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鱼带着他走到一座木屋前，木门残败，摇摇欲坠，仅能遮挡视线。
“你们别跟过来。”推门的瞬间，她厉声道，当然随手拎起了身侧的那团“球”。
苍熠与众人止步，木门再次轻掩，无人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男人的哀嚎求救与女人的哭啼声。
他欲推门而进，却被一旁的手下拦住：“这位公子，二小姐能放过这个畜生已经是仁至义尽，切勿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这词儿新鲜。
多少年来斩妖除魔，为苍生奉献，倒无一人以此评价他。
“二小姐今日炸的几间铺子都是这李家老爷的酒楼与布庄。”一个属下解释，“这里面的姑娘是凌烟阁唱戏的歌妓。几日前，李家老爷绑了姑娘的双亲胞弟，以此要求嫁给他。可就在二人成婚的第二天，这姑娘拖着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身子替双亲胞弟收了尸。”
苍熠抿唇，久居仙界，众仙都是清心寡欲之身，竟从未了解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哪怕是被困于沧浪山中的魔族首领暗渊，都不及那李家老爷丧心病狂。
屋内的李家老爷子被扔了出来，鼻青脸肿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苍熠没有理会，反而在门开的那一瞬，整个人闪了进去。
那是……
是了。
苍玄剑异动，散发出幽紫色的光，直指屋内。
“你在做什么？”
他蹙眉，下意识地将衣袖一挥，门骤然关闭，一道金光结界立马将整间木屋与世隔绝。
“仙君别急，这事儿我有经验。”
她扭头笑笑，手腕上的血不停往下滴，抵达碗内却无血色，反而成了一碗清亮的散发着滋补味道汤药。
接着从衣袖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泪流不止的姑娘：“喝了吧，待会儿就离开江城，重新生活。”
苍熠唇瓣紧抿，苍玄剑暗暗悬在周小鱼的头上随时等待命令。
他抬脚走到她跟前蹲下，抬起发颤的指尖缓慢地，轻轻地，向前……
“仙君？”
周小鱼转身与他对望，眼中尽是不解，心中全是悸动。
苍熠不语，指尖最后在周小鱼心脏处停下，一道半明半昧的幽紫色金光在体内凝聚，整颗心竟是星影剑身的模样。
“仙君？”
周小鱼抬手在苍熠瞳孔失焦的眼前不停挥。
“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他收回手起身，神色不明。
“仙君是想杀了我吗？”周小鱼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指了指头顶上盘旋的苍玄剑，“仙君放心，我不是妖，不会伤害她的。”
“你看得到它？”
周小鱼不回答，拉着他往屋外走，结界竟在她触碰的那一刻消失了。
“我能看到很多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周小鱼说得没心没肺，“刚才仙君是在看我的心脏吗？可有看出不同？”
“确有不同。”
“我曾在晚上看到过，我的心脏啊……”
苍熠扭头看她，还是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可那双眸子多了丝丝红晕。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房的位置：“就是这儿，会发光，紫色的。我想我可能跟你的那把剑是亲戚，不然它怎么那么精准的带着你找到我了呢？”
不是亲戚，是宿敌。
苍熠心里想道。
“仙君，你刚才……是要杀了我吗？”
周小鱼放下他的手，一脸认真。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苍熠藏于袖口的双手捏成拳。他从未想过星影剑会在多年后投入肉体凡胎长大成人。
星影剑……果然狡猾。
可是眼前人……
“仙君，不可以哟。”
似是看出了苍熠的纠结，周小鱼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我还不能死哦。你一直咳嗽，身体那么弱，我得好好活着，把你身子养好才行。”
……
“我身子不弱！”
一直沉默不语的苍熠往后退了两步，太过激动，呛了口水，又掩嘴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嘴犟什么，我说过一定会救你的。”
