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长欢攥着药罐出来时,乐菅正招呼着两个小厮检查马车里的蚂蚁。

    李长欢还是不解为何会有蚂蚁,直到一个小厮从床榻和车厢壁之间扫出一块甜糕,她才大约明白了。

    恐怕是他们吃糕点时不慎掉了进去,如今南下虫子多了起来,自然就被吸引着往马车里钻。

    乐菅见她已经出来了,便道:“殿下稍等,奴婢再检查一次,免得有漏网之鱼。”

    如今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还要赶路,李长欢便催促了她一下。

    片刻后,两个小厮也陆续出来,乐菅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没有了李长欢才坐进了马车。

    她随手找了本带来的书,便仔细的研磨起来。

    马车依旧疾驰着,不消一刻便又走出去了几里路。

    她觉得脚腕瘙痒,下意识便一摸,谁知便摸了一手的药粉。药粉化了,在手上十分粘腻,她掏出手帕连忙拭感觉,但手上好了,脚腕处却仍旧痒的很。

    “怎的突然发痒,”李长欢把脚腕处的药粉也擦干净,随即稍显气急败坏地在发痒的伤口处重重拍了两下。

    见状关衫连忙地抓住她的手,温声道:“没事的,您这是做什么,这块儿肉可没惹。”

    听了这话李长欢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发扬处旁边挠了挠:“蚂蚁咬了都这样?”

    “都是看个人体质的,不严重就行,”关衫解释道,想了想她又说,“您看军医都没说什么。”

    片刻后,李长欢才把手上的书轻轻一扔,丧气道:“何故本宫总是不走运。”

    闻言,关衫一愣。

    她跟着李长欢的时候,约莫只有五岁多。因宫中只有李长欢一个公主,她聪慧些便被淳敏皇后指来给李长欢做玩伴,回想,这十几年年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这么多年,她还没听过李长欢说这样丧气的话。

    “怎的这样想,”关衫抓住李长欢的手,佯装生气的模样。

    李长欢抽回自己的手,微微嘟嘴道:“你不觉得吗?”顿了顿又关心道,“一路,累不累?”

    她自己有些崩溃,却又望见关衫的眼睛时,忍不住又替她难过。

    关衫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莞尔一笑:“奴婢不累,奴婢能跟着殿下就觉得很走运了。”

    李长欢没再说什么,看了自己的脚腕,摇摇头:“本宫肚子疼。”

    闻言关衫不解道:“是午膳吃坏肚子了?”她印象里李长欢肠胃并不差,这些天吃的简陋都没出什么问题,怎么会肚子疼。

    李长欢捂着肚子,摇摇头:“本宫躺躺。”

    关衫顺着她的话扶她到了榻上,马车颠簸她没穿靴子走起来实在费劲儿。

    见李长欢蜷缩着卧在铺上,关衫不由地又看了看她的脚腕,道:“也不知会不会和您的伤有关,您先躺着,奴婢给您拿点水喝。”

    李长欢没说话,只觉得疼得喘气都有些费劲,等来了一口水后,她倚在枕头边儿:“几时了,何时才能停车歇息……”

    往常来讲,一下午除了中途停一两下外就得等到天黑才能停车了。

    关衫瞧着天色:“天色已经不早了,想来很快就能停车了,若您实在坚持不了奴婢便命车夫先停车找军医来看看。”她虽然懂一些医术,但总归不能直接给李长欢看病。

    “算了,”李长欢似乎得了片刻缓解,说话比先前有气无力的模样好了些,“不必耽误了。”

    关衫无奈一垂眸:“殿下何故委屈自个儿?”

    乐菅也进来了,见这个这番情景,不解问道:“殿下这是怎的了?”

    “殿下不舒服,你别添乱了,”见乐菅一副呆头呆脑地样子,关衫提醒道。

    刚说叫她别添乱,乐菅便因颠簸没站稳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关衫想拉却扑了个空,只见那傻姑娘直接跪坐在了榻前:“哎呀——”她看了看鞋,抱怨道,“定是鞋底太厚了。”

    关衫去扶她,便不可避免地又瞧见了李长欢的脚腕,随即一愣:“这是——”

    待乐菅站稳,她又仔细靠过去看了看。

    她果真没有看走眼,脚腕处雪白的肌肤除了被蚂蚁咬出来的痕迹以及一些抓痕外,不止何时冒出了些许疹子。

    那些个疹子有椭圆状的,有长条状的,有的还说不出个形状,表面也不太光滑,如橘子皮一般。

    “为何会起疹子?”关衫惊讶地说。

    闻言乐菅也顾不得膝盖的痛处,连忙凑过来看:“虫子咬了怎会起疹子?太奇怪了。”

    李长欢也捂着肚子坐了起来,又盲抓了下脚腕:“什么疹子。”随即她埋头一看,小声“啊”了一声。

    乐菅学着平常关衫地模样为她抚背,劝道:“没什么殿下,兴许是那蚂蚁毒性大了些,擦擦药就能好的,和没有多严重。”

    关衫则是又凑近看了一眼:“怕是荨麻疹。”

