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监牢凶神恶煞的男人活动手腕,快速移开视线的程舒听到奥斯库的闷哼声。

    “你他妈笑什么笑!德国佬要进华沙了你很高兴?”

    “我看你就是德国佬派来的……”

    没有人制止,殴打持续十几分钟,直到奥斯库躺在地上不停吐血。

    关在斜对面的监牢,窝角落里的程舒督了一眼,只能看到奥斯库尝试起身,却根本爬不起来,以诡异姿势扭曲的手完全浸在血泊中。

    “你好……你犯的什么事?”一个身材瘦小、眼神灵活的女人凑过来,坐在程舒旁边,伸出手,“莉达。”

    “看热闹?”程舒感觉奇怪,倒不是对莉达搭话的行为,而是对她开头说的日韩语言,回握了一下,很快松开手,“舒。”

    “噢,那你是被抓来顶罪的”,莉达的眼珠子转得飞快,“你想出去吗?现在除非特别有钱的人来捞你,否则你是出不去的。”

    说实话,程舒觉得莉达不太靠谱。

    “他们是以妨碍公务抓的我,说关两天就放我出去”,当然也不信这鬼话的程舒问道,“我没做过什么,没有证据他们怎么定罪?”

    “证据?我就没见过那玩意!”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插了句嘴。

    “喔喔~索菲亚!你还用证据?你哪回不是直接抓现行?”对面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笑得不怀好意,“真要证据,你现在张开腿,很快就有……”

    “就你那个立不起来的玩意?”索菲亚嗤笑一声。

    男人们的哄笑声不断,口哨吹得飞起。

    “你说出去是什么意思?”不再关注闹剧的程舒低声问。

    “还会有人来找你对不对?让他去弗朗酒馆找我叔叔,他能捞我们出去”,莉达敦敦善诱,“你只要付我200马克,很划算不是吗?”

    “没钱”,背过身的程舒察觉不少隐晦的视线挪开。

    “……要个回形针来”,又贴上来的莉达附耳低语。

    想办法联系托马斯或者老板娘?他们也许能把她弄出去,但时间不够了,程舒没说话。

    某个警员过来敲两下铁栏杆,喊程舒出去。

    根本没审,程舒看了眼自己的罪名,是盗窃罪,这就是抓不到犯人抓报案人吗?

    “快点签”,被赶来干活的警员烦得很,“别逼我动手扇你。”

    识时务的程舒随便签了个名字,悄悄给警员塞钱,问她可以和莱恩说两句话吗?

    在审讯室抽烟的警员不打算离开,找不到机会单独说话,程舒直接抱住莱恩,借位避开警员的视线,她做口型重复回形针的单词。

    她在赌莱恩是个好心人,但赌徒是没有好下场的。

    身体僵硬的莱恩没有动作。

    “莱恩,我没偷东西”,泪眼朦胧的程舒将自己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你帮帮我好不好?”

    看起来好可怜……泛红的眼尾、苍白的脸色、一张一合的唇,莱恩也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强忍着没笑出声。

    隐忍克制的眼神让程舒有那么会大脑宕机,不是,他表演系毕业的?泪眼中含有笑意,悲伤中夹杂欣喜……这简直有种一路颠沛流离、终于与爱人重逢的即视感,不对,她和莱恩不熟来着,是不熟吧?

    松开手的程舒侧头看了看抽烟的警员,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擦拭眼泪。

    ???

    干什么?这位先生?你又有什么故事?程舒感觉剧本走向有问题。

    颤抖的拥抱让程舒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莱恩身上,怎么?是患帕金森综合症了吗?“你怎么……”

    还没来得及问,程舒手心痒痒的,莱恩在写某个简单词,大意是好的。

    回到监牢正好赶上放饭,梆硬的黑面包被哄抢一空,渣都不剩。

    重新窝回角落的程舒准备睡觉,开源是开不了,她只能节流。

    “考虑的怎么样?”莉达问了一句,她掰了点抢到的黑面包给程舒。

    “我再想想”,摇摇头的程舒没接。

    索菲亚轻嗤一声,眼神嘲弄。

    她们两人应该认识,闭上眼的程舒想。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监牢,浅金发色柔和,半倚在墙边的奥斯库眼捷轻颤。

    放轻的脚步声出现在过道,程舒收回视线,夜间巡逻的莱恩走过身侧。

    呼吸声此起彼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放空思绪的程舒知道奥斯库在看自己。

    感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即便刻意压制、忽视,但只要有接触,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它都能从中汲取养分,而后生根发芽。

    从天亮到天黑,炮击声不断。

    监牢大多数男性被带出去没再回来,警员开始叫犯了严重罪行的女性出去,空气里的躁动因子在不断增加。

    “你家里人还没联系你?”莉达明显焦虑起来,“你们日本不是挺厉害吗?”

    她们昨天是认为自己能搭上日本政府的线?程舒沉默一会还是说“……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坐在不远处的索菲亚神色骤变,“那你还他妈的装什么清高?”

    没等程舒反应过来,索菲亚已经冲过来扯她的头发。

    被打一巴掌的程舒完全是懵的。

    “艹!你个该死的贱人!”大声咒骂的索菲亚引来警员,差点挨一棍。

    看到索菲亚还敢躲,气不打一处来的警员愤怒地找对应的钥匙,扬言要进去打死她,跟来的莱恩慢吞吞说了句现在警局只有他们两个人。

    气氛瞬间凝固,年纪更大的警员恶狠狠瞪莱恩一眼。

    临走前,莱恩的视线扫过程舒,明明在掉眼泪,却还没反应过来挨了打,流露出的也是那种茫然无措的眼神,他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两个警员离开,监牢陷入绝对的安静。

    心情郁结的索菲亚转头看到程舒在哭,不吵不闹,让人看一眼就心怀愧疚,她语气生硬地说不许哭。

    摸了摸脸颊,程舒发觉自己在掉眼泪……是疼的,她有点脆了。

    “我说不许哭!”索菲亚吼了一句。

    “……我是疼的哭”,心里记小本本的程舒回一句,转身对着墙角默默掉眼泪。

    一根木棍加上充当绷带的布条固定受伤的右手,大片褐色的血迹让人分辨不出衬衣原本的颜色,全程闭目养神的奥斯库手指微动。

    盯程舒的背影半天,索菲亚最后别扭地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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