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平安无事。

    没有支线任务、没有npc骚扰,江显终于睡了个好觉。

    然后第二天早上,大家又不幸地听到了系统提示:

    【最终boss复苏进度:80%】

    “那个最终boss到底是什么东西?”苏乐问出了一个他们心中都关心的问题。

    “我猜有很大概率是向导。”江显说道。

    毕竟先前每一次复苏进度增长都和向导有关。

    这天早上向导没有再来喊玩家们分组出去完成任务,于是三人决定自行去林中继续探索。

    今天他们准备完成昨天剩余的探索任务,登上树冠一探究竟。在出门前,他们从仓库里找出了绳索、锚钩和系在腰上的扣锁。

    三人对于整张地图已经颇为熟悉,没费多久就找到了巨树。

    巨树和前俩日并无什么区别,依旧是庞大和静默的。

    “你们用过锚钩吗?”陆寰转头问道。

    江显和苏乐一致摇头。

    锚钩这种东西也太有年代感了,现在再不济也应该是机动滑轮组,能自动升降那种。

    “我先试一下。”陆寰说着摁下了发射按钮。

    “能用。”他下结论,“只是如果想爬到树顶上,得多发射几次。”

    确实,他现在锚钩到达的不过树高八九分之一。这已经是发射极限了。

    钩子深深地扎在树皮上,陆寰双手拉着绳索,双脚离地。

    就见陆寰蹬在树干上,借着绳索拉力一步步缓缓上移。

    他的动作协调而轻盈,修长的腿脚活动起来让人只觉赏心悦目。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紧绷的手臂线条,不是什么长年累月刻意锻炼出来的腱子肉,而是自然而优美的肌肉轮廓。

    简直就和他这个人似的,看起来纯良无害浑然天成,实则有意无意间都勾得人心痒痒。

    一个自称是助理教授的家伙,身手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叫人怀疑!

    江显看不到他的属性,也看不透他的秘密,只想把他整个人都放在X线强光下照一照。

    在她这么想着时,陆寰抵达了树枝分岔,跨上粗壮的树枝作为落脚点。

    接下来他收回钩子,对准更高处再次发射。

    钩子再一次落在了上方的枝桠上。

    只要不断重复这一过程,他们就能攀上树梢。

    “完全可行。”陆寰朝低处喊话,“如果力气不够的话可以把绳索系在腰上,这样不用担心会失足坠落。”

    “这下我们都能成为登高的多动症了。”江显说。

    她和苏乐俩人立刻照做,在固定好绳索后,往腰上绑好扣带。现在她们看起来十分滑稽,像是去玩跳伞的。

    江显抓紧绳子,侧着身踩在了树干上。

    好在树皮表面粗糙布满了纹路,她的脚没有那么容易滑脱。

    绳索摩擦着掌心让她感到些许疼痛,江显憋着口气奋力一窜,终于登上最近的一个枝桠。

    而后她稍一休整,再度启程。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攀登了好一会儿。终于,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冠近在咫尺。

    江显抬头望去,现在她能看到的重重枝干正是遮挡住阳光的元凶。穿过这一片区域他们就能突破树木的封锁。

    周围的果实数量正在变多,枝干在枝叶掩映里时不时悬挂着红艳艳的“脑子”,看得人毛骨悚然。

    “小心!”江显看着树干另一面的苏乐大声提醒,“快贴着树干往左!!”

    在她头顶不远处,有一颗果实正在摇摇欲坠。

    苏乐被她喊得一激灵,下意识照做。

    下一刻,她就看到一团血红从她身旁掠过,朝地面坠落。

    她心有余悸地往下撇了一眼,就见那果实恰巧砸在一处树根的尖刺上,一时间白花花的一团虫子乍起。

    再然后蠕虫们像先前那样团成一个球,又很快地枯萎死去,比朝生暮死更为短暂。

    她不敢想象刚才自己要是被砸中了会怎样!

    “看着点头上!”比她们爬得更高的陆寰出声提醒。

    他们在攀爬时无可避免会撼动树枝。再往上,这样的事情只会愈来愈频繁。

    三人迎着头皮往上爬,但很快,他们上方的通道彻底被果实堵死了。

    江显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到枝叶了,视野被强烈的血红色充斥。

    放眼望去,一整片的“脑子”正轻轻摇摆着,仿佛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看得人心里发毛。

    三人找了个较为结实的枝桠停下脚步,他们需要想办法清除这片障碍。

    “现在怎么办?”苏乐眉头紧锁。

    江显端详着那道血红色的“天花板”不语。

    她正在把玩手里的攀爬钩索,在抵达这个枝桠时她就已经把它从树皮上取下来了。

    苏乐满面愁容。他们还有那么多谜题没解开,却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陆寰突然说,“让虫子吞噬我们后再变成‘我们’,就能过去了。”

    这家伙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讲笑话。江显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解开腰上的固定卡扣。

    “你做什么?”苏乐一惊。

    江显把钩锁朝对面的树冠上用力掷去!

