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的地方离两人不算远,至少是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足足过了两分钟,另一名少年始终没开口,反而坐在长椅上,随手捞过一本书打开翻了几页。

    顾星夷问他:“你有没有想好啊?”

    宿迟漆黑的眼眸打量了他一眼,没说话。

    紧接着,眼睛在云聆所在的方向停留片刻。

    躲在书架后的云聆紧张极了,慌慌张张地抱着书离开了。

    直到上课铃响起,宿迟和顾星夷才勾肩搭背地走回教室。

    云聆心神不宁,上课几乎都是走神状态,连试卷翻页了都不知道,还是宿迟敲了敲她课桌才反应过来。

    好在这几天都是评讲试卷。

    只是她脑海还在盘旋着换座位的事情。

    在她眼里,她能和宿迟成为同桌完全是误会。

    如果有重新选择座位的机会,他会选哪呢。

    他会不会继续坐在这个位置。

    云聆不得而知。

    ……

    趁着下课时间,不知道班上哪个人去其他班窜了一趟,回来时已经知道了各科卷子的正确答案,举着通红的试卷在教室窜来窜去。

    教室一片混乱。

    好多人挤作一团要对答案。

    顾星夷拿起试卷,侧头问:“宿迟,去对答案?”

    宿迟摇头。

    顾星夷不强求:“真不去啊?”

    云聆看到眼里,还有一点意外。

    她看宿迟盯着卷子盯了两节课了,还以为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这么一想,也不尽然。

    云聆向来是不参与这种大战,一个人坐在角落写写画画。

    但此时却多了一个不爱凑热闹的。

    云聆余光看见他低头在写东西,隔着距离,她没看清。

    云聆鼓起勇气,说:“他们的答案还是具有参考价值,是从其他班老师那里传出来的。”

    她抬起头,看到了宿迟的动作。

    他在算题。

    是数学试卷最后那道大题的第二小问。

    宿迟头也没抬,说:“不太感兴趣。”

    毕竟试都已经考完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趁这功夫,云聆已经看完了他的解题步骤,眉头紧蹙着。

    宿迟自然是察觉到了,转头不明意味地问:“学习委员有指教?”

    宿迟解的那道题和她考前晚自修死磕的题有相似之处,所以她就多看了几眼。

    云聆被喊得脸微红,不自然地别过头。

    她不好意思指出错误,只是把试卷摊开,低声说:“没有,没有指教,我想说的是你忽略了这道题的题目。”

    云聆说话总会留余地,比如现在她没有直面指出宿迟一开始都是马大哈,没有认真仔细看题目,以致于步骤分都没有。

    但老师还没有讲到这儿,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一面之词重新算。

    云聆说得委婉,偷偷瞟了一眼他。

    见宿迟解题思路在往正轨方向走,云聆不经意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的担心还有点多余。

    顾星夷回来时还贴心地问云聆是否需要正确答案,云聆摇头拒绝了。

    除了文科主观题她没底,客观题她自己就是答案。

    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

    朝阳中学的高一新生总共才一千多人,老师们改试卷也改得快。

    这才考完试的第三天,就有老师在课堂上说,有的学科已经在统计排名了。

    这话无疑是在给有些学生当头一棒。

    班上大多数坐在一堆的,都是什么朋友啊兄弟什么的,再不济也是互相认识。

    看他们神情都知道,不想知道成绩。

    那几个爱接茬的男生还纷纷拥抱彼此,考验对方拙劣的演技。

    就差把“假”写在脸上了。

    但打归打,闹归闹。

    在老师说了一声“收”之后,班上也迅速安静下来。

    成绩单就像是盲盒,一下课,顾星夷被班上同学围上,催促着去办公室问问班主任,看成绩单出来了没有。

    顾星夷一副不上当的样子,“我要是去了,老班指不定要逮着我鼻子骂好久。”

    任班上同学好说歹说,顾星夷仍然不同意。

    在封闭管理的学校待久了自然是要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甚至无聊透顶时,还会拿着成绩单分析整个班的成绩。

    见顾星夷没同意,有同学把主意打到云聆身上。

    “云聆,你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可以拜托你去办公室帮我拿成绩单吗?”

    声音温柔轻灵,听起来很舒服,语气带了一点请求,看着态度也是极为诚恳的人。

    云聆抬头一看。

    站在她前面的这个人她认识。

    是生活委员徐西,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但云聆又不傻,现在去要成绩单不就是上赶着挨骂吗?

