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军校对一年级新生的格斗要求极高，课程也安排的密集，格斗课每两天安排一节，这也意味着每天向葵要做一回杂役，被教官纪梵呼来喝去地差遣，反正什么杂事都干了，就是没有机会上节正经的格斗课。
当她围绕着格斗场为同学们尽心尽力服务时，场上的同学们也都在神情各异地观察她，心地善良如丽弥和尤金，尤其是尤金，义愤填膺到快要掉泪，可是又打不过纪梵教官，只能含恨朝虚拟战士劈过去，又因为格斗技术太菜，反过来被虚拟战士一顿乱砍。
也有些心眼不那么好的，比如布里南这样的，曾跟向葵有很深的过节，见她在格斗课上吃瘪，那真是感觉别提多痛快了，这仇还没报呢，纪梵教官先帮他们收拾了这嚣张的女人，可太解气了。
被教官区别对待，被同学指手画脚议论，向葵还能在格斗课活蹦乱跳，全凭心态好。
跟虚拟战士的最终PK结果已出，一个叫做武藤革的男生脱颖而出，他出身格斗世家，自小使剑，使剑技巧高潮，与身经百战的虚拟战士过招三百回合，最后被机器人审判员判了平手。
而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全都成了虚拟战士的手下败将。
这也意味着，这届新生里面，他找不到对手，可以笑傲众人，享受同学艳羡敬慕的目光。
他也最终拿到了纪梵私人一对一课程的资格，有幸享受星际第一光剑战士的私人辅导。
向葵在边上做杂役时，自然也注意到这个身形灵活的男孩，旁观了一小会儿，便继续手里的活计。
又一节格斗课，纪梵长官大马金刀地站在列队的学生面前，双眸凌厉地扫过每张脸，当与队伍尽头的向葵视线相接时，他漠然地移开眼。
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似的。
向葵悄然吸了吸鼻子，心情莫名愉快。
升级后的抑制剂效力强劲，除了尤金那样神经管很粗的二缺，周围绝大多数的男同学对她有着很强烈的身体排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站在她周围两米内，像是很怕被她身上那股作呕的体臭给熏到，影响午饭的食欲。
就比如此刻，不得不列队站在向葵身边的魁梧男生，课间休息，纪梵教官刚说“散开”，他就一溜烟飞跑去场边，弯着腰嗷嗷大吐，吐完早餐后，指着向葵对上前关心的同伴控诉说：“她太臭了，我受不了，yue——”
“她是属臭鼬的吗？列卡星的女人是不是都不洗澡？”
面对同龄人那满是嫌弃的目光，向葵摸了摸鼻子，知情识趣地远离人群，在那堆光剑附近晃悠。
眼睛时不时做贼似的往地上飘。
她就像一头饿了很久的星犬，遇到一根十分合心意的骨头，满心满眼都是那根俊俏的骨头，很想占为己有。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自从那天打开了这把光剑后，她就对这把剑柄上刻着Lm的老光剑情有独钟，每次格斗课，心里想的不是好好表现令纪梵教官对她刮目相看，而是要找机会摸一把那柄杀戮无数的老剑。
摸一下，晚上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睡着。
摸两下，那就是妥妥赚到。
要是能摸三下，这世上最美的事也不过如此吧？
趁着没人注意，向葵鬼鬼祟祟靠近那把光剑，刚蹲下伸手要快速摸一把，突然大脑开始发出警告，右前方有一道突如其来的视线正往她这边看过来。
是纪梵教官。
向葵迅速地把手缩回来，装作无所事事地继续晃悠，趁着纪梵移开眼，脚下踢了那把光剑。
没摸到，踢一下过个瘾也好。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做贼心虚地转身，瞪向来人。
尤金这个傻缺公子哥朝她漾着谄媚的笑脸，自以为仗义地表白：“伊格，别听那些下水道小王八的胡说八道，人有体味多正常，别说你，我还有美男子的体味呢，倒是那些小王八，长着臭嘴还不自知，天天往外喷粪，看到他们就恶心，我yue——”
向葵面无表情地等着他叭叭叭完：“闭上你的臭嘴。”
尤金被打击，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我的牙膏是星际洁牙效果最强的，我家族旗下生物公司专门为本公子研发，我朝你呵口气，你闻闻有没有薄荷——”
“所有人，集合！”
那厢，身着军装的纪梵教官背手站在场上，肩背硬得如一块刀枪不入的合金钢板，只是一记锐利如刀的眼神扫过来，就让刚才还散成一盘沙的众学生集体噤声，纷纷自动列队，向葵和尤金分开，站到那位吐过的男同学时，对方又忍不住捂着肚子呕了一下，好在忍住了，也有可能是肚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
