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2009年。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诺基亚还是备受追捧的潮流；微信还没有研发出来，全民还在熬夜停车和偷菜；套餐的流量单位还是兆，手机短信还不是广告。
那时候，通讯还没有那么地发达，报纸和杂志还有人看，相比于网络热搜，新闻还是人们了解时事的主要方式，世界好像很大很大，梦想很远，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很近。
近到——
“樊非，肖尧！”生物老师满脸怒气地冲进班里，手里挥舞着两本练习册，“你俩给我出来！”
早上第一节课刚结束，班级里闹哄哄的，各科课代表正忙着收作业，闻声纷纷扭头侧目。
后排角落里，男生正把头埋在立起的书后面啃包子，压根儿没听见前面的动静。直到生物老师喊了三遍，肋间挨了同桌一胳膊肘才有所反应。
“昨天收上来的作业，布置的是第一小节的练习题，全班60个人，就你俩写的是第二小节的。说吧，你俩谁抄谁的！”生物老师啪地一声把练习册拍到讲桌上，震得桌上粉笔头乱滚。
男生张口想要辩解，奈何嘴里被包子塞满还没咽下去，于是只能无奈听他那二货同桌道：“他抄我的。”
被卖得彻彻底底，分毫不带犹豫纠结的。
樊非只觉包子没咽下去，一口老血差点要吐出来。
生物老师想来也是没料到承认得能这么快，反倒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了，手指连点半天，就要爆发时上课铃声突然炸响。
班主任老桑端着保温杯拎着课本出现在门口。
“你俩下课来我办公室。”生物老师冷着脸丢下一句，朝老桑点点头，然后走了。
“你们又干什么惹生物老师生气了？”老桑见状问道。
“他俩抄作业被生物老师发现了。”有人言简意赅把事情总结复述了一遍。
老桑听罢简直恨铁不成钢，接过刚刚生物老师的点手指大业，继续戳戳戳，“樊非你说你有没有脑子？虽然抄作业这件事肯定是不对的，但你抄也不找个靠谱的抄。”
全班哄堂大笑。
肖尧：“……”
“算了现在没空说你俩。”老桑摆摆手，“我说个事情。”
老桑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静一静，“给大家介绍两个新同学。”
原本闹腾腾的班级在听见这句之后霎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看向新同学。
邬市外国语并不是邬市最好的高中，但它是全省唯一的公立外国语学校，选择把孩子送来这里的家长有大半是为了高考后出国作准备的。当然了，它的录取分数线也并不低，想要进来，除了真刀真枪的考进来外，非得很有点门路背景才办得到。
是以，在邬外很少有插班生出现，尤其还是像一班这样的重点班。
“女生先来吧。”老桑一挥手示意倪姿先来自我介绍。
倪姿背着书包，怀里抱着刚刚领的校服站在门边。她一直微垂着眼，从进教室到现在都不曾打量过班里的环境，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此刻听见班主任的话，不得已终于抬起眼，却是依然面无表情。“大家好，我叫倪姿。”
清清淡淡一句话，说完后便不再出声。老桑刚刚在办公室已经见识到倪姿的寡言，只当是女孩子性格内向害羞，于是目光一转投向倪姿旁边的男生。
那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单看身高已完全可以和成年人相较，只是细察身形依然可见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瘦。
打他进入教室起，便有不少女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激起一片互相意会的眼神交流。
男生拿起板槽里的粉笔，在课间刚刚擦过光洁如新的黑板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应子杭。”
那时的倪姿沉溺在命运突然降临的变故里，还未有察觉这个名字会在往后的生活里带给她怎样翻天覆地的影响。
自我介绍结束，老桑继续道：“另外，尤当归同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转学了。”
对于这件事，班里同学早有猜测，倒并未感到多少意外。
目光在班级里扫视一周，老桑开始安排座位。此前一班一共60个人，两两一组正好排满，眼下少了一人，原本的座位空出来，老桑自然而然便想让倪姿先补这个空。然而话刚出口还没说完便被倪姿打断了。
“老师——”倪姿拒绝道，“我能坐别的位置吗。”
老桑没想到新同学会在座位的事情上提要求，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那你俩就都先坐一组的最后一排吧，先这样坐着，后面如果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再调整。”
“老师我去帮新同学搬桌子！”老桑话音刚落立马有热情好事者自告奋勇。
“他一个人搬不了，我和他一起去！”好事者二号紧随其后。
“我看你俩是想趁机逃课吧。好的不学，上课说话、开小差、抄作业倒是一样不落下。”老桑一眼看穿了俩人的小心思，摆摆手，“限你们十五分钟之内回来。”
肖尧哀嚎一声：“老师，总务处可在主楼呢。”
