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感】与法器相连,君酌眼前的景象从幽暗的溶洞瞬间亮起。

    阳光犹如金光,气派壮丽的殿堂之中漂浮着闪烁的碎片,他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中央,黑色的帷帽将全身纳入阴影。

    法器与君酌相连,他看到了幻境内的景象,同样也听到了从高处传下的声音。

    声音悠远,而又端庄圣明。

    “你该学会尊师重道。”

    “你该学会顺从师命。”

    “你该收敛欲望。”

    “你该明事理。”

    “你该将自身献于规则。”

    “我们制定的规则。”

    而堂下人依旧笔直的站立,收起法器,从喉头发出一声嗤笑。

    清亮的女声从帷帽之下传出:“那岂不是太死板了?”

    “执迷不悟!”堂上声音突然拔高,下一瞬殿堂内支柱上金文闪烁,连接成法阵将帷帽人笼罩。

    ...

    金色的文字如同拥有了重量,浩荡且正气凛然,一字一字组成了词句。

    郁知之冷眼看着自己被法阵笼罩,如同回忆中的那样。

    他们想困住她,犹如困住一头凶兽。

    而她就是那头企图冲破牢笼的凶兽。

    ...

    君酌在观察,俯视幻境中的一切。

    “我知道这是个幻境。”帷帽下的人说道,“法器【幻梦】,抽取梦主人的回忆,塑造出一个符合梦主人心的幻境。”

    法阵已然部署完毕,她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幻境是随心的,随我的心。”

    她好像看到了逼近的法阵金光:“过去你们压不住我,那么【幻梦】中的你们,更压不住。”

    法器【幻梦】,名如其意,就像是给人编织一个真实的梦境。

    梦中人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梦中人相信什么。什么就会实现。

    修仙之人的大脑有严密的防护措施,而【幻梦】将攻击性削去,变得温和,因此才能侵入修仙之人的大脑。

    就像是火会灼烧人的皮肤,所以人不靠近火。而水不会,所以人会进入水中。

    因为它的无害,才不会被修仙之人被动排斥。

    而无论修仙之人的力量如何,【幻梦】都能入侵。

    在这里,梦主人才是一切的起源,才是幻境的中心,梦主人不会受到伤害,除非是自己想死。

    下一瞬间法阵内金光暴起,将她笼罩,看不见身影。

    而后光芒散去,她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我认为我不会受伤,我就不会受伤。”她说道,“因为这是我的梦境。”

    而梦境之中,一双琉璃色的双瞳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灵,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

    法器【白骨】被她合上,郁知之手腕翻转,扇骨敲了敲自己的额角。

    她好像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很快,她好像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如同刚才爆发出的情绪都只是错觉:“让我找找离开的路子,真麻烦啊怎么总是遇上这种事...”

    金色的文字在她周身环绕,组成了斥责她的词句。

    “郁知之,你该死。”幻象对她说。

    她说:“和以前一样,给我滚。”

    ...

    琉璃色的瞳孔倒映着幻境内的人,君酌看到那个帷帽人上前一步,抬手,仿佛要击破法阵。

    幻境外笔直站立的他额角数据流动,幽蓝的潭水微光抚上他的面庞。一道不属于他的情绪突然注入大脑。

    妖族天赋【共感】,他体会到了她的情绪。

    烦躁、厌恶、反胃恶心。负面情绪顺着数据流进入大脑占据他的神经元,在这一刻,他仿佛成为了幻境中的那个帷帽人。

    在这瞬间,幻境内帷帽人在金光之中抬手,指尖触及对帷帽人来说脆如薄纸的法阵边缘。

    “滋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被撕裂的却不是法阵。

    金光如蛇,顺着帷帽人接触法阵的手向手臂爬去,猛然击中大脑。帷帽人踉跄的后退两步,弓起背,有几分惊异的抬头。

    属于她的梦境出现了第二个掌控者,他篡改了帷帽人心中法阵的强度。

    “不应该...”她轻声说道,捂住自己胀痛的额角,“如果有第二个人接入,【幻梦】就有了攻击性,我会排斥它,会被动弹出这个幻境。”

    就像是透明的水中掺杂了有色的毒,修仙之人的防御机制会自动让他们离开危险源。

    越强大的修仙者自我防御能力越强,【幻梦】一旦丢失了引以为傲的温和,就失去了将修仙者拉入幻境的能力。

    可是这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第二个掌控者将自己伪装成了梦主人的模样。

    【共感】,君酌与帷帽人感情共通,精神趋于统一,他成了幻境之中帷帽人的本身,骗过了幻境也骗过帷帽人自己。

    法器【幻梦】毫无攻击性,除非梦中人自己想死。

    而现在,君酌成为了梦中人自己,为梦中人送上死局。

    下一瞬间她后退几步,法阵突然暴起,金光闪烁压在她的肩头,法阵内文字膨胀变大,一字一句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你该收敛欲望。]

    [你该明事理。]

    [你该将自身献于规则。]

    文字在斥责,刺目的金光仿佛带着浩然正气。

    她身形微颤,好像在与文字的压力抗衡。

    但是这个幻境是唯心的。

    君酌篡改了文字的重量,将‘可以抵挡’修改成了‘无法抵挡’。

    所以帷帽人无法抵挡。

    “砰!”

