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庄这事,多年来也是让我一筹莫展。从前你祖父在的时候,林谷庄何等富庶,每年交上来的钱粮也是最多的。谁知道因为我身体的原因,一时照顾不到,竟然被你舅母钻了空子。”

    堂内,林叙正在与父亲一起吃饭。她心里清楚,从前父亲也不是不想管,只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相信舅舅,父亲想插手也插不了。

    但是,这是父女两个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戳穿。她从前和舅舅亲近的时候林鸿远尚且不发一言,如今他高兴了,便更加不会责怪自己。

    林叙把一款碧油鸭放在了林鸿远的碗里,说道:“父亲说的是。从前没有照管到,也是女儿的疏忽,所以才让林谷庄的百姓们受了几年委屈,所以这次,女儿才决定把种桑养蚕的事情交给他们,也算是弥补一下这几年照顾不到的缺失。”

    林鸿远的眼神十分赞许:“既惩治了无恶不作的庄头和管事,又安排了几个得力的管事,最后还帮林谷庄的人找到了谋生的手段,这件事情,你算是办的漂亮。”

    但是听到父亲的夸赞,林叙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过了好一会儿,她反而有些忐忑地对林鸿远说:“父亲,这次女儿为了林谷庄的事情,把官中账上的钱花了大半,父亲会不会怪我。而且,去年生丝的价格那么低,女儿今年却还是一意孤行的让林谷庄的人养蚕造丝。”

    林鸿远听到后,笑着拍了拍林叙的胳膊:“好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林谷庄到底也是我们的庄子,主家为自己的庄子做事,那是应该的,我怎么会怪你。至于养蚕,谁家做生意不是有赚有赔的,若是因为害怕赔钱就不做了,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家业了。”

    林叙高兴了握住了父亲的手。父女两个和和气气地吃过了午饭之后,林叙便回到自己的院中看太祖父留下的经商记录。林叙的太祖父原本只是个行走卖杂货的小商人,早年间一贫如洗,后来靠着自己白手起家,才有了林家如今的家业。

    小的时候,林叙就十分钦佩自己的太祖父,也很想知道太祖父是如何从一个小生意人变成林州城首屈一指的大商人的。这段时间,她好不容易把太祖父经商记录的书从库房里拿了出来,放在这里这里细细研究。

    晚间,金盏拿着黄铜熨斗,里面放着加了迎春花饼的银丝炭,在屋中给林叙熨烫明日要穿的衣服,林叙换了件家常半新不旧的瓷密色对样上衫,下着件同样半新不旧的素纹扶苏色长裙,衣上没有配饰,头发松松挽起,带了根碧玉簪,一双藕臂微微露出,白皙的手指正在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片刻之后,玉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看到林叙正斜倚在那里看书,便笑着说道:“姑娘又在用功了,难不成真的要去考状元了?”

    林叙轻轻一笑,露出如编织贝般的白皙牙齿。玉瓶不忍心打扰自家姑娘,等到给香炉换上了新的茉莉沉香之后,又等待了一会儿,她才小声提醒道:“姑娘,舅太太那边派人传话来了。”

    听到这话,林叙抬起水亮的眼眸,问道:“说了什么?”

    玉瓶扁了扁嘴,说道:“是舅太太身边很亲近的孙嬷嬷来传的话,说是让姑娘明日过去见舅太太。来的人说话语气可冲了,奴婢听她讲的时候,跟个狠虫儿似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呢!”

    林叙笑了笑,说道:“看来这是真生气了,明天我过去可有我好果子吃了。”

    听到这话,金盏放下了手里的熨斗,有些但心地说道:“姑娘,照奴婢说,要不然明天还是找个机会推了吧,还是别过去见舅太太了。”

    “我若是不去,便更显得心虚,还要惹舅舅怀疑,那又是何必呢?还不如我主动过去,舅母若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面儿说,我也好应对。”

    玉瓶和金盏对视了一眼,也感觉到林叙主意已定,改变不了,玉瓶小声对林叙说道:“既然姑娘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奴婢就去传话了,那人还在廊上等着呢!”

    林叙点头答应,玉瓶回来之后,林叙洗完了脸,准备睡觉之前,她悠悠问道:“我记咱们宅子里有谁的老娘是养蚕造丝的能手来着?”