向葵心头浮起无伤大雅的恶意，故意往他身边挪了挪。
对方顿时如临大敌，脖子扭过来，眼睛分明在说，求你别过来了。
“所有人，罚站30分钟！”
纪梵教官不满他们私下的小动作，教官对个别学生不满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得遭殃，每个人虽然在心里把向葵和那个男生骂得狗血淋头，但也只能打起精神笔直站好，把那30分钟熬过去。
起初的10分钟还算轻松，到20分钟时，加洛星的光也变得不那么温和，有人被晒得眼冒金星，有人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巴滚落，第三个10分钟有人开始在心里喊“妈妈”，需要咬牙才能撑下去，其中就有小公子尤金。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小身板率先挺不住，白眼往上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守在一旁的医疗机器人三两下动作，把他扛走。
接下来是向葵隔壁那个魁梧男，兴许是吐完了早餐，体能下降的厉害，成了花架子，风一吹就倒了。
他倒下去的时候甚至还残留了一点意识，没存什么好心地往向葵这边栽过来，想要她做肉垫，向葵察觉到了，求生欲很强地身体往前倾，这家伙扑了个空，擦着她的后背扑向坚硬的地面，听那声响，疼痛指数应该不低。
她面无表情地勾了一下唇角。
自始至终，向葵始终身姿如松，轻松碾压，是少数几个全程面不改色的。
她充沛的体力和持久的耐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一点过人优势。
纪梵那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掠过那几个晕过去的新兵蛋子，只差破口大骂，这些菜鸡若上了战场，苟不过五分钟就得去死神那里报到。
今年的新生质量实在是堪忧。
“稍息！”
他口气严厉，冷若寒霜地望着这些年轻生涩的面孔，眼见他们在完成惩罚后，一个个都跟死过一回，血气方刚不懂得掩饰的脸上写着松懈后的痛苦，表面服从背地里怨声载道，早就把他这个教官骂得狗血淋头，他背着手一声令下：“立正！”
“第二个三十分钟。”
果然魔鬼教练的狗脾气一上来，就是没完没了。
新生们纵有再多的不满，也没力气抱怨了，眼下最重要是把那第二个三十分钟给挺过去，要是再来第三个第四个三十分钟，那感觉太酸爽不敢去想象……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站成列，汗水浸湿了军装，教官像狼一样凶狠地盯着每个人，有人把胸板挺得更直，汗湿的脸颊在忍耐中也渐渐显出一个战士该具备的坚毅品格。
刚才中途晕厥的尤金和那个男生醒来，做了一点急救处理后又被医疗机器人送回来了，面色惨白地站回队伍中间去，缺掉的时间该补还得补，谁也别想因为身体扛不住就把教官的惩戒给躲过去。
在这里，没人在乎你的身体是不是超负荷在运作，既然选择站在这里，只要还能喘气，就必须无条件服从长官。
惹怒长官的结果便是他们站了6个30分钟，站到后面，下起了一阵雨，首都星很少下雨，但凡下雨就是暴雨级别，今天这场暴雨还是向葵来到首都星后遇到的第一场雨，就以如此酸爽的方式亲密见面，到了最后，人人都被淋得失去了身体的基本知觉，只是麻木地站在漫天的雨水里。
幻想自己是一座绝不会被淋垮的雕像，无惧雨水，无畏热浪，迟早有一日，敌人会畏惧他们的钢铁之躯，他们将成为星际最强的战士。
靠着这些幻想苦苦支撑，所有人挨过了这一场苦训，当纪梵喊结束时，每个人默默地瘫坐在地，张嘴，大口大口喝着甘甜落下的雨水，有人累到极致后反而笑了，享受着身体恢复自由后的畅快。
尤金完全累垮，所有的力气从身体里抽离，疲惫到转眼珠子都累，他的身体基础注定他承受不住如此强度的军校受训。
他甚至都没法站起来。
隔着数人，他的死鱼眼和向葵对上，尤金用眼神传达自己快死了的讯息。
大雨滂沱中，向葵向他缓慢地走去，在雨中向躺在地上的他缓缓伸出手，瘫在地上的尤金被雨水冲刷着，胸口起伏，苍白湿润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抬起颤抖的手。
他早已精疲力尽，需要伙伴的搀扶。
向葵沉默地拉起尤金的细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路过丽弥，又将状态同样糟糕的她拽起来，三人在雨中肩并肩结成一体，也只有她的状态最好，她是海的女儿，雨水中携带着撒冷海湿润的水汽，能令她迅速恢复身体活力。
