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敇！
瓦片忽碎，一片、两片、三片，碎裂声突兀穿透黑夜寂静。
吱——
堆积在角落中，被遗弃的木笼骤然发出挤压声，尖锐刺耳，仿佛有无形巨兽在笼中生长，想要突破有形的桎梏。
三个黑衣人全身一抖，手上不自觉松了力，后退几步，转动脑袋想要找出声音来源。
谢忘澄倒在他们脚边猛烈咳嗽，秋停飘荡在他眼前，用看不见的扇子朝他扇风：“哎呀，可要好好缓缓，这小脸红的......”
“咳咳！咳咳咳！我、咳咳、我跑不动了......咳咳！姐姐......咳！”谢忘澄咳出了泪，松开白绫泪眼朦胧望着秋停。
“你在和谁说话！这里还有外人！”领头的黑衣人后退了两步，声音略显慌张，四处张望，“此乃家中内事，好汉莫要插手！”
他们以为是哪个江湖人出手吧，秋停朝领头的吹了阵风。
阴风吹落了他的斗笠，露出了那双肿肿的眼睛。
这几人显然惊慌，捂着腰不断寻找可能藏人的位置，秋停一看便知他们带了武器。
“跑不动也要跑呀，小公子，他们可是带了刀的。”她假装抚摸谢忘澄的脑袋，说悄悄话：“摔碗为号，听到就要爬起来跑哦，白绫也要带着哦。”
谢忘澄缓了好一会，逐米似的点头。
几个黑衣人见始终未有人出手，互相对了眼神，狠下心，抽出腰间匕首。
寒光映照出三人的狠厉面容，握紧匕首，齐齐刺下。
然此时碎裂声起，小巷内顿时狂风大作，门板吱吖声随风而来，刺骨的阴寒若凛冬瞬降，而本就昏暗的小巷似乎又黑了几分。
几个黑衣人抬臂挡在眼前，对这突然的变化反应不及。
白绫卷上谢忘澄的腰将他整个提起，拉着他往前跑。
摩擦声响起，黑衣人们放下手臂，眼前赫然出现翻了眼，面色煞白，炸开所有青丝白衣的凄厉女鬼。
“啊——”
尖叫声是对秋停工作能力的赞扬，这还只是她最低的本事呢。
惊吓值流入花钿，她摇着扇满意飘去，但见几步开外还有两个黑衣人准备对谢忘澄出手
她吹去一口阴气，只听得“啪嗒”一声，腰带应声断裂，那两个黑衣人被自己松散的衣袍绊倒，当即怔愣在原地，看着同样境遇的同伴错愕不已。
“哈哈哈......真是不美呢......”笑声飘进他们耳中，又惹得那两人惊恐四望。
秋停轻捏团扇，飘在谢忘澄身前替他引路，“这边这边......这边没人呢......”
她引着谢忘澄来到一间废弃农院，指着一口大缸言：“先躲里头吧。”
谢忘澄不假思索钻了进去，合上盖，又冒出半张脸，低声问：“鬼、鬼姐姐，你别走好吗？”
秋停俯视着，瞧他惨兮兮的狼狈样，双眼通红似狗狗般期盼，适才跑的几步于脸上泛起了红，若将熟的桃子，她当下便起了色心。
“好啊，我陪着小公子。”
她穿透大缸飘荡在谢忘澄身侧，他也抱着白绫蜷缩在缸底。
轻撑着脸，她吹去一口阴气，那阴气拂进了谢忘澄衣领，仅是蓬起了一瞬他便立即攥紧了，偏过脸不敢瞧秋停。
“哧！”秋停忍不住笑出了声，问：“是谁要杀你啊？何故要杀你？”
谢忘澄挪开几分，闷声答：“我不知，我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被吊到了祠堂，也没看清吊着我的人，若非鬼姐姐相救，我定挣扎不过，殒命于今夜。”
秋停晃了扇：“哎呀，也别鬼姐姐鬼姐姐叫了，唤我秋停吧。”
他点头：“秋停姐姐。”
团扇挡脸，不想他竟如此懂规矩，一声“秋停姐姐”唤得她心中一痒。
笑着摇扇，目光瞥到他颈间红印。
抚上自己颈间，虽是洗去了前尘，但那人影出现之时她一下辨认出，这是她自己的死前记忆。
是有人来勒死她呢。
不过这小公子遇了险，怎会让她回想起生前记忆？
莫不是他们有何关联？
但她现下能想到的也仅是那一根白绫而已，而且这白绫对她还有奇怪的束缚。
转念一想，若是这小公子再遇危险，她是否还能想起生前事？
虽心中无怨，但有机会得知自己生前事，她还是有些心动。
谢忘澄见缸内久无声响，抬头观秋停，她似是在思量，鬼躯微微飘荡。
眼见她马上就要穿透出大缸，他试探着伸手去拉，却忘了她是鬼魂，抓了一手空气。
见她目光疑问，他赶紧羞怯道：“秋停姐姐，那些人会不会还在寻我？若是被发现了，恐怕又要姐姐你相救......”
