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聆一惊,手倏地碰到那只礼盒,不小心把立起来的丝带结压下去了。

    她转过身,语气带了一丝紧张,面色潮红,“没……没什么。”

    手一动,纸质的礼盒就发出轻微的声响。

    宿迟瞥了一眼被压瘪的礼盒,没吭声。

    云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悄悄地用余光看他。

    见宿迟没有去看这些礼盒到底装了什么,一如既往地把这些东西都堆到后面的储物柜时,她的心起伏不定。

    有人和宿迟开玩笑,“宿迟,你又收了这么多啊?分我们几个呗?”

    说完,也不等宿迟什么反应,几只手伸了过去。

    云聆见此,她的心咚咚的,紧张极了。

    她害怕这些男生恰好拿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一个,此时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群说笑的男生。

    只见宿迟制止了他们,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想吃可以自己买,我放在这里是让她们自己来拿走,不是方便你们。”

    这番话下来,几个开玩笑的男生脸色一变,“我们哥儿几个开个玩笑,谁叫你那么受女生欢迎呢。”

    腔调阴阳怪气,看人的眼神一点也不舒服。

    云聆蹙着眉看着这些吊儿郎当的人,眼下担忧更甚。

    她实在难以想象被他们拆开的礼盒会成什么样子。

    那几个扎堆的男生表面上和宿迟解释了他们是说的无心之言,可视线却紧紧看着那些圣诞礼盒。

    云聆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上课铃响了,云聆转回了头。

    等下课后再转头去看时,储物柜上面已经没有那些礼盒的影子了,也不知道宿迟是怎么处理那些盒子的。

    这时,顾星夷抱一个很大的箱子走进来。

    他这一举动吸引了班上大多数人的目光。

    纷纷凑过来看他的箱子里面装了什么。

    顾星夷挥手把他们驱赶开,笑着说:“哎呀,别急。你们先让出一条道来,我都出不去了。”

    有几个脸皮厚的男生,调侃道:“班长,你是不是藏什么东西了?我们来看看。”

    说罢,就要伸头看大箱子里面有什么。

    顾星夷没好气地白了他们几个一眼,手像挥苍蝇一样,“去去去!一边去。”

    他又转头说:“云聆,看你正好没事,快来帮我发一下。”

    他撕开胶带,递了几个盒子给云聆。

    云聆下意识接住这些盒子,茫然无措地问:“怎么发?是全班都发吗?”

    看着这些礼盒她也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她难得惊讶,以前初中的时候学校是没有带头过圣诞节啊。

    “对,你就从第一排开始发。”顾星夷低着头继续拿,语气轻松。

    此话一出,围在四周的学生欢呼起来,而云聆在推搡间被挤出了座位。

    她抱着盒子一个个发,发到自己那一排座位时,发现这两排的课桌上都摆好了。

    顾星夷走过来解释:“我刚才已经把这两排的都发了,剩余的这些我去交给老师吧。”

    *

    这天之后,天气越来越冷。

    楚州干燥,但冬天是刺骨的冷,云聆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身体的温度暖和,但骨子还是透心凉。

    暖黄色的路灯昏暗,她双手揣进衣兜,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只露出一只圆圆的眼睛,行走在寒冷的走廊上。

    她哈出一口气,手熟练地在窗台那边伸去。

    一班的学生都不爱保管教室门的钥匙,班主任就把钥匙放在窗台边。

    有来得早的学生就可以直接开门。

    云聆每次都来得早,开教室门已经形成她的肌肉记忆。

    她在窗台捞了半天,发现空荡荡的,没摸到钥匙。

    云聆一愣,看了看漆黑的教室。

    教室的灯还没亮呢?钥匙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四下望了望,右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她还未扭动门把手,教室木门就自动开了。

    手停在半空,云聆怔住,抬眸看。

    教室木门的黑暗处站了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他揉了揉眉心,睡眼惺忪,低头看向茫然的少女,说:“进来吧。”

    他的手按下开关,教室瞬间亮堂起来,仿佛是早已料到屋外之人会在此刻开门。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聆握了握书包系带,压下心中的猜想。

    她点了点头,仓促道:“好巧,你也来这么早。”

    屋内的少年微微侧了侧身子,语气慵懒,像没睡醒一样,“我也就今天来这么早。”

    云聆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睑下顶着两个黑眼圈,像大熊猫。

    原来他是来教室补觉。

    “宿迟,你们宿舍很吵吗?”云聆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她就脸微红,羞赧地垂头。

    她猛然发觉以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如此问,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宿迟顿住,偏头看了她一眼,半晌,他正经道:“不吵,也就经常三更半夜不睡觉。”

    云聆被这句话逗笑,唇角一弯,笑出了声。

    从没见过一本正经说笑的人。

    宿迟忽然凑了过来,语调上扬:“有那么好笑吗?”