“都站住。”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格斗课的酷刑行将结束，纪梵魔鬼般的声音再度在众人耳畔响起，不得不肩靠肩搀扶离开的学生们全部脊背一震，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今天还能活着离开吗？
再度沉默列队，所有人在雨中面面相觑，有人双腿开始发颤，虽然□□或许还能逼出一些潜能，但意志力已经垮塌，严重怀疑今天要累死在这里了。
好在，纪梵教练打算放他们一马。
“今天你们的表现差强人意。”
教官和学生一起淋雨，他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干燥的，但他坚韧如常的神情提醒着底下这帮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新兵，这点雨和这点强度的训练，对军人来说屁都不是。
他站在百把光剑前，这些光剑被横七竖八地随意搁置在地上，有些被向葵擦过，有些哪怕被滂沱大雨淋过，仍旧脏兮兮的让人想皱眉头，剑柄上的污垢顽固到甚至无法被雨水洗去，陈年旧血和具有腐蚀性的黏液被雨水泡发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现在，每两人上来，只给你们10秒，选一把光剑带走，以后这把光剑就是你们的。”纪梵教官响彻格斗场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胸口，“未来，它将追随你们，再度走上战场。”
“它会见证你们作为帝国战士的所有荣耀！”
有人迟钝，有人却听出弦外之音。
难道这批光剑并不是教学用具，它们曾经上过战场？
那些聪明人远远看着几把剑上的血渍，目光一时就变得错综复杂。
大雨倾盆，黑云滚滚，遮蔽了加洛星的光芒，格斗场如坠黑夜，只有那一把把剑柄在雨水中折射出诡谲银光。
所有人淋着雨，整齐有序地上前，哪怕暴雨大到视线模糊，还是认真地从那堆光剑中选择一把看得还算顺眼的，握在手中，回到队伍里去。
向葵心急如焚地站在队伍最后，每当有人站在光剑前认真挑拣，她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担心排在她前面的人会抢在她前面，拿走那把她早就看中的老光剑。
向葵很少有看中意的东西，这把光剑是少有的，她势在必得的东西。
不过幸好，许多人并不像她那么在意，随手捡一把能用的就走了，还有一些爱干净的，专挑被擦拭过毫无污垢的，对那些沾着不明粘液的光剑，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百来把光剑迅速捎下去了，向葵暗中瞧着那把静静躺在最底下、尚无人问津的老光剑，觉得自己搞不好还有戏。
新生中格斗最出挑的武藤革上去了，他似乎早有目标，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犹豫几秒，他显然是目标明确，站在了那把老光剑前。
向葵一阵绝望，只要他弯下腰，那把宝贝光剑就是他的了。
但人家先到先得，她也不可能真的学她那野蛮不讲文明的星盗老爹，拿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把人干脆给杀了。
她的心悬得很高，很快，又轻轻落下。
——武藤革弯腰拿走了那把老光剑旁边的一把，金属剑柄独特，似乎烙印着某个家族的图腾，被雨水冲刷过后，图腾泛着冷锐的光芒。
这武藤革还算慧眼识珠。
向葵心里嘀咕，若自己的想要的那把早早落入别人手里，她也会凭着第一直觉，挑中这一把。
随着一波波人回到队伍中间，终于轮到队伍最后的向葵，倒也巧，和她一起去选的另外一人，是跟她有私人恩怨的布里南。
灌了水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向葵目视前方，雨水顺着她额前垂落的刘海往下淌，模糊的视线里，那把唾手可得的光剑就那样躺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她靠近。
只要一伸手，就是她的了。
但越是这样看似轻而易举的行为，向葵一直苏醒的本能却在提醒她，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布里南与她并肩，阴沉的眼里没有那些看似一文不值的光剑。