秋停眉梢轻佻，这小公子有求于鬼，但声音越说越弱的腼腆模样，瞧着更乖了。
“小公子放心，凭你这声姐姐，此夜我定护你。”
听秋停许下承诺，谢忘澄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那姐姐之后会去哪？”
秋停飘近了，坏笑着扇风：“怎么，是舍不得我吗？不若小公子与姐姐我配个婚？横竖人鬼殊途同归，姐姐在底下等你啊。”
谢忘澄微微张唇，垂下视线沉默不语。
秋停本是玩笑，见他未有兴致，怕他当了真，急忙要解释，但他忽然抬眼，直直注视着她。
“姐姐救我性命，我报答也是应当的，若姐姐喜欢，等我几年，我定去寻姐姐。”
她话留在喉间，见他神情认真不似玩笑，确是当了真，且观他眼底清亮似山间褪雾，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本就是随意撩拨，怎地当了真呢。
她干笑着快速摇扇，回避他的目光：“我啊就是爱玩笑，小公子可千万别来寻我，你这正年轻着呢，合该幸福美满，有我这女鬼什么事呢，呵呵......”
趁他还未开口，秋停又点了点那白绫：“小公子若要报答我，可要收好这白绫做信物，最好是收在什么寺庙道观里，叫我也吃吃香火，等我何时有空了便去谢府看你。”
她并未透露自己被白绫束缚，想着万一被他威胁着去干坏事，可就坏鬼德了。
谢忘澄眨眨眼，低头观手上白绫，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身为鬼魂，不害人但救他两次，剩下的路不再插手合情合理，虽嘴上无门爱撩拨，但她大抵没有坏心思。
他一人，手无缚鸡之力，若再有人想重现他自尽的假象，他实在无法抵抗，若是秋停能再护他一段时日......
抚摸白绫，又抚上脖子，他凝眼，秋停已在不知不觉间提了两次叫他收好白绫。
细碎声响起，秋停转过眼，惊觉他竟背过身，宽衣解带。
她诧异问：“小公子这是作甚？”
谢忘澄被她猝然出声吓了一抖，他背对着，怯怯解释：“这白绫既是姐姐的信物，我定是要自己供奉的。过了今夜我便打算去投奔我兄长，这白绫若拿在手上着实不祥，故而、故而......”
秋停团扇掩容，见他裸了上半身，缩着肩将白绫缠在自己身上。
双眼泛光，于黑暗中，她瞧见那小公子的耳垂和脖子红得都快滴血了。
她飘到他眼前，只见目光他闪躲，又无处可躲只能偏过脸不看她。
这乖纯的模样，越看越想欺负，若她能碰着人，定要好好捏捏这小脸蛋。
不对！
她差点就要昏了头。
这小公子真是好心办坏事，他如此做法，那她岂不是，不得不跟着他了？
快速摇扇，她略显慌张：“小公子啊，你也说了，这白绫多不祥啊，还两次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带在身上，可是要折寿的啊。”
谢忘澄顶着她的注视系好了腰带，默默呼出一口气，摆上天真纯洁笑意，对上秋停目光：“姐姐是从这白绫里掉出的，救了我的命，怎会不祥？书上说，鬼魂会吸取生者阳气，若是姐姐不嫌弃，我愿意让姐姐吸去阳气。”
秋停几次想打断他的话，但面对他天真的模样，欲言又止，只能不断摇扇，化解尴尬：“这个......这个......”
