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刚从医院回来要不就休息一天,店里有我呢。”

    祝倾昨晚在医院吊了一夜点滴,此时也感觉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咳嗽:“没事,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就当陪你吧。”

    小谷没有硬劝,正好有顾客上门,开始上班。

    祝倾看了会应聘信息,约了几个人面试,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住院的医药费多少。”

    小谷已经忙完:“我不知道。”

    “?”

    小谷搬来一张小板凳坐祝倾身边,突然感慨:“老板,你知道我偶像人有多好嘛!”

    话题跳跃飞快,祝倾稀里糊涂:“怎么扯上他?”

    “昨晚你发烧我焦急忙慌,还是偶像让我镇定下来和他一起送你去医院,”小谷感叹,“而且我偶像梁昦居然是梁太太的侄子,偶像竟在我身边!”

    祝倾见小谷深陷泥潭无可自拔,劝道:“小谷,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是个渣男,塌房那天你得哭死。”

    “人家有喜欢的人,我只是他的才华粉。”

    祝倾没想到梁昦是个爱美人不爱事业的,也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当然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

    “是言卿吧,他们的确般配。”

    祝倾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自嘲般笑说。

    小谷有些吃惊:“你知道?”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和你偶像是校友吗?”

    揭开那道疤,是刚长好的皮肤,曾经刻骨铭心的痛只有她和时间知道。

    你看,时间飞逝,她已经能坦然说起他们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毕竟他们连像样的告白仪式都没有男女朋友也算不上,潦草收场后仅校友关系而已。

    “啊啊啊!你认识梁昦,果然交际就是一个圈,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小谷有些激动想要了解更多,“和我讲讲偶像他大学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倾垂眸,陷入回忆。

    大学时的梁昦是触不可及的太阳,人群的焦点。

    帅气的外表加上恣意的个性令他一开学就收获许多迷妹,他多情却不泛情,温柔只给一人。

    祝倾总是和他全世界路过,渐渐了解他一些小习惯。

    他爱打球却讨厌被阳光晒,总是在黄昏后约上三五好友在篮球场挥洒汗水。他爱睡懒觉不爱吃早饭,所以兜里总能拿出一块糖。他爱去学校外面吃饭,嫌弃食堂做菜总放葱。他有礼貌又桀骜不驯,喜欢极限运动,爱爬山攀岩爱冲浪滑板,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什么做不成。

    他随性张扬热烈洒脱,这无一不是祝倾渴望的。

    梁昦像一阵凉风吹过,令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打破祝倾平静的生活,引导她走出小黑匣呼吸新鲜空气。

    可风不会为她停留,梁昦终究是祝倾摸不到的太阳。

    祝倾淡然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能接触到他的圈子吗?”

    小谷曾听老板闺蜜八卦过从前的老板。

    听父母话的乖乖女一个,脾气好到没脾气,曾创下一周面瘫记录,生活两点一线不知倦,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也对,自由自在的风怎么会和湖里平静的水交朋友。

    小谷神秘兮兮拿出两张音乐节门票:“没关系,我这有两张昨天偶像送的票,你陪我去现场感受他的魅力吧。”

    祝倾捂着胸口假装心痛:“我就不去了,看见曾经的校友过得比自己好心里有点不好受,我还是看店挣钱吧。”

    祝倾并没有如愿看店。

    音乐节那天下午,小谷出发前一刻。

    “老板,你真不和我一起去?”

    “昂,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祝倾哼着调送人到门口,转身那刻一身轻,没笑两秒,小谷哀怨的声音传来。

    “啊,下雨了。”

    祝倾回头劝道:“下雨了就不要去了呗。”

    “不行!”小谷一口拒绝,打起祝倾的主意,“姐,你开车送我去呗。”

    “no,你打车去,车费我报销。”

    “报销报销,你个怨种老板!”见祝倾如此抗拒,小谷闻到一丝八卦的味道,“你和偶像之间肯定不是普通校友关系,你有秘密!”

