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隋也就只是想要试探隋承海,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对方会上钩,就算晟总跟隋承海一条心,向他告状,关键时刻他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不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但显然隋承海没沉住气,不仅找隋也破口大骂,还把江文华一家子人提了出来,旧年恩怨逐渐在网友的深扒下浮出水面。

    一切全靠隋也多年的隐忍和顺服,让隋承海昏了头,认为她还是以前任人宰割随意打骂的小女孩,对她肆意妄为。

    但他骂什么不好,牵扯出江文华不为人知的腌臜事,风雨地产起死回生的美好幻想无疑要泡汤了。

    或许三年、五年,风雨地产一定会在市面销声匿迹,隋也完全等得起。

    元旦假期前,隋也被童素萍单独派出去见客户,以往这种事都是童素萍亲自出面,能找洲巨合作基本是身份背景夯实的。

    听说甲方要求很高,曲目方面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定制,隋也熬到半夜,做好万全准备,隔日提前了半小时到荣恒集团。

    恰好秘书已经在一楼等她,“隋小姐,总经理在办公室等您,这边请。”

    出了电梯,秘书在前方带路,隋也包里提着电脑和文件,环顾四周,装修偏古典,就连放在走廊用来装饰的海豚摆件也是木质的,说明老板更倾向雅致唯美的曲调。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秘书朝隋也点头笑了下,敲响门,推开,“总经理,洲巨的隋小姐到了。”

    隋也头一次见客户,心里盘算什么样的开场白会让对方提高印象分,刚走进去,猝不及防与站在窗边回过头的项新筠对上视线。

    不由地愣住,隋也忘记了呼吸,荣恒集团,荣恒集团跟项氏集团是什么关系,项新筠为什么会在这。

    “隋小姐,这位是我们项总经理,”秘书在旁边介绍,隋也脑子一团乱麻,清醒知道自己的任务,将捋不顺的关系抛到脑后。

    “您好,我是洲巨的隋也,童董派我过来了解贵司对合作内容的具体想法。”

    项新筠良久看着她,眼神无悲无喜,秘书察觉出不寻常的氛围,默默退了出去。

    “坐吧,”项新筠伸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隋也怎么都没想到对方是项新筠,早先准备的那套措辞用不上,她直接开门见山,打开电脑调转方向,放到项新筠面前。

    “我查询过荣恒集团往年用的歌曲类型,以强节奏为主,但我刚才进来时发现公司似乎更适合旋律悠扬,具有美感的曲调,想了解项总经理在这方面有什么喜好吗?”

    她说完,室内长久的安静,项新筠看着她电脑上播放的视频文件,忽地轻笑。

    “之前我父亲掌管公司想要与时俱进,跟年轻人缩短距离,没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的心思,”她抬起眼,稍许赞赏的看向隋也,“你观察力不错。”

    原来荣恒集团也是项家的。

    虽然以前发生过不愉快,但隋也分得清场次,嘴角上扬,“项总经理谬赞,了解客户的真实需求,是我的职责所在。”

    接着,俩人就荣恒集团的实际情况和定位敲定了一套方案,项新筠很满意她的应变能力和专业能力。

    隋也收好文件合上电脑,站起身,“项总经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十五个工作日内,我会就完成阶段再与您联系。”

    她说完,转身离开,项新筠视线落在她大衣下露出的纤细小腿,“隋也。”

    女孩双手提着包回头,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打破了两人表面的平静。

    “待会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喝杯咖啡。”

    上次一起喝咖啡分明才过去三年多,隋也却觉得恍如隔了一个世纪。

    “如果您以项总经理的身份邀请我,我没法拒绝您,但您现在用的是什么身份呢?”

