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异常。
涂晚天两指扣着盏托，食指无意识轻敲，似在计数。
面前女子着素白弟子服，被绳索拦腰捆绑，自暴自弃坐倒在地，一言不发。
倏地，他掀眼。
夜风自窗涌入，眼前人青丝飘扬，红裙涟漪，面容陡然而变。
两人默然对视。
涂晚天放下茶盏，露出初见时的雪瞳：“琉璃净眸可看魂质，你虽藏于两具尸身，魂魄却如一。”
小风动了动绳结中发酸的手腕，撇嘴：“所以君上早知我是寄身者。”
“嗯。”他单手撑额，眼皮往下一耷，看过来的眼神轻淡而倦怠，“还要扯谎吗？”
“不了。”小风坐直身子。
他眸光微颤，动动唇：“来历。”
小风道：
“百年前双子古部遭混沌迫害，一夜倾覆，弟子是其中幸存者。然大陆禁修双子道法，弟子只好舍弃原身，藏身亡尸。”
涂晚天胸腔起伏一下，似是无声叹息。
他敛下眼睫，威压如海漫来，压得小风抬不起脊背。
又闻裂帛声响，她背部衣衫倏地裂开，露出白腻肌肤。
男人淡漠道：“十二星座古部，天生背后皆附星印，你的呢？幸、存、者。”
“......”
涂晚天撤掉威压，虚空取物，抽出一件黑斗篷，轻飘掷去，罩上她。
小风揪住斗篷领口，含泪道：“望君上开恩，我原是一介平凡散修，双子为我本命道法，大陆禁令颁布时，我已修习百年，难以更改...”
“随我来。”涂晚天打断她，站起身。
-
小风佩戴幕篱，随涂晚天离开归云宗，望城南去，远远便看见一处布局规整的广阔群楼。
天地一合。
眼见涂晚天领她向楼群西北角，小风心底倏沉。
这方向...是地牢！
“君上...”
“不关你。”
“.......”
甫一进地牢，血气夹杂浊臭扑面涌来，小风皱起鼻子。
狱卒得他授意，退避而去。
二人走过数间牢房，内中惨景无差，皆是满身血污的人，铁链穿骨悬挂墙壁。
“混沌灭双子古部，夺得双子道法与移魂秘术，侵入仙门弟子体内，一魂御众，拥有多重身份。”
他侧目看向她，“同你一样。”
“弟子并非混沌！”小风立刻道。
她虽寄身，却有宿主亡魂同意，与那些夺体活人的孽障，可是大不同！
“你觉得这些人中，是否有如你这般，并非混沌的？”
小风皱眉。
“我告诉你，”涂晚天俯身，特意与她对望，“有。”
“但混沌夺魂，敌友难辨。常人为自保只能处决移魂者，这正是禁修双子道法缘由。”
“如今，只有一法能救她们，亦为解救众生。”
他看着她。
“同我收复圣地。”
-
走出地牢，夜风清新，稍微纾解小风的郁闷。
对于涂晚天的提议，她内心毫无疑问——
拒绝！
“你答应我了，对吧？”涂晚天回眸。
小风笑容可掬：“是的，君上。”
“好。”他颔首，“随我去领个东西。”
两人来到制器司，方入大堂，掌司笑眯眯迎出来。
“君上，您来啦。”
“吩咐的东西可做好了？”
“今早便妥当了，就等您过目。”
涂晚天随掌司上楼，嘱咐小风：“此处稍待。”
小风乖巧一笑：“是。”
两个长相讨喜的小童上前，引小风去厢房等候。
待小童合门退去，小风立时站起，化出一道分身留守，本体化光溜出窗扇。
谁知，这才踏上屋顶，夜幕中，漫天飞光如练，流星般划空追来，又凝成万千雪丝细线，纵横交错，织拦八方出口。
困阵。
小风顿足，掀眼望去。
前方飞檐翘角上，男子长身玉立，白衣随风轻轻飘摇，风姿清隽。
他跃下檐角，一步步走向她，眸光寒凉。
“果真如此，方才答应我，又是一个谎。”
小风眉头紧蹙，盯着他手中物件。
他抬手，修长指尖打开匣盖，露出两枚金叶交缠的戒指。
“人怎可毫无契约精神。”
他冷脸走来，自眉心取出一滴魂血，引入戒中。
清冷眉眼间，坠那一点红，有了几分艳丽。
看清那戒指，小风倏地飞身。
双手结印，估算西北位置有破绽，便甩出紫电长鞭，以洪雷之势硬劈阵法缺角。
“师父...”檐下，小童仰脸呆望，“那新娘子似乎不愿与君上结契...”