周小鱼上前拍拍他的背，拿出袖口的小刀准备对着自己的手腕割，还未动手，苍熠一个挥袖把小刀隐去。
“你真当自己是血袋吗？”
语气急切，微怒。他捏着她的手腕，上面露出深深浅浅的伤痕。
“别小看我。”
她抽出手，毫不在意地拍拍胸脯。
苍熠无奈，再次将她手拉到自己面前，指尖带起仙力，在她手腕上一抹，伤痕已然不见。她喜不自胜，整个人又朝着他扑去，撞个满怀。
“你真好，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她踮起脚尖，粉嫩的脸在他脸上轻轻贴近，淡淡的香气带着一丝灼热打在苍熠脸上，无所适从。
“男女授受不亲。”
好一会儿，他正色推开对方，神色无常。
“所以，你不会杀我对不对？”
周小鱼第三次问。
“姜渔。”
“嗯？”
“我叫姜渔。”
“你是来钓我的吗？我上钩。”
……
取名草率了。
“我是沧浪山沧浪派修行的弟子，此番来到江城，寻一器物。”
“你不是来寻我的？”周小鱼受到打击，鼓起眼睛反问。
……
苍熠抿唇：“你也说了那是梦，岂可当真。”
“可梦里的仙君都是你的样子啊。”
“巧合而已，我不是什么仙君。”
“不是就不是吧，不是仙君更好，不然还要思量着怎么把你拉下凡尘做我夫君。”周小鱼摆摆手，无所谓地说。
“我是修行之人，岂可做你夫君。”
“那我就先破了你的修行，再让你做我夫君。”
……
苍熠缄默。
“你来江城寻何物？可有线索？你可以住周府啊，别的不谈，论人脉钱财消息我周府就没输过。”
苍熠点头，望着眼前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心里诸多思量：追了几百年的星影剑投入凡胎，断不能粗鲁行事，白白葬送一条无辜的生命。若是天帝知道这事，对她来说，只怕是凶多吉少。还是暂且呆在她身边，寻个两全之策吧。
只是适才苍玄剑在人间异动，不光是天帝，就连一直关注着星影剑的魔界众人，都有了察觉，纷纷朝着江城赶来。
******
魔界。
昏暗的天空笼罩着暗渊的魔气，阴冷无比。
“江城，周府。全力搜寻星影剑！”
******
周府。
“不好了，快去医馆请先生来瞧瞧，二小姐浑身烫得很。”
丫鬟灵儿跑出来吩咐外面的小厮，一脸焦急。
苍熠站在周小鱼屋外迟迟未进，听及此，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腿比脑快，下意识地闪进了房间。
他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的女孩儿虚弱无力，整张脸泛着异样的红。旁人看不见，他能清楚地看到，笼罩在整张床上的幽紫色的光。
这不是正常的生病。
“医馆的医生都在大小姐那边，哪里请得过来！”
屋外的下人匆忙跑来，满是抱怨，“世人都道二小姐恃宠而骄，受尽宠爱，可若不是……”
“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丫鬟灵儿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陌生男人，即便知道他是二小姐带回府的，也不可全然轻信，“二小姐现在昏迷不醒，哪怕是得罪老爷夫人也得把先生请过来。”
“若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小姐诊断一二。”
陌生男人眼眸锁在眼前虚弱无力，紫光覆盖的周小鱼身上，“我叫姜渔，师出沧浪山沧浪派，治病救人乃修行之本，姑且让我试试看吧。”
“那麻烦姜公子了，可需要我们做什么？”灵儿迟疑，她从未听过什么沧浪山沧浪派，只觉得玄乎，但最后还是点头给苍熠让出了路。
“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可让任何人进屋。”
灵儿点头，在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又转身说道：“姜公子有所不知，这么多年，二小姐身子强得跟牛一样，从未生病过。这次病来得蹊跷，切勿逞强。”
苍熠点头，坐在床边，伸手穿过紫光摸了摸周小鱼的脸，紫光结界瞬间打破。病床上的人开始剧烈咳嗽，不一会儿便咳出了一摊污血。
他变了脸色，在她身上穴位点了几下，拉过那双发烫的手将身体里的仙气过到她身上。然而仙气过度越多，周小鱼的身体竟然越是发烫，如今竟摇头挣扎，胡言乱语起来了。
“仙君……”
“不，不要，仙君别走。”
“爹，娘，我一定会救姐姐的，你们别恨我……”
“不，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低零破碎，伴随着眼角的泪，惹人心乱。随着她的挣扎，身体里突然蹦出一丝紫光，将正在度气的苍熠猛然弹开了。