    抿唇轻笑的云聆愣住,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双手抵在桌上,别在耳后的碎发不听话地探出了头。

    宿迟没有其他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抬手伸向云聆的头顶。

    云聆撑在桌上,没动。

    恍惚间,宿迟的手停在半空,他立即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抄兜回了座位。

    云聆后知后觉才发现方才是不是被撞昏头了。

    刚坐下,坐在旁边的宿迟委婉地说:“云聆,你头上有东西。”

    云聆信以为真,疑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果不其然,帽子上方有片叶子。

    通体翠绿,叶脉清晰可见。

    可她忘了,这个时节又怎么会有嫩叶呢。

    *

    再过几天,就要元旦了。这2010年的冬天,终究是悄无声息地走了。

    临近跨年夜的那几天,顾星夷找上了宿迟和云聆。

    他勾着头,拍了拍宿迟的肩,“元旦那天记得来我家玩,那天我生日。”

    宿迟冲他点头,顺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随即,顾星夷又转头,朝云聆道:“云聆,到时候你也来哈。”

    说完,他怕人反悔,转头又补了一句,“都不许放我鸽子哈。”

    云聆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笑着答应了他。

    前几天父母已经说了工作忙不会回家,今年跨年夜注定是她一个人。

    她去参加顾星夷生日也没什么的。

    “我也要去。”从外面回来的裴令仪一把捞过云聆,得意洋洋地看着呆滞的顾星夷,“你生日咋不邀请我?我是会吃光你家大米吗?”

    “怕你把我家搬走。”顾星夷欠揍地回她。

    云聆整个头都歪在了裴令仪身上,她略微抬头,使重量不全压在裴令仪肩上。

    无奈地看着裴令仪和顾星夷两人互掐。

    两人自从成了同桌后,每天都少不了一顿大吵大闹。

    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起初云聆还觉得他们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还跟着调解,隔久了才发现两人是纯属没事找事。

    裴令仪是个收不住性子的人,一听顾星夷的话作势要掐他,为了避免殃及池鱼,裴令仪还特意收回放在云聆脖子上的手。

    刹那间,身后就响起两道尖叫的声音。

    云聆莞尔,唇角牵起一个弧度。

    枯燥无味的生活有两个活宝也不免是一件幸事。

    “对了,你们想吃啥?到时候我尽量给你们做。”顾星夷敛好笑意,认真道。

    裴令仪第一个举手,兴奋道:“我要!我要吃水煮鱼、毛血旺、辣子鸡、酸菜鱼、回锅肉、啤酒鸭、麻辣鸡、泡椒牛蛙、腊排骨萝卜汤、虾滑口蘑、鬼酥肉、蛋包洋芋、蹄花汤、龙须酥、爆浆豆腐、翘脚牛肉、麻婆豆腐、水煮肉片、宫保鸡丁、鱼香肉丝。”

    一口气报了这么多菜名,裴令仪涨红了脸,大口喝水。

    除云聆外,其他两人纷纷像看新奇事物一样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裴令仪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怎么了?我知道自己这么美,你们也不用这样一直看我呀。”

    “对了,我还要点杯喝的,酒酿小汤圆。”

    顾星夷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咬牙道:“拜托,我这里不是饭馆。”

    他属实没想到这么正常的一个问句,竟然有人走不寻常路线。

    裴令仪双眼眨啊眨啊,一脸无辜:“是你自己问我们想吃什么的呀,我说的也没错。”

    顾星夷此时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最终化成一句,“好!好!好!我敢做,你有种把它们全部吃完吗?”

    裴令仪笑着挥了挥手,“当然没问题,记得都做哦。”

    她歪着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顷刻间,看完全程的云聆和宿迟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果然,裴令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给顾星夷好果子吃。

    顾星夷哀怨地看了他们一眼,颇为委屈道:“你俩不会也报菜名吧?”

    活像一个被虐待且随时会炸毛的小狗狗。

    云聆忍俊不禁。

    宿迟眉毛一挑,黑眸闪了闪,轻松道:“菜名以后再报。”

    顾星夷松了一口气,转头有气无力地问:“云聆,你呢?”

    云聆装作思考很久的样子,浅笑地说:“我没有忌口,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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