他正用一双与毒蛇很相似的眼睛，在悄然观察她。
当两人同时靠近光剑堆，向葵并没有把目光投射在自己想要的那把，而是装模作样地左挑右选，迟迟不做决定。
见她犹豫，布里南的动作果然也随之放慢了，他的手始终没有落在某把光剑上，而是和向葵一样耗着那十秒钟，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甚至离向葵很近，近到能够用相当快的手速抢走任何一把向葵看中的光剑。
这些上了年头的光剑在布里南眼里和垃圾没有不同，他所有的兴趣在于，抢到那把死对头向葵想要的，让她失望懊恼，让她也尝一尝被他当众欺负的滋味。
反正这里是联邦军校，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这儿可没有什么男性必须谦让女性的说法，谁强就是谁的，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向葵弯腰了，伸出右手，伸向一把还算洁净的光剑，那把剑柄小巧，虎口处雕琢着一朵娟秀的花瓣，也许它曾属于一位热爱美的女战士。
那样璀璨的生命，就这样凋谢在战场上了。
布里南见状，眼疾手快，先她一步伸向那把光剑，而就在他的注意力都在抢夺之际，向葵的左手出其不意地伸出来，目标是离她不远的那把外表肮脏的光剑。
等他自鸣得意地攥着那把细小的女式光剑，已经迟了，向葵虚晃一下骗过他后，灵活的左手用最快的速度捡起她想要的那把，甚至食指放在启动的位置，光剑发出霸道的“嗡”的一声，她在众人目光中，举高手里发出莹白光束的武器，那抹光束仿佛有冲破天际的能量，完全照亮了本来昏暗的格斗场。
向葵站在这抹霸道白光的中间，暗叹自己的好眼光。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被神圣的白光点亮，湖绿色的眼睛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她甚至炫耀似的，朝一旁呆愣的布里南扬了扬唇角。
“那把女式光剑很适合你。”
她当着众人面大声讥讽，完全不顾布里南那愤怒到几乎扭曲的脸。
“看见了吗？”
她欣喜的目光掠过手中光剑的每一处，那些时间造成的深刻划痕都是她钟爱的，这把光剑一定杀戮过很多虫族，才会如此熠熠生辉，她着了迷似的凝望手中的武器，幽幽说：“我真正想要的，是它。”
当她围绕着格斗场为同学们尽心尽力服务时，场上的同学们也都在神情各异地观察她，心地善良如丽弥和尤金，尤其是尤金，义愤填膺到快要掉泪，可是又打不过纪梵教官，只能含恨朝虚拟战士劈过去，又因为格斗技术太菜，反过来被虚拟战士一顿乱砍。
也有些心眼不那么好的，比如布里南这样的，曾跟向葵有很深的过节，见她在格斗课上吃瘪，那真是感觉别提多痛快了，这仇还没报呢，纪梵教官先帮他们收拾了这嚣张的女人，可太解气了。
被教官区别对待，被同学指手画脚议论，向葵还能在格斗课活蹦乱跳，全凭心态好。
跟虚拟战士的最终PK结果已出，一个叫做武藤革的男生脱颖而出，他出身格斗世家，自小使剑，使剑技巧高潮，与身经百战的虚拟战士过招三百回合，最后被机器人审判员判了平手。
而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全都成了虚拟战士的手下败将。
这也意味着，这届新生里面，他找不到对手，可以笑傲众人，享受同学艳羡敬慕的目光。
他也最终拿到了纪梵私人一对一课程的资格，有幸享受星际第一光剑战士的私人辅导。
向葵在边上做杂役时，自然也注意到这个身形灵活的男孩，旁观了一小会儿，便继续手里的活计。
又一节格斗课，纪梵长官大马金刀地站在列队的学生面前，双眸凌厉地扫过每张脸，当与队伍尽头的向葵视线相接时，他漠然地移开眼。
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似的。
向葵悄然吸了吸鼻子，心情莫名愉快。
升级后的抑制剂效力强劲，除了尤金那样神经管很粗的二缺，周围绝大多数的男同学对她有着很强烈的身体排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站在她周围两米内，像是很怕被她身上那股作呕的体臭给熏到，影响午饭的食欲。
就比如此刻，不得不列队站在向葵身边的魁梧男生，课间休息，纪梵教官刚说“散开”，他就一溜烟飞跑去场边，弯着腰嗷嗷大吐，吐完早餐后，指着向葵对上前关心的同伴控诉说：“她太臭了，我受不了，yue——”
“她是属臭鼬的吗？列卡星的女人是不是都不洗澡？”
面对同龄人那满是嫌弃的目光，向葵摸了摸鼻子，知情识趣地远离人群，在那堆光剑附近晃悠。