    瞬间帷帽人抵御不过重压,趴在了地上。

    文字在变多,在盘旋,在帷帽人的眼前不断重复。

    [你该成为这固化世界的蛀虫之一。]

    她的手撑着地面,暴露出狰狞的青筋,却抵抗不了文字的重力。

    【共感】让君酌暂时接替了梦主人的思维,他将本应该能够轻易突破的阵法转化为了不可突破的囚牢。

    幻境之内,无论对手多强,君酌就是掌控万物的神。

    幻境外的青年垂目,那双琉璃色的瞳孔看着幻境之内,被文字压垮脊椎的那个人。

    因为这是被设定的‘无法抵挡’,所以她无法抵挡。就算帷帽人想出多少办法,多么努力的挣扎,都无法站起。

    即使手腕的骨骼错位戳破皮肤,鲜血染上黑纱。即使她抵触厌恶以及痛苦,都无法站起。

    因为这是设定好的‘无法抵挡’。

    君酌闭目,他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情绪,在她感受到无论如何都无法掀翻这沉重的压力时,如井喷爆发。

    就像是一个对着世界叫嚣着反抗的鸟儿被剪去了双翼,再也无法飞起,痛苦的哀鸣。

    而造成这一切的君酌却依旧冷漠的注视着。

    她的负面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涌,可他仿佛抽离了自己的感情,没有共情,没有悲戚。

    如同不止一次这样击碎他人的心神。

    他只是调动起文字,让它们掀开帷帽人的面纱。

    金色的文字下降到帷帽人的眼前,仿佛要掀开她最后的遮掩一样,环绕着,顶开了帷帽。

    遮掩面容的帷帽掉落在旁边,黑纱飘落露出其下的脸庞。

    君酌看了过去,他看到了——

    金色文字在盘旋回荡,高台上的存在呵斥着:“愚蠢!”

    高台之下,那是一个咬牙坚持着的,面庞染上自己鲜血的少女。她大约十七岁左右,仰起头,近乎偏执的看向高台。

    君酌近乎冷漠的看着幻境中少女的颓败。

    他会在自己的幻梦之中被杀死。

    就在这时。

    君酌太阳穴突然发出刺痛,链接幻境的数据流中出现了不属于他的法力。

    第二个【幻梦】被破坏了!

    幻境外,君酌垂下的眼眸骤然抬起。

    “轰!”

    整个幻境都在晃动!

    ...

    “啊,找到了。”郁知之指尖骨扇转动,轻盈犹如扇面的白羽。

    她想了想,笑了笑,“再杀一遍没啥意思,但是你们实在是太呱噪了。”

    她抬手,骨扇展开,一道弧光从上往下,刺向幻象之后,斩向那刺目的光。

    那是法器【幻梦】的总程序,是整个幻境的破局点。

    “那我就找搞出你们的家伙算算账。”她漫不经心道。

    弧光所到之处,文字破碎湮灭,阵法如同气泡砰然炸裂,仅仅是余威就将背着光的黑影碎裂,而后刺向黑影背后的光。

    一道裂痕出现在如同白光的地方。

    它在黑影之后,刺目且光芒万丈。

    仿佛是天意,是无上真理。

    但是它出现了裂痕。

    而后,裂纹爬上洁白的光芒,被撕裂了画面,露出其后真正的本质。

    白光后是黑色的帷幕,是幻境的边际,是无边的黑暗。

    郁知之站在原地,明月珰色的瞳孔倒映着光芒之后裸露出的黑。

    那分明不是阳光。

    ...

    幻境如同被撕裂的布帛,真实且华丽的景象变形皱起。太阳穴剧烈疼痛,君酌额角冷汗滴落。

    他当机立断的断开与法器的关联,剧痛让他急促的喘息,还未等他平复呼吸,一道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溶洞内响起。

    “这应该不是幻境了吧?”轻巧的女声,有些熟悉,又被法器【幻影】自带的干扰模糊得辨认不出。

    危险!

    君酌的大脑发出预警,他抬手抽出防身用的法器匕首,而在刀身出鞘的同时,他的肩头落下了一只手。

    瞬间空气在耳边轰鸣,在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后背撞上了凹凸不平的石壁。

    “嗡——”

    君酌右耳前鬓角的一缕黑发被整齐的切断,碎发随着风轻飘飘的下落。

    他的面前,是熟悉的帷帽。而黑纱下,那张模糊的面庞好像在笑。

    她右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掼在了石壁上,而左手捏紧了他的手腕,在他刚刚拔出匕首的瞬间握住他手腕,带起他的手臂,将刀锋对准了他自己。

    而后贴着面庞,斩断了他的鬓发,而后深深的插入他脑后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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