掌司握拳轻咳：“胡说，哪来新娘子。”
小童挠挠脸，困惑道：“但系魂戒确是道侣结契所用啊。”
掌司噎住。
是啊，系魂戒需彼此取魂血入戒，如此魂灵相通，因太过亲密，多用于道侣结契。
他也不知君上为何啊！
掌司抬眸，望向屋檐。
那道紫电自是破不了仙君阵法，爆泄的紫光褪去后，月下檐上，漫天流光织成无双雪景，一男一女对立。
女子幕篱白纱飘飘，左手长鞭垂落，右手被男子攥在掌中，两人离得极近，却无半点旖旎。
满是较劲。
小风用力挣腕，奈何他加大手劲，同时另只手捏起戒指。
“你行事诡秘，撒谎成性，短短两面便让我难以信任。方才既已许诺同行，那这枚戒指，是契约见证，良性束缚，亦是保护。”
戒指套上，灵光飞进她面门，激地魂魄随之一颤。
小风咬牙讽刺：“真是很好的求婚词啊，君上。”
涂晚天皱眉，似有丝气恼，两指按上她眉心，取出一滴魂血，印入另枚戒指，便自行戴上。
夜风拂过，幕篱轻纱涟动，小风隔纱冷盯他，握鞭的手攥拳。
若非寄身限制，修为有损，真想痛扁此人。
“你在想什么？”涂晚天问。
小风笑盈盈：“在想仙君你啊。”
“......”
小风对月抬指，凝望清辉下的缠叶金戒，语调放缓，勾出一股缠绵来。
“我瞧见这戒指，便想起仙君，仙君定也如此吧。”
他鬓角青筋隐隐跳动，小风噗嗤大笑，弯腰捂住腰腹。
眼下打不过，也得恶心此人，回本！
-
万朝峰，书房内。
“君上只带风早一人吗？”万正宜问。
涂晚天坐在案前，翻阅文书：“人多未必有利，我与她先探路。”
“——东西准备如何了？”
万正宜道：
“按您所列清单，各类灵宝灵植并百种丹药皆齐，圣地古城线路也已录入玉简，您请过目。”
涂晚天接过玉简，指尖蓄灵力，解开禁制，凝眉核查。
少顷，他放下玉简。
“好，三日后启程。”默了默，又道，“这七百年，辛苦你了。”
当初他与万正宜约定，闭关百年便出，不料修炼有差，他被封印井中。
末法飘零时代，若被世人知晓古仙受困，必会引起恐慌。
多亏万正宜挑起大担，安抚众人。
万正宜问：“君上后来如何解开封印的？”
涂晚天摇头：“不知缘由。”
待她离去，涂晚天抚摸系魂戒，轻喃：“风早，风月...”
