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海9
夜幕降临。
周围一切静悄悄，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洗手间里水龙头开始滴滴答答地响，江显又嗅到了血腥味。
江显从黑暗中睁开眼睛。
因为在注意支线的动静，她本就没有睡着，此刻更是警惕心拉满。
“滴答，滴答”。
水声仍在落个不停。
江显烦躁地开了灯，前去洗手间查看，果不其然龙头里正在漏出红褐色的液体。
抬头一看，头顶整个水箱也是同样的颜色。
经验告诉江显这并不是血。因为早先他们已经清理过了水龙头的滤网甚至是水箱，当时水质是干净的。
新鲜的血不是这种颜色，陈旧的血又不太可能。
难道是水管里的铁锈脱落了？
江显下意识顺着水箱的输水管向下看去，那根管子一直没进了地面。
江显回想起了当时她从向导办公室逃脱时的那根外置水管，它也是那样子直直扎进一楼地面的。
这让她猛然想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如果没有海，科考站的水又从哪里来？这些水管究竟通向何方？
“笃笃笃。”是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谁？
江显猛一转头，走廊从门缝里看，只是一条漆黑的细线。
“江显，开门。”门外分明是陆寰的声音。
这个时候来找她？
江显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从猫眼里往外望。
走廊里的夜灯闪烁着幽幽绿光，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来人的面庞。
倒确实是陆寰。
他站得离门有一段距离，猫眼把那些白天不易被察觉的细节放得很大——
俊朗端正甚至完全称得上俊美的五官、刚从床上起来一样凌乱的额发、被压出皱痕的衣衫、没扣上的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
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美人。
这家伙特么的大半夜发什么疯，穿成这样跑来找她？
“陆老师这个时间、这副模样跑到我门口来，是想诱人犯罪吗？”
“我在房间里被怪鱼攻击了！快跑！房间里不安全！”陆寰声音焦急。
江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房间。
窗帘并不完全遮光，阴冷的月光从小小的窗户里投过来，外面巨树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只只鬼爪。
“鬼爪”从窗旁一直延申到地板上，看起来阴森可怖。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具体说说。”江显不动声色去摸出背包里的枪。
“没多少时间了，快出来！我们边跑边说！”陆寰催促道。
“跑出去，然后呢？”
“跑进林子里啊，这颗星球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怪鱼不可能找到我们。”
“那任务呢？”
“在一片森林里找海，这无异于缘木求鱼！这怎么可能实现的了！这任务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完成。”
“所以你想逃避。”江显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着房间内，时刻注意着动静。
“这不是逃避，这不过是一种迂回！等逃到森林里后我们可以再慢慢寻找。”
江显轻笑：“所以你是在赌，就算没完成任务我们也只是会被困在副本里，而不是死亡喽？”
“……江显，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陆寰突然以一种哀伤的音调说道。
江显仰头，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对我来说，如果不能离开副本，回到真实的世界，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陆寰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这半生以来，都在追寻着一个真相。”
“就为了一个真相？”陆寰不可置信再次催促，“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显突然笑道：“陆老师，你还记得今天分别前，你告诉我的那个秘密吗？”
陆寰：“当然记得，你是联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下一秒，江显的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啪”。
昏暗的光线里，“陆寰”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那颗子弹。
“很可惜，答案是你什么都没说。”
江显直接把枪抵在“陆寰”下巴上，毫不犹豫连续扣动扳机。
她对自己的准头毫无自信，刚刚命中胸口不过因为出其不意加上运气成分。
但从下巴这个角度开枪，子弹会直接从下颌体和舌骨间的腔隙进入，运气好的话上行摧毁蝶骨直接入颅。
手枪的爆鸣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