    祝倾眼神不自然:“胡说。”

    小谷趁机使用激将法:“那你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谁说我不敢!”祝倾入套。

    小谷挽上祝倾的手:“走吧,你开车,我坐副驾驶。”

    察觉掉坑的祝倾哀然望着小谷。

    “不想开车?”小谷问,“我昨天刚拿的驾照,你敢坐吗?”

    祝倾一脸无奈:“小谷呀小谷,到底你是老板我是。”

    “嘿嘿,我愿意给你打一辈子工。”

    祝倾大一时拿的驾照,开车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下着雨不敢开快车,剁椒鱼头在马路上缓慢蠕动,本来半个小时的车程变成四十五分钟。

    祝倾和小谷差点迟到。

    好消息是他们到达后雨正好停了。

    梁昦给的票位置很靠前,一抬头就能看到舞台上的人。

    音乐节不止邀请了梁昦一名歌手,祝倾还认出有几位是她大学时很火如今却查无此人的歌手。

    身旁的小谷听到熟悉的歌大喊跟唱,喜爱溢情于表。祝倾则反之,遇到感冒的歌她会闭上双眼去倾听,遇到不感冒的歌选择走神。

    演出进入尾声。

    梁昦压轴出场,挥手和观众打招呼,音色磁性吸人:“大家,好久不见!”

    一声好久不见,引起全场沸腾,有粉丝哀怨。

    “梁昦家什么时候破产,我要这小子天天出新歌赚钱。”

    “哈哈,但这哥富三代。”

    祝倾静静听着耳边调侃,一眼便望见台上的他。

    梁昦穿着一件骷髅短袖,颈上叠搭了两条项链,身材颀长,短发挑染了蓝色,下颌线条凌厉分明,手里拿着定制的红色麦克风,嘴里唱情歌,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深情款款,迷人又犯规。

    少年依旧少年,眉眼间藏不住的傲气张扬。

    梁昦侧头与观众席的祝倾隔空对上眼,眼里也满是柔情,不知是否真情流露。

    再次看见熟悉的眼,祝倾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容易脸红的女孩,云淡风轻转移视线,状似无聊问小谷歌名。

    “小猫薄荷。”

    祝倾点头觉得这歌名字挺有意思,又习惯性走神。

    曲到高潮,观众席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哇,嫂子也来了。”

    “美颜暴击,我被美晕了。”

    “胡说什么,正主还没官宣你们就磕了!”

    “看你就是新粉,老粉心中言卿就是真嫂子。”

    “青梅竹马的感情不结婚很难收场的。”

    摄像机扫过观众席传到舞台大屏幕上,小谷这才发现她们的位置离言卿很近,就隔着两个位置。

    “啊!磕到了!”小谷激动喊祝倾,“姐,是言卿。”

    祝倾本能过滤关于梁昦的一起话题,被强制唤醒仍显淡定:“哦,我早就看见了。”

    其实她们刚来祝倾就已经注意到言卿,后者对报之以微笑,前者点头致意。

    “姐,以你校友身份对他们的熟悉程度来看,他们绝对是真的对吧?”

    祝倾微蹙眉,心中一股莫名酸涩泛滥,但她必须承认,梁昦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言卿。

    “嗯。”挤出一个字是她最后的倔强。

    音乐节散场的时候天空不作美,雨又重新下起。

    早来的观众领到了主办方发的雨衣。

    祝倾他们车子停得远,俩姑娘又忘带雨具,只好冒雨回车。

    小谷跑得快在前头,她落在后面慢悠悠地跑差点撞到一个人。

    祝倾向侧边让了一步,那人直接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入伞中,雪杉的冷香席卷。耳边是梁昦冷淡的嗓音:“谈谈。”

    祝倾知道是他,没有抬头,语气疏离:“谈什么?”