虽不知缘由，但他出井后去到据点，正瞧见夜色下，一身红裙的她分身四重，立于屋檐加固封印。
他想，此人身份可疑，善恶不明，然双子道法独绝，若同他去圣地，也可约束身侧，监管考察。
另一边，小风食指猛戳系魂戒，仿若戳那人脑门般，骂道：
“你个劳什子古仙，竟欺负到我头上！”
骂了片刻，她过了瘾，趴在窗台前，摊开掌心。
绿松石耳坠映月，照出其上交错的裂痕沟壑。
“哥哥...”她叹息，额头贴上耳坠。
神宝耳坠碎裂，她因此无法与天宫的哥哥联络。堂堂双子星君，如今寄身亡尸，还受此地古仙桎梏。
“呸！”小风恼怒合窗，转身扑上床。
睡觉睡觉。
待她寻机逃走，再联系哥哥协助摆脱系魂戒束缚，度化剩余冤魂，速返天界！
又是个快活小神仙！
-
三日后。
涂晚天不想兴师动众，只允万正宜送行。
山门口，小风掀开车帘，恭谨道：“君上，请。”
涂晚天瞥她一眼。
女子一身弟子服素白无尘，背负长剑，低额谦卑，很是端重。
他颔首，沉默登车。
坐于车内，他听见万正宜叮嘱风早，而她沉稳应答，片刻后，窗边传来询问。
“君上，我们出发了？”
“嗯。”
外面静了静，迟疑又问：“君上，我、们，出发了？”
“嗯。”
这次，那人驱车走了。
涂晚天盯着车帘，等她进来发火那刻。
马车方驶离宗门，小风扔出傀儡接替驾车，气冲冲掀开车帘。
“你搞什么，只有我们两人去吗？！”
涂晚天看她片刻，轻淡开口：“你会分身，算不得只两人。”
“哈？”小风单手叉腰，歪头静止少焉，“哈！”
“仙君真会说笑，哈哈哈！”
她仰天癫笑，他面无表情。
“好！”她合掌，“我笑完啦，到底几人？”
他笔直注视她，平静道：“你，与我。”
小风面色一沉，霍然跨步，迫近他：“君上觉得自己是古仙，就能只手遮天，任意闯十二死城？”
“可知那是个有去无回，至今无人生还之地！”
他后撤身子，半垂眼：“某能力不济，需阁下相助收复十二圣、地。”
后两字咬得清晰，乃是暗暗反驳，然而小风不在乎。
“助。”她恨恨道，“是需甘愿的，你这叫胁迫。”
“事急从权，况且，阁下狱中允诺同行...”
“你也知是狱中！那地方人言鬼语都有，算不得数！”
两人僵持对视片刻，涂晚天皱眉：“归菱灵界危在旦夕，每人皆有责护佑，我更奇怪阁下，何以如此冷血、自私。”
他音色清冷，语气轻缓，却不掩锋利质询。
小风低笑退后，坐下身子懒洋洋回话。
“天地不仁，君上会说天地冷血、自私吗？”
归菱灵界危在旦夕？
那不过，自食恶果。
却听轰然一声，小风背后窗扇破，大团黑雾涌进。
小风侧身跃起，落向涂晚天旁侧，他反手擒住她腕部，纵身腾起，破开车顶。
两人才跳出，车厢碎裂。
天地漆黑，阴风狂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小风扯拽他衣袖，这才借力稳住身形。
她迎风艰难睁眼，只见前方黑云滚滚，一座宏伟城楼若隐若现。
涂晚天挥剑斩杀混沌，然此处混沌肆虐，竟隐约让他有些应急不暇。
小风双眼一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君上，我助你一臂之力！”她面色正义，欲挥开他桎梏的手拔剑。
“多谢，但不必。”涂晚天反扣她腕骨，压住她的动作。
他单手结印，灵力注剑，凌空一劈。
万千剑光流影，盛大炽热，宛如白日焰火，湍湍降下，直将混沌烧成青烟。
小风愣住：“呃……”
他瞧一眼呆滞的她，反手祭出一枚流彩莲花灵宝，扔向空中，与那缥缈城影间，引出一条华光栈道。
“这便去圣地第一城，阁下可准备好了？”
小风瞪他，挣腕道：“你看我像吗？”
“以某看来，准备好了。”他一本正经道，左手锢她，沿栈道飞去。
愈近城墙，阴冷死气愈浓郁，小风浑身抗拒，甚至有了丝恐惧，而身边这人，仍毫不犹豫地趋近。
目光炽热坚定，有几分飞蛾扑火之态。
但别捎上她啊！
方至城内上空，栈道消失，两人下坠，只一息，便遁入无边漆黑。
“我是谁...”
