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在这个七零八落的时代,做你过于真诚的身边人。

    ——

    “朱蔻,孩子们都在,你能不能注意点!?一回来就想吵架是吗?”男人的嗓音浑厚有力,不难听出话里极力压制的怒意。

    “在怎么了,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婚内出轨!”

    说话的女妇人盘着头发,几根微不可见的银丝略显得疲惫,只是再心累,也不曾见她低下姿态。

    不知道为什么,听得见声音,却不见二人容颜,视线上移只有模糊不清的五官。

    “我出轨?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你消停点行不行,整天疑神疑鬼,你不烦我都烦了!”

    ...

    “酥云这学期不读了,等后半年再转回淮阜复读高一,在老家她才有机会考大学,不能在这跟你混!我带着叶函和常青回和陵上学,你就一个人留在江陵吧。”

    “哼,回就回,反正不离婚,冷静段时间再说吧。”

    ……

    嗡——

    飞机在大雨中下降,耳边的声音噪的黎酥云大脑嗡嗡作响,几个月前的事就好像在昨天刚刚发生一样。

    她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原本模糊的建筑物被放大。

    雨声淅沥,给整座城市划了条不太明晰的界限。

    与其说是笼罩,倒不如说是隔绝,让接收了太多阳光的灵魂洗去一身干裂,重头再来。

    黎酥云睡意刚去,头顶就传来空务人员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淮阜机场,外面温度29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感谢您选择南京航空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推着行李箱走进机场,黎酥云打了个哈欠,透过玻璃望着停在道上的飞机出神。

    女生很白,垂着眼眸神似一具被定格在时间长河里的人偶,微上挑的眉尾彰示着残破不堪的人偶仅剩的几分桀骜。

    乌发浓颜,无起伏的面容覆上了层落寞,在两季更迭的雨期格外惊心。

    她想,这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应该是不会再掉眼泪了。

    雨逐渐大了,拍打玻璃留下水痕,当黎酥云再看过去时,已然看不清那庞然大物。

    ……

    独自坐车来到姑姑家的小区,黎酥云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扫了眼这被雨雾朦胧的街道。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

    淮阜市居山县。

    她曾经最厌恶的地方。

    也是她十六年的人生中回了不到三次的老家。

    黎酥云知道姑姑家的房门密码,刚进屋,就听到了姑姑黎娟的声音:“酥云回来了,桌上的饭菜是给你留的,趁热吃吧。”

    “姑姑,好。”她礼貌性的应了声,抬进行李,便坐下来吃东西,她有胃病,中午什么也没吃,胃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才吃了没几口,就见黎娟从沙发上起来坐在黎酥云旁边,苦口婆心似的,“酥云啊,这次回来了就要听话些,你看你从小跟你爸妈生活在外省,就初中那会儿吧?在外头上学上着上着就说要转回来,结果没过个两周还是回去了,这次啊,我和你姑父都期待你回来呢!”

    “回来了就好好读,居山中学虽然进不去,但淮阜十八中也不错啊,就算以后考不上本科还可以走单招呢!”

    “别看你挽挽姐姐在居山中学读高中,有可能她未来还考不过你呢,还有你这次千万不能再闹脾气了……”

    黎酥云捏了捏眉心,口中的饭越来越食如嚼蜡。

    记忆中,三年前的姑姑也是这样唠叨她的。

    初二那年的黎酥云尤为叛逆,打架逃课样样不落,任谁管束她都不从。

    父母一气之下丢她回了老家,本意是想冷她一段时间,让她尝尝不被人重视的滋味,等吃到了苦头自然收敛脾气。

    可谁曾想,黎酥云那时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没人管她倒还乐得自在。

    笃定了他们不敢饿死自己,她到处疯到处浪,辗转了好些个亲戚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把人家里搞的一团糟,父母最后没办法,还是将她接回了江陵。

    黎酥云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两个星期,那短短两个星期。

    她的一切不安都被当时的自己转换成了叛逆,好像闹得越大,才越会有人关注。

    黎娟昵了眼她,看她一副敷衍的样儿,也懒得再浪费口舌帮别人教导孩子,“你好好准备一下吧,过几天就该开学了。”

    “你说说你们这学校,一开始说七月份军训,后来又说八月,到现在九月都过半了,竟然才开学。”

    “你挽挽姐姐都开学一个月了,这个暑假对她有点放纵,还以为成绩会下降,没想到前几天的模拟考考了个年级第九给我呢,也算是给你立了个好榜样。”黎娟说着,每个神情都龙飞凤舞,得意洋洋的。

    安挽,大黎酥云几个月的堂姐。

    黎酥云扒着碗里的饭,长睫轻颤,头也不抬,颇有种左耳进右耳出的意思。

    “对了,你开学那天看你姑父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就他送你去淮阜,没有就只能你自己坐高铁去了。”

    “嗯。”黎酥云淡淡道。

    九月二十,淮阜市。

    突如其来的升温,热得黎酥云不过走了那么几步出车站就汗流浃背。

    她抬手挡了挡太阳直射的热流,眯起眼,叹了口气,“好想把太阳射下来当球踢......”