眼睛时不时做贼似的往地上飘。
她就像一头饿了很久的星犬，遇到一根十分合心意的骨头，满心满眼都是那根俊俏的骨头，很想占为己有。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自从那天打开了这把光剑后，她就对这把剑柄上刻着Lm的老光剑情有独钟，每次格斗课，心里想的不是好好表现令纪梵教官对她刮目相看，而是要找机会摸一把那柄杀戮无数的老剑。
摸一下，晚上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睡着。
摸两下，那就是妥妥赚到。
要是能摸三下，这世上最美的事也不过如此吧？
趁着没人注意，向葵鬼鬼祟祟靠近那把光剑，刚蹲下伸手要快速摸一把，突然大脑开始发出警告，右前方有一道突如其来的视线正往她这边看过来。
是纪梵教官。
向葵迅速地把手缩回来，装作无所事事地继续晃悠，趁着纪梵移开眼，脚下踢了那把光剑。
没摸到，踢一下过个瘾也好。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做贼心虚地转身，瞪向来人。
尤金这个傻缺公子哥朝她漾着谄媚的笑脸，自以为仗义地表白：“伊格，别听那些下水道小王八的胡说八道，人有体味多正常，别说你，我还有美男子的体味呢，倒是那些小王八，长着臭嘴还不自知，天天往外喷粪，看到他们就恶心，我yue——”
向葵面无表情地等着他叭叭叭完：“闭上你的臭嘴。”
尤金被打击，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我的牙膏是星际洁牙效果最强的，我家族旗下生物公司专门为本公子研发，我朝你呵口气，你闻闻有没有薄荷——”
“所有人，集合！”
那厢，身着军装的纪梵教官背手站在场上，肩背硬得如一块刀枪不入的合金钢板，只是一记锐利如刀的眼神扫过来，就让刚才还散成一盘沙的众学生集体噤声，纷纷自动列队，向葵和尤金分开，站到那位吐过的男同学时，对方又忍不住捂着肚子呕了一下，好在忍住了，也有可能是肚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
向葵心头浮起无伤大雅的恶意，故意往他身边挪了挪。
对方顿时如临大敌，脖子扭过来，眼睛分明在说，求你别过来了。
“所有人，罚站30分钟！”
纪梵教官不满他们私下的小动作，教官对个别学生不满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得遭殃，每个人虽然在心里把向葵和那个男生骂得狗血淋头，但也只能打起精神笔直站好，把那30分钟熬过去。
起初的10分钟还算轻松，到20分钟时，加洛星的光也变得不那么温和，有人被晒得眼冒金星，有人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巴滚落，第三个10分钟有人开始在心里喊“妈妈”，需要咬牙才能撑下去，其中就有小公子尤金。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小身板率先挺不住，白眼往上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守在一旁的医疗机器人三两下动作，把他扛走。
接下来是向葵隔壁那个魁梧男，兴许是吐完了早餐，体能下降的厉害，成了花架子，风一吹就倒了。
他倒下去的时候甚至还残留了一点意识，没存什么好心地往向葵这边栽过来，想要她做肉垫，向葵察觉到了，求生欲很强地身体往前倾，这家伙扑了个空，擦着她的后背扑向坚硬的地面，听那声响，疼痛指数应该不低。
她面无表情地勾了一下唇角。
自始至终，向葵始终身姿如松，轻松碾压，是少数几个全程面不改色的。
她充沛的体力和持久的耐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一点过人优势。
纪梵那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掠过那几个晕过去的新兵蛋子，只差破口大骂，这些菜鸡若上了战场，苟不过五分钟就得去死神那里报到。
今年的新生质量实在是堪忧。
“稍息！”
他口气严厉，冷若寒霜地望着这些年轻生涩的面孔，眼见他们在完成惩罚后，一个个都跟死过一回，血气方刚不懂得掩饰的脸上写着松懈后的痛苦，表面服从背地里怨声载道，早就把他这个教官骂得狗血淋头，他背着手一声令下：“立正！”
“第二个三十分钟。”
果然魔鬼教练的狗脾气一上来，就是没完没了。