“姐姐有顾虑？”
她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呵呵......”
谢忘澄打了哈欠，眼神已迷离：“姐姐，现在好晚了，我想休息了......”
哈欠、蜷缩、闭眼，一气呵成。
秋停摇扇的手越来越快，眼见他真的入睡，一口气憋在心中，闷闷地飘出了缸，遵守她的承诺。
谢忘澄睁开一只眼，见秋停已去，回想她适才的慌张模样，他的猜测已是八九不离十。
抚上胸前，里面这白绫真能限制她的自由。
一夜平安，这附近除了打更的，秋停再没见着那几个黑衣人。
日光穿透鬼躯，她抻手扭腰，望着爬出水缸的谢忘澄，问：“睡得可还安稳啊，小公子？”
谢忘澄抬眼观秋停鬼躯，行动自如，竟不受日光影响。
他正了冠，作揖：“多谢姐姐庇护，忘澄该去寻兄长了，与姐姐就此别过。”
秋停掩唇一笑：“我送你一程啊。”
他受宠若惊，又作一揖：“多谢姐姐。”
飘至他肩上，秋停手肘搭在他头顶，俨然将他当成凭几：“不谢不谢。”
既让她飘不走，那她只好用他刷刷惊吓值了，毕竟身为女鬼，还是努力工作尽快投胎更重要呢。
是趁着他睡着断首吓唬呢，还是趁他用饭把血流进饭里呢，又或是在他低头时突然装死呢......
她心里琢磨着吓人招数，身下谢忘澄却停了步子。
“怎地停了？”
他未回话，而是立即回头跑窜，留下秋停呆愣愣飘在空中。
她四下望了眼，街道尽头竟有人朝这里奔来，口中喊着“二公子”。
想来是谢府的人。
跟上谢忘澄：“是你谢府的家丁呢，定是蹲着你出现。”
秋停看了眼日头，白天会影响她的工作效果，言：“我倒是能替你拖延一会，只是小公子你最好找匹马跑。”
谢忘澄穿进了小路，几个回合下来，竟是跑进了死胡同。
“二公子！小的们寻了您一夜啊！二公子！”几个家仆远远喊着，堵了他们的路。
秋停向后望了一眼：“哎呀，你没路了呢。”
谢忘澄默了一瞬，道：“秋停姐姐，能帮我翻墙吗？”
“倒是可以，只是......”她若有所感，“白日里我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叫人察觉，而且，你跑不掉咯。”
谢忘澄诧异抬头，却见一敏捷人影踏瓦翻墙而来，一见他便单膝下跪。
“二公子，老夫人一夜未睡，等您回家。”
“嗯？这可是你家护卫？”这厚亮的嗓音听得秋停眼前一亮，飘至那人脸前，是个剑眉星目的模样。
“倒是俊。”她摇摇扇，转向谢忘澄：“不是昨夜害你那些人。”
谢忘澄捏紧了拳，开始踱步，低声问：“怎么办？要回家了？”
“二公子？”护卫目光疑惑。
“我在自言自语，你等着。”谢忘澄敷衍了一句，继续踱步，眼神虚虚瞟向秋停。
秋停此时坐在护卫身上：“这人可不是昨夜那些小猫小狗，我观此人身量，你定跑不过。”
她摇扇，见谢忘澄抿着唇，蹙起眉心。
知他担忧自己回家处境，她思量一瞬，忽有了个主意：“不若你装失忆吧，让那准备害你之人放松警惕。瞧，就往那柱上撞。”
谢忘澄瞪大了眼望过来，又望了眼她指着的柱子，最后看了眼护卫。
“你低下头。”
护卫果真低下了视线。
秋停飘至那门前柱，扬声：“朝我这撞，我给你挡着，定不让你撞疼了。”
谢忘澄紧张咽了几口，攥起拳，闭上眼，一头往秋停鬼躯上撞。
瓦片忽碎，一片、两片、三片，碎裂声突兀穿透黑夜寂静。
吱——
堆积在角落中，被遗弃的木笼骤然发出挤压声，尖锐刺耳，仿佛有无形巨兽在笼中生长，想要突破有形的桎梏。
三个黑衣人全身一抖，手上不自觉松了力，后退几步，转动脑袋想要找出声音来源。
谢忘澄倒在他们脚边猛烈咳嗽，秋停飘荡在他眼前，用看不见的扇子朝他扇风：“哎呀，可要好好缓缓，这小脸红的......”