“我是谁？！”
黑暗中，鬼声回荡，宛如浪潮。
涂晚天两指扣着盏托，食指无意识轻敲，似在计数。
面前女子着素白弟子服，被绳索拦腰捆绑，自暴自弃坐倒在地，一言不发。
倏地，他掀眼。
夜风自窗涌入，眼前人青丝飘扬，红裙涟漪，面容陡然而变。
两人默然对视。
涂晚天放下茶盏，露出初见时的雪瞳：“琉璃净眸可看魂质，你虽藏于两具尸身，魂魄却如一。”
小风动了动绳结中发酸的手腕，撇嘴：“所以君上早知我是寄身者。”
“嗯。”他单手撑额，眼皮往下一耷，看过来的眼神轻淡而倦怠，“还要扯谎吗？”
“不了。”小风坐直身子。
他眸光微颤，动动唇：“来历。”
小风道：
“百年前双子古部遭混沌迫害，一夜倾覆，弟子是其中幸存者。然大陆禁修双子道法，弟子只好舍弃原身，藏身亡尸。”
涂晚天胸腔起伏一下，似是无声叹息。
他敛下眼睫，威压如海漫来，压得小风抬不起脊背。
又闻裂帛声响，她背部衣衫倏地裂开，露出白腻肌肤。
男人淡漠道：“十二星座古部，天生背后皆附星印，你的呢？幸、存、者。”
“......”
涂晚天撤掉威压，虚空取物，抽出一件黑斗篷，轻飘掷去，罩上她。
小风揪住斗篷领口，含泪道：“望君上开恩，我原是一介平凡散修，双子为我本命道法，大陆禁令颁布时，我已修习百年，难以更改...”
“随我来。”涂晚天打断她，站起身。
-
小风佩戴幕篱，随涂晚天离开归云宗，望城南去，远远便看见一处布局规整的广阔群楼。
天地一合。
眼见涂晚天领她向楼群西北角，小风心底倏沉。
这方向...是地牢！
“君上...”
“不关你。”
“.......”
甫一进地牢，血气夹杂浊臭扑面涌来，小风皱起鼻子。
狱卒得他授意，退避而去。
二人走过数间牢房，内中惨景无差，皆是满身血污的人，铁链穿骨悬挂墙壁。
“混沌灭双子古部，夺得双子道法与移魂秘术，侵入仙门弟子体内，一魂御众，拥有多重身份。”
他侧目看向她，“同你一样。”
“弟子并非混沌！”小风立刻道。
她虽寄身，却有宿主亡魂同意，与那些夺体活人的孽障，可是大不同！
“你觉得这些人中，是否有如你这般，并非混沌的？”
小风皱眉。
“我告诉你，”涂晚天俯身，特意与她对望，“有。”
“但混沌夺魂，敌友难辨。常人为自保只能处决移魂者，这正是禁修双子道法缘由。”
“如今，只有一法能救她们，亦为解救众生。”
他看着她。
“同我收复圣地。”
-
走出地牢，夜风清新，稍微纾解小风的郁闷。
对于涂晚天的提议，她内心毫无疑问——
拒绝！
“你答应我了，对吧？”涂晚天回眸。
小风笑容可掬：“是的，君上。”
“好。”他颔首，“随我去领个东西。”
两人来到制器司，方入大堂，掌司笑眯眯迎出来。
“君上，您来啦。”
“吩咐的东西可做好了？”
“今早便妥当了，就等您过目。”
涂晚天随掌司上楼，嘱咐小风：“此处稍待。”
小风乖巧一笑：“是。”
两个长相讨喜的小童上前，引小风去厢房等候。
待小童合门退去，小风立时站起，化出一道分身留守，本体化光溜出窗扇。
谁知，这才踏上屋顶，夜幕中，漫天飞光如练，流星般划空追来，又凝成万千雪丝细线，纵横交错，织拦八方出口。
困阵。
小风顿足，掀眼望去。
前方飞檐翘角上，男子长身玉立，白衣随风轻轻飘摇，风姿清隽。
他跃下檐角，一步步走向她，眸光寒凉。
“果真如此，方才答应我，又是一个谎。”
小风眉头紧蹙，盯着他手中物件。
他抬手，修长指尖打开匣盖，露出两枚金叶交缠的戒指。
“人怎可毫无契约精神。”
他冷脸走来，自眉心取出一滴魂血，引入戒中。
清冷眉眼间，坠那一点红，有了几分艳丽。
看清那戒指，小风倏地飞身。
双手结印，估算西北位置有破绽，便甩出紫电长鞭，以洪雷之势硬劈阵法缺角。
“师父...”檐下，小童仰脸呆望，“那新娘子似乎不愿与君上结契...”
