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头躺在床上,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事实上,自从林叙来了林谷庄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生怕这小祖宗相处什么新法子来折腾他。果不其然,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有人来叫他家的门了。

    张守仁慌忙地披了一件衣服去开门,却看到玉瓶和金盏领着两三个人正站在门口。张守仁只得开了门,有些不情愿地问道:“姑娘们,又怎么了?”

    玉瓶瞪起眼睛,说:“什么叫又怎么了?姑娘丢了要紧东西,找不到了,所以还要借张庄头的人手地和地方用一用,让我们查查,帮姑娘把东西找到。”

    这里张守仁一听,就知道是这是林叙的计策。他很快道:“姑娘可别说这话,主家丢了东西,我们原该帮忙找的。姑娘放心,我这就派人帮你们一起去查,肯定会帮你们把东西找出来。”

    玉瓶直接道:“不用了,我们带的人足够,只需要张庄头让我们去查就好了。”

    张守仁很快拒绝道:“这怎么可以?且不说不敢劳动几位贵人,这庄子里的各种地方,你们也不熟悉,还是有我们的人带着你们过去访查,这样也方便。”

    玉瓶还想说话,却被金盏拦了下来:“哎,张庄头也是好心,玉瓶你可别不知好歹。”

    她笑了笑,又转头对张守仁说:“张庄头,我们家姑娘说了,您要操心的事儿也很多,怎么好意思什么事情都劳烦您呢!所以,不如让我们先访查着,若是忙不过来了,一定来找你,如何?”

    张守仁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玉瓶和金盏旁边那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知道自己就算是硬碰硬也没用。

    想明白之后,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和缓的神色:“既然姑娘们体谅,免了小的们劳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嘴上这么答应着,但是金盏和玉瓶离开之后,张守仁立刻交了两个管事过来,吩咐道:“你赶紧派两个妥当人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舅太太,快!”

    那管事领命出去之后,张守仁便派了两个管事,虽然名义上不管林叙丢东西的事情,但是在私底下却还是让他们悄悄跟着,随时观察着林叙手下人的动向。

    这一日,林叙手下的人大张旗鼓的调查,众人在林谷庄上闹了一日,搞的上上下下都不安宁,直到天黑,众人才渐渐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金盏和玉瓶也在外面忙了一天,晚饭时分才回到了屋中。林叙正坐在铜镜前,准备摘掉首饰。金盏立刻洗干净了手,然后立刻上前,帮林叙把头上的黄玉迎春钗摘了下来。

    自家姑娘看起来有些劳累,正闭着双眼,用葱白纤细的手指摁着额头。金盏立刻关切道:“闹了一天,姑娘想必也乏了,奴婢去找篦子来,给姑娘篦篦头发了。”

    林叙刚想应承,却见玉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凑近了林叙,说道:“姑娘,按照您的吩咐,那对老夫妇已经找到带来了。”

    听到这话,林叙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很快道:“快带他们进来。这周围的眼线只怕是不少,悄悄的,不要惊动了人。”

    玉瓶答应了下来,立刻转出去叫人。片刻之后,她就到了院里的马车边,跟车夫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把那对老夫妇从马车上叫了下来。

    那对老夫妇下了马车,一看到竟然回到了林谷庄,立刻害怕起来。玉瓶道:“你们不用怕,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那老妇人有些害怕地说:“可是姑娘叫我们来这里......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

    玉瓶心领神会:“你们放心好了。事情姑娘已经知晓,你们只需要跟我进去,去见姑娘就行了。”

    那老夫妇听到玉瓶如此说,也不敢违拗,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玉瓶进了堂屋。

    厢房内,朝承衍抱着刀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况,晦暗不明的光芒下,幽深的瞳孔中看不出情绪。

    和外面的昏暗不同,堂屋里里灯架上点了数支蜡烛,灯火通明。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的很是干净。炕中的炕屏旁放着张桌子,桌边倚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女子家常知穿了一件枇杷树莲叶锦缎裙,裁剪合体,露出细细腰身。或许是因为要见客,她披上了一件葱白荔枝纹披帛。灯光下,她的面容精致的没有半分瑕疵。

    女子正用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露出一段细而白的藕臂,腕子上戴着个成色上好的紫玉镯。

    那老妇呆了片刻。玉瓶很快都走到林叙旁边去,悄悄地跟她说了什么。林叙闻言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了准备给她行礼的老夫妇。

    她和气地阻止了老夫妇要给她跪下的动作,说:“两位老人家不必拜了。金盏,去给两位老人家找两个杌子来坐。”

    金盏搬来了杌子,那老妇人却推辞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哪里敢在主家的屋子里坐下?”