“咳咳！咳咳咳！我、咳咳、我跑不动了......咳咳！姐姐......咳！”谢忘澄咳出了泪，松开白绫泪眼朦胧望着秋停。
“你在和谁说话！这里还有外人！”领头的黑衣人后退了两步，声音略显慌张，四处张望，“此乃家中内事，好汉莫要插手！”
他们以为是哪个江湖人出手吧，秋停朝领头的吹了阵风。
阴风吹落了他的斗笠，露出了那双肿肿的眼睛。
这几人显然惊慌，捂着腰不断寻找可能藏人的位置，秋停一看便知他们带了武器。
“跑不动也要跑呀，小公子，他们可是带了刀的。”她假装抚摸谢忘澄的脑袋，说悄悄话：“摔碗为号，听到就要爬起来跑哦，白绫也要带着哦。”
谢忘澄缓了好一会，逐米似的点头。
几个黑衣人见始终未有人出手，互相对了眼神，狠下心，抽出腰间匕首。
寒光映照出三人的狠厉面容，握紧匕首，齐齐刺下。
然此时碎裂声起，小巷内顿时狂风大作，门板吱吖声随风而来，刺骨的阴寒若凛冬瞬降，而本就昏暗的小巷似乎又黑了几分。
几个黑衣人抬臂挡在眼前，对这突然的变化反应不及。
白绫卷上谢忘澄的腰将他整个提起，拉着他往前跑。
摩擦声响起，黑衣人们放下手臂，眼前赫然出现翻了眼，面色煞白，炸开所有青丝白衣的凄厉女鬼。
“啊——”
尖叫声是对秋停工作能力的赞扬，这还只是她最低的本事呢。
惊吓值流入花钿，她摇着扇满意飘去，但见几步开外还有两个黑衣人准备对谢忘澄出手
她吹去一口阴气，只听得“啪嗒”一声，腰带应声断裂，那两个黑衣人被自己松散的衣袍绊倒，当即怔愣在原地，看着同样境遇的同伴错愕不已。
“哈哈哈......真是不美呢......”笑声飘进他们耳中，又惹得那两人惊恐四望。
秋停轻捏团扇，飘在谢忘澄身前替他引路，“这边这边......这边没人呢......”
她引着谢忘澄来到一间废弃农院，指着一口大缸言：“先躲里头吧。”
谢忘澄不假思索钻了进去，合上盖，又冒出半张脸，低声问：“鬼、鬼姐姐，你别走好吗？”
秋停俯视着，瞧他惨兮兮的狼狈样，双眼通红似狗狗般期盼，适才跑的几步于脸上泛起了红，若将熟的桃子，她当下便起了色心。
“好啊，我陪着小公子。”
她穿透大缸飘荡在谢忘澄身侧，他也抱着白绫蜷缩在缸底。
轻撑着脸，她吹去一口阴气，那阴气拂进了谢忘澄衣领，仅是蓬起了一瞬他便立即攥紧了，偏过脸不敢瞧秋停。
“哧！”秋停忍不住笑出了声，问：“是谁要杀你啊？何故要杀你？”
谢忘澄挪开几分，闷声答：“我不知，我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被吊到了祠堂，也没看清吊着我的人，若非鬼姐姐相救，我定挣扎不过，殒命于今夜。”
秋停晃了扇：“哎呀，也别鬼姐姐鬼姐姐叫了，唤我秋停吧。”
他点头：“秋停姐姐。”
团扇挡脸，不想他竟如此懂规矩，一声“秋停姐姐”唤得她心中一痒。
笑着摇扇，目光瞥到他颈间红印。
抚上自己颈间，虽是洗去了前尘，但那人影出现之时她一下辨认出，这是她自己的死前记忆。
是有人来勒死她呢。
不过这小公子遇了险，怎会让她回想起生前记忆？
莫不是他们有何关联？
但她现下能想到的也仅是那一根白绫而已，而且这白绫对她还有奇怪的束缚。
转念一想，若是这小公子再遇危险，她是否还能想起生前事？
虽心中无怨，但有机会得知自己生前事，她还是有些心动。
谢忘澄见缸内久无声响，抬头观秋停，她似是在思量，鬼躯微微飘荡。
眼见她马上就要穿透出大缸，他试探着伸手去拉，却忘了她是鬼魂，抓了一手空气。
见她目光疑问，他赶紧羞怯道：“秋停姐姐，那些人会不会还在寻我？若是被发现了，恐怕又要姐姐你相救......”