“怎么会……”
周小鱼的身体在排斥自己的仙力。
“难道是之前用仙力给她医治伤口的缘故，仙力与她身上的剑气相斥，所以才会如此？”他沉思，还未来得及思考如何救她，房门却嘭地一声弹开了。
“大小姐又晕倒了，夫人请二小姐速去。”
“怎么回事？”苍熠大怒，没看到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来请她去做什么？
“姜公子抱歉，夫人派来的人，我们拦不住……”灵儿一脸歉意，“可是现在二小姐昏迷不醒……”
“整个江城医馆的好先生都在你们大小姐那儿，还需要请她去做什么？”
“灵儿，扶我起来吧。”
这时，周小鱼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声音嘶哑刮喉，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此刻的虚弱，灵儿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正准备去扶时，一旁的男人却已经伸了手。
“胡闹什么，你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苍熠的声音也跟着有些破碎，即便不大，但不难听出他此刻难以言表的愤怒。
“姜渔，你在担心我哦。”周小鱼强撑着身体起身穿鞋，“别的不说，我这身体……噗……”
还未等她把剩下的话说完，一摊污血又从口中吐出，洒在衣服上，刺眼极了。
“二小姐！”
“阿南，你先去回禀母亲吧，我换身衣服就过来。”周小鱼打断灵儿的话，“姜渔，你也出去吧。”
“二小姐，您且快些。”阿南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可一旁的姜渔并未动身，眼里尽是红润，今日第一次见这女孩，分明是个刁蛮放肆，愚不可及，不知羞耻的人，可偏偏能够在不经意间让自己不经思考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
“姜渔，你是想看我换衣服哦。”
周小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现在还不行，等我破了你的修行，你做了我的夫君……”
……
苍熠出去了，带着一身莫名其妙的火气。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火气从何而来，为何而气。
*****
周小婉再度昏迷，周小鱼不敢耽误，换了衣服立刻前往她那儿。
这是她欠姐姐的。
两人一母同胞，可自己生下来身强力壮，姐姐却体弱多病。医馆里的先生，江湖游医看遍了，都说是自己在娘亲的肚子里吸取了太多营养，导致姐姐体弱多病。
而她心里清楚，大概是姐姐在肚子里跟自己那颗发着幽光的心相处太久，才导致她常年抱病。
在外人看来，父亲母亲对自己娇宠无度，但那何尝不是一种放弃？
一直以来他们对自己的厌恶，她是知道的。
尤其是知晓自己的血能够让姐姐清醒之后，父母对自己的那种恨，便更加无所掩饰了。
都怪自己。
“啪！”
嗯，的确是怪自己，她强稳住身体站直，脸上的红肿在发烫的脸上并不明显。
“你还知道过来！知道你姐姐身体不好，在鬼混什么！”
母亲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对周小婉的心疼不是假的。
当然，对自己的埋怨，也很真。
“夫人，二小姐她……”
“灵儿，带我去姐姐那儿吧。”
周小鱼喊着泪，声音嘶哑，一步一步艰难地踱步向前。
“若不是你……我的小婉怎会……”周夫人掩面大哭，语气责备，又带有一丝无可奈何。
“娘，您放心，姐姐她……不会有事的。”
周小鱼虚弱开口，坐在姐姐床边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的酸楚红了鼻尖，她比谁都希望如今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把碗递过来吧。”她从袖口中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看着自己白嫩无暇的手腕，只觉得可惜，浪费了姜渔的一番好意。
总是要一刀一刀割下去的，好了又如何？
很快，滴在碗里的血液变成了澄澈的汤药，还冒着一丝热气：“给姐姐喝下吧，晚了就浪费了。”
周小鱼没办法一次性流出很多血给姐姐，她试过，时间越短，血越新鲜，对于医治她姐姐的昏迷更有效。
是以，要一刀一刀亲自割在身上才行。
