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自发组成舞蹈队开始在舞台僵硬表演,舞蹈表演结束后,员工们自由高歌,喧闹放纵地无所顾忌。

    黄雅琪乱入其中,所谓掐尖。远远望去,章婼心想这尖质量堪忧,IT男秃顶,董事大腹便便,市场部娘娘腔,销售部油嘴滑舌。

    唯有顾旻成为“残枝败柳”中一道□□,黑色笔挺西装,举着高脚杯谈笑风生。

    站在舞台下边缘的章婼顿觉这晚会与她格格不入,胃在进献第四杯酒时不乐意抗议,烧得慌,她需要透气。

    四处寻找陆安与顾烨的身影无果,看见酒店卫生间旁小门正好开放,外头雪花飘飘,相较里面的喧闹,外头实在安静。

    酒精作用下,走出酒店外,章婼微醺伸出手接雪,雪落在温热掌心化成水,冰凉冰凉。

    不觉会心一笑,不远处似有人靠墙夹烟看着她,那烟雾在夜里散去,只有微弱的一点光。

    章婼侧头,确实有两个人靠在墙角说悄悄话,见此,转身往外走。

    “章婼!”谈话戛然而止,顾烨嘴角上扬将烟蒂扔在雪地里从阴影下走出,头顶的声控灯倏地亮起。

    “你在这啊!”

    陆安也在,原来两位也不喜觥筹交错的宴会在外头吸烟。

    “外面冷,出来干嘛?”顾烨朝她走去,包住她的手,哈气。

    呼出的热气带出淡淡的烟草味,“有点无聊,出来走走。”

    陆安缄默站了一会,识趣说:“我先进去吃点东西,你们等会也进去吧,会有抽奖。”

    眼眸一亮,章婼笑着点头。

    “醉了?今晚,你…很漂亮。”

    顾烨牵着她的手坐在台阶上赏雪。

    这时,雪似有若无,若不是落在肩头,昂望天空看不出下雪。

    “明天大年三十,想吃什么?我做饭。”

    “过年不是要围炉嘛,吃火锅,就你我,妈妈,还有…如果张琳不回家过年,也算上她。”

    顾烨的眼眸氤氲丝丝涟漪,亮闪闪,说:“要算她,她独自一人生活。”

    “啊?”

    “福康养老院当初在聘用员工时,有偏向孤寡鳏独者,聘用张琳那年,她刚跟家暴老公离婚,流浪到锦城。”

    顾烨不知何时将簪子缓缓拔/出,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开,他抚着她的脸颊,继续说:“张琳因无法生育加上遇人不淑,到福康养老院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很可怜。”

    手心的凉与双颊的温热发生物理反应,章婼明显一颤,“张琳太乐观,完全不知她……”

    心口发紧发疼,“唔…”,顾烨温柔亲吻她悄然滑落的泪水,她哭了?

    身子抑制不住战栗,搂上他的脖颈。

    “顾烨!”

    章婼闭上眼享受他柔情似水的吻在心里默念。

    她以为过年,终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她以为今年会格外愁,但因为有他的陪伴,好似并不算孤寂。

    思绪萦绕,章婼想到顾家,那么一个大家族,立即推开他,喘气问道:“不对,那你…不回顾家…过年么?”

    顾烨腹诽:“姐姐,我吻技这么差?竟让你开小差。”

    一股热血往脸上涌,挪开眼打趣:“是有点差。”

    “哦~没事,多练练。”

    “滚,你还没回答我呢。”章婼起身往外跑,不畏严寒将雪揉成团砸向他。

    顾烨笑得惬意,随她去,往脚下抓起一把雪,也不砸她,慢慢走到她身边,撒向空中,趁雪洋洋洒洒而下之际,搂住她,亲亲嘴角,沙哑呢喃:“等你答应我求婚,我带你回顾家,你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我的爸爸妈妈也不在了。”

    “顾…烨…”章婼动容站定,用力抱住他。

    “呀,你们俩别肉麻,滚回来要抽奖了。”黄雅琪同陆安站在小门口看热闹大声揶揄。

    回到厅旁落座,顾旻正在舞台帅气总结陈词,烘托一波又一波气氛。

    然而,最为耀眼是身边的邬童,脚下一双银白色蝴蝶高跟,一袭镶钻紧身黑丝礼服,身披裘肩,纤腰高挑,绾髻,两缕大波浪卷垂于肩,给冷艳面容增添一丝柔和,愈显矜贵。

    浅浅的笑容优雅挽住顾旻,像只高贵黑天鹅。

    在宣布两人喜结连理消息后,章婼脑子只剩下“男才女貌,门当户对”。

    这对璧人令台下很多人奉承与议论,有人说:“顾家与邬家联合,真是珠联璧合。”

    “豪门联姻向来如此,现在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难哦。”

    ……

    虽四周喧闹,很多话听不大清,可章婼还是听见“珠联璧合,强强联手,门当户对”等门第观。

    黄雅琪兴奋紧紧抱住她,大声说:“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果然是童话,我还是去找陆安凑合吧。”

    转身要拥抱身旁的陆安,陆安嫌弃往后挪了一步,说:“我不凑合。”

    “陆安!!!”黄雅琪直接上手,在听到顾旻说:“开始抽奖,特等奖,奖金十万元。”

    黄雅琪收手正经归坐,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我,我,中!”