    “怎么可能,不过是蚂蚁咬的,怎么会?”乐菅驳道。

    关衫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如今看来的确是荨麻疹,殿下又肚子疼。

    “还有多久停车?”李长欢嘴角快垂到下巴底下去了,苦着脸说。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脚腕:“怎么会得荨麻疹,本宫从前也没得过呀。”

    乐菅掀开车帘一看,估计道:“天都暗下来了,想必快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关衫打断:“等什么呢,快去叫停。”

    乐菅闻言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跑出去。

    “本宫就是咱不走运吧,”李长欢稍稍缓了缓,有些自嘲地说,“被蚂蚁咬也能碰见毒性大的。”

    关衫没有说话,只莫名地觉得自家殿下变了,拍了拍她的背:“很快就会到甸州了,殿下何必这般哭丧着脸。”

    自两个月前起,李长欢便只着素色和暗色的衣裳,不知是不是时间长了,关衫觉得她人都不似从前那般明媚动人了。

    可每当她这样想时,一转眼再看,又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到了甸州又如何?”李长欢怨道。

    下一刻,马车停了。

    旋即,军医也提着药箱疾步跟着乐菅过来。死丫头闷着头便冲,年近半百的军医竟不禁出了一身汗。

    老军医踏上马车时还有些喘不过气,缓缓为自己顺了顺胸口才走至李长欢跟前。

    “殿下才被蚂蚁叮咬过?”这和方才那位军医不是同一个,但有所耳闻长公主被咬一事,确认道。

    关衫应“是”,李长欢也点点头。

    得到肯定,老军医几乎便断定了病情,又小心翼翼地给李长欢把了脉,无奈道:“殿下定是和那蚁虫的毒液相克,才会起这荨麻疹,如不控制,风团定然会扩散至全身。”

    果真是荨麻疹,但扩散全身是谁也没想到的。

    李长欢盯着自己脚腕上那些个密密麻麻地风团,不可置信道:“不过是些蚂蚁……”顿了顿她又连忙问,“要如何控制你说啊!”

    关衫也连忙道:“治愈殿下定能重赏。”

    那老军医摇摇头:“臣可为公主针灸控制,但治愈……军中药材并不全,消风散臣怕是制不了。”

    消风散关衫也有所耳闻,对起用料自然也稍稍有些印象,明白这话非虚:“先按你所说的针灸做。”

    “殿下还腹痛?”军医想起这茬又确认道,见李长欢点头他便带着关衫去抓药了。

    此时,晏凌绝踏着步子上了马车,见她这般摸样,担忧问道:“殿下这是?”

    李长欢在脚腕处挠了一下,仍旧难以缓解,与此同时腹中又开始传来阵阵痛感,咬牙道:“本宫大约是要完了。”

    闻言晏凌绝不解,下意识道:“怎么?”顺着她的手一看,才发现她脚腕处已经布满了一片一片的风团,比起先前的蚂蚁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不禁蹙眉:“军医来过了?怎么说?”

    “说暂时治不了,要本宫忍着,到了甸州才行,”李长欢说着,竟有些欲哭无泪的意味。

    从庆卫帝驾崩一来,李长欢不是没有好好打算过,只是她的计划都会被无情的拍散。

    就算她要得过且过,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仿佛世事都在不约而同地在她耳边告诉她,她李长欢没了父皇便什么也做不了。

    “殿下变了,”晏凌绝难得地温声道,他感受到面前人的情绪——不是在怪别人,而是在怪自己。

    若是从前,李长欢从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无能。

    李长欢面上闪过讶然,只觉自己像被按入冰冷的湖水中旋即又被拉起,清醒了不少:“本宫没变。”

    或许她应该做些改变呢?

    这会儿,老军医和关衫也带着针灸的工具和药回来了。

    晏凌绝迟疑了一下,回了句:“殿下是殿下,这一点不会变,臣会铭记的,”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能引起刚刚赶进来的二人的注意,关衫径直地拉李长欢的手到床边上,示意军医可以开始针灸。

    李长欢还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晏凌绝的话,直到针扎入穴位才反应过来。

    一刻钟刚过去,军医嘱咐了她些许药注意的事项便离去,关衫和乐菅也忙去煎药,只留了李长欢一人在马车里。

    忽的,她觉得格外疲惫,双眼模糊,旋即便一闭眼,意识飘散开,渐渐失去了无感。

    要说最后听见的一点声音,便是一人掀开车帘进来和加急的脚步声……

    中途她几次试图睁眼都险些失败,可刚恢复意识一瞬又将被拉走。

    她只知道,马车不停地在动,摇的她想吐。

    原规划的路线全是山路,要到最近的城池,竟然是目的地——甸州。

    原本还要一日多的路程,赶一赶也便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李长欢终于能聚集精神醒来时,几乎是被一瞬间吓醒。

    她躺在陌生的床铺,面前女子身着深蓝布衣,长发随意地挽在后脑,一副医者打扮,听见动静便连忙转过来探她的脑门。

    她惺忪的眼睛慢慢清晰,只见那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宾方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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