造化弄人，因果循环，谁也不能欠谁的。
“你们别跟过来。”推门的瞬间，她厉声道，当然随手拎起了身侧的那团“球”。
苍熠与众人止步，木门再次轻掩，无人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男人的哀嚎求救与女人的哭啼声。
他欲推门而进，却被一旁的手下拦住：“这位公子，二小姐能放过这个畜生已经是仁至义尽，切勿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这词儿新鲜。
多少年来斩妖除魔，为苍生奉献，倒无一人以此评价他。
“二小姐今日炸的几间铺子都是这李家老爷的酒楼与布庄。”一个属下解释，“这里面的姑娘是凌烟阁唱戏的歌妓。几日前，李家老爷绑了姑娘的双亲胞弟，以此要求嫁给他。可就在二人成婚的第二天，这姑娘拖着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身子替双亲胞弟收了尸。”
苍熠抿唇，久居仙界，众仙都是清心寡欲之身，竟从未了解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哪怕是被困于沧浪山中的魔族首领暗渊，都不及那李家老爷丧心病狂。
屋内的李家老爷子被扔了出来，鼻青脸肿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苍熠没有理会，反而在门开的那一瞬，整个人闪了进去。
那是……
是了。
苍玄剑异动，散发出幽紫色的光，直指屋内。
“你在做什么？”
他蹙眉，下意识地将衣袖一挥，门骤然关闭，一道金光结界立马将整间木屋与世隔绝。
“仙君别急，这事儿我有经验。”
她扭头笑笑，手腕上的血不停往下滴，抵达碗内却无血色，反而成了一碗清亮的散发着滋补味道汤药。
接着从衣袖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泪流不止的姑娘：“喝了吧，待会儿就离开江城，重新生活。”
苍熠唇瓣紧抿，苍玄剑暗暗悬在周小鱼的头上随时等待命令。
他抬脚走到她跟前蹲下，抬起发颤的指尖缓慢地，轻轻地，向前……
“仙君？”
周小鱼转身与他对望，眼中尽是不解，心中全是悸动。
苍熠不语，指尖最后在周小鱼心脏处停下，一道半明半昧的幽紫色金光在体内凝聚，整颗心竟是星影剑身的模样。
“仙君？”
周小鱼抬手在苍熠瞳孔失焦的眼前不停挥。
“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他收回手起身，神色不明。
“仙君是想杀了我吗？”周小鱼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指了指头顶上盘旋的苍玄剑，“仙君放心，我不是妖，不会伤害她的。”
“你看得到它？”
周小鱼不回答，拉着他往屋外走，结界竟在她触碰的那一刻消失了。
“我能看到很多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周小鱼说得没心没肺，“刚才仙君是在看我的心脏吗？可有看出不同？”
“确有不同。”
“我曾在晚上看到过，我的心脏啊……”
苍熠扭头看她，还是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可那双眸子多了丝丝红晕。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房的位置：“就是这儿，会发光，紫色的。我想我可能跟你的那把剑是亲戚，不然它怎么那么精准的带着你找到我了呢？”
不是亲戚，是宿敌。
苍熠心里想道。
“仙君，你刚才……是要杀了我吗？”
周小鱼放下他的手，一脸认真。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苍熠藏于袖口的双手捏成拳。他从未想过星影剑会在多年后投入肉体凡胎长大成人。
星影剑……果然狡猾。
可是眼前人……
“仙君，不可以哟。”
似是看出了苍熠的纠结，周小鱼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我还不能死哦。你一直咳嗽，身体那么弱，我得好好活着，把你身子养好才行。”
……
“我身子不弱！”
一直沉默不语的苍熠往后退了两步，太过激动，呛了口水，又掩嘴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嘴犟什么，我说过一定会救你的。”
周小鱼上前拍拍他的背，拿出袖口的小刀准备对着自己的手腕割，还未动手，苍熠一个挥袖把小刀隐去。
“你真当自己是血袋吗？”
