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拐弯处的车棚下,闻人湛望着老伯走远,才慢慢走出来。

    “这一招一式,怎会如此像?”

    望着无尽夜色,闻人湛攥紧手心,“那妖瞳也......难道。”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眸时脸上表情复杂。

    魔尊商聆的脸,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那张脸即使不涂抹脂粉,也十分妖冶。

    可一直跟在他身边,过去自称是小师妹,此时是女魔修的这位,长得却是一张俏丽的容颜,不动不言语时,只会觉得这张脸娇气可爱。

    她们,自是极为不同的,不同在于脸。除了脸,其他的行为举止,包括妖瞳,都是近乎一样。

    “哥哥。”孩童稚嫩的声音从魂镜里传来。

    闻人湛才想起龙小鲤这孩子,他从心魄中取出魂镜,悬于掌心之上。单手掐了个仙诀,灵气从指尖溢出,引入魂镜内。

    魂镜两面相交旋转,片刻后,不见龙小鲤出来。

    闻人湛皱眉,握住魂镜道:“竟是无法将你救出,看样子,这魂镜只认她。”

    他眸色一沉,“也罢。”

    在魂镜里待久了,商聆在外头反而有点睡不踏实。那破镜子好歹是神器,里头犹如最舒适的仙境,修炼都事半功倍,只是再好,也是被困住,她讨厌被困住的滋味。

    靠在枕头上,她侧躺着,翻看几页魔族话本。

    忽然,书上纸张一角暗淡了些,她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是谁站在门外?”

    门上映出男人身形的轮廓,“你没睡?”

    这道清冷的声音是闻人湛的。

    商聆虚惊一场,也懒得下床去开门,继续看话本,手往后随意一挥,门被魔气弹开。

    “自己进来吧。”她随意道。

    幽暗烛光打在她侧脸上,投射出一点虚影。

    闻人湛眸色深邃,心间微动,“本想着明早再喊你,但龙小鲤一直说害怕,我......”

    不等他慢吞吞说个明白,少女将话本一盖,盘腿坐起,看向他:“对啊,都把他给忘记了。小屁孩胆子还真小。”

    她嘲弄一声,却半点不吝啬自己的魔力,摊开手对着闻人湛手里的魂镜一勾,魔气便钻了进去。

    片刻后,一团魔气裹挟着一个小人儿再涌出来,散去后出现了孩子哭唧唧的面容。

    商聆最讨厌小孩哭,一哭头都是大的。龙小鲤哭着要过来抱她胳膊。

    她知道小屁孩爱黏人,先一步伸出话本拍在小孩泪眼婆娑的脸上,一点不惯着他。

    “去旁边找块地方睡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也不许哭。再哭就把你丢出去,让那些大妖把你抱走,让他们一片片拔光你的鳞甲。”

    她两手缩成爪子,故意吓小孩,“每一片都连着肉,很疼很疼。”

    听了这话,龙小鲤转头抱向闻人湛的大腿,“哥哥哥哥,不要让大妖抓走我。”

    闻人湛却双耳不闻般,只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脸,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张脸,在光影下重叠,成为了同一个人。

    以魔尊商聆的性子,也是嘴上没边,说十句狠话,有七八句都是唬人的。她也不是没那个实话将说过的话兑现,可她心底里始终藏着隐秘的情感,冷漠却又不够冷血。

    情感催生出善念,就是那一点残留的善念,使她永远不会变得麻木。闻人湛是懂魔尊商聆的,可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

    是同一个人吗?他想要问,却又不敢让人一眼发现他的心思。

    被她歪头看了一眼,闻人湛下意识想转身走动,却被龙小鲤抱住大腿,不得不尴尬在原地。

    “好了,放手。”闻人湛温柔道:“今晚跟我睡一个房间,你去那边玩一会儿,等会儿带你去睡觉。”

    龙小鲤乖巧点点头,一松手就跑到墙边的几案上摸来摸去,好像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都很有意思。

    商聆听到孩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揉了揉眉心,啧了一声,“我也有事要同你说,正好。今晚我碰到一个老伯,他手里有龙鲤的一片鳞甲,我从那老伯的记忆里看到龙鲤被衡白宗的人抓走了。”

    “明日我们再去一趟衡白宗,一来为了文书,二来......”闻人湛看了一眼龙小鲤,又收回视线,对她道:“不然这孩子跟着我们,多有不便,得尽快让他回到他爹身边。”

    “同我想的一样。”倦意上头,商聆打了个哈欠,吧唧两下嘴,“那就这样说定,明早你先去,无需喊我。”

    闻人湛眸光闪烁不定,“我还有一事,同行了一路,还未曾知道你的名字,你究竟姓甚名谁?”