    说出手机尾号那刻,黄雅琪面如死灰,获得者是一位IT男。

    宴会气氛达到顶峰,章婼的笑容却在看见柳玫时僵在脸上,她隐匿在第一排靠近舞台的地方,一双冷冰冰的眼死死盯住舞台那对璧人。

    不慎打翻桌旁甘甜醇香红酒,慌乱间,顾烨扯纸巾擦拭桌子,触碰到章婼指尖,发凉,再看她,额头汔汗。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人群里,无人注意一个同样冷艳的女人,一袭纯白的礼服,娴静美艳的脸庞噙着淡淡的笑,摇曳杯中酒,一步又一步往舞台去。

    章婼的视线随着她款款步子而动,黄雅琪顺着章婼的视线也看见皇娱那个女人。

    “我去!顾烨,你看那边。”顺着黄雅琪手指的方向,陆安看见那女人,顾烨更甚,惊得立即起身。

    “有办法阻止吗?”章婼握住顾烨的手臂。

    “什么?婼婼,大声点。”黄雅琪低头倾听章婼说话。

    等柳玫彻底走到舞台两人面前,章婼松开手臂往前走几步,倏而,顾烨抱住她,神色复杂。

    “那个女人,她…”闹场子的。

    章婼没说下去,顾烨明白,可,整件事与他们毫无瓜葛,一旦此刻插手便有了瓜葛。

    “不要去,不要多管闲事。”顾烨声音微微发颤。

    舞台三人立即成为全场焦点,亮白灯光打在三人身上,女人依旧笑容得体,而邬童拉下脸冷了眸。

    台下喧哗骚动一片,小声议论也有人开始猜测联想一出龌龊大戏,总之,无人上去阻拦,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当事人顾旻脸色却自始至终不曾变过,淡定从容,抿着唇对邬童对底下所有人介绍:“我跟你提起过,前女友,柳玫。”

    邬童哂笑伸出手,“欢迎!”

    而柳玫罔顾邬童的礼貌,罔顾旁人诧异打量的目光夺过话筒,笑容可怖说:“前女友?好吧!那恭喜顾总!恭喜…”

    她面向邬童举杯,笑意浓烈道:“恭喜邬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听我跟你未婚夫的前恩爱史?”

    邬童敛去极不易察觉的笑意,冷若冰霜说:“洗耳恭听。”

    “好!各位,我跟这位顾总,谈了三年的恋爱,哦,不,上了三年的床,自以为小心翼翼的他,你们猜怎么了?”

    柳玫顿了顿继续说:“我怀了他的种,我天真找他负责,结果人家啊,看不上我,当夜被分手,成了前女友。”

    柳玫说到痛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了酒杯。

    说完话,四周反而寂静,邬童冷冰冰站着,不看顾旻,只神色漠然注视面前看似体面实则处在发癫边缘的女人。

    “顾旻,我要送你一个礼物。”她笑得格外妩媚,脱下高跟鞋,轻轻提起裙摆,后在众人惊愕之际,迅速往舞台一跃而下,不过一米高的舞台,摔不死人,却摔死她肚里的新生命。

    鲜艳的血花蔓延开来,浸染她的白裙,一片片无法抹去,独自晕染的血迹,柳玫发狂大笑,笑中带泪。

    她以这种决绝的方式送了顾旻一个大礼,她流产了,也让顾旻颜面尽失。

    邬童攥紧拳一言不发转身离去,邬童的父亲邬明冲上舞台,一把揪住顾旻衣领,响亮甩了一巴掌。

    “顾旻,给我一个交代,给邬童一个交代,给邬家一个交代。”

    人群散开,邬明怒气离开。

    而倒在血泊中的柳玫无人问津。章婼用力挣扎甩开顾烨的钳制,奔向她,手心沾染热乎黏稠的血渍,柳玫脸上挂着眼泪,嘴角上扬,还在疯癫笑道:“顾旻,我诅你,此生断子绝孙。”

    声音细若蚊蚋,不靠近根本听不清。

    章婼慌张抱着她,颤抖道:“你不要说话,拜托撑住。”

    “过来帮忙,愣着干嘛?”章婼抱起她对身边的顾烨大吼道。

    第一次她失控对顾烨大吼,顾烨连忙接过柳玫往外跑,章婼离去时回头望向讲台,自始至终,顾旻面无表情不曾开口说话,只是垂在两旁的手不受控制发抖出卖了他。

    她顾不得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顾不得顾旻,狂奔而出上了车,融入漫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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