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入定?”

    连喜幽幽睁开眼:“我何时说过我入定了?”

    叶清漪自知理亏,也不再辩:“没入定便没入定罢!”说着想抽回手。

    连喜却不想就此作罢:“你方才意欲何为?”

    “我……”叶清漪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找出适合的借口,只好如实招来,“方才闲来无事,偷……偷看了你两眼。”

    “哦?”

    “被你发现便发现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两眼吗?”

    “…………”叶清漪实在不懂,这人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还有,听说你想要双修?”

    叶清漪:“!!!”怎么觉得连喜恢复了身份后,变得过于大胆了。

    “你……你怎的如此不害臊,竟把双修的事挂在嘴上!”

    “你就说你有没有吧!”“我,我没有!”

    连喜并未抓得很紧,叶清漪略一使劲就将手抽了回来。

    “你接着打坐吧,我要睡了。”

    她说罢便走,转身之后却听到连喜小声在背后说:“其实就算你有,我也是不介意的。”

    叶清漪脚步一顿,又僵住了,只是魔与仙如何双修,连喜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油嘴滑舌。”叶清漪丢下这句,举步一口气走过两颗树,才坐下歇了,余光看到连喜还在原地,神情似有怅惘,难得她误会他了,刚才他不是图个嘴上快活,而是真心的?叶清漪靠着树干闭目思索着,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倒是思绪渐入混沌,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件衣服,叶清漪还困着,意识清晰了一部分,但懒得睁眼,只摸了摸手边的衣摆,纹路凹凸细致,衣料上乘,是连喜的外袍。

    得到答案后,她心满意足,再次昏睡过去。

    之后不知睡了多久,毫无预兆再次醒来,此时天仍没亮,连喜还坐在之前的位置,外袍却盖在了她身上。叶清漪沉吟片刻,将外袍取下,站起身,走过去,将衣服叠好放在连喜旁边。连喜没有反应,这回该是真入定了。看着这样的连喜,她不禁又想起在云仞山的连喜,梳着仙门弟子惯有的发髻,一半散下,一半用发带束了,从脑后垂下,鬓边有些许碎发垂落,闭目打坐时,那些碎发就随着周身涌动的灵力徐徐飘荡,越发衬得眉目动人,容颜清隽。

    可他穿上这身魔袍后,就再也不能脱下了。

    叶清漪站在他面前,伸手想触碰他的脸颊,夜风袭来,拂过她的指尖,带走些许温度,这是他外袍赐予她的温度,此后长夜无尽,还会有人替她盖上衣袍,护她安稳一梦吗?

    在即将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时,身后不知哪只调皮的走兽不慎踩断枯枝,发出轻响,叶清漪心口一跳,指尖一颤,堪堪停在了半空。所幸连喜并未惊醒,叶清漪松了口气,转动手腕,隔空临摹他的五官,从眉眼,到嘴唇,也罢,在这世间,有些许意难平本就寻常,何况往后她修为精进,仙途坦荡,就算没有那一人,也无妨吧!有个人在心里,时不时能拿出来思念一番便已足够,又怎敢奢求相依相伴呢?

    指尖又落回他眉骨上方,再往上,将将触碰到一缕青丝,夜风再起,青丝滑落指尖,没留下一点痕迹——这份情意亦是如此,终究都是抓不住的。

    叶清漪收回手,等这次事情结束,她便与他彻底了断,不再流连。

    一声喟叹落入夜色,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叶清漪一惊,欲待转身,面前之人忽然睁眼,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叶清漪猝不及防,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前一扑,跌入连喜的怀抱。

    为了避免她跌落时不慎受伤,连喜伸出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刚好将她圈在怀里。

    叶清漪一手被连喜抓住,一手抵在连喜胸前,整个人半跪着,后腰靠在连喜膝盖上,这让她不得不直迎上连喜的视线,仅仅一眼,便心如擂鼓,独属于连喜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包裹住,她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你放开我!”叶清漪挣扎着,连喜这次比上次用的力气更大,她没有挣脱开。

    “你再乱动,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连喜语带戏谑。

    “……你想干嘛?”叶清漪底气不足地问。

    “你刚才在干嘛?”连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叶清漪心虚地低下头,本能回避连喜灼热的目光。

    “为何趁我入定偷偷看我?”连喜的嗓音变得沙哑,眼中漫起雾气,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在他眼底扩散,叶清漪觉得连喜看她的眼神似乎变了。

    “……”叶清漪抬眸,先是看向被连喜握住的手腕,又游离到更远处,望向幽暗的林子深处,“有的人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宛如高悬的明月,可望不可即。”

    连喜急急辩驳:“我就在你面前!”