    “噗”一声,钩子的尖端穿透了一颗果实的表皮,轻而易举刺出了一个小洞。

    几秒后,白色的蠕虫从破口处涌出来!

    它们分散和蠕动着,飞快地吃掉了那层果壳,到处都是它们“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吞食完了果壳,它们却像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一样,没有团成一个球,而是开始试探着爬向周围。

    果实仍然悬挂在枝干上没有掉下去,因此那些意犹未尽的蠕虫们又把主意打到了相邻的果壳上。

    它们毫不客气地开始拒绝旁边的邻居,丝毫没有什么本是同根生的心理负担。

    “这也能吃?”苏乐看得目瞪口呆。

    起先只是一个小口,然后不断扩大,最后整颗果实都惨遭池鱼之殃。

    紧挨着的那颗果实很快被啃食殆尽,那里面大多数原住民们也被这些凶残的同类们啃了个精光;少数幸运些的则开始朝更旁边入侵。

    仿佛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周遭十几颗果实都遭到了波及。最开始破壳的那一群蠕虫已经团成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圆球。

    “它们这是要变成什么?难道它们吞吃了足够多的营养,不用吃掉人类也能变成人形怪物?”苏乐大惊。

    然而即便是吃掉了足够多的同类,质变的奇迹依旧没有发生。

    在“虫球”团聚后短短十几秒里,整个球体蓦地一顿。

    下一秒,无数裂痕出现在那些凹凸不平的表面,蠕虫的残骸像是脱落的墙粉一样掉下去了。

    那个硕大的族群依然像是沙堡一般溃散了。

    它们枯萎了、掉在地上、腐烂了、不复存在了。

    而树枝上,半径几米内的区域都被清理干净了,形成了一个突兀的空洞。

    “这……”苏乐被这逆天操作惊呆了。

    “怎么想到的?”陆寰微微愕然。

    “这还得多亏了苏乐。”江显咧开嘴角,“她昨天看到蠕虫们破壳时说了一句,‘在大自然里许多虫子孵化后会吃掉自己的卵壳’。”

    “从我们所见到的来看,果实的果壳对于虫子们来说很显然就是一个类似于‘卵壳’的东西。”

    “而我想的是,这些自相残杀的虫子们连同类都不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别人家的卵壳呢。”

    “因此,我做的只是让它们靠在一起,给它们创造吞噬机会罢了。”

    江显还在那里解释着,殊不知一旁苏乐看她的眼神里已经充满小星星了。

    怎么会有人能想出这么思维跳脱的办法啊!苏乐赞叹不已。

    她很庆幸自己和这俩位大佬分到了一队里。

    江显解释完这些,也不停顿,直接朝着另一颗果实下手了。

    她如法炮制,很快那里又新开出一个豁口。

    其他俩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他们像是拿了块橡皮擦,把那片血迹从画面上一寸寸抹除。

    终于,最后一颗果实也应声落下。

    *

    江显他们的直播间这俩天热闹无比。

    无数双眼睛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弹幕是从江显拿起电锯那一刻开始炸的。

    [啊?她要砍树?为什么,这是什么高深操作吗?]

    [安静看吧,江姐肯定自有她的打算呢。她的操作我们通常看不懂。]

    [这树皮怎么这么厚?砍了这么久也没见什么东西。]

    [难道这次她也失算了吗?]

    [我就说你们把她捧得太高了吧。这下打脸了。就当长长记性。]

    [等等——她好像砍到什么东西了。]

    [管道?树里面怎么会有管道?人工放置的吗?——卧槽!树里面怎么还有鱼!]

    [她怎么砍到一半换了颗树砍?]

    [楼上蠢死了,要是把一棵树砍到了,树上那些果子不得全砸在人身上团灭!!]

    [我就说啊,普通人就别随意评价人家职业玩家了……这游戏换我进去连一天都撑不过。]

    [另一棵树里怎么也有管道,还是下行的?!]

    有见多识广的看过其他组的直播,此刻给大家科普:

    [这是一种食肉的树木。它们以海洋生物为食物,消化器官在高高的树冠上,它们进化出了长长的内部管道,依靠管道内压力差把食物从地底运送到高处消化,无法消化的部分排到地下。它们树冠上的消化器官会分泌一些和捕蝇草类似的消化液,用来消化一切食物。在补充到足够营养后,它们就会结出长满蠕虫的果实。]

    [所以整个事情是这样的:树吃鱼——树结出长满虫子的果实——果实和人或者鱼(人投喂的)接触——人变成变异怪物,树又吃和果实接触过的鱼]

    有观众显然被这一复杂过程绕晕了:

    [那它们到底是什么啊?是虫子?还是鱼?还是树?或是人?]

    [我不知道。]

    [也许,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乌比莫斯环。]

    那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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