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在深月的要求下停在了黑木本家附近的一处便利店门口。

    和车中少年道别,深月走进店里买了瓶草莓牛奶,站在便利店门前一口气喝光,施施然将空瓶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这才难得地从本宅正大门回了趟家。

    等待着她的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望回来了?!”她的音调猛地上扬。

    黑木真走下旋转楼梯浅笑着颔首。

    原本斜卧在酒红色丝绒沙发上的深月忙站起身,连拖鞋都忘了穿,便光着脚噔噔噔飞速跑到二楼,一通噼啪的杂乱声音后,她再次踩着楼梯跑下来,身上的冰帝制服被一身干练的战斗套装取而代之。

    未知材质的深黑色无袖背心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稍显纤细的腰肢,几把极窄的刀片沿着臂环整齐地排成一列,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青光。

    下身是黑色的短裙裤,透过牛皮腰带一侧的枪套缝隙,银白色的枪身隐约透出一隅。她的腿环上绑着三把精巧的银色十字架,尖端甚至仍残留着斑驳的深棕色痕迹。

    “好久没穿狩猎套了,今天晚上有训练计划吗?”深月活动了一下身体,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透出她的雀跃。

    “当然。”

    身后传来一道如红酒般浓醇迷人的女声,深月转过身,斜倚着门框一头波浪银发的红裙女子对她妩媚一笑。

    她万分欣喜地飞扑了上去,被接了个满怀。

    “望!我想你啦!”

    “少主,我也很想你。”黑木望眼含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许久,深月恋恋不舍地蹭了蹭胳膊,松开拥抱,仰头抛出了一连串的关切:“西欧的清除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你有受伤吗?黑木直人那个变态有为难你吗?”

    “少主,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深月又是一通小鸡啄米式点头,拉着黑木望回到沙发边坐下,听她娓娓道来。

    黑木望,黑木深月的又一重要护卫。

    过往的十三年,如果说黑木真的职责是带着深月去人族社会游历玩耍,并不得不为深月前前后后地收拾她造下的烂摊子,简而言之,不务正业,黑木望则承担了极为重要的职责——

    她是深月的师父。

    作为黑木家武力值最高的混血种之一,黑木望不负众望花了九年时间将身旁的少女培养成了暴力杀手,也不出意料地由于“培养方式过于血腥粗暴”被长老会惩罚,流放去欧洲执行清缴残存的低等吸血鬼这样大材小用的任务。

    这一走便是半年。

    黑木望絮叨了一圈在西欧的狩猎生活,总的来说,顺利且无趣,深月抱着她的胳膊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点评几句。坐在对侧沙发上的黑木真只是翘着二郎腿喝着高脚杯中的补血剂,意外地没有吐槽什么。

    “什么?!德国的便利店这么早就关门啊,看来那个地方不适合我这样的人生存。”深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巴黎原来这么脏......不是说是浪漫之都吗?”深月盯着手机屏幕上一张张划过的照片,瞪大了红瞳。

    ......

    一通叙旧结束,黑木望揽过身侧的少女,嘴角勾起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容,慵懒的嗓音撩拨着:“少主,听阿真说,你最近在找人族的男生谈恋爱,有这回事吗?”

    深月点头,“嗯嗯。”

    “听说,还不止一个?”她轻笑一声。

    “嗯嗯。”

    黑木望赞许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少主,你要记住,你是血族最高贵的纯血种,无论你想找多少个男人,血仆,都是可以的。”

    “不过呢,要保质保量,太丑的可不能找。”

    深月自信心十足,“望,你放心吧,我找的都是帅哥。”

    “哦?是吗,有多帅,有照片吗?”

    深月愣了两秒,照片?她还真的没有拍过,啊,不过她可以去网上搜。想到这里,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点开搜索栏敲下几个字。

    黑木望接过手机,随意地划拉了两下,面庞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手冢国光......14岁,看起来有些老成呢。”

    深月长叹了一口气,委屈道:“这个人很严肃,总是不笑,我用漫画里的套路也没用。”

    “还有呢?......幸村精市,这个男生看起来倒是挺温柔的。”

    “唔,现实接触下来也确实很温柔,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展示了那三位她接触过并且在网上能够搜到照片的攻略对象,在被吐槽怎么都是打网球的人后,深月又被提问她认为最难搞定的人选是谁。

    深月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这么难搞定呐.....”黑木望托腮作沉思状,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少主,不如今晚的训练计划就改成他?”

