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殿主人的心地可是一顶一的纯…纯良，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无人能及。都广之野奇遇，得…得那《白泽图》，一片碧心，千金不换…换做是……见谅，舌头好…好像又要掉惹……”
更阑时刻，万籁俱寂。
长乐村东边一处偏僻屋舍，静伫于混溶山影之间，狂风突作，屋后竹林哗哗作响。
风声呜咽时紧时松，伴着窗牖吱呀的低吟，似一曲苍凉胡笳应了鬼魂悲咽。
天穹一道炽白光华骤闪，映亮墙上几纸符箓，光很快暗了下去，只余室内一豆灯盏几灭又明。
笃笃柝声交至三更天，更夫嘶哑的声音由远及近，再远去，唱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它”受了惊吓，话没说完，蛇信般长吐的舌头一股脑儿地往下掉。
“它”弯腰捡起舌头，用广袖擦拭，无瞳白目逡巡一番，确定干净了，才熟练装上。
那张被拙劣线脚缝的歪七扭八的嘴，一触到舌头，就恢复原状。
“唔……”
“它”皱着眉苦思无果，难掩羞愧，“我…我刚讲到哪了？”
此间蓦地静了。
无瞳白眼的朝向陈设着一室之塌，一人侧躺其上，单手支颐，双眸微阖，闲适得似与周公相会。
半晌，一道泠泠之音乍破空寂，语调清明，像是珠落玉盘，“一片碧心，千金不换。”
“它”怔了怔，腹诽一句丢死鬼脸，又忙不迭地回：“多谢提醒。”
“不客气，请继续你的表演。”
“它”咬着舌迟疑道：“和说书先生比，我……我还是差得多，把……把你都听困了，要不我打到为止，这局是……是我输了。”
“没事儿，不催眠的故事不是好故事，”戚岁和缓缓睁开眼，鼓励道：“你讲的挺好睡的，把它讲完吧，我在听呢。”
“它”很感动，诚恳道：“你真是好人。”
讲了半个时辰的故事终于告落。
简而言之，就是几百年前双花妖女献祭建木，使枯木生花，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间。
这本是一则殿庙传说，说的是双花殿供甚铭谁的业力因果。
近日民间时新的话本子取其为材，把双花妖女的仁心大义和不畏强权的孤勇刻画得入木三分。
话本子除了写双花妖女的献祭，还把传说中一笔带过的白蛟窃花也敷衍成篇，道那白蛟是蛇鼠之辈，为取《白泽图》干扰献祭，好在邪不胜正。
故事是极好的，戚岁和险些睡去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日子一路跋山涉水，她就没睡安稳过，自是疲倦的很。
虽然“它”说话结巴，可那舌头是个懂事的，卡点掉落，还正是适合睡觉的节奏。
何况，戚岁和并非首次听这故事。
毕竟双花殿信徒广布于世，本就引人好奇。
话本作者妙笔生花，写的引人入胜、雅俗共赏，一众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都追之捧之。
然，广为流传的程度是极为夸张的，人们见面寒暄都是“你最近看双花传了吗”。
若是看了，不免一顿交流品叙，如若没看，问话人先是扼腕叹息，又声情并茂地讲述故事，再进行一番交流品叙，夸那双花妖女仁义心肠，骂那奸佞小人和那白蛟精贪婪成性。
一时之间，精读双花传竟成为时人不可或缺的交际本事。
一个故事翻来覆去听个几十遍，每字每句烂熟于心，戚岁和实在不明白怎的还有人们如痴如醉，甚至涕泗横流，抱头痛哭。
更不解的是，一个妖女的故事为何传到孤魂野鬼这，她跟鬼打赌，都能再听一遍。
半夜给人讲鬼故事多见，半夜听鬼讲故事的，想必她这是天下头一例。