    项新筠眸光微动,深吸气,“一个母亲的身份。”

    “那我们似乎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隋也弯起嘴角,维持基本的礼貌,扭头要走,又因为身后的声音下意识停住脚步,“我跟江文华已经离婚了。”

    项新筠看着她,“三年前就离了,我搜集了所有关于他出轨的证据,他怕我将他告上法庭,与我签下协议,婚内所有财产我拿到了百分之九十,其中包括他赠与支映雪的房产公司和首饰……”

    空气沉寂,隋也静静立在原地。

    “我这一生做过很多错误的选择,年轻时为男人为孩子呕心沥血耗费全部精力,幡然醒悟时已经跌入泥沼爬不起来,决心离婚的勇气是我的孩子给我的,我想,你和他一样,都很优异勇敢,这些年,他过得不好……”

    “您的孩子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项总经理。”

    “他并不是有意欺瞒你,那时家庭太过复杂,江文华碍于外界各种声音对他施加压力,包括跟黄家订婚让你误会,他只是不想让我在其中为难……”

    没等她说完,隋也打断,“我对您的家事并不感兴趣,您告诉我这些,强行让我回忆起不好的记忆,我很抵触,所以项总经理,很抱歉我无法继续留下听您讲故事,再见。”

    离开荣恒集团,隋也坐在出租车上胸口堵塞得厉害,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他过得不好,那她自己呢。

    到家后,隋也把文件和收集到的内容发送给童素萍,立刻回房间换衣裳,晚上乐音订婚,她没空回公司请了半天假。

    乐音的订婚宴在城郊一处景色很不错的酒店举办,乐爸爸见到她热情的招呼,“宝宝来了,乐乐在里面呢,让阿姨带你进去。”

    乐妈妈保养得很年轻,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乐音的姐姐,只是今日穿了身深红色的旗袍,看上去庄重成熟许多。

    “上次听乐乐说你回来了,我还让她带你回家来呢,”乐妈妈高兴地拉住隋也,拍她手背。

    “结果她说你回家肯定会被卓卓欺负,阿姨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当年想让你跟卓卓在一起,在咱们自己家里阿姨和叔叔也放心不是,只是你们没缘分,罢了,这样也好,你图个清净。”

    隋也弯唇,开玩笑,“其实清净也没图上,他俩还是一样,很吵。”

    乐妈妈笑得不行,“也就你能受得了乐乐的脾气,我跟她爸都嫌弃。”

    穿过人潮汹涌的宴会厅,乐妈妈推开一扇黑门,冲里面喊:“乐乐,宝宝来了。”

    对于这个称呼,隋也没什么反应,她一直被乐家这样叫,习惯了,倒是屋里的人,闻言纷纷转头朝门口看。

    “啊啊啊,我的宝,”乐音穿了条粉色抹胸长裙,提着裙摆大步大步朝她扑过来,毫无端庄可言。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诶?你怎么来了?”

    隋也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见黑色金细条纹的西服,距离极近,微微仰头,便一眼望进江淮翊深邃的眼眸,心跳猛然加快。

    男人单手放在裤袋,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俊朗阳光,透着股子浩然正气,喉结上嫣红的小痣将他的周身凛冽的气场调剂柔和不少,浑身上下都在散发成熟男性的魅力。

    他目光从隋也脸上移开,“曾易梁今天不在这订婚吗?那让他下次订婚再联系我。”

    乐音脸色陡然一沉,想骂他有病,被旁边的乐妈妈瞪了一眼,生生忍下了。

    “在里面,滚进去吧,”她拉住隋也,让开一条道。

    江淮翊没跟她计较,迈步走进去,擦肩而过时,隋也闻到熟悉的清新墨香,脑海瞬间挤进无数个不合时宜的画面。

    “气死我了,”乐音叉腰,气鼓鼓地盯着江淮翊,隋也拉她,小声:“要不要找把斧头砍死他?”

    乐音倏地转头,双眼微微瞪大,“你也想吗?可以吗?”

    “不可以,会上新闻的,”隋也抿唇轻笑,安抚她的情绪,“大好的日子,别跟他们那些人计较。”

    订婚仪式很隆重,结束时曾易梁和乐音在台上举杯向来宾敬酒,隋也站在角落,朋友的幸福落在她的眼里,不忍落泪,她的悲怆落在另一人心里,五味杂陈。

    隋也正感动得不行,台下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一句,“这辈子跟他在一起,下辈子可就轮到我了。”

    厅内齐刷刷的目光扫视过去,司弘泽爸爸吓得从椅子跌落在地,狼狈地被旁边人扶起,一张老脸惨白。

    曾易梁咬牙切齿,下台追了上去,司弘泽在人群中乱窜,像刚出五指山的猴子,一边逃一边说,“不然咱三过日子也行,你们俩都过了,加一个我不过分吧,添双筷子的事儿。”