掌司握拳轻咳：“胡说，哪来新娘子。”
小童挠挠脸，困惑道：“但系魂戒确是道侣结契所用啊。”
掌司噎住。
是啊，系魂戒需彼此取魂血入戒，如此魂灵相通，因太过亲密，多用于道侣结契。
他也不知君上为何啊！
掌司抬眸，望向屋檐。
那道紫电自是破不了仙君阵法，爆泄的紫光褪去后，月下檐上，漫天流光织成无双雪景，一男一女对立。
女子幕篱白纱飘飘，左手长鞭垂落，右手被男子攥在掌中，两人离得极近，却无半点旖旎。
满是较劲。
小风用力挣腕，奈何他加大手劲，同时另只手捏起戒指。
“你行事诡秘，撒谎成性，短短两面便让我难以信任。方才既已许诺同行，那这枚戒指，是契约见证，良性束缚，亦是保护。”
戒指套上，灵光飞进她面门，激地魂魄随之一颤。
小风咬牙讽刺：“真是很好的求婚词啊，君上。”
涂晚天皱眉，似有丝气恼，两指按上她眉心，取出一滴魂血，印入另枚戒指，便自行戴上。
夜风拂过，幕篱轻纱涟动，小风隔纱冷盯他，握鞭的手攥拳。
若非寄身限制，修为有损，真想痛扁此人。
“你在想什么？”涂晚天问。
小风笑盈盈：“在想仙君你啊。”
“......”
小风对月抬指，凝望清辉下的缠叶金戒，语调放缓，勾出一股缠绵来。
“我瞧见这戒指，便想起仙君，仙君定也如此吧。”
他鬓角青筋隐隐跳动，小风噗嗤大笑，弯腰捂住腰腹。
眼下打不过，也得恶心此人，回本！
-
万朝峰，书房内。
“君上只带风早一人吗？”万正宜问。
涂晚天坐在案前，翻阅文书：“人多未必有利，我与她先探路。”
“——东西准备如何了？”
万正宜道：
“按您所列清单，各类灵宝灵植并百种丹药皆齐，圣地古城线路也已录入玉简，您请过目。”
涂晚天接过玉简，指尖蓄灵力，解开禁制，凝眉核查。
少顷，他放下玉简。
“好，三日后启程。”默了默，又道，“这七百年，辛苦你了。”
当初他与万正宜约定，闭关百年便出，不料修炼有差，他被封印井中。
末法飘零时代，若被世人知晓古仙受困，必会引起恐慌。
多亏万正宜挑起大担，安抚众人。
万正宜问：“君上后来如何解开封印的？”
涂晚天摇头：“不知缘由。”
待她离去，涂晚天抚摸系魂戒，轻喃：“风早，风月...”