    深月呆滞了一瞬。“啊?”她还以为要去地牢放几只变异种出来练习打怪呢,怎么变成打男人了?

    “这次,我可是从西欧带回来一只能够听懂简单指令的变异种,本来该上交给长老会让他们做研究,既然这个男人这么难搞定......”黑木望勾了勾红唇,一颦一笑都透出说不出的□□。

    “少主,我带你去演美女救英雄。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吊桥效应哦。”

    深月不明就以,但出于无条件的信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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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傍晚的镰仓,江之岛的电车在深蓝夜幕下驶过,咸湿的海风吹过直立于电车顶部的两人,深月偷瞄了黑木望一眼,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腿环上的十字架。

    “少主,你现在告诉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嗯?”黑木望面无表情地扛着个大麻袋,怒气被藏在眼底隐忍不发。

    深月垂头嗫嚅:“师父,我错了,我忘了......”她只有犯错的时候才会喊她师父。

    “那现在你说怎么办?”

    “要不,就当做普通的战斗训练?”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里都是人,你让我把变异种扔哪儿?”

    深月忙不迭补救道:“我知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有一家电玩厅,过了对面的河有一处没什么人来的花园,我们可以去那里。”

    上次她来神奈川时,站在立海大的教学楼楼顶,就注意到了不近不远处的那片林子。

    ......

    幸村精市于晚饭后走出了家门。

    这是他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校外的这处花园人迹罕至,他得以在饭后来这里写生而不必被行人或是其他喧闹的人声打扰。

    月光下的花园如梦境般朦胧,蓝紫发少年独自坐在花丛的一角,手中的画笔不断勾勒着眼前的景象,紫罗兰瞳孔中透出的目光专注而沉静,仿佛要将这份静谧牢牢地捕捉至画布之上。

    流动的月光在花坛上跳跃闪烁,笔尖随着月光的节奏游刃有余地在纸上舞动,一点点呈现出这一隅的静谧之美,直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心流。

    幸村精市默默皱起眉,视线移向某一个方向。

    花园某处。

    “少主,看来你投掷的精准度并没有下降嘛。”黑木望站在一边随意地点评着不远处激战的两人。

    深月取下十字架瞄准向她袭来的变异种,伸手一掷,十字架精准地将他的脚钉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惨叫,再动弹不得。

    垂头俯视着被制服的变异种,深月轻拍了拍手,语气松快;“一只高级变异种实在太简单了啦,而且我的愈合速度也很快,缺乏刺激。”

    她又忍不住吐槽:“不过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现在的变异种越来越丑了。”

    眼前,变异种令人作呕的脸庞上布满了疙瘩,凸起的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挤出来一般。丑陋的嘴巴大张着,露出一排令人发颤的獠牙,嘶哑的声音从深不见底的喉咙中传出,仿佛随时都要撕碎猎物。

    畸形的手臂上长满了粗糙的黑色鳞片,每一根手指都有如利刃般的尖爪,散发出一股腥臭的气息,此刻正不住地向上抓挠着。

    黑木望闻言,脸上原本愉悦的表情凝滞了两秒,转而带上了一丝凝重。

    “不是你的错觉。自从你的父母和那两个猎人同归于尽,不知为何,变异种的发展就有些不受控。”

    “该不会,就和他一样......”