秋停眉梢轻佻，这小公子有求于鬼，但声音越说越弱的腼腆模样，瞧着更乖了。
“小公子放心，凭你这声姐姐，此夜我定护你。”
听秋停许下承诺，谢忘澄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那姐姐之后会去哪？”
秋停飘近了，坏笑着扇风：“怎么，是舍不得我吗？不若小公子与姐姐我配个婚？横竖人鬼殊途同归，姐姐在底下等你啊。”
谢忘澄微微张唇，垂下视线沉默不语。
秋停本是玩笑，见他未有兴致，怕他当了真，急忙要解释，但他忽然抬眼，直直注视着她。
“姐姐救我性命，我报答也是应当的，若姐姐喜欢，等我几年，我定去寻姐姐。”
她话留在喉间，见他神情认真不似玩笑，确是当了真，且观他眼底清亮似山间褪雾，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本就是随意撩拨，怎地当了真呢。
她干笑着快速摇扇，回避他的目光：“我啊就是爱玩笑，小公子可千万别来寻我，你这正年轻着呢，合该幸福美满，有我这女鬼什么事呢，呵呵......”
趁他还未开口，秋停又点了点那白绫：“小公子若要报答我，可要收好这白绫做信物，最好是收在什么寺庙道观里，叫我也吃吃香火，等我何时有空了便去谢府看你。”
她并未透露自己被白绫束缚，想着万一被他威胁着去干坏事，可就坏鬼德了。
谢忘澄眨眨眼，低头观手上白绫，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身为鬼魂，不害人但救他两次，剩下的路不再插手合情合理，虽嘴上无门爱撩拨，但她大抵没有坏心思。
他一人，手无缚鸡之力，若再有人想重现他自尽的假象，他实在无法抵抗，若是秋停能再护他一段时日......
抚摸白绫，又抚上脖子，他凝眼，秋停已在不知不觉间提了两次叫他收好白绫。
细碎声响起，秋停转过眼，惊觉他竟背过身，宽衣解带。
她诧异问：“小公子这是作甚？”
谢忘澄被她猝然出声吓了一抖，他背对着，怯怯解释：“这白绫既是姐姐的信物，我定是要自己供奉的。过了今夜我便打算去投奔我兄长，这白绫若拿在手上着实不祥，故而、故而......”
秋停团扇掩容，见他裸了上半身，缩着肩将白绫缠在自己身上。
双眼泛光，于黑暗中，她瞧见那小公子的耳垂和脖子红得都快滴血了。
她飘到他眼前，只见目光他闪躲，又无处可躲只能偏过脸不看她。
这乖纯的模样，越看越想欺负，若她能碰着人，定要好好捏捏这小脸蛋。
不对！
她差点就要昏了头。
这小公子真是好心办坏事，他如此做法，那她岂不是，不得不跟着他了？
快速摇扇，她略显慌张：“小公子啊，你也说了，这白绫多不祥啊，还两次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带在身上，可是要折寿的啊。”
谢忘澄顶着她的注视系好了腰带，默默呼出一口气，摆上天真纯洁笑意，对上秋停目光：“姐姐是从这白绫里掉出的，救了我的命，怎会不祥？书上说，鬼魂会吸取生者阳气，若是姐姐不嫌弃，我愿意让姐姐吸去阳气。”
秋停几次想打断他的话，但面对他天真的模样，欲言又止，只能不断摇扇，化解尴尬：“这个......这个......”
