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月用力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凑到文君旁边:

    “文君姐,我忽然闷的厉害,想出去,透透气。”

    “哦,也行,这几天准备节目天天要你熬大夜,金姐已经到了,你想休……”

    冉月太难受了,还没等听清文君说什么便立刻转身分开人群,一路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

    她清楚,大脑总是一遍遍在脑海中运算着理智,但是无论再缜密周全的理性,在毫无准备的情感冲击下都会显得不堪一击。

    冉月的理智反复和她强调着自己此时此刻的荒谬和愚蠢,身体的反应却如此强烈霸道,使她半点不能反抗。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逃走,才能回复理智。

    冉月一路从摄影棚里跑出来,亮的刺眼的化妆镜晃过她的眼睛。

    镜子里映出冉月此时的样子,蓬头垢面,无精打采,因为天天熬夜的缘故,眼袋已经快要掉到地上。

    她苦笑了一声,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任谁也不会怀疑她是那个闪闪发光的顶流大明星的前女友吧。

    演播厅里节目录制到了最热闹的环节,明亮而跳脱的灯光变得格外刺眼,让她感到窒息。

    她想起一个地方。

    二楼演播厅后面,有一个废弃的露台。

    那里和漂亮热闹的演播室不一样,没有一个人会发现她。是她上次来这里时发现的秘密基地。

    当时艺文好不容易给几个新人争取到参加紫台一个小节目的机会,说是参加,其实只是做节目背景板里无数枝壁花中的一朵。但如果运气好的,可以被编导看到,在节目cue到的时候说个几句话,便能给这些新人争取到一个刷脸的机会。

    不过节目录制这种事,总是有各种波折,本来说好了五点左右就能搞定,但是到了五点多,因为之前环节嘉宾的问题,却迟迟不能开始。艺人可以在休息室等着休息,但对于周霭他们这种本来就可有可无的角色,节目组就把他们安排到演播厅侧面的走廊里,从中午等到了五点多,都没有叫进去。

    冉月等的无聊,发现周霭忽然不在了,便绕出去找他。

    冉月清楚的很,这家伙呆了一下午,八成是找地方抽烟去了,二楼除了演播室后面这个露台,不会有别处。(男主现在已经戒烟了,请勿排雷,谢谢。)

    果不其然。

    冉月刚从后门出来,便看见周霭的背影,

    “等了一下午了,很烦吧?”

    周霭倒是没有因为等待而显得焦虑,他淡然地和冉月打招呼。

    “有点吧,但看着你烦我就不烦啦。”周霭有些嘚瑟地说。

    “你!” 冉月走过来,朝着他后脑勺给他一掌,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在这里傻坐着,我得在外面一直给你们陪笑脸。”憋了一下午的气,冉月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起来:“你不知道那个编导,架子大的呦,我真恨不得……。”

    冉月说得入神向前一倾,周霭顺势把她肩膀揽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我正要打电话叫你,没想到你一下便找到我了。”

    演播厅的后门被广电高高的办公楼挡住了所有的阳光,阴暗而寒冷。可是,往前多走几步,便能绕开这栋楼站到一个不大的露台上。

    周霭揽着冉月一路拐过旁边的大楼,站到露台上。

    “阿月,别难过啦,你看!”

    广大的天空在被高楼封锁的市中心忽然展开,西方的日头远远的落到城市交杂的地平线上,被绚烂的晚霞映的温暖而光明。

    周霭把她圈在怀里,那种仿佛从牢笼中脱逃的松快,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也是此刻她急需的。

    冉月一路跑到这里,打开那扇重重的消防门,冲了出去。

    她一路狂奔,又站到他们俩当年站着的地方。

    南方的冬天,天空早就被灰黑色占据,灰蒙蒙的天裹着不开的云层压在整个天幕上,勉强露出的一点金红色的晚霞,在冬夜寒气的侵占下,也泛出青黑之色。

    她来的季节不对,时间也晚了。

    那样的温暖终究是可遇不可求的。

    太冷了。

    这个方向是广电大楼的暗面,只零星的露出来一点演播厅五彩斑斓的光。

    青春洋溢的音乐播了起来,冉月往演播厅的方向望过去,这会儿发布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在全中国最热闹,最欢快的地方的背面,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阴冷又破旧的地方吧。

    她靠在大楼外面的墙壁上,看着西方的色彩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冬天的夜总是来得那么快,黑暗和寒冷很快便笼罩了她。