“去不去？不去我换别人。”
“哎去去去去——”樊非连忙道，“他跑不动我在后面踢他跑。”
俩人风风火火地飞奔出去，没一会儿又哼哧带喘地各搬着一套桌椅回来。
一组位置靠墙，最后一排正好抵着后门。等到桌椅全都落位，应子杭率先一步跨了进去，“我坐里面。”
倪姿没有吭声，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先是仔仔细细把椅子擦了一遍，然后坐下又把桌子里里外外也全抹了个遍。
反观她的那位新同桌，随便用纸在桌椅上呼啦了两下之后，把书包往桌洞里一塞，套上桌套就已经趴下了。
“两位新同学好，我叫樊非。”
倪姿还在收拾，前桌突然扭身，转过来一个脑袋，就是刚刚的“好事者一号”，紧接着他的同桌“好事者二号”也转过头来。“我是肖尧。”
“你也可以叫他‘大仙’。”樊非嘴快接话道。他长得就是一副机灵模样，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丰富，总是笑嘻嘻的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他叫‘烦烦’，因为他话多烦死人。”肖尧不甘示弱，与樊非相比他皮肤白很多，更胖一些，好像一块方方正正的白豆腐，整个人传递出一种松弛的钝感。
倪姿一句话没说，前面俩人自顾自地就来了一段相声，话密得水都泼不进，还好，粉笔头可以。
老桑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到樊非的后脑勺上，吓得他俩连忙扭回头去。
一上午的课很快过去，中午倪姿没去食堂吃饭，下了课之后就直接去了宿舍楼。
一班是住校班，班里所有的同学都住校，方便学校的统一管理。中午午休时间不算长，没什么人回宿舍，倪姿进门后发现原本只是一张光板的床已经铺好了被褥，应该是阿婆帮她弄的。
宿舍是八人间，邬外的住宿条件不错，每间宿舍都有独立的洗漱台和卫生间，每层楼还配有一个公共的水房。除了没有热水器不能洗澡外，其他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倪姿的床位靠窗，是个下铺。床角地上放着两只大袋子，里面是新的脸盆、牙刷、牙膏、漱口杯等生活用品，另外还有一只暖水瓶，打开塞子，里面是已经灌满的热水。
倪姿把这些东西一一归位，收拾得有点久，等到她走进教学楼时预备铃已经敲响。
班里空无一人，倪姿去看课表才发现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字迹与今早写在黑板上的如出一辙。
内容平平无奇，只是说了体育课的地点。但如果青春是一本书，你问哪一页算是开端。
对于倪姿来说，这里就是开端。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诺基亚还是备受追捧的潮流；微信还没有研发出来，全民还在熬夜停车和偷菜；套餐的流量单位还是兆，手机短信还不是广告。
那时候，通讯还没有那么地发达，报纸和杂志还有人看，相比于网络热搜，新闻还是人们了解时事的主要方式，世界好像很大很大，梦想很远，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很近。
近到——
“樊非，肖尧！”生物老师满脸怒气地冲进班里，手里挥舞着两本练习册，“你俩给我出来！”
早上第一节课刚结束，班级里闹哄哄的，各科课代表正忙着收作业，闻声纷纷扭头侧目。
后排角落里，男生正把头埋在立起的书后面啃包子，压根儿没听见前面的动静。直到生物老师喊了三遍，肋间挨了同桌一胳膊肘才有所反应。
“昨天收上来的作业，布置的是第一小节的练习题，全班60个人，就你俩写的是第二小节的。说吧，你俩谁抄谁的！”生物老师啪地一声把练习册拍到讲桌上，震得桌上粉笔头乱滚。
男生张口想要辩解，奈何嘴里被包子塞满还没咽下去，于是只能无奈听他那二货同桌道：“他抄我的。”
被卖得彻彻底底，分毫不带犹豫纠结的。
樊非只觉包子没咽下去，一口老血差点要吐出来。
生物老师想来也是没料到承认得能这么快，反倒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了，手指连点半天，就要爆发时上课铃声突然炸响。
班主任老桑端着保温杯拎着课本出现在门口。
“你俩下课来我办公室。”生物老师冷着脸丢下一句，朝老桑点点头，然后走了。
“你们又干什么惹生物老师生气了？”老桑见状问道。
“他俩抄作业被生物老师发现了。”有人言简意赅把事情总结复述了一遍。
老桑听罢简直恨铁不成钢，接过刚刚生物老师的点手指大业，继续戳戳戳，“樊非你说你有没有脑子？虽然抄作业这件事肯定是不对的，但你抄也不找个靠谱的抄。”
全班哄堂大笑。
肖尧：“……”
“算了现在没空说你俩。”老桑摆摆手，“我说个事情。”
老桑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静一静，“给大家介绍两个新同学。”
原本闹腾腾的班级在听见这句之后霎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看向新同学。
邬市外国语并不是邬市最好的高中，但它是全省唯一的公立外国语学校，选择把孩子送来这里的家长有大半是为了高考后出国作准备的。当然了，它的录取分数线也并不低，想要进来，除了真刀真枪的考进来外，非得很有点门路背景才办得到。
是以，在邬外很少有插班生出现，尤其还是像一班这样的重点班。