子弹洞穿了颅骨，余下的强大动能让它嵌进了天花板上。
“陆寰”的身躯缓缓倒下去，残破的面容竟扭曲和重组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汉斯。
“你早就怀疑我了。怎么发现的？”汉斯嘎嘎怪笑着问。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说话的，刚刚几枪爆头应该把他舌肌打断了才对。
江显显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技能，于是说：“……你在门外说话连嘴都不动一下的。”
汉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
与此同时，江显眼前开始跳属性提示。
病变提示：
名称：汉斯【怪物形态】
武力：40
智力：70
怪物等级：精英
技能：
【拟态】：制造幻象，模拟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此技能无法复制记忆。
提示：
【无论是汉斯，还是他的同伴们，都已受到永生的眷顾】
【那让他们得以逃脱死亡的宿命】
【除非他们灵魂消弭，意识消散】
“江显……你会认同我说的，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汉斯的喉咙里开始咕噜咕噜的杂音，含糊不清，像是反应烧杯里的物质在被溶解。
“恕我不能赞同——如果你是指你现在的状态能用‘活着’来形容的话。”江显反讽道。
她懒得再和他废话，抬起手对着他脸上补了几枪。
碎肉横飞。皮肤、肌肉和碎裂的骨组织溅了一地。
但是没有血。
汉斯怪叫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也停止了抽动。
江显谨慎地蹲下去进行查看。
不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汉斯的尸骸就像是化掉一样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水。
与此同时，一团白花花的团块朝她迎面袭来。
江显早有准备，一闪身躲开了攻击。
随后她对准那攻击物，把剩下俩发子弹全打了进去。
不明物体速度快极了，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子弹！
随后它猛一窜，朝走廊末端的楼梯跑去。
江显无法阻拦。她手上已经没有武器了。
她注视着那团白色消失在走廊深处。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能够依稀辨出，那物体上沟壑纵横、皱巴巴一团，看上去极其柔软。
她的异能并没有识别出它，因而先前她一直以为那是硬脑膜破裂后流出来的脑子。
江显烦躁地甩甩手腕，刚刚开枪的力道震得她肌肉发酸。
枪管还烫着，走廊里也落了一地弹壳，但是怪物却无影无踪。
一切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江显思忖少顷，敲响了一扇门。
“谁啊？”
“是我，江显。一个提议，我们交换情报吧。”
现在副本发展愈发诡异，单凭她一个人的信息实在是有限，或许他们俩个都触发支线的玩家可以联手。
接下来是几秒的安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分钟前你已经用‘遭到攻击’这个借口来过我房间一次了。”陆寰带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现在我房间里还有一滩水，怪难清理的。”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刚刚我也遭到了类似的事情。走廊上响起的枪声可以证明我话语的真实性。我触发了支线任务1，并且知道你大概率触发了2或3。所以我们互通有无吧，这个提议怎么样？”江显压低声音贴着门道。
她这是开诚布公展示自己的态度和身份。【拟态】技能复制不了记忆，想必已经遭遇过的陆寰也发现了。
她知道陆寰此刻一定就在门后，像不久前的她一样从猫眼里看着她。因而这个距离倒不用担心听不见，也不会惊动其他npc。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耐心地等待着。
“咔咔”俩声，很轻微的动静。
开门的一瞬间，江显把枪抵上了陆寰的下巴。
与此同时，她的太阳穴也被什么冷硬的金属贴上。
俩个人浑身紧绷，紧挨着进了房间关上门。
“还挺有默契。江老师。”陆寰勾了勾唇角，“现在，麻烦告诉我。刚刚走廊上发生了什么？”
“有人冒充成你的样子敲门，识破后被我开枪消灭。临死前它露出了‘汉斯’的面容，但是很快它也化成了一片黑水。”江显回答。
“支线任务1的内容是什么？和你之前反常地去办公室冒险有何关联？”
“是【向导的秘密】，内容是向导和船员们的过往。具体内容之前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只不过当时隐藏了支线的事情。办公室探索是因为系统提示我有线索。但目前任务还没完成。现在换我了，陆老师。支线任务2是否和怪鱼有关？晚上的不速之客是它带来的吗？”
陆寰回答：“完全正确。支线2叫做【永生轮回】，任务目的是探究‘裂齿鬼鱼’的生存形式，以及人、树、果实和鱼之间的关系。当时搜索我们的房间获取日记残片和绘画草稿都是它的一部分。刚才在你击退另一只怪物后，我的任务进度现在已经达到60%。下一个问题，你眼中的地图是否和我们不一样？”