“姐姐有顾虑？”
她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呵呵......”
谢忘澄打了哈欠，眼神已迷离：“姐姐，现在好晚了，我想休息了......”
哈欠、蜷缩、闭眼，一气呵成。
秋停摇扇的手越来越快，眼见他真的入睡，一口气憋在心中，闷闷地飘出了缸，遵守她的承诺。
谢忘澄睁开一只眼，见秋停已去，回想她适才的慌张模样，他的猜测已是八九不离十。
抚上胸前，里面这白绫真能限制她的自由。
一夜平安，这附近除了打更的，秋停再没见着那几个黑衣人。
日光穿透鬼躯，她抻手扭腰，望着爬出水缸的谢忘澄，问：“睡得可还安稳啊，小公子？”
谢忘澄抬眼观秋停鬼躯，行动自如，竟不受日光影响。
他正了冠，作揖：“多谢姐姐庇护，忘澄该去寻兄长了，与姐姐就此别过。”
秋停掩唇一笑：“我送你一程啊。”
他受宠若惊，又作一揖：“多谢姐姐。”
飘至他肩上，秋停手肘搭在他头顶，俨然将他当成凭几：“不谢不谢。”
既让她飘不走，那她只好用他刷刷惊吓值了，毕竟身为女鬼，还是努力工作尽快投胎更重要呢。
是趁着他睡着断首吓唬呢，还是趁他用饭把血流进饭里呢，又或是在他低头时突然装死呢......
她心里琢磨着吓人招数，身下谢忘澄却停了步子。
“怎地停了？”
他未回话，而是立即回头跑窜，留下秋停呆愣愣飘在空中。
她四下望了眼，街道尽头竟有人朝这里奔来，口中喊着“二公子”。
想来是谢府的人。
跟上谢忘澄：“是你谢府的家丁呢，定是蹲着你出现。”
秋停看了眼日头，白天会影响她的工作效果，言：“我倒是能替你拖延一会，只是小公子你最好找匹马跑。”
谢忘澄穿进了小路，几个回合下来，竟是跑进了死胡同。
“二公子！小的们寻了您一夜啊！二公子！”几个家仆远远喊着，堵了他们的路。
秋停向后望了一眼：“哎呀，你没路了呢。”
谢忘澄默了一瞬，道：“秋停姐姐，能帮我翻墙吗？”
“倒是可以，只是......”她若有所感，“白日里我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叫人察觉，而且，你跑不掉咯。”
谢忘澄诧异抬头，却见一敏捷人影踏瓦翻墙而来，一见他便单膝下跪。
“二公子，老夫人一夜未睡，等您回家。”
“嗯？这可是你家护卫？”这厚亮的嗓音听得秋停眼前一亮，飘至那人脸前，是个剑眉星目的模样。
“倒是俊。”她摇摇扇，转向谢忘澄：“不是昨夜害你那些人。”
谢忘澄捏紧了拳，开始踱步，低声问：“怎么办？要回家了？”
“二公子？”护卫目光疑惑。
“我在自言自语，你等着。”谢忘澄敷衍了一句，继续踱步，眼神虚虚瞟向秋停。
秋停此时坐在护卫身上：“这人可不是昨夜那些小猫小狗，我观此人身量，你定跑不过。”
她摇扇，见谢忘澄抿着唇，蹙起眉心。
知他担忧自己回家处境，她思量一瞬，忽有了个主意：“不若你装失忆吧，让那准备害你之人放松警惕。瞧，就往那柱上撞。”
谢忘澄瞪大了眼望过来，又望了眼她指着的柱子，最后看了眼护卫。
“你低下头。”
护卫果真低下了视线。
秋停飘至那门前柱，扬声：“朝我这撞，我给你挡着，定不让你撞疼了。”
谢忘澄紧张咽了几口，攥起拳，闭上眼，一头往秋停鬼躯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