实在是……太荒谬。
“这局，是在下输了。”
戚岁和正胡思乱想着，听到一声叹息，抬眸望去，那吊死鬼正垂头丧气，低头认输。
下一秒，舌头又掉了。
见“它”弓腰捡舌头，戚岁和后知后觉事态险些脱离计划。
“它”讲这故事是自诩自己能感动她，赢下这场比赛。
这正合她意，她本来就没打算赢，可自己的表现又太无动于衷。
“不……不是的。”戚岁和稍作酝酿，嘴一瘪，眼一垂，再说话声音已染悲伤，“我是听故事太入神了，太感动了，只顾着哭了。”
吊死鬼捡舌的动作顿住，抬首一看。
少女不知何时坐到桌边，烛火轻晃，照见一双泪眼婆娑。
吊死鬼啊呜两声，赶紧捡起舌头擦也没擦就给自己装上。
戚岁和想加把劲再说句台词，眼前猛地凑近一张煞白鬼脸，外凸的白瞳满是好奇，“你……你当真哭了？”
*
半个月前，望胥山中清派掌门得道飞升，这一飞升在雍国引起不小轰动，毕竟这是雍国立朝以来的第二例飞升，头一例还是三百年前的开宗立派的纳德祖师。
虽说飞升之人位列仙班，不在凡世，不事凡务，这也丝毫不妨碍雍国百姓的朝拜热情。
皇上破例拨款建庙，民间也自发修建庙宇，供奉中清派前掌门，如今的青云神君。
中清派的头等大事倒不是供奉神君，而是掌门突然飞升，下一任掌门该谁继位。
选任掌门是宗派大事，需长老齐聚，择出最佳。
戚岁和出身中清派，十岁同师傅下山历练，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
六年里她和师傅回过几次宗门，稍作整顿又收拾下山。
这次计划年底回去，哪想师伯突然飞升打破计划。
师父江赁吾身为中清派的清风长老，在选新掌门的事上不得缺席。
师徒二人是在半个月前收到宗门灵讯，明明可用飞遁之术早些回去，江赁吾却坚持赶路回，美其名曰归程途中还能斩几个妖，除几个祟，完事留个派名，给青云神君助神威，纳信徒。
说辞无比敞亮，可信度为零，戚岁和就从来没见他留名。
宗门的长老们了解清风的德性，他能听话回宗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能要求更多的了。
半个月过去，路程也接近尾声。
三天前，二人来到望胥山山脚的村子，碰见一行人身着缟素，抬棺而行。
前头有持附着明黄符纸的竹竿引路人，后边跟了抱牌位的孝子，白色的纸钱纷如雨下，是村中某户人家出殡。
死者为大，师徒二人自行避让，混入路边的村民中。
扶柩几人无不神色悲切，队中有个老妇，一身褐色粗麻，头戴白布，哭声呜咽，要不是有人搀扶，估计早就晕倒路边。
一村妇叹道：“也是苦命人啊，你说这老刘怎的这么看不开，不过是几个牲畜没了，怎么把命都给丢了？”
“你说的轻巧了，那哪里是牲畜，分明老刘的命根子啊，他身体本来就差，这两年省吃俭用，就为攒点钱把地要回来，前些日子，他还跟我说，等把那几头猪和鸡鸭卖了，就凑够了。”
“是啊，哪知道会出这档子事。上天不长眼，这是个什么世道？人间有吃人血的大虫，偏偏林间的大虫也来凑热闹，村子里多少人家遭殃了，这不我家前天晚上又没了一头羊。”
送葬的队伍过去，村民散去各自忙开。
有一村民，注意到身旁站着两个陌生人，便多盯了两眼，问道：“二位见着眼生……”
戚岁和正欲应答，江赁吾折扇一收，抢先答道：“吾与家妹乃安禺人士，此去信都，恰巧路过此地。”
村民听是兄妹，眼皮一撩，含着怀疑的双眼游走在二人之间。
见小姑娘挽唇浅笑未曾反驳，神色不像是被人胁迫，才说：“原来如此。”
不怪村民疑心重，这几年拐卖妙龄少女的事频发，再者，光看皮囊，二人实在不似兄妹。
只因说话人一头灰白，仿佛年过古稀，好在五官周正，皮相鲜少瑕疵，着一身素色长衫，手执折扇，扇面泼墨一“风”字，腰间别着一酒葫芦，更添放荡。
