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上小学的时候还是没有长高多少,还是个短腿短胳膊的小萝卜头。明明每天晚上睡觉前,陈妈妈都给送一杯热牛奶,陈圆小朋友的日常饮食也是由营养师陈妈妈精心准备的营养均衡又美味的餐食。

    虽然学校离家里不远,也就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但是陈妈妈和方阿姨一致决定由在同个小学上四年级,目前身高已经快达到一米六的方思远护送陈圆上下学。

    除了身高变化,人际关系变化也很大。

    方思远刚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因为看起来冷冷的不爱说话,小朋友们都不喜欢他,当时大强还试图带着他的所谓“称霸小区三侠”的团队小伙伴小虎和小龙,一起欺负孤立方思远,却没想到方思远根本不屑一顾。后来他们趁着方思远放学,拦在方思远放学出了校门的路上,意图收取保护费,被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从小学习跆拳道的方思远反击了一顿。当时还被路过的同学看见他们三个人又在欺负同学,跑去告诉老师,老师很快就到了。

    龙虎强三人小组从雄赳赳气昂昂到蔫了吧唧小鹌鹑,好在方思远以“大家闹着玩”的理由说服了老师,最后他们逃过“叫家长”的一劫。也算不打不相识,大强同学除了喜欢上房揭瓦,上树掏蛋外,还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崇拜一切比自己强的人,同时他也为方思远在老师面前维护了自己的行为,认定方思远讲义气,很有“江湖事江湖了”的侠肝义胆,所以他单方面认方思远当老大,有事没事喜欢窜到方思远跟前。

    “老大,放学打游戏机不?”

    “我要回家写作业。”

    “老大,隔壁小学那个丧彪太过分了,居然想抢我们地盘,也不看看这条街谁罩着的!老大,我们放学去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我要去上跆拳道课。”方思远背着双肩书包,微皱着眉,看着大强圆头圆脑的寸头,难得多说几句,“这条街不属于任何人。别打架,打赢了没意思,打输了还挨一顿打。”

    大强站在原地,迟钝地回味着老大的话,第一句是没太听懂,但是“别打架”听懂了,老大的命令,誓死要从。

    大强狗腿子地凑到方思远身边,“那我能跟你去上跆拳道课吗?你上次踢的那几下,太帅了!”

    之后,大强迷上了上跆拳道课,还因为学了跆拳道,觉得自己比别人多学了点“正经本事”,再跟普通人打架斗殴,实在是不讲武德,所以也不再喜欢寻衅滋事了。为此,大强爸爸还特意上门感谢方思远,把方思远妈妈搞得苦笑不得。

    方思远收获小迷弟的方式,不只靠武力这个技能,还有打篮球。

    发育得早的小少年,身高腿长,又因为从小学习跆拳道锻炼身体,所以看似单薄,却很有爆发力。在四点钟就下课的小学时代,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展了很多课外活动,方思远凭借身材优势被几个同样高大且喜欢打篮球的小伙伴们邀请加入。

    方思远不讨厌打篮球,相反还很喜欢。奔跑,过人,运球,投篮,这种兼具爆发和掌控的运动成了方思远课余时间放松的方式之一。

    但是自从他开始接送陈圆小朋友放学后,方思远就不怎么参加每天下午四点五分在学校篮球场的篮球活动了,只偶尔在送完陈圆回家后,赶回学校参加篮球赛的下半场。

    那天是周三。如往常一般很普通的一天。

    下课铃响后,方思远照例收好书包,走下几层楼梯,等在陈圆的教室门口。从门口望进去,很多桌椅已经空了,大概有很多同学在下课铃响前就收好了书包,只等着下课铃响,嗖地一声窜出教室,去追逐课堂外的自由。

    而陈圆从小是个乖小孩,上学了也是个乖学生,她总是等老师说完下课,走出教室后,才开始认真地收拾课本,装进书包,认真完成这一切后,冲着等在门口的方思远挥挥手,圆圆的眼睛弯着,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

    方思远和陈圆一起路过操场的时候,一个经常找他打球的男生拦住了他,“思远,等下跟2班比赛,刚好缺小前锋,反正我不管,你今天一定得上。上次我们班输了,他们都嘚瑟成啥样了!”

    “几点开始啊?”方思远问。

    “四点十五分,怎样?你来得及不?”男生看了看方思远身边的陈圆,“要不你让她在这里等我们打比赛?打完再带她回去。”

    “不行。”方思远果断拒绝了。篮球是很多小学男生的爱好,却不被小学女生们喜欢,而且陈圆每天放学都要回家看四点三十分的动画片,方思远不想耽误陈圆的时间,“我尽快赶回来吧。”

    可能是因为答应了别人,那天方思远走得很急,步子跨得又大又密集。

    陈圆本来心里就有点纠结,别看小姑娘整天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心细着呢,从刚刚对方的眼神,以及方思远多次为了送自己回家,耽误了打球的事情上,陈圆其实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想着事,步子不由自主地就慢了下来,等到反应过来,方思远已经走在前方了,陈圆小跑着跟在后面,奈何腿短,像风火轮一样嗖嗖往前走,走久了,两条小腿就开始打架。

    在再一次差点把自己绊倒后,陈圆不干了,她自暴自弃地蹲下,想着“等下自己走回去吧。”。

    方思远发现陈圆没跟上,很快折返回来找,看到小姑娘蹲在路边,耷拉着头,方思远有些生自己的气。他走到陈圆面前,也跟着蹲下,“对不起。”喃喃说出道歉的话语。

    陈圆愣愣地抬起头,看着方思远紧抿着的唇,有些怀疑地说道:“你刚刚,有说话吗?”