    “司弘泽,你真以为我弄不死你,”曾易梁一把揪住他后领,拖进旁边的工作间,啪的一声关上门。

    场内寂静无声,乐音哪里想到司弘泽闹这出,嘴角抽抽,拿起话筒尴尬笑了两声,“没事,哈哈哈,他们闹着玩的,你们吃好喝好,哈、哈哈……”

    说完,话筒一丢,捞起裙子,麻溜找到工作人员拿钥匙开门。

    工作间常年没锁过,工作人员找了一大串钥匙出来,挨个挨个试,乐音看不下去,等试出来里面人都凉了。

    “帮我拿着,”乐音一把取下戒指塞进隋也手里,挽起长发盘好拿筷子固定,提着旁边消防锤朝门锁狠狠砸下。

    响声吸引来宴会厅许多人,隋也被挤得无处站脚,又担心乐音出事,焦急不已,踮起脚尖朝人群中间看。

    安保人员赶来,人群再次涌动让道,隋也被一股冲力挤到最后,又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眼看着脑袋朝墙撞去,身体又一轻,腰上多出一只手臂,将她完好无损提起背过身。

    江淮翊撑着墙体,将女孩圈在双臂之间,隋也抬头,男人灼热的气息掠过耳畔,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不由地呆滞住。

    “这么多人,还朝里面挤,不怕踩踏事故?”

    隋也眼睫轻颤,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脑中空白,稀里糊涂指里面,“乐乐……”

    男人瞥了眼人群深处,收回视线,语气轻描淡写,“放心,里面打不死。”

    他刚说完,工作间的门从里面拉开,曾易梁率先走出来,嘴角有血,牵住乐音的手离开,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司弘泽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出现,西服皱成一团,脸上一块红一块青。

    人群逐渐散去,隋也突然察觉与他靠得太近,忙不迭从男人臂弯下钻出,头也不回跑掉了。

    要说男人之间的友谊真的很奇妙,前一秒拳脚相向,后一秒就能坐下相安无事喝酒。

    乐音也是个不长心的,大喇喇地朝曾易梁身边一靠,旁边就是司弘泽,倒酒让他们多喝点,受伤挂彩正好消消毒,给曾易梁气笑了。

    鞠进很晚才处理完工作过来,跟隋也坐在一起,缠着她讲白天发生的事故,说完,都笑得不行。

    “那你呢?几年不见,有没有对象?”

    隋也喝了口酒,笑意加深,“哪里有时间,太忙了,晚上做梦都没闲下来。”

    鞠进碰了下她杯子,“那接下来呢?回来后应该好些了吧?”

    “也忙,我老板近来身体不好,许多事要我帮忙处理。”

    酒桌另一头,光线黯淡的角落,始终有一道视线落到隋也身上。

    “喂,鞠班长,你怎么回事啊?”乐音站起身,朝她们这边喊,“还喜欢我的宝啊?你要不给我磕个头,我替你说几句好话。”

    几年时间过去,鞠进成熟不少,比以前放得开,“好啊,那也得先问问隋也愿不愿意让我追。”

    “什么啊,愿意才磕头,不愿意就不磕了是吗?你也太没诚意了吧,”乐音斜斜瞥了眼不远处的人,恨不得凑到他耳边,“人家顾临可是什么都愿意,连夜从京市赶过来,就为了给我宝一句安心话,饭都没吃一口又走了,还说要把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给她,你能吗?”

    “怎么不能?”

    鞠进直起身,拍了下桌子,认真地看向一脸懵逼的隋也。

    “课代表,我家里四代从政,虽然不像她们暴发户,但经济情况不用你担心,我名下房车都有,全给你,我父母和祖父母的退休金也全都给你。”

    “你骂谁暴发户呢?”乐音拿酒瓶子指鞠进,鞠进猛灌了口酒,“不是你说我没诚意吗?我只差把心挖出来给你瞧。”

    “谁要看你的心!”

    “不看怎么知道……”鞠进话没说完,手臂抚上很轻的重量,转头,隋也呆呆地望着他,声音轻轻的。

    “退休金真的都可以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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