    金盏记性好,说道:“是柏福的娘。她被卖到咱们家之前,家里就是养蚕的。”

    林叙被提醒了,说道:“是啊。那记得传话给她,让她明日来见我,我让她去林谷庄,带着农户们一起采桑养蚕,若是她能做的好的话,年末便把管事的职位给她。”

    玉瓶奇怪道:“可是姑娘,自古以来也没有女子做田庄管事的呀!”

    林叙回道:“女子做什么事都不会比男子差的。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甚至能做的更好。我听说柏福的母亲为人爽快利索,雷厉风行,这样的人,不是做管事的好人选吗?先让她试试。”

    金盏帮林叙摘了耳环,笑着说道:“姑娘自自打从别院里回来,说话做事似乎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叙淡淡一笑,上床盖上了被子,然后回答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在别院被舅舅关了那么久,连父亲都险些没救回来,自然要涨些教训。”

    床帐被拉上,林叙也躺了下去。虽然她刚才在表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是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舅母吴氏可比张庄头难对付多了,她为人泼辣又有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能戳的出去,自己折她爪牙的时候都要依靠赵承衍的帮忙。

    但是现在要对付舅母,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

    这件事情,林叙是瞒着父亲林鸿远的。第二天一早,她吃完了早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准备去舅舅周赦家去了。

    玉瓶给林叙拿来了意见淡紫色的莲白间色裙,和一件月白色披帛,林叙正在铜镜前梳头。她打开首饰盒子,挑了根赤金蝴蝶五色宝石簪别上,金盏往林叙的发髻上抹了些茉莉花水,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乌黑的发间,她从盘子里挑了一朵开的正好的海棠给林叙带上。

    那边玉瓶拿了衣服过来,林叙看了看,说道:“这件衣服太素了,和我的头面不相配,换一件颜色鲜亮的来。”

    玉瓶劝说道:“姑娘,舅太太本来就生气,还是穿的素净些过去吧,若是被她看出来我们得意,她不是更要冲着姑娘撒气了吗?”

    林叙认真地挑着耳环,满不在乎地说道:“就是要穿的鲜艳,越鲜艳越好,最好能刺痛她的眼睛。”

    说完之后,林叙起了身,自己在衣柜里挑衣服,她挑了一件水红色破臂叶纹间色裙来,金盏又帮她拿了件葱白色纯色纱披帛,腰间用一根银缎带轻轻束住,勾勒出细细腰身。

    玉瓶站在不远处打量了一下。林叙穿上这一身,再配上精致却不过分华丽繁复的首饰,整个人明媚活泼,娇艳欲滴。林叙有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庞,樱唇琼鼻,最好看的要数那双水光潋滟的鹿儿眼,炯炯有神,三分心思从眼中流露出来。

    林叙高兴地转了个身,问道:“我穿这身好看吗?”

    金盏和玉瓶齐声说道:“好看极了!”

    林叙轻巧地转身走了出去:“那就好了,走吧,套车,我们一起去舅舅那里。”

    林家套好了马车,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周府。三门上的小厮看到是林家的人到了,刚想要上去发作,却看见林叙打扮的极漂亮,正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来。刚一看到他们,林叙就微笑了起来,看上去极为和气好看。

    看到林叙这么样,他们反而不好发作了,少不得走上前来应承。林叙带着贴身丫鬟走到小厮们跟前,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看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平常林叙从来都不跟他们这些门上的小厮多说话的,今天忽然说了几句,他们自然也是十分开心,少不得一面带着林叙往里面走,一面说道:“姑娘,您在庄子上做的事,太太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可是生了大气了。你如今过来,等下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些。”

    林叙笑着说道:“我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舅母就这么生气呢?”

    几人已经进了门,那小厮还在林叙旁边滔滔不绝地说话。这时,林叙悄悄看向游廊的那边,一道身影闪过,看上去倒是舅母身边亲近的孙嬷嬷。她笑了笑,被人迎着进了东面舅舅的书房。

    林叙缓步走了进去。舅舅周赦换了一件暗纹长衫,看上去十分儒雅。他的手里握着一支狼毫,正在写字。直到林叙进来,也没抬头。

    林叙压制住心中的怒气,缓步走了上去。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慢慢跪了下来,认错道;“叙儿今日前来,特意来向舅舅请罪。”

    还没等到周赦说话,外面就响起了一声通传:“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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