    总成绩理想还好说,若是被其他实验班反超不就是出气筒吗。

    云聆不想去,但看着眼前和气的女生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徐西似乎是看出她不太想走一趟,便继续开口:“云聆,你成绩这么好,你去拿成绩单老班肯定不会骂你。”

    她的手碰了碰云聆的手腕,试图让云聆发发善心去一趟办公室。

    这是他们进高中以来第一次考试,好多人都对自己成绩和排名很感兴趣。

    云聆的签字笔没盖上,徐西晃动她的手腕,笔尖也触碰到了崭新的书,留下了一道横线。

    她素来讨厌在书上东涂西抹的人,她爱书,自己的书只有岁月折痕和笔记。

    云聆不会和别人打交道,但知道为这个事情置气会被其他人说小气。

    徐西闻声垂眸,看到原本干净的那一页留下了黑色的线条,她霎时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笔还握在手里。”

    她站直身体,茫然无措地看着云聆。

    但徐西不怎么会伪装,和云聆说话的同时视线一直在偏移。

    云聆不想得罪人,温和地拒绝:“或许还有学科没有统计出来,我们可以等下午的班会课。”

    班会课是由班主任上,一般只讲十分钟的安全知识,后三十分钟都是自习。

    分析成绩时间很充裕。

    但于好有个癖好,喜欢按照排名一个一个地念成绩。

    对于成绩一般或者中下的人说,犹如坐过山车,这无疑是在考验心脏承受能力。

    徐西也没想到一向温吞文静的云聆会拒绝人,索性也不低三下四的请求,“其他班都是学习委员去找老师要成绩单,你既作为我们一班的学习委员,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很难为情吗?”

    徐西音量拔高,教室一下鸦雀无声,纷纷侧目。

    她早看云聆不顺眼了,明明当初每个岗位都可以竞争,她也早写好了竞选学习委员的演讲稿。

    为什么班主任直接让一个没发言的云聆担任学习委员。

    对于她来说,这不公平。

    齐刷刷的目光带了很多情绪,云聆觉得那些看戏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样,脑海浮现出父母指责她自私的画面。

    她垂下眼睫,默不作声。

    徐西也不知道自己一吼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她也不想一来就交恶。

    但怎么也拉不下脸,转念又想到竞选学习委员一事,顺势而为:“云聆,你既然要担任学习委员就要履行职责,哪有你这样死读书的。”

    班上同学不知道谁跟着附和了一声。

    云聆脸色一白。

    徐西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在为自己沾沾自喜。

    看吧,云聆学习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人缘不好。

    下次投票竞选,她势在必得。

    沉静在喜悦的徐西压根没注意到一旁写作业的宿迟蓦地抬眼,语气淡淡的:“同学,你影响我学习了。”

    徐西怔住,用手指了指自己,瞪大双眼。

    仿佛在质疑这句话说的是她吗?

    宿迟不假思索地说:“同学还挺有自知之明。”

    宿迟不可向迩,是出了名的。

    徐西还想着自己和他在一个班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不会知道他还毒舌。

    想到自己喜欢的男生亲口说她要有自知之明,徐西再坚强的一个人也忍不住哭着离开了。

    顾星夷深深地看着徐西捂着脸出了教室,不由得佩服:“对付这种一直纠缠不休的人还得是我迟哥。”

    随后,他又朝云聆挤了挤眉毛:“你说是不是,云聆。”

    云聆害羞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气走了徐西,连周围的空气都轻快起来。

    云聆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后面坐的几个女同学活泼开朗,和谁都能讲上几句话,知道不少学校各年级的八卦,正在给周围的人分享。

    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不低,云聆刚好能听到——

    “故事主人公是我们风流倜傥的班长和长了一张初恋脸的级花。”

    “级花?是高一、十七班的林雪?”

    “林雪长得好乖,连我一个女生看了都心动。”

    “哎哎哎!你们到底想不想听了?”

    “……”

    “军训的最后一天,听说顾星夷强行把在教室收拾的林雪喊出去告白,林雪拒绝了他,你们猜怎么着?”

    “我们班长不放人走?”

    “小了小了,我们班长哪还看得上这种方法,他做的那不叫一个人事儿,他是直接把人拖着走,人家林雪回教室后眼眶都是红红的。这也是我十七班的朋友告诉我的,别乱说啊。”

    听八卦的女生尖叫了一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和男生打闹的顾星夷。

    坐在前排听了全过程的云聆,不禁莞尔。

    她在食堂听人说过林雪,说是军训那段时间还有高年级的男同学特意来操场看她。

    但云聆听得最多的讨论是林雪和宿迟才是这届最般配的,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她看着自己平凡的容貌,油然而生的自卑感让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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