语气急切，微怒。他捏着她的手腕，上面露出深深浅浅的伤痕。
“别小看我。”
她抽出手，毫不在意地拍拍胸脯。
苍熠无奈，再次将她手拉到自己面前，指尖带起仙力，在她手腕上一抹，伤痕已然不见。她喜不自胜，整个人又朝着他扑去，撞个满怀。
“你真好，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她踮起脚尖，粉嫩的脸在他脸上轻轻贴近，淡淡的香气带着一丝灼热打在苍熠脸上，无所适从。
“男女授受不亲。”
好一会儿，他正色推开对方，神色无常。
“所以，你不会杀我对不对？”
周小鱼第三次问。
“姜渔。”
“嗯？”
“我叫姜渔。”
“你是来钓我的吗？我上钩。”
……
取名草率了。
“我是沧浪山沧浪派修行的弟子，此番来到江城，寻一器物。”
“你不是来寻我的？”周小鱼受到打击，鼓起眼睛反问。
……
苍熠抿唇：“你也说了那是梦，岂可当真。”
“可梦里的仙君都是你的样子啊。”
“巧合而已，我不是什么仙君。”
“不是就不是吧，不是仙君更好，不然还要思量着怎么把你拉下凡尘做我夫君。”周小鱼摆摆手，无所谓地说。
“我是修行之人，岂可做你夫君。”
“那我就先破了你的修行，再让你做我夫君。”
……
苍熠缄默。
“你来江城寻何物？可有线索？你可以住周府啊，别的不谈，论人脉钱财消息我周府就没输过。”
苍熠点头，望着眼前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心里诸多思量：追了几百年的星影剑投入凡胎，断不能粗鲁行事，白白葬送一条无辜的生命。若是天帝知道这事，对她来说，只怕是凶多吉少。还是暂且呆在她身边，寻个两全之策吧。
只是适才苍玄剑在人间异动，不光是天帝，就连一直关注着星影剑的魔界众人，都有了察觉，纷纷朝着江城赶来。
******
魔界。
昏暗的天空笼罩着暗渊的魔气，阴冷无比。
“江城，周府。全力搜寻星影剑！”
******
周府。
“不好了，快去医馆请先生来瞧瞧，二小姐浑身烫得很。”
丫鬟灵儿跑出来吩咐外面的小厮，一脸焦急。
苍熠站在周小鱼屋外迟迟未进，听及此，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腿比脑快，下意识地闪进了房间。
他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的女孩儿虚弱无力，整张脸泛着异样的红。旁人看不见，他能清楚地看到，笼罩在整张床上的幽紫色的光。
这不是正常的生病。
“医馆的医生都在大小姐那边，哪里请得过来！”
屋外的下人匆忙跑来，满是抱怨，“世人都道二小姐恃宠而骄，受尽宠爱，可若不是……”
“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丫鬟灵儿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陌生男人，即便知道他是二小姐带回府的，也不可全然轻信，“二小姐现在昏迷不醒，哪怕是得罪老爷夫人也得把先生请过来。”
“若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小姐诊断一二。”
陌生男人眼眸锁在眼前虚弱无力，紫光覆盖的周小鱼身上，“我叫姜渔，师出沧浪山沧浪派，治病救人乃修行之本，姑且让我试试看吧。”
“那麻烦姜公子了，可需要我们做什么？”灵儿迟疑，她从未听过什么沧浪山沧浪派，只觉得玄乎，但最后还是点头给苍熠让出了路。
“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可让任何人进屋。”
灵儿点头，在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又转身说道：“姜公子有所不知，这么多年，二小姐身子强得跟牛一样，从未生病过。这次病来得蹊跷，切勿逞强。”
苍熠点头，坐在床边，伸手穿过紫光摸了摸周小鱼的脸，紫光结界瞬间打破。病床上的人开始剧烈咳嗽，不一会儿便咳出了一摊污血。
他变了脸色，在她身上穴位点了几下，拉过那双发烫的手将身体里的仙气过到她身上。然而仙气过度越多，周小鱼的身体竟然越是发烫，如今竟摇头挣扎，胡言乱语起来了。
“仙君……”
“不，不要，仙君别走。”
“爹，娘，我一定会救姐姐的，你们别恨我……”
“不，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低零破碎，伴随着眼角的泪，惹人心乱。随着她的挣扎，身体里突然蹦出一丝紫光，将正在度气的苍熠猛然弹开了。
“怎么会……”
周小鱼的身体在排斥自己的仙力。
