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从小到大都不让下人贴身伺候,无论是沐浴更衣还是膳食,他都说“我自己来便可。”

    一来是源于他从小独立养成的习惯,也不忍心劳烦别人,另一方面他也并不习惯旁人的触碰,但赵一尘却是个例外。

    这只小兔子在他面前总是上蹿下跳,不是哈他痒,就是摸摸他头发,要么就是搂着他的胳膊缠着他讲着讲那,但也正是因为有这只小兔子在,才让他的生活出现了生机。

    上次藏书阁发现他怕黑后,这只小兔子更是每天缠着他闹到很晚,几次他困得撑不住都睡着了她才走,但莫染心里却很感激她的存在才让这慢慢长夜不那么可怕。

    晚膳后他们总在一起下棋、玩纸牌、看书、讲故事,还有时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当这时小黑总是蹲在他们身边,开心的摇着尾巴,莫染只觉得这就是书中描绘的岁月静好吧。

    莫染的作业多或者师傅要考试前,一尘都会知道一样表现得特别乖,自己在旁边看书或者吃点心,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偶尔还会往他嘴里塞些吃食,只要是一尘递来的,莫染甚至想都不想就张口接住。

    每当这时一尘都会笑着说:“莫染哥哥,你好像小黑呀,小黑就这样,你喂它什么它都吃,但别人又喂不进去,你好像我的小黑。”

    莫染只觉得哭笑不得,就当她童言无忌吧。

    确实,在遇到一尘之前,莫染从小吃饭就是个难题,一来他本身对吃就不感兴趣,只是应付式的吃饭,再来也是挑食的很,很多东西他都不吃,也更谈不上爱吃什么。

    但赵一尘与他相反,每天在他身边念叨想吃这个,想喝那个,起初莫染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来,然后趁出府的时候买来给她吃,后来他也想知道一尘爱吃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所以也会尝来看看,再后来一尘养成习惯总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一半给他,他不忍心拒绝这只小兔子的好意,也都照单全收了。

    渐渐地,连一尘都发现莫染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挑食了,即使不爱吃的甜食,只要一尘爱吃,他也会陪着他一起吃,只是唯独没见他长出二两肉来,倒是这几年又长高了不少,一尘常常要惦着脚尖跟他说话,每当这时,莫染都会主动低下头来听她说,让她觉得格外贴心。

    在萧王府待久了,每逢假期赵一尘甚至都不想回将军府,因为回去就意味着要跟莫染哥哥分开,她总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分开的日子,这让小小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那时候还小也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假期走都要在莫染哥哥眼前上演一出生离死别,哭得撕心裂肺不说,还要大喊着:“莫染哥哥我想你。”

    每当这时莫染总是看似冷静的说着:“没事,一尘,很快就回来了。”

    但其实最让莫染心烦的就是放假和春节时,一尘要回到将军府,这只小兔子每回都要啼笑皆非的大哭一场,一双大眼睛哭得红红的,更像小兔子了,看得他一阵阵心疼。

    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比这只兔子还伤心,其实离不开的人是他,小兔子不在时,他就又只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在那个角落里一个人,仿佛没有人在意他的孤独,他其实在心里哭得比她还大声,只是表面上假装着无所谓。心里却已经在倒计时假期了。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放假。

    十二岁那年,萧莫染突然生了场大病,起因是一年一度的与皇子们去围猎,莫染的启蒙老师也带了自己的小外孙女赵一尘,其实莫染也早就想带一尘来了,现在她也长大了,这次来之前他也胖脚侧记的跟老师提了好几次,老师终于决定带上她时,莫染甚至激动的一整晚都没睡。

    一路上莫染与一尘同乘轿子,说说笑笑,莫染只觉得此次围猎路上比以往都过得快了许多。

    一尘也时不时掀开轿帘看看外面的景色,每走一段路外面的景色便更加开阔些,后来渐渐出现了大片的草原。

    一尘高兴的叫了出来:“哇,莫染哥哥,你快看,外面好漂亮。”

    莫染看着她兴奋的模样,也被感染了,忙道:“前面还有小溪,一会儿马儿会在那停下来饮水,我带你下去看看。”

    “好啊好啊!”一尘感激的看着莫染,她此刻确实特别想下马车,走在草原上,莫染总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果然如莫染所说,前面没多久就出现了一面草原一面丘陵的景色,中间一条幽静的小河,静静流淌,小草树木相依。

    一尘下车后,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色,只觉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了,蓝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绿绿的草原,充满了生机,微风拂过,多么自由的感觉。

    一尘就这样在草原上奔跑起来,像只快乐的小兔子,莫染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最上忍不住叮嘱:“慢点、小心啊。”其实第一次来围猎时,他也被眼前的美景征服了,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想让一尘也看到这样的景色。

    回到车上,一尘比来时还要更活跃了,缠着莫染一路说个不停,莫染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小丫头近来似是越发瘦了,一会儿定要多打些猎物,晚上给她吃。

    围场上萧莫染果然一骑绝尘,以领先第二位过半的成绩拔得头筹。

    坐在马车上看着的一尘更是欢欣雀跃,她那年只有八岁,看到莫染哥哥骑马正朝这个方向来,她一激动便跳下马车。

    蒙地入秋寒冷,这时乳母已经为她加了一件火红色的披风,正是去年莫染围猎回来送她的那件,一尘穿上好看极了,称的她更加肌若凝雪,谁成想马儿见到一团红色突然跃出,一下受了惊吓飞奔起来。

    莫染见马儿不受控制的朝着一尘跑去,大声喊着“小心!”

    但显然赵一尘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肯定跑不过受了惊吓的马匹,莫染只能强行调转马头,看到他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旁边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莫染最终凭借着高超的骑马技术驯服了马匹,但这一下却把他吓得不轻,下了马他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一尘没事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如果失去一尘他后面的人生将会怎样过,仅仅一闪而过的念头便让他不寒而栗。

    从围场回来他便大病了一场,这一病也把赵一尘难过坏了,她知道都是因为她害得莫染生病,每天都守在莫染床前,拉着墨染的手说着:“我错了,莫染哥哥,以后一尘都听话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

    甚至晚上她也不肯走,就窝在哥哥旁边,小手还一下下轻拍着哥哥,像哄睡一般。

    莫染转醒那晚,久违的梦到了母亲的怀抱,那是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在梦中母亲似乎还轻柔地拍哄着他,让他瞬间觉得周身都暖了起来,似乎血液也重新流动起来。

    醒来整个人都大好了,这时才看到身边还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小手还在他身上轻拍着,小嘴里呢喃着“莫染哥哥”

    莫染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会做了这样一个美梦,明明在他记忆中母亲从未抱过他,原来这是只小兔子一直搂着他不撒手。

    那一刻,莫染惊奇的发现,此刻烛火已灭,他就这样在黑暗中被小小的她抱住竟一点也不怕黑了。

    赵一尘醒来看到莫染哥哥醒了,高兴的竟哭了出来,一面哭一面紧紧搂着莫染,莫染轻声问:“怎么不回房睡?”

    “你不是怕黑嘛,有我在你就不怕了。”一尘依旧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嘴上糯糯的说。

    莫染只觉得此刻她身上的檀香让他分外安心,在那一刻莫染便认定了她,不论有没有婚约,赵一尘都会是他未来的妻,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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