    但在玉瓶和金盏的坚持之下,那对老夫妇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林叙看了看他们,心里也明白,他们也是埋怨和怀疑自己的。毕竟林叙是强行把好不容易逃走的他们带回来的。

    她坐直了身体,也把语调放的和缓了一些:“本是有件要紧事想和两位商量。只是不知道有了什么误会,让你们对我如此抗拒。不过不管为什么,我想告诉你们的,可是件好事。”

    那老妇人抬起了头,看人的眼光有些木木的:“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不妨直说?”

    林叙吩咐道:“把人带上来吧。”

    金盏绕到后面,不多时,就带了一个年轻女子出来。那对老夫妇抬眼一看,不出片刻,枯槁憔悴的眼睛肿就泛起了泪花,手指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年轻女子刚看到老夫妇,就立刻哭着扑进了老妇人的怀抱里,哭着喊起娘来。

    母女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那老汉倒是破天荒地说了话:“姑娘,您是从哪里找到小女的?”

    林叙回答道:“您女儿被庄头和管事卖去了青楼,也着实难找。我也是费了些力气,才找到她带到这里来的。”

    那老妇人反应道快,很快跪在地上给林叙磕了个头:“多谢姑娘搭救,我们全家没齿不忘!”

    见林叙没答话。那老妇人又见缝插针地说道:“这天色也晚了,我们也不敢耽误姑娘休息,明日,我们一定带小女来谢过姑娘大恩。”

    闻言,林叙笑着回道:“老人家这话说的好生糊涂。”

    那老夫妇顿住了脚。

    “你真的以为,带你女儿回家就安全了吗?庄头和管事能卖你女儿一次,难道就不能再卖她第二次?若是我在这里还好,若是我离开了,他们不出三天就会把你们的女儿照样卖了。而且,你们私自离开庄子,走漏了风声,你觉得庄头和管事会放过你们吗?”

    老妇人低下了头,不由地握紧了女儿的手,只是垂头沉思。

    林叙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林谷庄,就是要制止庄里逼良为娼,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惜啊,这庄里的男女老少,都被庄头和管事打怕了,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如果没有人做首告的话,又怎么能把他们拉下马来呢?”

    那老妇人默了良久,才说:“按理说,姑娘对我们的女儿有救命之恩,我们夫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该听姑娘的。可是,我们两个实在是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帮您。”

    玉瓶瞪起了眼睛:“怎么,姑娘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你们就这么报答姑娘吗?”

    那老夫妇立刻被这句话震吓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林叙垂下眼眸,拿着一根香著,慢慢地拨动这香炉里的香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悠悠地说道:“是啊,不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了自己的女儿,再难也要硬着头皮去做,不然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见那对老夫妇没有说话。林叙又道:“不过既然你们为难的话,我也不愿勉强,你们的女儿是我费了大功夫救出来的,也实在不愿意看到她再次跳入火坑,所以,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做个女使吧,跟我一起回家,若是有机会,我会给她指个好人家的。”

    林叙说完,就摆了摆手,叫金盏和玉瓶把那女子拉了过来。那对老夫妇看到女儿被拉走,立刻跪在了地上:“姑娘,我家女儿笨手笨脚的,如何伺候贵人呢?”

    林叙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老妇人定睛看她,女子的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是她却仿佛看到了几分阴险。

    老夫妇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个头,说道:“姑娘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听从。”

    林叙面上的笑容终于明显了不少。她说道:“那好,那二位就回家好好休息,你们的女儿受惊了,不如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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