    商聆闭上的双眸瞬间睁开。

    从在青崖门见面起,她便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琢磨:难道他怀疑我了?他若是知道我是魔尊商聆,单凭着两族之间的恩怨,就会弄死我。如今这可是在修仙界的地盘,魔族余下的人也不知去向,孤立无援不说,我魔力也只恢复了七八成,势单力薄啊。

    最要命的是,以鼎盛时期的魔力,跟青崖门的掌门对拼,我也才胜了那么一点点。如今,被看出是商聆的话,必然毫无一丝活路。

    一番精细的推敲后,商聆笑容可掬,立刻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我叫姮聆,姮姬就是我的阿姐。”

    合情合理,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般机智。拉上姮姬这关系,闻人湛必然会看在心上人姮姬的面子上,尽力保全她。谁会不想讨好心上人的亲人呢。

    此言一出,闻人湛眼底的光芒暗去,商聆见他还不打算走,便与他进行更深入的错误灌输。

    “我们姮家,爹娘就生了我跟我阿姐两个孩子,我阿姐吧,也一直待我很亲,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我先。”

    她眨巴两下眼睛:“我阿姐视我如命。”

    见闻人湛低眸不语,一副游魂的样子,商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她唤一声:“闻人湛。”

    “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他丢下这么一句,失魂落魄的走了。

    商聆:“……”

    这是觉得心爱的女人平白无故多出了个妹妹,觉得这妹妹是心爱女人的软肋,心里添堵,才这般失魂落魄?

    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闻人湛的内心起伏:他吃醋了,觉得自己没有心爱之人的妹妹重要。

    看不出来,他这心胸真是狭隘呀。

    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商聆倒头睡下,抱着被子喃喃道:“这仙门之人的情情爱爱,当真是莫名其妙,耗费光阴在争宠上,真是无聊。”

    她正要吹灭烛火,瞥到门外多了许多黑影子,这回是……真来人了。

    哐当一声,门被踹得四分五裂。不知来者何人,商聆便没有召唤出冰魄枪。

    下一刻出现五个穿着白色蛇纹长袍的男人,一看这衣着,就是衡白宗的弟子。半夜来访,居心不良。

    他们不客气道:“跟我们走一趟。”

    反正睡不着,商聆这回很听话,忙穿上靴袜,悠哉悠哉的商量:“等会儿啊,我收拾收拾东西。要去多久啊,若是太久,我就先退个房。”

    衡白宗弟子:“……”

    “你伤我宗门弟子,现在就得去给个交代。”衡白宗弟子也不管她说的那些,见她只是一介女流,看着也毫无灵力修为,五个人上去便要抓她,其中一人用绳子去套她的脖子,想绑住她。

    可商聆的身手如同鱼儿一般灵活,每当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便会被她滑走。

    他们两三个扑空后,商聆也觉得无趣了,一脚踩在一衡白宗弟子的背上,让他无法爬起来:“就说让我先退个房,我也没说不跟你们走。你们不讲理,等会儿我一个不乐意,也就不跟你们走。”

    她抬眸,眼神利如刀:“凭你们这群窝囊废,又奈我何。”

    脚下的弟子已被踩得吸不上气,旁边的同门弟子忌惮地退了好几步,相互看看,疑惑地问:“她怎么手脚如此灵活?”

    另一人道:“用灵力压制她,别让她跑了。”

    五个衡白宗弟子一合计,纷纷祭出门派佩刀。刀柄上刻着衡字,挂着一串白色长条蛇形刀穗。

    商聆挑起一边眉毛,“怎么,还开打?但是我不想跟你们玩。”

    “那可由不得你。”

    “我这么柔弱,你们欺负我,像话么?”商聆道。

    他们可不信她柔弱,刚才完全抓不住她,还被她占了上风。不过他们修仙的,拳脚功夫差就差了,自信的认为在仙法是不会输的。

    商聆也懂他们的想法,只是她并不打算自己出手,她将手放嘴边扩声大喊:“救命啊——大师兄,闻人师兄,快救我!”

    这一声呼救,实在跌破眼界。刚才还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此时却换成弱女子搬救兵的嘴脸。

    衡白宗五个弟子皆是一愣,反应得最快的那位立刻抬起刀,朝着她脑袋砍去。这一刀加了十成灵力,刀身都泛着灵气充盈的白光。

    却见寒芒一闪,一把剑斩过来,砍断了刀尖,剑气顺势将人都掀翻在地。那断刀的刀尖朝下,扎进了这弟子的靴中,衡白宗弟子突然坐在地上,脱下靴露出血淋淋的脚趾,抱着脚嗷嗷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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