“……是。不过是没上色的只有黑白灰图像版本的，有一些部分十分古怪。”江显瞳孔一缩，没想到他连自己当时轻微的反常都注意到了，“该我了，你的技能是什么？”
“叫做【无害的伪装】，具体效果是被动时减轻其他人的警惕心、屏蔽怪物锁定。主动发动时有一定概率让别人相信我说的话。具体概率和精神波动值高低有关。此外，对于npc亲眼所见的‘客观事实’我无法更改认知，只能从主观程度上让他们产生信任。”陆寰微微惊讶，“你竟然连这都猜到了。”
一番试探之后，双方悬着的心都落地了。
“最后一个问题。”陆寰突然说，“你刚见面是为什么要让苏乐远离我？”
“如果我答得不满意，陆老师是会一枪让我闭嘴吗？”
“不是。”陆寰不自然抿了下嘴，“只是单纯好奇。”
“因为我的技能是看到一切npc、玩家、怪物的属性，但我无法读取你的。”江显说，“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陆寰垂下了手。
他的声音里竟透露出几分释然。
“哈，你不会以为我是讨厌你吧？”江显嘴上回怼着，却也放下了枪。
“听起来有些滑稽。”陆寰扶额，“不太可能。”
俩人聊了这么多，已经完全能够排除对方是怪鱼拟态体的可能性。
其实早在开门那一瞬间，江显读不出陆寰的属性时，她就已经确认了对方身份。
但是就算她知道眼前这个陆寰是真的，却不敢保证陆寰能百分百信任她；所以当他把枪口对准她太阳穴，她也因此瞄准他下巴回敬；最坏情况下没谈拢也能起个威慑。
反正手里攥着点东西总比一无所有好，即便那是支打完了弹夹的空枪。
一番对峙之后，一触即发的弦缓缓松弛下来。俩个人终于舒展了一下手脚，江显只觉自己胳膊都举麻了。
“抱歉，属实是无奈之举。”陆寰指指枪，翻出背包夹层里的弹夹重新往里面装弹。
江显默数着，挑了下眉。
他的枪也是空的。
江显表示不介意：“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你也看到了。”
她在敲门时也曾担心过房间内的陆寰是否已被拟态体杀死取代。他们都不过是在力求自保罢了。
“包括拿把空枪唬人吗？”陆寰笑道。
“这么确定？”
陆寰说：“我刚刚数过走廊里的枪响，是六声。这种手枪最多也只能装六发子弹。”
“万一有一枪是汉斯打的呢？”江显看着他。
“那就……”陆寰微微扬了下嘴角，“那就是我倒霉了。”
俩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直到陆寰主动朝她伸出手。
“不管怎么说，重新认识？合作愉快。”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单纯无害的笑容，或许是因为技能带来的错觉，也或许是他刚刚说的那番不着调的话，江显觉得格外亲切。
“那算是扯平吧。”江显忽地咧开嘴，朝陆寰伸出手，“不过别再用那样怪异的方式称呼我了。”
“为什么？”
“因为那会让我想到在医学院授课时台下清澈又愚蠢的目光。”
周围一切静悄悄，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洗手间里水龙头开始滴滴答答地响，江显又嗅到了血腥味。
江显从黑暗中睁开眼睛。
因为在注意支线的动静，她本就没有睡着，此刻更是警惕心拉满。
“滴答，滴答”。
水声仍在落个不停。
江显烦躁地开了灯，前去洗手间查看，果不其然龙头里正在漏出红褐色的液体。
抬头一看，头顶整个水箱也是同样的颜色。
经验告诉江显这并不是血。因为早先他们已经清理过了水龙头的滤网甚至是水箱，当时水质是干净的。
新鲜的血不是这种颜色，陈旧的血又不太可能。
难道是水管里的铁锈脱落了？
江显下意识顺着水箱的输水管向下看去，那根管子一直没进了地面。
江显回想起了当时她从向导办公室逃脱时的那根外置水管，它也是那样子直直扎进一楼地面的。
这让她猛然想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如果没有海，科考站的水又从哪里来？这些水管究竟通向何方？
“笃笃笃。”是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谁？
江显猛一转头，走廊从门缝里看，只是一条漆黑的细线。
“江显，开门。”门外分明是陆寰的声音。
这个时候来找她？
江显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从猫眼里往外望。
走廊里的夜灯闪烁着幽幽绿光，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来人的面庞。
倒确实是陆寰。
他站得离门有一段距离，猫眼把那些白天不易被察觉的细节放得很大——
俊朗端正甚至完全称得上俊美的五官、刚从床上起来一样凌乱的额发、被压出皱痕的衣衫、没扣上的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
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美人。
这家伙特么的大半夜发什么疯，穿成这样跑来找她？
“陆老师这个时间、这副模样跑到我门口来，是想诱人犯罪吗？”
“我在房间里被怪鱼攻击了！快跑！房间里不安全！”陆寰声音焦急。
江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房间。
窗帘并不完全遮光，阴冷的月光从小小的窗户里投过来，外面巨树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只只鬼爪。
“鬼爪”从窗旁一直延申到地板上，看起来阴森可怖。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具体说说。”江显不动声色去摸出背包里的枪。