“女生先来吧。”老桑一挥手示意倪姿先来自我介绍。
倪姿背着书包，怀里抱着刚刚领的校服站在门边。她一直微垂着眼，从进教室到现在都不曾打量过班里的环境，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此刻听见班主任的话，不得已终于抬起眼，却是依然面无表情。“大家好，我叫倪姿。”
清清淡淡一句话，说完后便不再出声。老桑刚刚在办公室已经见识到倪姿的寡言，只当是女孩子性格内向害羞，于是目光一转投向倪姿旁边的男生。
那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单看身高已完全可以和成年人相较，只是细察身形依然可见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瘦。
打他进入教室起，便有不少女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激起一片互相意会的眼神交流。
男生拿起板槽里的粉笔，在课间刚刚擦过光洁如新的黑板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应子杭。”
那时的倪姿沉溺在命运突然降临的变故里，还未有察觉这个名字会在往后的生活里带给她怎样翻天覆地的影响。
自我介绍结束，老桑继续道：“另外，尤当归同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转学了。”
对于这件事，班里同学早有猜测，倒并未感到多少意外。
目光在班级里扫视一周，老桑开始安排座位。此前一班一共60个人，两两一组正好排满，眼下少了一人，原本的座位空出来，老桑自然而然便想让倪姿先补这个空。然而话刚出口还没说完便被倪姿打断了。
“老师——”倪姿拒绝道，“我能坐别的位置吗。”
老桑没想到新同学会在座位的事情上提要求，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那你俩就都先坐一组的最后一排吧，先这样坐着，后面如果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再调整。”
“老师我去帮新同学搬桌子！”老桑话音刚落立马有热情好事者自告奋勇。
“他一个人搬不了，我和他一起去！”好事者二号紧随其后。
“我看你俩是想趁机逃课吧。好的不学，上课说话、开小差、抄作业倒是一样不落下。”老桑一眼看穿了俩人的小心思，摆摆手，“限你们十五分钟之内回来。”
肖尧哀嚎一声：“老师，总务处可在主楼呢。”
“去不去？不去我换别人。”
“哎去去去去——”樊非连忙道，“他跑不动我在后面踢他跑。”
俩人风风火火地飞奔出去，没一会儿又哼哧带喘地各搬着一套桌椅回来。
一组位置靠墙，最后一排正好抵着后门。等到桌椅全都落位，应子杭率先一步跨了进去，“我坐里面。”
倪姿没有吭声，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先是仔仔细细把椅子擦了一遍，然后坐下又把桌子里里外外也全抹了个遍。
反观她的那位新同桌，随便用纸在桌椅上呼啦了两下之后，把书包往桌洞里一塞，套上桌套就已经趴下了。
“两位新同学好，我叫樊非。”
倪姿还在收拾，前桌突然扭身，转过来一个脑袋，就是刚刚的“好事者一号”，紧接着他的同桌“好事者二号”也转过头来。“我是肖尧。”
“你也可以叫他‘大仙’。”樊非嘴快接话道。他长得就是一副机灵模样，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丰富，总是笑嘻嘻的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他叫‘烦烦’，因为他话多烦死人。”肖尧不甘示弱，与樊非相比他皮肤白很多，更胖一些，好像一块方方正正的白豆腐，整个人传递出一种松弛的钝感。
倪姿一句话没说，前面俩人自顾自地就来了一段相声，话密得水都泼不进，还好，粉笔头可以。
老桑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到樊非的后脑勺上，吓得他俩连忙扭回头去。
一上午的课很快过去，中午倪姿没去食堂吃饭，下了课之后就直接去了宿舍楼。
一班是住校班，班里所有的同学都住校，方便学校的统一管理。中午午休时间不算长，没什么人回宿舍，倪姿进门后发现原本只是一张光板的床已经铺好了被褥，应该是阿婆帮她弄的。
宿舍是八人间，邬外的住宿条件不错，每间宿舍都有独立的洗漱台和卫生间，每层楼还配有一个公共的水房。除了没有热水器不能洗澡外，其他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倪姿的床位靠窗，是个下铺。床角地上放着两只大袋子，里面是新的脸盆、牙刷、牙膏、漱口杯等生活用品，另外还有一只暖水瓶，打开塞子，里面是已经灌满的热水。
倪姿把这些东西一一归位，收拾得有点久，等到她走进教学楼时预备铃已经敲响。
班里空无一人，倪姿去看课表才发现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字迹与今早写在黑板上的如出一辙。
内容平平无奇，只是说了体育课的地点。但如果青春是一本书，你问哪一页算是开端。
对于倪姿来说，这里就是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