    她用力地把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冻得她打了几个抖。

    这种寒冷孤独,确实是此刻冉月最需要的,她必须要清醒一下。

    她静默地站在露台上望着浑浊一片的夜空,任凭冬夜的冷风打在她脸上。

    一双大手忽然抓住了冉月的手腕,把她推到了墙角。

    “谁!” 冉月大喊了出来。

    暗夜里的声音只发出了一点,就被一个重重的吻封住了。

    露台的墙角背着风,却只有一人大小,对方靠的太近,呼吸声变得分外清晰,他很用力,似乎要把冉月的呼吸都夺走,把她的全部,全部都融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他弄丢了的人,他爱她,想要她。三年了,没有一刻停止过。

    这个呼吸,这个体温。

    是她沉醉过,疯狂过,放下过,流泪过的温存。

    不知道是那未得的晚霞还是那顶在胸口的怅然,这三年的孤独,委屈,忽然间冲上冉月的脑海,让她变得从未有过的软弱。

    夜已经完全黑了,冉月的眼前漆黑一片。只有这个人。

    三年,好像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如同发生过无数遍的那样,冉月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肩膀,把自己淹没在他的吻里。

    还是那样宽阔的肩膀,还是那样有力的拥抱。

    她想他,她爱他,他是她的。

    占有,争夺,变成追逐,交缠,厮磨。

    细细碎碎的轻点,绵绵软软的润湿。

    时间仿佛凝滞,太多的话想说,

    太思念,竟变得无言。

    叮咚,微信模拟的虚假水声,把整个世界都召回到冉月的脑海中。

    冉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热吻交缠如烫石,冉月用牙往周霭的嘴角狠狠咬了一口,一把把他推开。

    “啊!嘶。“  周霭闷声喊出来。

    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

    周霭被推得踉跄了一下,靠到一边的墙壁上。

    他抹着嘴上的血,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着冉月,脸上浮起难掩的笑意。这一刻,虽然他想了无数遍,但此刻,满心的欢喜,和无法控制的靠近占据了他的心。

    “周霭!”

    周霭的靠近立刻被冉月喝住,他低头勾起一个狡黠的微笑,又转头靠在墙壁上,

    “你来了,三年了。“

    三年前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出现在冉月的脑海里,这些事情足以使冉月迅速恢复清醒。

    冉月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霭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东西,放到冉月手里。

    是冉月给林晞找的那个耳圈。

    “这不是林晞的耳环吗?怎么在你这里?”

    “所以,这个耳圈是你给林晞的?”

    “什么意思?”

    “这个耳圈除了我,就只有你有。”

    冉月被他说蒙了。

    “这耳圈是我送给你的啊?你居然都忘了。”

    天煞的,那个冉月辞职时候的二手店老板居然把她之前卖给他的东西重新卖给冉月了!

    周霭送她太多东西了,她居然没什么印象了。

    “是我买给林晞的又怎么了?三泽的耳圈那么多,怎么这个耳圈就成了独一无二了?”

    这个耳圈是个大牌子,即便是情侣款,也不一定只有一对,抵死不承认就好了。

    周霭把耳圈放在冉月的手心上,仔细地指给她看:“这里。”

    细细的耳圈上面浅浅刻着几个数字:556517。

    冉月把手机打开,看了看她发给文君的那个耳圈的图片,的确是这几个数字,556517。

    “这?……估计是产品序列号吧?” 冉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数字的意义,

    “So So La So Do Xi。” 周霭忽然把这几个音符唱了出来。

    是那句熟悉的,

    “祝你生日快乐。”

    冉月的脸瞬间涨红了。

    “你怎么害羞了?”

    “我……”

    看到冉月的反应,周霭的嘴角扬的更高了,他得意的坐到一边的台阶上。

    “我记得我第一次唱给你的时候,某人可是偷亲了我。”

    就知道这个家伙又会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说。

    “我记得有一个女人凌晨2点多来酒吧,头发乱成稻草,妆花成一大片,一坐下便点了一大杯威士忌,结果还不尽兴,又花花绿绿灌了好几杯。”

    “周霭!” 冉月骂道。

    冉月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周霭倒是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冉月正喝的尽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唱歌,她转头便大喝道。

    “嗨!那个唱歌的!“她摇摇晃晃的指着驻唱的周霭,用力一指,“你,给我唱一首。”

    那时的周霭在酒吧驻唱,虽然打扮的和流氓混混无异,但本质也才是个将将19岁刚成年的小男生。他平时头发压着眼睛,冷着一张脸,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但偏遇到冉月这种酒鬼,压根不怯他。周霭被她这么毫不含蓄的一喝,身体里残缺着的对大人的畏惧上了头,声音一下就歪了。

    “那个,要点歌的话,要等这首唱完才行。” 周霭回道,

    “你这唱的是什么玩意?我不爱听!”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周霭旁边,转过头便甩出一叠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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