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一群心思各异的人群围观下,比试开始了。

    宋锦城以为赵长明不用武器,毕竟那日在断崖上,她就没看见赵长明的武器。

    可比试一开始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赵长明的武器是两把匕首,不似寻常匕首透亮照人,赵长明手中的匕首通体乌黑,刃短且薄比之长见的匕首要短上寸余,若他将匕首藏在袖中时,不仔细去瞧,就极难发现。

    边肃使的是刀,大开大合,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显然,若论近身搏斗刀不如匕。

    但尽管如此,宋锦城凝神望着边肃与赵长明,却仍是相信边肃。

    与寻常武将出身不同,边肃出身边家。

    外头人都只知边家以军功起家,边家子弟习的多是枪法,以及在战场上如何制敌与杀人,但却少有人知晓边家先祖当年立功凭的却是一把出神入化的刀功,甚至于那先祖与善圆将军还有些渊源。

    所谓月练棍,年修刀,久持枪。

    边肃年纪轻轻便能在战场杀敌立功威名远播,枪法之精自不必说。

    而枪法大成,刀法也定不会弱。

    再说刀功之练,且要内外兼修。

    善圆将军,武功已至化境,只凭一把龙雀刀便可横扫千军。

    边肃即便不及其先祖与善圆将军,但对付一个赵长明定然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锦城就是这么信任边肃,于是好整以暇坐着,东瞧瞧西瞧瞧打量厅中摆设。

    厅中正在对峙的两人,赵长明依旧面无表情,攻势凛冽,一招一式都是必杀技。

    但边肃,在看到赵长明使的是一对匕首时,眉头只微微皱了皱,便将手中的刀又挂回了腰间。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使刀与匕首相较,必然失了优势,但若不用刀,只凭一双手呢?

    边肃赤手空拳,面对两把匕首的左右夹击,初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在调整了几下呼吸后,便渐渐摸透了赵长明的路子。

    赵长明匕首使的快,全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但许是未经过高手指点,他的内功底子并不扎实,若能一击制敌最好,若不能便会被人看出破绽。

    边肃与之交手不过数个回合,就瞧出赵长明脚步略虚,便知此人后继无力。

    边肃开始只闪躲,并不攻击,因为只有在慢慢消减对方体力之后,才是最佳反击之时。

    显然,对方也知边肃想法,于是虚晃一招,在一个横匕划过之后,边肃左边袖子便断了半截。

    众人屏气凝神,见状不由惊呼一声。

    但边肃却不慌,在又堪堪避过赵长明的一击后,旋身一个后踢,脚尖便到了赵长明的右侧手腕,略略一抬,赵长明右手的匕首便落了地。

    “砰”的一声,乌黑的铁与地上的石块相交发出刺耳的嗡鸣,惊了众人的耳膜。

    谁人不知,潘虎能在虎头寨嚣张跋扈除了他爹潘仁海给他撑腰外,他身边另还有赵长明此号人物。

    比之潘虎的暴虐狠毒,赵长明可以说是个没有情感的杀人工具。

    潘虎让使东不朝西,让杀人不废话。

    比之对潘虎的嫌恶惧怕,寨中人更畏惧赵长明的无情。

    此刻,众人见赵长明的一只匕首落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有些幸灾乐祸,也有些狠狠嘲弄的在心底骂上一句,原来也有能制住你的人。

    但这只是比试,众人下一刻便都清醒过来。

    尤其是在见识到赵长明在失了一把匕首后仍悍勇无惧,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敢断定,这虽只是比试,但在赵长明那儿,却是存了杀人之心的。

    边肃自然也是看出了这点,不过,他又岂能让赵长明如愿?

    比试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赵长明的攻势越发凌厉,但也因此证明赵长明已是强弩之末。

    边肃素来有耐心,更何况面对着一个对自己怀有杀意的人。

    但他却不慌不忙,与赵长明交手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不简单是面上看着的这般阴狠嗜杀,这人心中有谋算有思量,甚至于在与他交手时,对方都在衡量杀了他以后能带来的好处。

    边肃心中冷笑,自己断不会死在这样的人手中。

    于是在瞅准了一个机会后,反手便是一个擒拿手,一掌拍落了赵长明另一只手中的匕首。

    随着又一声“砰”的与地面交接刺耳声,边肃又一脚直勾腿踢向了赵长明的胸口,赵长明踉跄倒退两步,堪堪被身后的柱子挡住才没摔倒。

    而边肃旋身落地,朝赵长明的方向冷冷觑了眼转身又走到了宋锦城身后站定。

    胜负已分,赵长明输了,让潘虎气急败坏兼恼羞成怒。

    “你个废物......”