也许是赶路匆忙，风尘仆仆，长衫下摆沾了不少泥泞。
再观其妹唇若涂朱，眼似桃花，一袭天青衫裙在身，乌云堆砌成髻，贝壳杏花点缀其中。
耳侧两缕发丝同绊发丝绦缠绕，蝶结收尾的细辫落在细细薄肩上，清雅中带点俏皮，晃晃白日下绰约似仙子。
纵使二人是长兄和幺妹，也难见一个双鬓斑白，一个豆蔻年华。
许是白头症，又或许是异乡人出门在外，诸多顾忌，真真假假有所隐瞒，也在情理之中
既说是兄妹，村民不过分猜忌，也就认了。
戚岁和若是知道村民的心里所想，大概会感动他的通人情。
江赁吾杜撰身份纯属是为了好玩，不过他的确忌讳在外亮明身份。
可戚岁和不知人心所想，一心念着察觉到的异样，“老伯，我方才听闻村里近日是牲畜不宁，有大虫作怪。”
“是啊，其实不知是大虫还是邪祟，”提及这事，老伯面露苦涩，也是深受其扰，他微微叹气，“话说来，这遭殃的第一户人家正是我家。”
长乐村坐落在望胥山下，历来受道家仙门庇护，长久相安无事。
可近一个月来，村里怪事频出。
各家各户畜养的家禽都丧生圈中，死相极为惨烈，心肺不见踪影，肠子混着淋漓鲜血流一地，触目惊心。
民以食为天，村民心痛好不容易养大的家禽死的突然，有猜是邪祟的，也有猜是山中猛虎的，不一而足，起先是后者占上风。
有人说这些尸体上的爪印一看就是猛兽，又有夜守的村民说亲眼见到一庞然巨物自山林中来，极为警惕，行动敏捷，大虫为害是八九不离十的。
长乐村村民常事农活，村中壮丁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沾不上边，可面对山中霸主的猛禽，也发怵极了，要是面战估计三成把握不到。
硬碰硬行不通，那就用计，常上山打猎的人着手设置陷阱，拿上活生生的羊作诱饵。
一连几天，一无所获，连巨兽的半只脚印都不曾见过，受害的农家却还在增加。
最后，被折腾的瘦下肥膘的诱饵哀哀叫了几天，病死在陷阱之中，细看那死羊满口血迹，才发现它的舌头竟不翼而飞了。
更阑时刻，万籁俱寂。
长乐村东边一处偏僻屋舍，静伫于混溶山影之间，狂风突作，屋后竹林哗哗作响。
风声呜咽时紧时松，伴着窗牖吱呀的低吟，似一曲苍凉胡笳应了鬼魂悲咽。
天穹一道炽白光华骤闪，映亮墙上几纸符箓，光很快暗了下去，只余室内一豆灯盏几灭又明。
笃笃柝声交至三更天，更夫嘶哑的声音由远及近，再远去，唱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它”受了惊吓，话没说完，蛇信般长吐的舌头一股脑儿地往下掉。
“它”弯腰捡起舌头，用广袖擦拭，无瞳白目逡巡一番，确定干净了，才熟练装上。
那张被拙劣线脚缝的歪七扭八的嘴，一触到舌头，就恢复原状。
“唔……”
“它”皱着眉苦思无果，难掩羞愧，“我…我刚讲到哪了？”
此间蓦地静了。
无瞳白眼的朝向陈设着一室之塌，一人侧躺其上，单手支颐，双眸微阖，闲适得似与周公相会。
半晌，一道泠泠之音乍破空寂，语调清明，像是珠落玉盘，“一片碧心，千金不换。”
“它”怔了怔，腹诽一句丢死鬼脸，又忙不迭地回：“多谢提醒。”
“不客气，请继续你的表演。”
“它”咬着舌迟疑道：“和说书先生比，我……我还是差得多，把……把你都听困了，要不我打到为止，这局是……是我输了。”
“没事儿，不催眠的故事不是好故事，”戚岁和缓缓睁开眼，鼓励道：“你讲的挺好睡的，把它讲完吧，我在听呢。”
“它”很感动，诚恳道：“你真是好人。”
讲了半个时辰的故事终于告落。
简而言之，就是几百年前双花妖女献祭建木，使枯木生花，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间。