“没多少时间了，快出来！我们边跑边说！”陆寰催促道。
“跑出去，然后呢？”
“跑进林子里啊，这颗星球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怪鱼不可能找到我们。”
“那任务呢？”
“在一片森林里找海，这无异于缘木求鱼！这怎么可能实现的了！这任务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完成。”
“所以你想逃避。”江显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着房间内，时刻注意着动静。
“这不是逃避，这不过是一种迂回！等逃到森林里后我们可以再慢慢寻找。”
江显轻笑：“所以你是在赌，就算没完成任务我们也只是会被困在副本里，而不是死亡喽？”
“……江显，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陆寰突然以一种哀伤的音调说道。
江显仰头，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对我来说，如果不能离开副本，回到真实的世界，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陆寰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这半生以来，都在追寻着一个真相。”
“就为了一个真相？”陆寰不可置信再次催促，“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显突然笑道：“陆老师，你还记得今天分别前，你告诉我的那个秘密吗？”
陆寰：“当然记得，你是联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下一秒，江显的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啪”。
昏暗的光线里，“陆寰”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那颗子弹。
“很可惜，答案是你什么都没说。”
江显直接把枪抵在“陆寰”下巴上，毫不犹豫连续扣动扳机。
她对自己的准头毫无自信，刚刚命中胸口不过因为出其不意加上运气成分。
但从下巴这个角度开枪，子弹会直接从下颌体和舌骨间的腔隙进入，运气好的话上行摧毁蝶骨直接入颅。
手枪的爆鸣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
子弹洞穿了颅骨，余下的强大动能让它嵌进了天花板上。
“陆寰”的身躯缓缓倒下去，残破的面容竟扭曲和重组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汉斯。
“你早就怀疑我了。怎么发现的？”汉斯嘎嘎怪笑着问。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说话的，刚刚几枪爆头应该把他舌肌打断了才对。
江显显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技能，于是说：“……你在门外说话连嘴都不动一下的。”
汉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
与此同时，江显眼前开始跳属性提示。
病变提示：
名称：汉斯【怪物形态】
武力：40
智力：70
怪物等级：精英
技能：
【拟态】：制造幻象，模拟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此技能无法复制记忆。
提示：
【无论是汉斯，还是他的同伴们，都已受到永生的眷顾】
【那让他们得以逃脱死亡的宿命】
【除非他们灵魂消弭，意识消散】
“江显……你会认同我说的，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汉斯的喉咙里开始咕噜咕噜的杂音，含糊不清，像是反应烧杯里的物质在被溶解。
“恕我不能赞同——如果你是指你现在的状态能用‘活着’来形容的话。”江显反讽道。
她懒得再和他废话，抬起手对着他脸上补了几枪。
碎肉横飞。皮肤、肌肉和碎裂的骨组织溅了一地。
但是没有血。
汉斯怪叫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也停止了抽动。
江显谨慎地蹲下去进行查看。
不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汉斯的尸骸就像是化掉一样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水。
与此同时，一团白花花的团块朝她迎面袭来。
江显早有准备，一闪身躲开了攻击。
随后她对准那攻击物，把剩下俩发子弹全打了进去。
不明物体速度快极了，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子弹！
随后它猛一窜，朝走廊末端的楼梯跑去。
江显无法阻拦。她手上已经没有武器了。
她注视着那团白色消失在走廊深处。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能够依稀辨出，那物体上沟壑纵横、皱巴巴一团，看上去极其柔软。
她的异能并没有识别出它，因而先前她一直以为那是硬脑膜破裂后流出来的脑子。
江显烦躁地甩甩手腕，刚刚开枪的力道震得她肌肉发酸。