    叶清漪不言。

    “你为何不敢看我?”

    “看一眼少一眼,不看也罢!”叶清漪干脆道,说着再次尝试起身,她本以为连喜会像上次一样松手,不想他竟半分也没收力。

    他再次轻叹:“我该拿你怎么办?还要我怎样做呢?”

    连喜说着,低头落下一吻。

    一个微凉又带着湿意的吻。

    “这样,能让你真切感受到我的存在了吗?”嘴唇轻碰了一下,连喜便松开了。

    叶清漪脑子嗡的一下,傻了。

    连喜看她没反应,又再次吻下来。

    略带干涩的唇柔软地覆在她的唇上,鼻息可闻,交缠融合,连喜的唇最开始只是呆板地和她的唇相贴,定了一瞬才开始吮吸舔舐,笨拙地表达着炙热的情感。捏着她手腕的手攀援而上,撑开她紧握的手掌,指腹滑过错综复杂的掌纹,和她十指相扣,还顺势咬了她的下唇。

    叶清漪一个激灵,被连喜握着的手下意识一紧,像溺水之人抓住手边仅有的漂浮物,将全部的不安握在手心。

    “你别……”叶清漪刚想开口让连喜别咬她嘴唇,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霸道地发起更猛烈的攻势,柔软的舌肆意侵略,和她砥砺缠绵。叶清漪只觉得昏天黑地,筋脉受阻,脸颊迅速发热,呼吸也变得潮湿。

    这就是男女欢好时会做的事吗?

    叶清漪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回应还是不回应?思绪无端飘移,没由来地开始思索,她这是在跟连喜亲吻?是那个曾经在云仞山的连喜,也是那个和她在魔界互相扶持的连喜,过往记忆纷杂接踵,心乱如麻,她恍惚觉出两人之间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那种虚无缥缈无法确定的爱意,现下像是有了实物,像一把剑一支笔,可以实在地感受到了,是清夜的风,静默的冷月,燃烧的篝火,摇晃的树影,微凉的唇,还有炙热起伏的胸膛,思绪不着边际游走着,叶清漪得出结论——连喜说的对。

    这时身后一声轻响,狼女睡梦中翻了个身,二人一惊,急忙分开,叶清漪仓促起身,背过身草草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连喜慌乱整理衣摆,正襟危坐,好在狼女并未醒转,叶清漪松了口气,说要去边上打坐,连喜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又尴尬地收回,兀自镇定地“嗯”了一声。

    可哪里有心思打坐,心思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无法平静。好容易鼓起勇气看连喜一眼,发现他竟然一直在看她,吓得她赶紧要别过头,连喜犹自不觉,甚至还朝她招了招手,意思是让她过去。

    叶清漪不肯。

    连喜又作势要起身过来,叶清漪连忙抬手制止,疯狂打着手势,一会儿指天一会儿指地,意思是紫玥和狼女都在,二人合该注意一些。

    连喜只好听话地坐了回去,远远看着叶清漪莫名地笑,像是觉得颇为有趣。

    “…………”叶清漪用表情痛骂了他。

    原本以为一下子睡不着,没想到天将将亮之时叶清漪又睡了一觉,也许是之前情绪起伏太过,后来松懈了,便觉得有些疲惫。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火堆已经用土盖灭,紫玥从树上下来了,叶清漪打量她那样,该是不知道昨晚的事,狼女更是毫无察觉。反倒是叶清漪很不自然,颇有种不打自招的意味。

    连喜见她醒来,过来跟她打招呼:“醒了?”

    “嗯。”叶清漪含糊应了。

    “喝点水吧!”连喜递上水囊。叶清漪道了谢,接过喝了两口。

    “那边有条小溪,可要我陪你过去洗把脸?”

    “不,不用了。”叶清漪脸颊又热了,把水囊塞上,递还给连喜,“我自己过去就好。”

    言罢不由分说提步就走。

    “诶?”连喜在身后徒劳地伸着手。

    一口气走出十几步,叶清漪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知为何,她怎么都做不到一切如常,为何连喜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呢?这回真是落了下风,着实令人气恼。

    走到溪边,河水倒是清澈,叶清漪找了个近水处,鞠一捧水洗了脸洗了手,又用随身的手帕擦干,一番收拾后,昨晚的记忆倏地跳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在她脑中轮番浮现,她想起那个被打断的吻,不免轻抚唇瓣,细想当时那妙不可言的滋味。

    连喜的唇倒是很软,她毫无征兆地冒出这个念头。

    她尚在回味细节,林子深处忽有灵力波动,她瞬间惊觉,可为时已晚,下一瞬凭空阵起,将她困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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