新生们纵有再多的不满，也没力气抱怨了，眼下最重要是把那第二个三十分钟给挺过去，要是再来第三个第四个三十分钟，那感觉太酸爽不敢去想象……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站成列，汗水浸湿了军装，教官像狼一样凶狠地盯着每个人，有人把胸板挺得更直，汗湿的脸颊在忍耐中也渐渐显出一个战士该具备的坚毅品格。
刚才中途晕厥的尤金和那个男生醒来，做了一点急救处理后又被医疗机器人送回来了，面色惨白地站回队伍中间去，缺掉的时间该补还得补，谁也别想因为身体扛不住就把教官的惩戒给躲过去。
在这里，没人在乎你的身体是不是超负荷在运作，既然选择站在这里，只要还能喘气，就必须无条件服从长官。
惹怒长官的结果便是他们站了6个30分钟，站到后面，下起了一阵雨，首都星很少下雨，但凡下雨就是暴雨级别，今天这场暴雨还是向葵来到首都星后遇到的第一场雨，就以如此酸爽的方式亲密见面，到了最后，人人都被淋得失去了身体的基本知觉，只是麻木地站在漫天的雨水里。
幻想自己是一座绝不会被淋垮的雕像，无惧雨水，无畏热浪，迟早有一日，敌人会畏惧他们的钢铁之躯，他们将成为星际最强的战士。
靠着这些幻想苦苦支撑，所有人挨过了这一场苦训，当纪梵喊结束时，每个人默默地瘫坐在地，张嘴，大口大口喝着甘甜落下的雨水，有人累到极致后反而笑了，享受着身体恢复自由后的畅快。
尤金完全累垮，所有的力气从身体里抽离，疲惫到转眼珠子都累，他的身体基础注定他承受不住如此强度的军校受训。
他甚至都没法站起来。
隔着数人，他的死鱼眼和向葵对上，尤金用眼神传达自己快死了的讯息。
大雨滂沱中，向葵向他缓慢地走去，在雨中向躺在地上的他缓缓伸出手，瘫在地上的尤金被雨水冲刷着，胸口起伏，苍白湿润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抬起颤抖的手。
他早已精疲力尽，需要伙伴的搀扶。
向葵沉默地拉起尤金的细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路过丽弥，又将状态同样糟糕的她拽起来，三人在雨中肩并肩结成一体，也只有她的状态最好，她是海的女儿，雨水中携带着撒冷海湿润的水汽，能令她迅速恢复身体活力。
“都站住。”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格斗课的酷刑行将结束，纪梵魔鬼般的声音再度在众人耳畔响起，不得不肩靠肩搀扶离开的学生们全部脊背一震，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今天还能活着离开吗？
再度沉默列队，所有人在雨中面面相觑，有人双腿开始发颤，虽然□□或许还能逼出一些潜能，但意志力已经垮塌，严重怀疑今天要累死在这里了。
好在，纪梵教练打算放他们一马。
“今天你们的表现差强人意。”
教官和学生一起淋雨，他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干燥的，但他坚韧如常的神情提醒着底下这帮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新兵，这点雨和这点强度的训练，对军人来说屁都不是。
他站在百把光剑前，这些光剑被横七竖八地随意搁置在地上，有些被向葵擦过，有些哪怕被滂沱大雨淋过，仍旧脏兮兮的让人想皱眉头，剑柄上的污垢顽固到甚至无法被雨水洗去，陈年旧血和具有腐蚀性的黏液被雨水泡发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现在，每两人上来，只给你们10秒，选一把光剑带走，以后这把光剑就是你们的。”纪梵教官响彻格斗场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胸口，“未来，它将追随你们，再度走上战场。”
“它会见证你们作为帝国战士的所有荣耀！”
有人迟钝，有人却听出弦外之音。
难道这批光剑并不是教学用具，它们曾经上过战场？
那些聪明人远远看着几把剑上的血渍，目光一时就变得错综复杂。
大雨倾盆，黑云滚滚，遮蔽了加洛星的光芒，格斗场如坠黑夜，只有那一把把剑柄在雨水中折射出诡谲银光。
所有人淋着雨，整齐有序地上前，哪怕暴雨大到视线模糊，还是认真地从那堆光剑中选择一把看得还算顺眼的，握在手中，回到队伍里去。
向葵心急如焚地站在队伍最后，每当有人站在光剑前认真挑拣，她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担心排在她前面的人会抢在她前面，拿走那把她早就看中的老光剑。
