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维亚皇室的继承法则里,不会有指定继承人这件事,默认现任国王的所有孩子都有继承权。

    只要你足够强大,在帝国百姓中声望最为享誉出色,并且有能力在皇位竞争中活到最后,遵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法则,你便是当之无愧的下任国王。

    但虽然听起来很公平,内里却早已被虫豸几近腐蚀殆尽。

    里维亚的历任国王几乎都是滥情的人,一生有很多孩子,而这些孩子中,只有少数有资格去争夺皇位。

    能活着看到自己的某位手足登上王座的皇储也是屈指可数。

    因为从一出生他们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让贵族们进行评判和押注。

    贝利娅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从一开始她就没被当成皇室子女看待过。

    母亲是早已死去的一位低贱的女仆,就算生下两位皇室血脉,国王也没有想过给她赐封名分,于是生出的孩子在某一法律层面来说没有继承权。

    那些贵族们不会把希望押注在她身上,加上她自身各方面天赋薄弱,那些会拉拢较为出色的兄妹们为自己所用皇兄皇姐们也都不会注意到她。

    简而言之,贝利娅连让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产生一丝忌惮或拉拢心思的能力都没有。

    于是也没人会花心思来除掉她,这才苟活到现在。

    但小说里的贝利娅,会在自己十八岁的某一天被手足害死在皇宫的一次宴会上,成为她唯一同母所生的哥哥卢西安和主角阵营联盟的契机。

    不过她的哥哥卢西安也不算主角团的一员,他也只是一个短暂出现的配角——为了给贝利娅复仇,卢西安以身入局用自己性命作饵,帮助男女主给对手党落下致命一击。

    文中贝利娅的死亡原因很简单,因为某位皇子看她不爽,便随手了解了她。

    一位花季少女的性命便这样陨落。

    除了哥哥卢西安,再不会有人为她的死亡鸣冤。

    在里维亚皇室里,没有势力声望的皇女,比路面一朵野花枯萎更无人在意。

    江琦穿来的时候,是在几天前,她好不容易接受了穿书,但下一秒又要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消息。

    距离让她死亡的宴会就在一个月后。

    她必须找到能保护她性命的力量,而且不只是单单躲过一次被害那么简单,要能保护她到男主登上王位为止。

    于是她想起了赛勒斯·卡西欧。

    这个一直被封禁在地下宫殿的强大瑟费种。

    小说中赛勒斯的出场不多,是中后期男主声望鹊起被各方面势力盯上后,女主为他找到的护卫。

    这个避免了好几次男女主被人陷害死亡的最强瑟费种,小说里并没有详细写过他有多强大,只是每次都能完好无损地把男女主从对手的陷害和埋伏中救出来。

    但他的个人故事线单薄到几近与无。

    就在江琦以为这样神秘的设定,作者会给他写一个“最后的反派”的人设时,结果他拿着和女主约定好的报酬离开后,在整个小说后续甚至番外都杳无音讯查无此人。

    活脱脱一个为剧情铺路的工具人。

    她今天鼓起勇气找到这里来,也是想尽力拉拢这位工具人和她签订契约。

    小说里所有强大的角色中,只有这个人,她能最快接触到,并且能用契约把他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让他必须保护自己。

    毕竟皇室和瑟费种一旦签订契约,除非皇室一方主动解契,否则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比起对其他强大的魔法师骑士这些人进行感情拉拢,性命绑定是最安心的让一个人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办法。

    贝利娅再次看向散漫坐着的青年,美丽的水蓝色眼睛流动光芒,红唇轻启,开出了筹码:“只要保护我到下一任皇帝登位,我可以给你紫朱血银花的消息。”

    此话一出,面前的人竟开始有了反应。

    青年缓缓抬起头,阵法发出的光线为他周身印现出绚丽的光晕,两人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贝利娅看不清他的脸庞,单从光照里的轮廓线看出他优越的头肩比例。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话语里带着危险的探究。

    当然是小说里知道的。

    但这话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她怕被他当成神经病后交易都没法谈下去了。

    迫于危险性十足的目光下,贝利娅不自觉吞了吞口水:“你这样强大的瑟费种,一直不愿意和皇室的任何人签订契约,不就是不乐意自己的性命被其他人掌控着吗。我猜想紫朱血银花,一定是你现在很想要的东西。”

    ......