    “我们。”

    他说得快,她回得也快。

    “没得谈。”

    祝倾听见身边人沉沉的叹息,冷淡的嗓音里染上了一丝柔情:“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梁昦低眸看她,睫毛依旧那么长,望向他时眼里的光却消失殆尽。

    她在他最爱时突然提分手,令他多年辗转难眠。

    梁昦对她有怨,有恨,却又在看见她高烧难受,冒雨离开的时候心疼难忍。

    她突然出现令他心安,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还是会心疼。

    这就是爱比恨更长久的原因吧。

    梁昦拨开祝倾脸上的黏湿的头发,细细看她:“瘦了。”

    祝倾侧头躲他,刚要说话,身后响起女人温柔的呼唤,打搅这一刻的氛围。

    “阿昦。”

    梁昦抬高雨伞,看见冒雨而来的言卿,眉头紧锁:“下着雨,你来干嘛?”

    言卿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轻飘飘说出两字:“帮你。”

    “别添乱。”

    “哦。”言卿不死心,嗲声嗲气地问,“真的不用吗?”

    祝倾受不了这两人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用力推开梁昦,又落雨幕语气坚定:“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先走了。”

    梁昦眼疾手快把伞塞到祝倾手中,细雨瞬间覆盖他的短发,祝倾神情微愣,随即撑着伞扬长而去。

    梁昦看着祝倾背影越来越小,余光中言卿却笑得娇媚,不爽地乜她:“装什么装?”

    言卿朝梁昦做鬼脸:“略。”说的话直戳人心窝,“她就是不要你喽。”

    小谷在树下等祝倾,见她人来得忒慢,揶揄:“姐,你体测四百米的时候一定是班上最后一名。”

    祝倾淡淡回道:“嗯,刚扶老奶奶过马路,耽误了一阵。”

    小谷不辨真假,雨越下越大连忙喊她开门:“快快,上车,不然又得感冒。”才发现祝倾手里的雨伞,问,“哪来的伞?”

    祝倾将伞随意丢在后备箱:“老奶奶送的。”

    “老奶奶人怪好的耶。”

    祝倾挑眉,不置是否。

    下雨的天气,天空黑得很快。

    祝倾驱车先送小谷回家,到家后暮色已深。

    祝倾住七楼,没乘电梯,爬楼梯到三楼时听见一阵吵架声。

    直到她爬到自己的楼层,才确定吵架来自楼上。

    祝倾想起了那位的高中生小姑娘。一时没留心被摔门声吓了一跳,小姑娘出现在她眼前。

    “姐姐?”林毓红着眼喊她。

    祝倾微笑邀请:“要不要进来坐坐?”

    祝倾了解小姑娘的情况,知道她有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就好像曾经的她一样。

    林毓坐在客厅,祝倾给她倒了杯牛奶。

    “姐姐,我这次联考成绩不好,我妈把责任归咎于小猫。”林毓用手擦眼泪,眼泪像是流不尽,她歇斯底里的呐喊将内心倾诉给祝倾,“球球是我收养的流浪猫,我妈发现我偷偷养球球,她要把我的球球丢掉,我不要球球重新流浪,我不要!”她泪眼朦胧看着祝倾,声音哽咽,“姐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祝倾眼里染上氤氲,轻轻揽她入怀,温声安慰:“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小鱼小鱼慢慢游,游到龙泉跃龙门。

    世上所有不好的事都会过去,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咬咬牙熬下去,我们的前路一片光明。

    祝倾独居在外,日常用品准备的都是一人份。

    林毓已经在祝倾床上哭到睡着,她下楼给她买了洗漱用品顺便和她父母打声招呼报平安。

    夜深人静,祝倾关掉房间里最后一盏灯,林毓睁着肿胀的眼看着黑漆漆的世界,毫无生气地问:“姐姐,你活不下去的那一刻会想谁?”

    祝倾心里一怔,多少个日夜她被母亲紧逼时想的是谁?

    “从前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为他而活。现在,我只爱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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