    薄暮轻垂时,日落西山,黎酥云也已经找好了落脚之地,在一家酒店付了三天的钱,放下行囊就出门去了。

    原本九月二十三开学,她不用这么早来淮阜,但姑姑家她待的不舒服,前两天回了趟乡下奶奶家,还是浑身不对劲,索性就提前来了淮阜。

    淮阜是一座四线城市,她初中的时候心智不成熟,根本没有好好在老家玩过。

    万象影视城,七楼。

    七楼是游戏区,黎酥云逛了一圈,只对一个叫VR野战的游戏感兴趣。

    付完钱,工作人员带着黎酥云走进幕后。

    有两个房间,工作人员问:“小姐,在几分钟前本店也有一些客人光临,他们在左边这个房间,还没开始游戏,您就和他们同局,现在您看是要和他们一间呢还是?”

    黎酥云抬手指了指,“右边这个吧。”

    毕竟不认识,她挺社恐的。

    “好的。”

    戴上VR眼镜,眼前的画面真实到黎酥云以为自己就身处在这片丛林之中。

    游戏是个人战,因为地图较小,才开始三分钟黎酥云装备都没找齐,就遇到了四五个人,但都是对方枪林弹雨,她溜。

    一场游戏持续了十多分钟,黎酥云扫了眼剩余人数。

    加上她,还剩下三个人。

    正这么想着,一个人头突然窜出来,在距离她不远处蹦跶,她抬手就是一发。

    黎酥云手上动作有点飘,已经杀了六个人了,再加上最后那个,刚好凑个七。

    不错,七七大顺。

    女生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画面倏地一黑。

    黎酥云一懵,反应过来后,暗骂了声,“搞偷袭?”

    与此同时,隔壁房内。

    德西拍了拍身边的男生,“最后的赢家啊,偷练过?”

    “没练过,隔壁那个不也挺厉害?”男生握住VR眼镜,往上一扬摘了下来,额前的刘海掀起,稀稀落落散下几根搭在眉头,风轻云淡。

    对于他凡尔赛的行为,德西无语,吐出一句话:“那还不是被你一枪爆了头。”

    “好,各位同学们玩开心了吧,该回去了哦。”

    前面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说完,三十几名学生就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听见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远了,黎酥云才走出游戏场。

    门前的路是一条直线,一群人还浩浩荡荡地游走着,不过与她还是有些距离。

    黎酥云抬眼,边走边看。

    瞧了好几眼,她总感觉他们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长相都……不太?像汉族?有可能是其他民族吧,妈妈和她提起过,老家这边少数民族比较多。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哪个民族,倒是领路戴着眼镜的男人似乎是汉族人。

    黎酥云看着一群人走过转角,只有走在最后的男生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觉得他背影挺好看的,让人忍不住多瞟向他。

    少年脚下步子很慢,走姿松散,一只手插着兜,愣是被察出股风流味儿,肩宽腿长撑的纯白无暇的短袖愈发有型,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衣架子。

    许是看的太专注,黎酥云没注意到自己离男生越来越近,只差三步之遥。

    等她意识到时,男生已经侧头走过转角。

    他的侧脸猝然闯进黎酥云曈底,肤色不白,甚至比小麦色还要再深上一点点。

    仅有的一秒内,她看清了对方唇角的弧形,就连很淡的一声嗤笑都被她听了进去,藐视意味很浓,透露着狼性般的狂妄。

    黎酥云怔了怔,眨眼而过的瞬间,像极了秋叶脱落枝丫,轻飘飘慢悠悠。一下一下沿着不规律却又舒适的轨迹措不及防给地面来了个微乎其微地撞击。

    .

    电梯内,银色光面映出耶松次旦的脸。

    浓眉下墨晕眸色,双眼皮不深,倒是给他的长眸添了些许醉人意。

    山根挺立眉骨微凸,过分彰显野性,但迎合整张脸,长睫乖润唇角微挑,眼下三厘米的痣生在面中,少不了年少的意气率性。

    掀了掀眼皮,耶松次旦盯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刚经过一个弯道的时候他身后是不是有个人?

    三十几名学生在招生老师吴腾的带领下回到宿舍。

    其他人几乎都是三到五人住一间,只有耶松次旦和亭增贡布是两人一个房间。

    天光黯然,灰雾围绕玄月大面积密布。

    耶松次旦看了看房里,亭增贡布还没回来。

    男生干脆灯都不开了,房内暗得很,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家人发来的消息,指尖微顿。

    【耶松回来一趟,你阿爷要不行了,南卡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松【我马上买票。】

    【你快要开学了是吗?】

    松【没事的阿妈,晚点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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