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华哼了声:“在西域一年,学会了油嘴滑舌。”

    蓝泽道:“说到西域,那里景色奇谲,物产丰饶,百姓和乐,虽然不比中原富庶,但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若是能不理江湖纷争,在那隐居,想必会很幸福。”

    洛青华默然不语。

    蓝泽又道:“师妹,你是怎么想的?”

    洛青华叹了口气:“若是能与你结伴,去哪里都是好的。”

    蓝泽目露喜色。

    “只是白蔷是我带到九霄的,如今惹下这般大祸,我也难辞其咎。等到将她顺利捉回去,处理好俗世事务,便可同你仗剑天涯。”

    蓝泽颔首:“好。有你这句话,我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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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蔷站在秦淮河畔,天光未亮,残月西坠,歌舞已歇,只剩寥寥数点灯火,在河面漂泊。

    其中一点灯火摇摇晃晃,向白蔷飘来。

    待到近前,一名朱衣小童挑帘而出,对白蔷笑道:“是白姑娘吧?快请上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白蔷疑惑。

    那小童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是、是我。”

    白蔷微愕,飞身上船。朱衣小童替她打帘,小船飘飘摇摇,朝河中心驶去。

    朱桓一身宝蓝色锦衣,望着白蔷微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蔷又惊又喜,“杜若嫂嫂的失魂症可好了?”

    朱桓点头,眸中也满是喜悦:“好、好了,我、我来归还……照、照魂灯,不想、遇……遇到你。”

    白蔷放下心来,又问:“小雪呢?”那臭鸟在蜉蝣仙境应该活的挺滋润的吧。

    朱桓笑道:“等我处理完这边的生意,咱们一起回蜉蝣岛吧,你也可以亲眼看看它。”

    白蔷颔首,她要躲避九霄的追捕,蜉蝣仙境是绝佳的藏身地。

    白蔷凝目望向朱桓:“你不结巴了?”

    朱桓被她看着,紧张万分,一张口:“啊……什、什么?”

    白蔷笑道:“还以为你的口吃症好了。”想起苏幕遮对朱桓的评价,又道,“当真一紧张就会结巴?”

    朱桓脸颊涨红:“自、自然,骗、骗、骗你是、小狗。”

    白蔷噗嗤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舟顺流而下,停在一处青石岸边。

    白蔷率先下船,拾级而上,站在高处等朱桓。

    晨风将少女的长发吹得微扬,秀丽的眉眼,脸颊轮廓柔和,朦胧晨光中如同一道缥缈幻影。

    朱桓看的一愣,恍神片刻,才朝上走去。

    “我、我要去、去翠云楼谈……谈谈生意,阿蔷你、你、你……”

    “我跟你一同去。”白蔷很好奇结巴怎么谈生意。

    朱桓虽然有些踟蹰,但见白蔷兴味盎然,也露出笑容:“那、那好。”

    翠云楼便在秦淮河畔,两人步行片刻即到。吴掌柜立在门外,看到朱桓,小跑着上来迎接:“爷,商老板已经到了。”

    朱桓颔首,与白蔷上了二楼雅间。

    商子期在饮茶,听到脚步声,笑道:“桓公子这茶入口恬淡,余味清奇,莫不是御前的清明雪?”

    吴掌柜恭声道:“不愧是商老板,正是清明雪。”

    商子期抬眸,目光先是在白蔷身上停顿片刻,露出些许疑惑,继而望向朱桓,笑道:“桓公子这儿宝贝琳琅满目,让人艳羡。”

    白蔷与商子期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朱桓生意的对象竟然是他。商子期虽然是苏幕遮手下,但苏幕遮对他似乎并不待见。白蔷也无端对商子期生出些成见。

    朱桓对吴掌柜使了个眼色。吴掌柜退下,不多时拿来几件古玩字画,交给商子期。

    商子期一一展开瞧了,笑道:“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李员外正向我讨这个,他纳了二十多房妾室,至今无一所出,听说这画灵验,便重金求取。不错,不错。”他又拿起檀木盒子,拈出一方墨,放在鼻端嗅了嗅,“这锭徽墨制造精妙,香味却不如从前。”

    将剩下古玩也一一打量了,商子期笑道:“桓公子想是看不上我,最好的宝贝不愿拿出来。”

    朱桓犹疑半晌,道:“商老板想要什么?”