    深月呆呆地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

    方才再起不能的变异种身上的鳞片忽地齐刷刷竖起,它将脚上的十字架轻松拔出,握住。

    黑木望站在原地没有动,安抚道:“没关系,这一只是会听指令的。喂,3号,趴下。”

    下一瞬,怪物在两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直接暴起举着十字架向她扑来。

    “不好!情况有变。”黑木望瞳孔骤缩。

    “啊啊啊,师父,你个骗子!”深月眼疾手快地拔出臂环上最后一片刀片投掷过去,刺中了它的左眼,深绿色的啫喱状的腥臭液体瞬间从眼底流出,却未能阻挡他凶猛的攻势分毫。

    她刚打算掏出枪,望当机立断发话:“少主,我把这只变异种引开制住,你先往花园深处去,别让他跟着你去了有人的地方。”否则事后擦屁股,无论是消除路人的记忆还是清理现场,都是比受伤还要麻烦一万倍的事。

    深月轻点了点头,捂住右臂瞄准一个方向跑去——方才她不慎被变异种用十字架划伤了,偏偏她今天带的银十字架涂了抗凝血的药水,是专门猎杀变异种吸血鬼用的,这下可好,反噬自身。

    师父比她强太多,这时候还是不要逞强添乱了。

    少女一路沿着小径狂奔。

    她与月色下坐在画架前的少年不期而遇。

    “幸村君?”深月一个急刹,惊呼出声。

    “黑木同学,你......”幸村嘴微张,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放眼望去,无论是她的特殊衣着还是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都透出十足的诡异。

    关于她的蹊跷之处,似乎远超出了他原本的猜测。

    “别你不你的了,快逃!”深月松开捂住右臂的手,一把抓住幸村精市的胳膊就拉着他往花丛深处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黑木?”幸村愕然地被她牵动着,视线无法离开她那只仍在不停流血的胳膊。“你的手臂受伤了?”

    还有,她的手,好凉。

    “我知道,别问,先跟着我跑。”深月干脆道,脚下的歩速又加快了不少。

    一路跑到花园边界处,远处同一时刻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哨声,那是成功捕获的信号,她悬着的心终于坠地,彻底停下了脚步。

    冰凉细腻的手松开他的手臂,幸村微愣了两秒,望向手臂一侧分明还在流血却一脸如释重负的少女,眉头皱得更紧了。

    “黑木,需要我报警吗,你的伤口需要去医院包扎。”

    深月扶着树干坐下,摇了摇头,强撑着残存的清醒意识,从枪套的侧袋掏出一瓶药粉,旋开盖子便直接往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倒去。

    药粉接触血液的瞬间便诡异地融进了伤口中,向外涌动的鲜血霎时间止住了,撕裂处却依然狰狞地裸露着。

    “嘶......”她眉头紧蹙着,面色苍白得可怕。

    幸村精市蹲下身,四目相对,语气终究是带上了一丝担忧:“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深月低垂着眼睫无力道。

    她就是失血太多了,让长老会的人知道自己珍贵的血液居然在和高级变异种的训练中浪费掉,必然要挨一顿训,望也会跟着她受罚。

    这几天,恐怕不能回本家了。

    但也不能全赖她,谁能想到,失控的变异种居然有了使用武器的意识......思及此处,她仍是震撼难当,鸡皮疙瘩爬上她的手臂连成一片,深月轻颤了一下,口中吐出一声低迷的呻吟。

    相对的,默默然凝视着她的幸村精市此时正在打量她的诡异之处,譬如,她腰间的那个形状特殊的牛皮袋,譬如,她腿环上剩下的两把银质十字架。

    深月无暇顾及他的视线。

    也忘了他是她的攻略对象这件事。

    “幸村君,我现在走不动,麻烦你扶我一下,送我去江之岛电车站,我会自己回去。”少女的语气还算礼貌,却带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势。

    趁机留在神奈川这个选项被排除了,神奈川离青春台太远,上学不方便。她得去投奔同样住在东京的一个人,她知道他的住所,正好,她也馋他家的饭菜了。

    幸村沉默了半晌,“我送你回家吧。”

    他打横抱起树下的人,目光越发深邃锐利。

    她的肌肤几近冰凉,简直......不是人该有的温度。

    “幸村君,你也好暖和啊......”她陷入他的怀抱中,被温热的体温包裹,深月闭上眼,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幸村精市莫名回想起了立海大天台上那只总是被仁王雅治投喂的小野猫,只要他蹲下身,它便会毫不畏惧地跳进他的怀中,蹭着他的校服外套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黑木,你的身上很凉,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好吗?”

    “不行,我要回家。”她意识不清地嘟哝着,“我必须回东京。”

    “你家在哪里?”

    “在......”

    一小时后。

    手冢宅的大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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