虽不知缘由，但他出井后去到据点，正瞧见夜色下，一身红裙的她分身四重，立于屋檐加固封印。
他想，此人身份可疑，善恶不明，然双子道法独绝，若同他去圣地，也可约束身侧，监管考察。
另一边，小风食指猛戳系魂戒，仿若戳那人脑门般，骂道：
“你个劳什子古仙，竟欺负到我头上！”
骂了片刻，她过了瘾，趴在窗台前，摊开掌心。
绿松石耳坠映月，照出其上交错的裂痕沟壑。
“哥哥...”她叹息，额头贴上耳坠。
神宝耳坠碎裂，她因此无法与天宫的哥哥联络。堂堂双子星君，如今寄身亡尸，还受此地古仙桎梏。
“呸！”小风恼怒合窗，转身扑上床。
睡觉睡觉。
待她寻机逃走，再联系哥哥协助摆脱系魂戒束缚，度化剩余冤魂，速返天界！
又是个快活小神仙！
-
三日后。
涂晚天不想兴师动众，只允万正宜送行。
山门口，小风掀开车帘，恭谨道：“君上，请。”
涂晚天瞥她一眼。
女子一身弟子服素白无尘，背负长剑，低额谦卑，很是端重。
他颔首，沉默登车。
坐于车内，他听见万正宜叮嘱风早，而她沉稳应答，片刻后，窗边传来询问。
“君上，我们出发了？”
“嗯。”
外面静了静，迟疑又问：“君上，我、们，出发了？”
“嗯。”
这次，那人驱车走了。
涂晚天盯着车帘，等她进来发火那刻。
马车方驶离宗门，小风扔出傀儡接替驾车，气冲冲掀开车帘。
“你搞什么，只有我们两人去吗？！”
涂晚天看她片刻，轻淡开口：“你会分身，算不得只两人。”
“哈？”小风单手叉腰，歪头静止少焉，“哈！”
“仙君真会说笑，哈哈哈！”
她仰天癫笑，他面无表情。
“好！”她合掌，“我笑完啦，到底几人？”
他笔直注视她，平静道：“你，与我。”
小风面色一沉，霍然跨步，迫近他：“君上觉得自己是古仙，就能只手遮天，任意闯十二死城？”
“可知那是个有去无回，至今无人生还之地！”
他后撤身子，半垂眼：“某能力不济，需阁下相助收复十二圣、地。”
后两字咬得清晰，乃是暗暗反驳，然而小风不在乎。
“助。”她恨恨道，“是需甘愿的，你这叫胁迫。”
“事急从权，况且，阁下狱中允诺同行...”
“你也知是狱中！那地方人言鬼语都有，算不得数！”
两人僵持对视片刻，涂晚天皱眉：“归菱灵界危在旦夕，每人皆有责护佑，我更奇怪阁下，何以如此冷血、自私。”
他音色清冷，语气轻缓，却不掩锋利质询。
小风低笑退后，坐下身子懒洋洋回话。
“天地不仁，君上会说天地冷血、自私吗？”
归菱灵界危在旦夕？
那不过，自食恶果。
却听轰然一声，小风背后窗扇破，大团黑雾涌进。
小风侧身跃起，落向涂晚天旁侧，他反手擒住她腕部，纵身腾起，破开车顶。
两人才跳出，车厢碎裂。
天地漆黑，阴风狂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小风扯拽他衣袖，这才借力稳住身形。
她迎风艰难睁眼，只见前方黑云滚滚，一座宏伟城楼若隐若现。
涂晚天挥剑斩杀混沌，然此处混沌肆虐，竟隐约让他有些应急不暇。
小风双眼一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君上，我助你一臂之力！”她面色正义，欲挥开他桎梏的手拔剑。
“多谢，但不必。”涂晚天反扣她腕骨，压住她的动作。
他单手结印，灵力注剑，凌空一劈。
万千剑光流影，盛大炽热，宛如白日焰火，湍湍降下，直将混沌烧成青烟。
小风愣住：“呃……”
他瞧一眼呆滞的她，反手祭出一枚流彩莲花灵宝，扔向空中，与那缥缈城影间，引出一条华光栈道。
“这便去圣地第一城，阁下可准备好了？”
小风瞪他，挣腕道：“你看我像吗？”
“以某看来，准备好了。”他一本正经道，左手锢她，沿栈道飞去。
愈近城墙，阴冷死气愈浓郁，小风浑身抗拒，甚至有了丝恐惧，而身边这人，仍毫不犹豫地趋近。
目光炽热坚定，有几分飞蛾扑火之态。
但别捎上她啊！
方至城内上空，栈道消失，两人下坠，只一息，便遁入无边漆黑。
“我是谁...”
“我是谁？！”
黑暗中，鬼声回荡，宛如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