    方思远肉眼可见地愣了下,他把陈圆拉了起来,用眼神检查了一下,问:“有没有摔倒?”

    我摇了摇头。“你去打球吧,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你放学也可以不用送我的。”,为了增强说服力,陈圆用到语文课上说的“举例子”的手法,“我们附近几个小区的同学,很多都是自己走回去的。”

    没想到听我说完方思远的嘴角抿得更直了,甚至眉毛也微微皱了皱,他沉默地拉过陈圆的手,一步一步并排着走,直到走到自家楼下,看着陈圆进了电梯,才折返着跑回了学校。

    方思远跑回学校操场的时候,还差两分钟开场,因为疾跑气喘吁吁,也省去了热身的时间。

    那场比赛很精彩,最后他们班以40:26的大比分,战胜2班,赢得了比赛,其中方思远独得30分。此后这场比赛经常被津津乐道,体育老师甚至举荐他们班组建了一个队伍,去参加了一次全市的学生篮球比赛。

    陈圆上三年级的时候,褪去婴儿肥,也开始抽条式地长高。

    此时方思远已经上六年级了,他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却有很多人想跟他朋友,可能青春期的小孩都喜欢酷酷的小孩吧。老师也很喜欢方思远,因为方思远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方思远还是一如既往地接陈圆上学。不同的是,下课后,陈圆会一个人或者跟朋友们一起走路回家,方思远也有更多时间安排自己的课外活动。

    陈圆再次觉得方思远讨厌自己,是在一个冬日的清晨。

    华市的春秋天特别短,相反夏天和冬天特别长。而且经常今天还穿着短袖,第二天突然入冬。作为一座南方城市,华市的冬天非常湿冷。是那种裹着厚厚的棉服,被风一吹,还是会觉得冻到骨子里的那种冷。

    陈圆怕冷,一到冬天就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所以那天起得格外晚。陈圆吃早餐的时候方思远已经在客厅等着好一会儿,陈圆匆匆喝粥,又不小心被热粥烫了一下舌头。

    陈爸爸坐在对面偷笑,一边夸着陈妈妈做的早餐好吃,一边扭头和方思远说:“思远啊,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圆圆这孩子......”

    “没事的,叔叔。”方思远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认真地回答,又接了一句,“不急。”

    陈圆哪里敢不急。今天是周一,教导主任亲自在校门口查迟到,陈圆可不想被抓包。

    匆匆吃完,陈圆抓起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拉着等了自己许久的方思远,直接往楼道跑,直到跑出小区,跑到马路上,一阵寒风把陈圆吹得一激灵,也吹回了魂。

    忘记戴围巾和帽子了。

    陈圆缩缩脖子,用手捂住自己一被冷风吹就会痛的耳朵,催着旁边怔愣的方思远跑快点。

    突然,一个阴影笼罩在陈圆头顶,接着一个柔软的温暖的藏蓝色围巾被围到了陈圆的脖子上。宽大的围巾遮住了女孩小半张脸,也挡住了她那对痛觉神经敏感的的耳朵。

    陈圆双手捂着柔软的羊绒围巾,抬头一脸感动地看着方思远。

    方大冰块不为所动,他不仅没有被陈圆小鹿般的眼睛中闪烁的激动的光打动,还慢慢扭过头去,悠悠吐出“笨蛋”两个字。

    又被嫌弃了。陈圆有些挫败,但也无话可说,急忙跟着方思远跑到学校,可惜紧赶慢赶,在距离校门口一百米的时候,早读课的铃声响起,陈圆和方思远还是迟到了。

    教导主任铁面无私,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五六个人了。看到方思远的时候,他显然愣了一下,“迟到啦?”

    “是的,老师。”方思远认真回答道。

    教导主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罚站的几个同学,说:“上周我是不是开会的时候说了,坚决不能迟到?”见没有同学附和,又补充道,“算了,天气冷,登记个名字,就回去教室吧。”

    回教室的路上,方思远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陈圆也不敢跟方思远说话。那是优等生方思远学生生涯的第一次被老师训斥和记名吧。

    到了陈圆所在的三楼的时候,方思远跟陈圆挥了挥手,径直往上六楼的楼梯走去。

    陈圆在三楼的走廊站了一会儿,一阵穿堂风吹来,陈圆忍不住把脸颊往围巾里缩了缩,天气真冷啊,方思远的围巾真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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