向葵很少有看中意的东西，这把光剑是少有的，她势在必得的东西。
不过幸好，许多人并不像她那么在意，随手捡一把能用的就走了，还有一些爱干净的，专挑被擦拭过毫无污垢的，对那些沾着不明粘液的光剑，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百来把光剑迅速捎下去了，向葵暗中瞧着那把静静躺在最底下、尚无人问津的老光剑，觉得自己搞不好还有戏。
新生中格斗最出挑的武藤革上去了，他似乎早有目标，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犹豫几秒，他显然是目标明确，站在了那把老光剑前。
向葵一阵绝望，只要他弯下腰，那把宝贝光剑就是他的了。
但人家先到先得，她也不可能真的学她那野蛮不讲文明的星盗老爹，拿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把人干脆给杀了。
她的心悬得很高，很快，又轻轻落下。
——武藤革弯腰拿走了那把老光剑旁边的一把，金属剑柄独特，似乎烙印着某个家族的图腾，被雨水冲刷过后，图腾泛着冷锐的光芒。
这武藤革还算慧眼识珠。
向葵心里嘀咕，若自己的想要的那把早早落入别人手里，她也会凭着第一直觉，挑中这一把。
随着一波波人回到队伍中间，终于轮到队伍最后的向葵，倒也巧，和她一起去选的另外一人，是跟她有私人恩怨的布里南。
灌了水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向葵目视前方，雨水顺着她额前垂落的刘海往下淌，模糊的视线里，那把唾手可得的光剑就那样躺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她靠近。
只要一伸手，就是她的了。
但越是这样看似轻而易举的行为，向葵一直苏醒的本能却在提醒她，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布里南与她并肩，阴沉的眼里没有那些看似一文不值的光剑。
他正用一双与毒蛇很相似的眼睛，在悄然观察她。
当两人同时靠近光剑堆，向葵并没有把目光投射在自己想要的那把，而是装模作样地左挑右选，迟迟不做决定。
见她犹豫，布里南的动作果然也随之放慢了，他的手始终没有落在某把光剑上，而是和向葵一样耗着那十秒钟，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甚至离向葵很近，近到能够用相当快的手速抢走任何一把向葵看中的光剑。
这些上了年头的光剑在布里南眼里和垃圾没有不同，他所有的兴趣在于，抢到那把死对头向葵想要的，让她失望懊恼，让她也尝一尝被他当众欺负的滋味。
反正这里是联邦军校，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这儿可没有什么男性必须谦让女性的说法，谁强就是谁的，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向葵弯腰了，伸出右手，伸向一把还算洁净的光剑，那把剑柄小巧，虎口处雕琢着一朵娟秀的花瓣，也许它曾属于一位热爱美的女战士。
那样璀璨的生命，就这样凋谢在战场上了。
布里南见状，眼疾手快，先她一步伸向那把光剑，而就在他的注意力都在抢夺之际，向葵的左手出其不意地伸出来，目标是离她不远的那把外表肮脏的光剑。
等他自鸣得意地攥着那把细小的女式光剑，已经迟了，向葵虚晃一下骗过他后，灵活的左手用最快的速度捡起她想要的那把，甚至食指放在启动的位置，光剑发出霸道的“嗡”的一声，她在众人目光中，举高手里发出莹白光束的武器，那抹光束仿佛有冲破天际的能量，完全照亮了本来昏暗的格斗场。
向葵站在这抹霸道白光的中间，暗叹自己的好眼光。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被神圣的白光点亮，湖绿色的眼睛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她甚至炫耀似的，朝一旁呆愣的布里南扬了扬唇角。
“那把女式光剑很适合你。”
她当着众人面大声讥讽，完全不顾布里南那愤怒到几乎扭曲的脸。
“看见了吗？”
她欣喜的目光掠过手中光剑的每一处，那些时间造成的深刻划痕都是她钟爱的，这把光剑一定杀戮过很多虫族，才会如此熠熠生辉，她着了迷似的凝望手中的武器，幽幽说：“我真正想要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