    良久的沉默之后,阵法里的青年淡淡笑了一下。

    “你要怎么向我证明你消息的准确性。”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好像没有之前那样暗哑。

    果然没错!贝利娅内心高悬的巨石开始放下一点。

    赛勒斯愿意答应和女主多琳的交易,也是因为女主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并且承诺只要男主安全当上里维亚的国王,她会将自己手上唯一一朵紫朱血银花给他。

    紫朱血银花,是小说中写到的能解除瑟费种血液里的骨契的一种灵花,将此花融入自己身体里的同时,辅以最高级的时间凝固阵法和换血魔法,瑟费种身体里的灵文骨契将完全解除,重新获得自由。

    但由纯正的灵族血脉的心头血浇灌而出的死亡之花,在灵族血脉日益消亡的现今,已经难以找到哪怕一朵,甚至几乎都认定世上已经没有这种花了。

    小说里,女主多琳和自己神秘的魔法师师父学习时,她的师父送给了她一朵,算是诀别的礼物。

    而小说里还出现过的一朵紫朱血银花的影子,作为读者的江琦记得,在离里维亚遥远的一个小国家的国王的宫殿里,用隐匿魔法保存着。

    不管是那朵被隐藏的紫朱血银花还是现在在女主身上的那朵,她自然还没有能力取走,但给予眼前这位瑟费种信息,然后让他自己取完全没有问题。

    “我可以向你许下诺言契约——如果我所知道的紫朱血银花的消息是编造的或是谎言,那我永世不得超生。”

    贝利娅将手上的魔法容器展现出来,容器发出“叮”的声音,一个小巧的阵法从容器中释放出来,开始渐渐扩大,笼罩住她。

    诺言契约的阵法,一旦许下诺言,违背者会付出自己承诺的代价。

    像是在对她作打量,对面的人又沉默半响。

    然后,青年站起身来,困住他四肢的粗大铁链发出“叮铃叮铃”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光线下的人身型高大挺拔,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利落,仿佛精心雕琢的圣光下的艺术品。

    “到我身边来,皇女。”艺术品开口道。

    贝利娅环顾了下四周现在安静的小型阵法,刚想开口,对面已经先一步向她解释。

    “那些阵法不会伤害到你,它们只对我有用。”

    贝利娅内心权衡着利弊,最后心一横,抬起脚向宫殿的中央位置靠近。

    除了一直亮着的两座大型阵法,其它所有阵法全部开始发出嗡鸣,刺耳的响声萦绕整个地下宫殿,好像在对她做最后的警告——

    不要靠近面前的人。

    就在她停在大型阵法一步之外,所有嗡鸣渐渐停息下来。

    她抱着几丝视死如归的决心,过来的路程几乎是半闭着眼,尽管赛勒斯被阵法和咒法铁链压制着,她也总是觉得自己下一秒会被突然的抹杀掉。

    地面的大型阵法边缘离赛勒斯所处的阵法中心还是有一段距离,但归功于这副身体没有近视,贝利娅现在能看清他的面容了。

    小说里只是笼统地描写了一句这个瑟费种“有罕见的黑发黑眸,整个人都被那一双眼睛衬得深邃地如一潭死水,不见半点波澜。”

    初初望进这双墨黑的眸子,贝利娅好像被人掐住脖颈溺入深水中,危险恐惧害怕蔓延全身。

    很有攻击性的一张精致非凡的脸,和他的身材配合得相得益彰,倒真像创世神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赛勒斯突然抬脚向贝利娅靠近。

    贝利娅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但是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一直没停,声音尖锐规律。

    “嗞拉,嗞拉......”

    随着青年的靠近,一种被野兽锁定的毛骨悚然的恐惧从她心底加剧。

    在距离阵法边缘两步的距离,赛勒斯停住。

    “你很怕我?”赛勒斯问她。

    贝利娅被逐渐逼近的压迫感十足的美貌晃了心神,好不容易回神后又被这个问题鲠住,思索片刻才老实地点点头:“怕你看我不顺眼杀了我。”

    少女的回复里是很诚实地表明着怕他,但是语气又不显畏怯,于是呈现出一种寻常的奇特氛围。

    贝利娅又听见一声闷闷的笑。

    但实在过于轻盈,让她生出一种是在讥嘲她的错觉。

    她倒是生出一股别扭的窘迫来。

    最强的瑟费种和最强的魔法师的孩子一直是很多国家的特别关注,如果不是因为赛勒斯身上流着瑟费种的血液,他现在绝对是各国争破头颅也要拉拢过去的人才。

    “缧绁之厄压制阵内所有的魔法力攻击,我以为里维亚高贵的皇室血统们都了解呢。”