“难道是之前用仙力给她医治伤口的缘故，仙力与她身上的剑气相斥，所以才会如此？”他沉思，还未来得及思考如何救她，房门却嘭地一声弹开了。
“大小姐又晕倒了，夫人请二小姐速去。”
“怎么回事？”苍熠大怒，没看到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来请她去做什么？
“姜公子抱歉，夫人派来的人，我们拦不住……”灵儿一脸歉意，“可是现在二小姐昏迷不醒……”
“整个江城医馆的好先生都在你们大小姐那儿，还需要请她去做什么？”
“灵儿，扶我起来吧。”
这时，周小鱼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声音嘶哑刮喉，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此刻的虚弱，灵儿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正准备去扶时，一旁的男人却已经伸了手。
“胡闹什么，你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苍熠的声音也跟着有些破碎，即便不大，但不难听出他此刻难以言表的愤怒。
“姜渔，你在担心我哦。”周小鱼强撑着身体起身穿鞋，“别的不说，我这身体……噗……”
还未等她把剩下的话说完，一摊污血又从口中吐出，洒在衣服上，刺眼极了。
“二小姐！”
“阿南，你先去回禀母亲吧，我换身衣服就过来。”周小鱼打断灵儿的话，“姜渔，你也出去吧。”
“二小姐，您且快些。”阿南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可一旁的姜渔并未动身，眼里尽是红润，今日第一次见这女孩，分明是个刁蛮放肆，愚不可及，不知羞耻的人，可偏偏能够在不经意间让自己不经思考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
“姜渔，你是想看我换衣服哦。”
周小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现在还不行，等我破了你的修行，你做了我的夫君……”
……
苍熠出去了，带着一身莫名其妙的火气。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火气从何而来，为何而气。
*****
周小婉再度昏迷，周小鱼不敢耽误，换了衣服立刻前往她那儿。
这是她欠姐姐的。
两人一母同胞，可自己生下来身强力壮，姐姐却体弱多病。医馆里的先生，江湖游医看遍了，都说是自己在娘亲的肚子里吸取了太多营养，导致姐姐体弱多病。
而她心里清楚，大概是姐姐在肚子里跟自己那颗发着幽光的心相处太久，才导致她常年抱病。
在外人看来，父亲母亲对自己娇宠无度，但那何尝不是一种放弃？
一直以来他们对自己的厌恶，她是知道的。
尤其是知晓自己的血能够让姐姐清醒之后，父母对自己的那种恨，便更加无所掩饰了。
都怪自己。
“啪！”
嗯，的确是怪自己，她强稳住身体站直，脸上的红肿在发烫的脸上并不明显。
“你还知道过来！知道你姐姐身体不好，在鬼混什么！”
母亲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对周小婉的心疼不是假的。
当然，对自己的埋怨，也很真。
“夫人，二小姐她……”
“灵儿，带我去姐姐那儿吧。”
周小鱼喊着泪，声音嘶哑，一步一步艰难地踱步向前。
“若不是你……我的小婉怎会……”周夫人掩面大哭，语气责备，又带有一丝无可奈何。
“娘，您放心，姐姐她……不会有事的。”
周小鱼虚弱开口，坐在姐姐床边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的酸楚红了鼻尖，她比谁都希望如今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把碗递过来吧。”她从袖口中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看着自己白嫩无暇的手腕，只觉得可惜，浪费了姜渔的一番好意。
总是要一刀一刀割下去的，好了又如何？
很快，滴在碗里的血液变成了澄澈的汤药，还冒着一丝热气：“给姐姐喝下吧，晚了就浪费了。”
周小鱼没办法一次性流出很多血给姐姐，她试过，时间越短，血越新鲜，对于医治她姐姐的昏迷更有效。
是以，要一刀一刀亲自割在身上才行。
造化弄人，因果循环，谁也不能欠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