枪管还烫着，走廊里也落了一地弹壳，但是怪物却无影无踪。
一切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江显思忖少顷，敲响了一扇门。
“谁啊？”
“是我，江显。一个提议，我们交换情报吧。”
现在副本发展愈发诡异，单凭她一个人的信息实在是有限，或许他们俩个都触发支线的玩家可以联手。
接下来是几秒的安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分钟前你已经用‘遭到攻击’这个借口来过我房间一次了。”陆寰带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现在我房间里还有一滩水，怪难清理的。”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刚刚我也遭到了类似的事情。走廊上响起的枪声可以证明我话语的真实性。我触发了支线任务1，并且知道你大概率触发了2或3。所以我们互通有无吧，这个提议怎么样？”江显压低声音贴着门道。
她这是开诚布公展示自己的态度和身份。【拟态】技能复制不了记忆，想必已经遭遇过的陆寰也发现了。
她知道陆寰此刻一定就在门后，像不久前的她一样从猫眼里看着她。因而这个距离倒不用担心听不见，也不会惊动其他npc。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耐心地等待着。
“咔咔”俩声，很轻微的动静。
开门的一瞬间，江显把枪抵上了陆寰的下巴。
与此同时，她的太阳穴也被什么冷硬的金属贴上。
俩个人浑身紧绷，紧挨着进了房间关上门。
“还挺有默契。江老师。”陆寰勾了勾唇角，“现在，麻烦告诉我。刚刚走廊上发生了什么？”
“有人冒充成你的样子敲门，识破后被我开枪消灭。临死前它露出了‘汉斯’的面容，但是很快它也化成了一片黑水。”江显回答。
“支线任务1的内容是什么？和你之前反常地去办公室冒险有何关联？”
“是【向导的秘密】，内容是向导和船员们的过往。具体内容之前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只不过当时隐藏了支线的事情。办公室探索是因为系统提示我有线索。但目前任务还没完成。现在换我了，陆老师。支线任务2是否和怪鱼有关？晚上的不速之客是它带来的吗？”
陆寰回答：“完全正确。支线2叫做【永生轮回】，任务目的是探究‘裂齿鬼鱼’的生存形式，以及人、树、果实和鱼之间的关系。当时搜索我们的房间获取日记残片和绘画草稿都是它的一部分。刚才在你击退另一只怪物后，我的任务进度现在已经达到60%。下一个问题，你眼中的地图是否和我们不一样？”
“……是。不过是没上色的只有黑白灰图像版本的，有一些部分十分古怪。”江显瞳孔一缩，没想到他连自己当时轻微的反常都注意到了，“该我了，你的技能是什么？”
“叫做【无害的伪装】，具体效果是被动时减轻其他人的警惕心、屏蔽怪物锁定。主动发动时有一定概率让别人相信我说的话。具体概率和精神波动值高低有关。此外，对于npc亲眼所见的‘客观事实’我无法更改认知，只能从主观程度上让他们产生信任。”陆寰微微惊讶，“你竟然连这都猜到了。”
一番试探之后，双方悬着的心都落地了。
“最后一个问题。”陆寰突然说，“你刚见面是为什么要让苏乐远离我？”
“如果我答得不满意，陆老师是会一枪让我闭嘴吗？”
“不是。”陆寰不自然抿了下嘴，“只是单纯好奇。”
“因为我的技能是看到一切npc、玩家、怪物的属性，但我无法读取你的。”江显说，“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陆寰垂下了手。
他的声音里竟透露出几分释然。
“哈，你不会以为我是讨厌你吧？”江显嘴上回怼着，却也放下了枪。
“听起来有些滑稽。”陆寰扶额，“不太可能。”
俩人聊了这么多，已经完全能够排除对方是怪鱼拟态体的可能性。
其实早在开门那一瞬间，江显读不出陆寰的属性时，她就已经确认了对方身份。
但是就算她知道眼前这个陆寰是真的，却不敢保证陆寰能百分百信任她；所以当他把枪口对准她太阳穴，她也因此瞄准他下巴回敬；最坏情况下没谈拢也能起个威慑。
反正手里攥着点东西总比一无所有好，即便那是支打完了弹夹的空枪。
一番对峙之后，一触即发的弦缓缓松弛下来。俩个人终于舒展了一下手脚，江显只觉自己胳膊都举麻了。
“抱歉，属实是无奈之举。”陆寰指指枪，翻出背包夹层里的弹夹重新往里面装弹。
江显默数着，挑了下眉。
他的枪也是空的。
江显表示不介意：“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你也看到了。”
她在敲门时也曾担心过房间内的陆寰是否已被拟态体杀死取代。他们都不过是在力求自保罢了。
“包括拿把空枪唬人吗？”陆寰笑道。
“这么确定？”
陆寰说：“我刚刚数过走廊里的枪响，是六声。这种手枪最多也只能装六发子弹。”
“万一有一枪是汉斯打的呢？”江显看着他。
“那就……”陆寰微微扬了下嘴角，“那就是我倒霉了。”
俩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直到陆寰主动朝她伸出手。
“不管怎么说，重新认识？合作愉快。”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单纯无害的笑容，或许是因为技能带来的错觉，也或许是他刚刚说的那番不着调的话，江显觉得格外亲切。
“那算是扯平吧。”江显忽地咧开嘴，朝陆寰伸出手，“不过别再用那样怪异的方式称呼我了。”
“为什么？”
“因为那会让我想到在医学院授课时台下清澈又愚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