    确定了,这次绝对有嘲笑的成分在。

    贝利娅眼神木然,嘴角尽力上扬保持微笑,很想反驳,但是又害怕她这句“里维亚皇室也分三六九等,我以为契约奴隶也都了解呢”一出口,就彻底断了他们签订契约的可能。

    吸气,呼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忍一时风平浪静。

    江琦,你可以的。

    于是美丽的少女的嘴角又抬起一个弧度:“因为不被皇室重视,魔力知识不足,所以才需要强大的赛勒斯大人保护嘛。”

    很撒娇的话在她小巧红润的嘴唇里讲述出来却出奇地平淡,不觉有讨好之嫌。

    “被皇女称呼为大人,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赛勒斯懒散地抬了抬下巴,耸了耸肩的。

    完全不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贝利娅并不想和他过多再周旋,她用魔法容器保存的眩晕魔法的效力不会太久,必须尽快和赛勒斯签定好契约,才能顺利逃脱走廊上两位骑士醒来后的追缴。

    “赛勒斯·卡西欧,我现在可以以我的性命担保,只要让我安全渡过这次的皇室继位之争,我会将我知道的有关紫朱血银花存世的所有信息告诉你,绝不会有半点刻意隐瞒或编造虚言。”

    诺言契约的阵法再次在她周身盘旋。

    说下诺言后,阵法发出沙沙的感应声。

    这是在提醒他们接受诺言的人现在要向它进献一滴鲜血,诺言才算正式生效。

    贝利娅看向赛勒斯。

    刚刚还嘲笑她不知道缧绁之厄作用的“学霸”,这个流程总不至于她提醒吧。

    然而赛勒斯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

    “有什么问题吗?”

    赛勒斯有些无奈地闭眼。

    “你知道你周围那些小阵法是用来阻挡我出缧绁之厄的攻击阵法吗?”

    “我知道。”贝利娅点点头。

    这些阵法基本都是强悍的攻击类阵法,这还是她看小说时知晓的。

    【比起中间的两座巨大的压制类阵法,周围那些数不胜数的攻击类阵法才让多琳感到胆颤心惊——几乎全是一击毙命的杀戮阵法,一旦开启进攻,一瞬便能将这座地下宫殿毁灭殆尽,不留一丝骸骨。】

    这是小说里的形容,所以贝利娅才那么害怕这些小小的阵法。

    “那你就没了解到,攻击阵法的开启条件是对被牵制者进行身体感知吗——一旦我将血液送出这个压制阵法外,那些攻击阵法会立刻对这滴血进行攻击。”

    “和我签订契约都是多此一举,等会你就会因为这滴血从这个世界完全消亡,神形俱灭。”

    ......

    贝利娅并不了解这点。

    明明她还在来之前特意去做了这方面的功课,缧绁之厄作为最高级的压制类阵法,只会压制阵法内的所有力量,但不会对其它阵法有任何排斥。

    所以她才安心地实行了自己的计划。

    周围这些攻击类的阵法的开启条件,这个世界的阵法讲解书中写的是——

    {有指定牵制者的攻击类阵法,只会对被牵制者进行攻击,一旦被牵制者逾越了‘牵制规则’内的行为,阵法便会无差别对其进行攻击直到其死亡,这时候无辜的人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逃离被锁定的牵制者身边。}

    赛勒斯被牵制的条件,无疑是“不能离开缧绁之厄阵法外”,所以她以为只要让他在阵法内和她签订契约就行了。

    一滴血就直接开大,谁家正经阵法这么霸道强势的?!

    她要是知道哪还敢做这么危险的事!

    贝利娅麻溜地收回了诺言契约阵法,看向赛勒斯的眼神闪烁:“那怎么办,没有血液诺言契约无法生效,这些攻击阵法有什么方式取消吗?”

    赛勒斯沉默片刻,浓密的眼睫垂下。

    他比贝利娅几乎高出一个头,此时两人距离几步之遥,这样的对视倒让他有种居高临下睥睨她的气势。

    良久,仿佛妥协般地叹口气。

    “直接签订契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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