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

    随着灯光亮起,舞台大幕缓缓拉开,乐池传来了悠扬的前奏曲《水调歌头》,这是《明月》的第一幕。

    身姿妙曼的女歌唱家款款走上舞台,声音婉转动听,而后登场的是群演舞者,中秋月影下翩翩起舞,把酒言欢。

    栗甜站在B角的位置上,昂首挺胸,面带微笑,与主演妮妮伴随着动听的歌声自信轻盈的出场。

    上场前已经与甄真那边已经联系上了,但是甄真赶不上第一幕,临时换动作不可取,演员专业没问题,但今天这种突发情况,又面对的是如此重要的投资人,稍有差池那后果——

    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好在这些动作她都熟悉,绞腿蹦子对她来说也是轻车熟路,栗甜只好亲自上阵,暂时代替甄真跳第一幕。

    诺大的星河剧院,此刻格外的空旷,今天只为一人而舞。

    男人坐在第一排的VIP专区,那是全场最贵的位置,头顶的聚光灯洒落下来,将他刻画的更加不真实。

    他双腿交叠靠着椅背,姿态舒适的坐着,一旁的方中信低头耳语,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季知聿点了点头,方中信冲后面招招手,不多时一个身穿工装套裙的女人走上前。

    栗甜几套动作之后视线刚好投过去,台下一幕令她惊愕——

    身穿工装套裙的女人站在季知聿身前,微微欠身,姣好的身材轮廓将他的脸完全遮挡住,她双手放在他脸部的位置,季知聿舒适的靠着椅背,头向后仰。

    从栗甜她们的角度看过去,这一幕——

    多少有些少儿不宜了。

    栗甜讽刺的勾起唇角,这个世界又多一个空有铜臭,不懂艺术不尊重艺术的人。

    几个节拍之后,台下女人已经不见,季知聿西服扣子解开了,衬衫并没有像方才那样全部扣到顶,领口解开了两颗,少了禁欲之感,倒是平添几分危险的侵略性。

    他的视线盯着台上,与栗甜四目相对之时,他抬起手,彬彬有礼的鼓掌,百达翡丽的限量款手表时不时的反射着光芒。

    虽然台上的演员很多,但栗甜就是能感觉到,他是在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并不单纯,栗甜心头一跳。

    ——人渣不可怕,就怕人渣又帅又多金。

    一曲《水调歌头》将近尾声,栗甜与妮妮在数个绞腿蹦子之后,大型舞台剧《明月清风夜》正式启幕,栗甜优美转身,将舞台留给主角妮妮。

    第二场是《蒹葭》没有B角戏份,栗甜回到后台的时候听到了争吵,听声音是印超的。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你不是订婚了吗?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我要不是知道你就是我们找的B角,我才懒得给你打!”

    “不打就不打!谁稀罕啊!”

    “像你这样的人,不适合跳舞,趁早离开这个行业!”

    有摔东西的声音。

    “印超,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人?”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今天有商演!无组织无纪律,不负责任,你说你是什么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栗甜走过去,两人都噤了声,让她意外的是在机场碰到那女孩,就是甄真。

    “你怎么也在这?”这话是问栗甜的。

    “替你喽~”栗甜耸耸肩。

    “上不上?”

    甄真眼里还含着泪,她怎么知道今天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就是季知聿来看演出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偏她不来,反倒成了众矢之的,不光李院方才将她训斥了一顿,就连眼前这个“后妈”也趾高气扬的说代替她。

    凭什么代替她?她也是没日没夜跟着苦练的,她也是专业的演员!

    “上,凭什么不上!”

    她还要给那个姓印的看看呢,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再也不要见到他姓印的!瞎了眼了才会喜欢他!

    第三场《木兰诗》,甄真上场,栗甜问印超,“黄子初怎么样?”

    印超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废了,以后好了也不见得能跳舞了。”

    “她也是点被,就摔了一跤,怎么会那么严重呢?”

    印超很纳闷,洗手间有些水渍也正常,真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黄子初整个人都傻了,她的家人都在医院守着呢,怕她想不开,李琼月也派了人事过去,处理保险赔偿事宜。

    对于这个结果,栗甜不是很意外,卫生间地上的水渍根本不是清水!她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

    可惜了黄子初这孩子。

    栗甜在椅子上呆坐了好一阵儿,内心久久无法释怀,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有些人拼了命的努力。最后,得到什么了?

    而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凭什么?

