厚重的被窝里,也能看出她被吓了一激灵。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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