这本是一则殿庙传说，说的是双花殿供甚铭谁的业力因果。
近日民间时新的话本子取其为材，把双花妖女的仁心大义和不畏强权的孤勇刻画得入木三分。
话本子除了写双花妖女的献祭，还把传说中一笔带过的白蛟窃花也敷衍成篇，道那白蛟是蛇鼠之辈，为取《白泽图》干扰献祭，好在邪不胜正。
故事是极好的，戚岁和险些睡去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日子一路跋山涉水，她就没睡安稳过，自是疲倦的很。
虽然“它”说话结巴，可那舌头是个懂事的，卡点掉落，还正是适合睡觉的节奏。
何况，戚岁和并非首次听这故事。
毕竟双花殿信徒广布于世，本就引人好奇。
话本作者妙笔生花，写的引人入胜、雅俗共赏，一众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都追之捧之。
然，广为流传的程度是极为夸张的，人们见面寒暄都是“你最近看双花传了吗”。
若是看了，不免一顿交流品叙，如若没看，问话人先是扼腕叹息，又声情并茂地讲述故事，再进行一番交流品叙，夸那双花妖女仁义心肠，骂那奸佞小人和那白蛟精贪婪成性。
一时之间，精读双花传竟成为时人不可或缺的交际本事。
一个故事翻来覆去听个几十遍，每字每句烂熟于心，戚岁和实在不明白怎的还有人们如痴如醉，甚至涕泗横流，抱头痛哭。
更不解的是，一个妖女的故事为何传到孤魂野鬼这，她跟鬼打赌，都能再听一遍。
半夜给人讲鬼故事多见，半夜听鬼讲故事的，想必她这是天下头一例。
实在是……太荒谬。
“这局，是在下输了。”
戚岁和正胡思乱想着，听到一声叹息，抬眸望去，那吊死鬼正垂头丧气，低头认输。
下一秒，舌头又掉了。
见“它”弓腰捡舌头，戚岁和后知后觉事态险些脱离计划。
“它”讲这故事是自诩自己能感动她，赢下这场比赛。
这正合她意，她本来就没打算赢，可自己的表现又太无动于衷。
“不……不是的。”戚岁和稍作酝酿，嘴一瘪，眼一垂，再说话声音已染悲伤，“我是听故事太入神了，太感动了，只顾着哭了。”
吊死鬼捡舌的动作顿住，抬首一看。
少女不知何时坐到桌边，烛火轻晃，照见一双泪眼婆娑。
吊死鬼啊呜两声，赶紧捡起舌头擦也没擦就给自己装上。
戚岁和想加把劲再说句台词，眼前猛地凑近一张煞白鬼脸，外凸的白瞳满是好奇，“你……你当真哭了？”
*
半个月前，望胥山中清派掌门得道飞升，这一飞升在雍国引起不小轰动，毕竟这是雍国立朝以来的第二例飞升，头一例还是三百年前的开宗立派的纳德祖师。
虽说飞升之人位列仙班，不在凡世，不事凡务，这也丝毫不妨碍雍国百姓的朝拜热情。
皇上破例拨款建庙，民间也自发修建庙宇，供奉中清派前掌门，如今的青云神君。
中清派的头等大事倒不是供奉神君，而是掌门突然飞升，下一任掌门该谁继位。
选任掌门是宗派大事，需长老齐聚，择出最佳。
戚岁和出身中清派，十岁同师傅下山历练，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
六年里她和师傅回过几次宗门，稍作整顿又收拾下山。
这次计划年底回去，哪想师伯突然飞升打破计划。
师父江赁吾身为中清派的清风长老，在选新掌门的事上不得缺席。
师徒二人是在半个月前收到宗门灵讯，明明可用飞遁之术早些回去，江赁吾却坚持赶路回，美其名曰归程途中还能斩几个妖，除几个祟，完事留个派名，给青云神君助神威，纳信徒。
说辞无比敞亮，可信度为零，戚岁和就从来没见他留名。
宗门的长老们了解清风的德性，他能听话回宗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能要求更多的了。