    栗甜突然有些心累,她嫌少会出现这种消极的情绪,意识到了以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

    “印超,把这个邮寄给黄子初,记住,匿名。”

    “这是什么啊?”印超接过来,是一个快递盒子,里面装了瓶用过的精油瓶子,这牌子他认识,专门做头发护理的,齁贵齁贵的。

    瓶子里还有液体残留,印超闻了闻,感觉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刚刚在哪里闻到过。

    “这味道——”

    “和洗手间的味道一样!”栗甜挑唇提醒。

    “对!就是这个味道,这就对了,如果是水渍根本不会那么滑!”印超如梦初醒,“到底是谁这么损啊?”

    “这是警察该调查的事,按我说的,匿名邮寄出去。”

    “好,可是师傅,为什么要匿名呀?”

    栗甜瞪他一眼,摇摇头,“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盒子,仔细看!”

    印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认真翻看盒子上面的邮寄信息,“我靠,怎么会?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事不能我们出面,想不想调查清楚,选择权在黄子初。”

    “季总?”印超开门出去,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季知聿。

    栗甜惊讶的回过头,视线与季知聿对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演员在后台的休息区,他不该在VIP座看表演吗?方才她的话该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栗甜想到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又在前台和女员工举止亲密,勉强扯了扯嘴角走上前,露出了一个无比挑剔招牌笑容。

    “您好,季总,这里是后台休息区,您有什么事吗?”

    季知聿眉头微蹙,刚要抬起的唇角不自觉压下,探究的看她一眼,淡淡开口,“没事。”

    “贵宾室在楼上,这层都是演员休息区,季总没什么事,应该不会到这来吧?”栗甜眉眼含着笑,看着恭敬,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摆明了拆穿他故意偷听。

    季知聿深深望她一眼,眼底神色意味不明,“破案上瘾了?”

    果然偷听了!

    季知聿上身前倾,栗甜心跳漏了一拍,两人的社交距离突然拉进,栗甜甚至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松木质香味。

    这男人气压太强,没法和他对视太久,强烈的压迫感令栗甜连连后退,直到背脊贴靠在门框上,这才稳了心神。

    “你猜猜我来干什么?或者,我去哪儿,要跟你报备?”

    “——不敢,不敢得罪金主爸爸。”

    懒得猜。

    也不需要你报备。

    赶紧走才好!

    栗甜方才是有些过激了,即便他听到又如何,这里是星河,又不是澜庭,他应该不会有时间管别人家的闲事。

    自己也是奇怪,干嘛为这种事顶撞他?惹他不愉快,万一投资没戏了,她也没什么好处。

    “我的年纪,还做不了你爸!”

    季知聿恢复了站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很认真很认真的解释。

    栗甜感觉要吐血了,刚管理好的表情崩盘了。

    他一本正经的在胡说什么?

    金主爸爸!是个代名词好吗?跟他说的有什么关系?

    这人绝对有病,有大病!

    印超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还好这时方中信走进来,印超才抽身跑出去邮寄证物。

    “季总,甄真已经上场了。”

    我的个乖乖,甄真跟他又是什么关系?栗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以为是个禁欲系,没想到还是个海王!

    栗甜觉得今天肯定不是黄道吉日,状态百出的一天啊!

    季知聿点点头,没有要走的意思,方中信没有多余的话,三人以三足鼎立之势,各站一边。

    不说点什么,当真有些尴尬。

    “季总,不去看演出?”栗甜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不行?”

    ——天地良心啊!她说不行管用吗?

    不行不行,你赶快去看演出吧!

    栗甜懊恼自己的知识浅薄,竟不知道此刻该搬出什么话来,既能无声无息的怼了他又不伤和气。

    气氛有一瞬的窒息,方中信推了推眼镜,难得有些站不住了,正好这时黄礼仁过来了。

    “季总啊,您怎么在这啊?咱们去看演出啊?”

    季知聿没作声,清冷的眼神又落在栗甜的方向,后者跟黄礼仁打了个招呼后就退回了休息区。

    她刚刚是对黄礼仁笑了吧?笑得还挺真诚!

    “处理点事情。”一个两个的,都关心起他的行踪了?

    季知聿单手插兜,一贯冷峻的脸上阴云密布。

    黄礼仁是会察言观色的,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啊,那要不要先暂停?”

    一场演出一个半小时,他倒是没指望季知聿能从头看到尾,但这才看了两幕,人怎么就出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投资的事没戏了?

    黄礼仁恭敬的站着,等着季知聿的下一步指示。

    季知聿没什么兴致,随意的说了一句:“不必。”说完看了方中信一眼。

    “黄总,一会儿我过去。”

    方中信一直是澜庭的对外话事人,他能留在现场,那就说明投资这事,还有成算。

    “季总,那我陪着您,转转?”

    “不必,你先去忙吧。”

    “好。”黄礼仁恭敬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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