    白蔷眼神从商子期身上转回,狐疑的望向朱桓。

    商子期笑道:“桓公子是明白人,我也不想弯弯绕绕,便直说了。商某想要的是一枚玉珏。”

    朱桓道:“这个好办,通宝铺里的玉珏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我让吴掌柜都拿来给商老板挑选。”

    商子期摇头:“我要的这枚玉珏是血玉……”

    “血玉也不少……”

    商子期不耐再被打断,抢先道:“是通往幽冥宝库的令牌,血玉珏。”

    朱桓皱眉:“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商子期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才缓缓道:“我愿出十万两黄金,买桓公子手上那枚令牌。”

    白蔷知道商子期富有,但没想到这般富有,十万两黄金说出就出,看来家底远不止这些。

    朱桓却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血玉珏。”

    商子期眼神一暗,复又笑道:“幽冥宝库虽然有取之不尽的财富,但每次进去都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桓公子想将宝物据为己有也能理解,但不知以桓公子的气运,还能进入宝库几次呢?”

    朱桓抿唇不语。

    商子期道:“桓公子三年前横空出世,虽为后起之秀,却在短短两年内接手了苏浙闽三省的财脉,又发展海上商路,赚的盆满钵满,若说背后没有势力支撑,是谁都不信的。不过桓公子既然不愿承认血玉珏的存在,商某也不好再提。”

    他喝了口茶,悠悠道:“两广今年颗粒无收,朝廷虽然拨下赈灾粮,但毕竟粥少僧多,商某准备囤积些粮食,供给两广。”

    这其实是朱桓此次与商子期见面的主要目的,不知商子期为何突然主动提及。朱桓沉默片刻,道:“商贸之道,本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你有这份接济百姓的心,生意也必然不会亏的。只是有风言风语传来,说两广那边虽有天灾,却不及人祸。有富户在收买赈灾粮,然后高价卖给百姓,使穷困之年更添潦倒,百姓浮尸遍野,朱门酒肉成堆,不知是真是假。”

    这些富户便是商子期手下,朱桓调查了许久,都没能揪出与商子期里应外合的朝廷中人,不得不从商子期这只老狐狸身上下手。

    商子期讶然:“竟有此事?我这就派人去查。哎,手下人太多,总有那么几个偷奸耍滑的。”他起身,微笑拱手,“商某就此别过了。《送子观音图》我备好银票,再派人来取。”

    商子期又看了白蔷一眼,方才离去。

    朱桓闷闷不乐:“他、他、他怎么……总看、看你。”

    白蔷奇道:“你怎么又结巴了?”

    朱桓:“一、一直都……都是这样……谈生意无、无事……平日说话就、就、就……”就了半天,也没就出所以然。

    这种口吃倒是奇怪的很,白蔷提醒道:“商子期不可信,两广之事很有可能就是由他指使。”

    朱桓颔首:“这、这我知道。”

    “怕就怕他以此为要挟。”

    旁边的吴掌柜插嘴道:“姑娘说的没错。爷想拓展两广贸易,但被当地富商联手,处处打压。此次饥荒,我们开仓放粮,商子期那边却偷官粮倒卖,趁国难发财。爷今日约见商子期,也是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两广百姓一马。”

    白蔷道:“刚刚他那语气,像是不准备卖你们面子了。”

    吴掌柜颔首:“除非有血玉珏。”

    朱桓皱眉:“血、血玉珏的、的事莫……莫要再提。”

    吴掌柜应是,退到一边,半晌后又道:“两广那边怎么办?还继续供着吗?许多管事都来信说仓库即将告罄。”

    朱桓道:“从中原运、运粮过、过去……鲁豫尚、尚且富足……”

    白蔷笑道:“我看你不像商人,倒像个兼济天下的大善人。”

    朱桓俊脸羞红,嗫嚅道:“哪、哪里……不过尽、尽绵薄之力……罢了。今、今晚,城、城内有……有花灯节……我们去、去看看?”

    白蔷欣然应允。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内心因为慕晚亭的离去还隐隐有些滞闷,白蔷也希望能跟朱桓一起散散心,纾解一下。

    在客房修整了半日,吴掌柜送来珠宝首饰,连同数套华丽衣衫,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让白蔷挑选。

    白蔷沐浴完毕,换上新衣,已是傍晚。

    吴掌柜又来请,只见白蔷华衣宝带,珠玉琳琅,星眸流转,贵气异常,不由赞道:“姑娘真是天人之姿,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套碧螺青最为名贵,乃是青怡坊织造,请苏州最好的秀娘花了半年光阴才做好。”

    白蔷笑道:“这些衣服都是朱桓让你送来的?”

    吴掌柜颔首:“爷说这些应该能入姑娘的眼,若是还有其他想要的,姑娘尽管提,我必定给您找来。”

    白蔷心中熨帖,听楼道有脚步声,以为是朱桓,笑吟吟迎上去。

    玄衣男子正好转过楼梯拐角,看到白蔷脸上笑容,也不禁露出微笑:“阿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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