半个月过去，路程也接近尾声。
三天前，二人来到望胥山山脚的村子，碰见一行人身着缟素，抬棺而行。
前头有持附着明黄符纸的竹竿引路人，后边跟了抱牌位的孝子，白色的纸钱纷如雨下，是村中某户人家出殡。
死者为大，师徒二人自行避让，混入路边的村民中。
扶柩几人无不神色悲切，队中有个老妇，一身褐色粗麻，头戴白布，哭声呜咽，要不是有人搀扶，估计早就晕倒路边。
一村妇叹道：“也是苦命人啊，你说这老刘怎的这么看不开，不过是几个牲畜没了，怎么把命都给丢了？”
“你说的轻巧了，那哪里是牲畜，分明老刘的命根子啊，他身体本来就差，这两年省吃俭用，就为攒点钱把地要回来，前些日子，他还跟我说，等把那几头猪和鸡鸭卖了，就凑够了。”
“是啊，哪知道会出这档子事。上天不长眼，这是个什么世道？人间有吃人血的大虫，偏偏林间的大虫也来凑热闹，村子里多少人家遭殃了，这不我家前天晚上又没了一头羊。”
送葬的队伍过去，村民散去各自忙开。
有一村民，注意到身旁站着两个陌生人，便多盯了两眼，问道：“二位见着眼生……”
戚岁和正欲应答，江赁吾折扇一收，抢先答道：“吾与家妹乃安禺人士，此去信都，恰巧路过此地。”
村民听是兄妹，眼皮一撩，含着怀疑的双眼游走在二人之间。
见小姑娘挽唇浅笑未曾反驳，神色不像是被人胁迫，才说：“原来如此。”
不怪村民疑心重，这几年拐卖妙龄少女的事频发，再者，光看皮囊，二人实在不似兄妹。
只因说话人一头灰白，仿佛年过古稀，好在五官周正，皮相鲜少瑕疵，着一身素色长衫，手执折扇，扇面泼墨一“风”字，腰间别着一酒葫芦，更添放荡。
也许是赶路匆忙，风尘仆仆，长衫下摆沾了不少泥泞。
再观其妹唇若涂朱，眼似桃花，一袭天青衫裙在身，乌云堆砌成髻，贝壳杏花点缀其中。
耳侧两缕发丝同绊发丝绦缠绕，蝶结收尾的细辫落在细细薄肩上，清雅中带点俏皮，晃晃白日下绰约似仙子。
纵使二人是长兄和幺妹，也难见一个双鬓斑白，一个豆蔻年华。
许是白头症，又或许是异乡人出门在外，诸多顾忌，真真假假有所隐瞒，也在情理之中
既说是兄妹，村民不过分猜忌，也就认了。
戚岁和若是知道村民的心里所想，大概会感动他的通人情。
江赁吾杜撰身份纯属是为了好玩，不过他的确忌讳在外亮明身份。
可戚岁和不知人心所想，一心念着察觉到的异样，“老伯，我方才听闻村里近日是牲畜不宁，有大虫作怪。”
“是啊，其实不知是大虫还是邪祟，”提及这事，老伯面露苦涩，也是深受其扰，他微微叹气，“话说来，这遭殃的第一户人家正是我家。”
长乐村坐落在望胥山下，历来受道家仙门庇护，长久相安无事。
可近一个月来，村里怪事频出。
各家各户畜养的家禽都丧生圈中，死相极为惨烈，心肺不见踪影，肠子混着淋漓鲜血流一地，触目惊心。
民以食为天，村民心痛好不容易养大的家禽死的突然，有猜是邪祟的，也有猜是山中猛虎的，不一而足，起先是后者占上风。
有人说这些尸体上的爪印一看就是猛兽，又有夜守的村民说亲眼见到一庞然巨物自山林中来，极为警惕，行动敏捷，大虫为害是八九不离十的。
长乐村村民常事农活，村中壮丁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沾不上边，可面对山中霸主的猛禽，也发怵极了，要是面战估计三成把握不到。
硬碰硬行不通，那就用计，常上山打猎的人着手设置陷阱，拿上活生生的羊作诱饵。
一连几天，一无所获，连巨兽的半只脚印都不曾见过，受害的农家却还在增加。
最后，被折腾的瘦下肥膘的诱饵哀哀叫了几天，病死在陷阱之中，细看那死羊满口血迹，才发现它的舌头竟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