    潘虎一掌掴在了赵长明脸上,也不管赵长明有没有受伤。

    赵长明脸偏向一侧,默不作声。

    “阿虎,”潘仁海见状忙喝止道,“休要放肆。”

    潘虎今日不但自己失了颜面,赵长明也没能替他扳回一局,此刻正是烦躁不安。

    听见潘仁海严厉的喝止,只因他打了赵长明,怒火突然冲头,“啪”的一掌又掴向了赵长明的另一半脸。

    “要你何用?”

    潘虎朝赵长明怒喝。

    潘仁海见状一个闪身便到了潘虎身边,只轻轻一扯,便将赵长明拉离了潘虎身边。

    在一旁站定,潘仁海叹了口气,对赵长明吩咐道:“你先回去。”

    “是,”赵长明垂着头,低低应了,随即走到厅中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两把匕首,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潘仁海变脸,潘虎也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当即讪讪的想朝潘仁海解释,“爹,我......”

    “你也先回去,”潘仁海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爹.......”

    但越是这样平静的面容,就越发显示着他爹怒火更盛。

    潘虎心中有些畏怯,随即在潘仁海的注视下,垂头丧气的也离开了。

    宋锦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叹息一声,若论老谋深算,还得是潘仁海。

    宋锦城心中有了思量。

    在厅中又恢复了平静后,清了清嗓子又说话了。

    “眼下大家还有异议么?”

    没人说话,包括潘仁海。

    “那大家既是同意由我代替朱大哥来探查山精一事了?”

    宋锦城又问。

    “我同意,”这回说话的只有万素瑶。

    宋锦城望向其他人,各个长老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接话。

    再看万雄,不吭声不表态,在万素瑶说这话时面上的神色还有些焦急。

    宋锦城不由嘲弄的勾了勾唇,有这样一个爹真是无用。

    再观潘仁海,微微阖目,像似老僧入定。

    宋锦城呵呵笑了声,“大家都没意见,就这么说定了。”

    不说话就代表没意见,宋锦城一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大家愕然的目光里,宋锦城又侃侃说起了她所查到的关于山精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据我所知,那山精身形不大,大约也就如一头野猪般,不过有一点,它力气极大,至少一掌就能拍死一只野猪。”

    “你怎知它长什么样?”

    寨里长者不淡定了,明明没人见过山精的样子。

    “你怎知就没人见过呢?”

    宋锦城反问。

    “这.......”

    老者哑口无言。

    自从寨里出现山精的传闻后,大家都唯恐听到山精的名字,乃至于每个夜晚,大家都关门闭户将脑袋用被子蒙的严密,就怕被山精闻到气息抓走,更遑论去问问谁见过山精了?

    只是......

    老者仍存了疑惑,“是谁见过?”

    若那人见过山精,以山精吃人的脾性,又怎会放过那人呢?

    宋锦城提眉笑了笑,并不答老者的问题,却转而道:“甭管谁见过,总之就是见过,若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

    “不不,”老者惊慌摆手,“老朽无能。”

    这差事可不好揽,说不得命都没了。

    也只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才会想法子揽了这差事,老者心中唏嘘感叹宋锦城的无知。

    宋锦城瞧老者面上唏嘘神色,哪里猜不透他心中想法。

    但她也不戳穿,只咳了声对众人道:“大家放心,我既揽了这差事,必然会负责到底的。”

    宋锦城话说的铿锵,却仍不能打消厅内众长老的疑虑。

    可瞧着二当家都不发话制止,大家只得低叹一声,也都未再表示异议。

    一时间,议事厅内又陷入寂静当中。

    宋锦城望着这情形,不由勾了勾唇满意的笑了。

    她又岂能猜不透潘仁海沉默背后的缘由?

    潘仁海此刻心里定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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