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英语入门后,宋以然几乎每天都把脑子泡在学习里,她本来就是转校,细节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拿着文言文和新知识点狂背。

    转眼天气冷下来,穿上两件,一中的校服外套是红袖白底,先进干部。心思只落在学习上且不那么焦虑后,宋以然吃的东西变多,胖子带她一中午放学就出去找吃的。

    余归带宋以然没他们会带会玩,胖子给她挑的饭都是经过他千锤百炼花无数顿实验出来的。

    “……”余归有点控制欲,也没办法,默许宋以然跟他吃饭,他俩成了狗头亲家饭搭子。

    经常一块下楼吃饭。

    胖子忍辱负重!为了宋以然的增肥大业,并不减肥。

    有天余归不想吃饭在教室里待着,睡了很长一觉他们还没回来。

    兴高采烈,当帘子拉起的教室门口嘭的一声响起,被打开教室门时,白茫茫的干冷的气色涌入,胖子宋以然两个傻逼小猪哼哧哼哧回来了!

    嘴巴咧到耳朵,热火朝天说他俩花了二十块钱吃了三大盆饺子!

    两个人跑回来的,嘴唇都发白了的笑容满溢。

    他俩今天去吃饭,校大门西街,有一个从前几天就有人扮玩偶发宣传单宣传大胃王的比赛。到那花二十块钱吃无数个饺子,吃的最多的能有一个电饭煲。

    好家伙也不是非要那个电饭煲。

    这简直是他们没钱还想吃那么多饺子的天堂啊。

    他俩起初没想到。

    就看那地方张灯结彩,红红火火聚集很多人。地上无数彩带。陈方明就问宋以然想去看看吗。

    宋以然本来不想去看的。

    被陈方明拉过去看了,就看到像电视上那样店门口摆着几张长桌子拼在一块的比拼台,店里服务员大爷大妈,牙花皱纹全跑出来的朴实监督,其他顾客坐着框框对着大盆饺子吃。

    吃的热火朝天。

    一点不丢脸。很重的烟火气味儿。

    吃了其实还有参与奖。

    一包纸巾。

    陈方明问宋以然参加吗?

    宋以然害羞想说不愿意。

    直到他俩看到一个他们校校服的学生哼哧吃完一盘半,拿着卫生纸心满意足走了——

    他也不胖!他都能如此坦然自若。

    陈方明不行吗?!

    陈方明就说我也来。

    赢了大赢,输了不亏。

    宋以然说:“那我呢??”

    陈方明说你吃吗?这不丢脸,人生丢脸的事多了去了,这是比赛,也是大家为了好玩。

    怎么就丢脸了。

    周围一阵应和,宋以然“红光满面”参加了。

    她和陈方明坐在一块,面前玉米饺子。

    还能彼此换口味,陈方明荠菜饺子。

    他俩换了几个,老板一声口哨吹响,陈方明瞪着大眼饿虎扑食框框吃,把宋以然在旁边余光撇的差点快笑死。

    很快乐的经历。

    老板和附近好多叔叔阿姨给你打气的,还说他们小年轻也上,仿佛是这比赛里一抹新生的亮色,不至于区间某一个性别,某一阶段的年龄,大家都是生活在这样精彩的日子里。

    一盘十五个,陈方明吃了两盘多三个。

    比赛还没结束宋以然不能停,宋以然在凳子上笑岔气……陈方明大口吞咽快要把盘子吃完了的样子太好笑了,她边笑边傻不愣登吃,吃饱了。

    吃的肚子胀胀的。

    请组织放心!

    陈方明吃不完他们组的一个大爷,大爷没突破四十个,都淘汰拿到一小包动漫纸巾。

    陈方明和宋以然回来一路上拿着纸巾有说有笑,宋以然说他吃饭那样子太好笑了,从没见过他那样子。

    宋以然笑的几次在路上走不动路。

    陈方明开始好好好点头,后来回怼你那样子好看?!你那样子好看??

    陈方明很激动,“你像一部电影《美人鱼》里那个警察,你是专业的你从来不笑。”

    然后陈方明学她笑的时候的样子。

    陈方明还掐着兰花指。

    更把宋以然笑疯了。

    特别特别开心的回来,宋以然带着诡异的亢奋……努力止住。眼睛亮的像里面包含了天地无穷间的所有星河,从兜里双手拿出批发价五毛都不要的纸巾递给余归。

    黑发黑眼的余归:“……”

    陈方明在后面见状,戳余归,“归子你要吧。你妹给你特地找回来的荣耀。”

    很多人第一次第两三次接触宋以然都会觉得宋以然是什么都懵的没有自主和思考的傻孩子,宋以然不是。

    宋以然只是以前一直窝在她那个小地方和她爷爷奶奶的阴影下不懂外界很多东西。

    知道后她有时会表现出一种笃定的执拗,逃出所有设定的讨厌。

    陈方明说完后,宋以然当然没这个想法,她就快笑到桌底下蹲着的笑。余归一阵邪火。

    又不忍让很容易又不开心的她不开心。

    接过纸巾,宋以然好好忍着坐在余归身边。余归给她弄头发,她端正的习惯性微撩着眼含笑给他弄。

    元旦放三天假,除去周末,调休一天,等于一天假,二中就没减高二孩子的假期。

    余许南带宋以然余归去饭馆帮帮忙,宋以然也很积极。从学习中毒深陷的潭里轻而易举爬出来跟叔叔后面帮忙。

    余归帮了十几年的忙,倦了,没宋以然那么向上。这回却又是和以往所有年都不一样的新年,宋以然话多起来的总在余归旁边念念叨叨。她不知道从哪看出来余归对她念叨不反感,甚至希望在他困倦时多念。

    用她很少人有的哑嗓子。

    宋以然还会开始念叨她的过去了。

    调侃说她从前,来回两小时的回家路,回家烧饭喂鸡周末除草,学习是挤海绵挤出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她做事做惯了,来这偶尔做并不累。这叫什么累,她不能真是一样事不干的小公主,她还觉得这事很新鲜,以前没干过。

    晚上一块回家,不跟叔叔一块回家,宋以然在很少人注意的十一二点黑夜里会大方抓着她哥的袖子衣角念叨她从前的学校老师同学。

    她记忆里最深刻的学校是她小学初中一体制的农村学校,玩了很几年的朋友当时都在,不过她的好朋友都没手机,打家里公用电话无意义,就彼此电话都不知道。她不是很主动的人,她朋友也是。

    于是宋以然从上高一就坦然接受以后很多人很少相逢或不相逢。

    宋以然,“我以前上初中时,有个玩的好的女同学从六年级开始,就念叨我们那学校不好要离开,她爸妈说接她去h市打工,她初二真正走了……我从没说过走,去县里上了高一,高一只有一个朋友在隔壁班,没想到我最后也走了。”

    余归问她什么感想?

    她摇头。

    她老是会想这事,不是因为这事使她有什么感想,是有时这事会让她连接到命运什么的。

    她没抱任何期望里,命运引她走哪步路她走哪步路。

    她从前上初一,老师要求买本课外书她都不敢朝她爷爷奶奶要钱,她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

    没想后来,后来遇到了她爸的一个好友,好友居然天上掉馅饼那样愿意给她花钱愿意以后养着她。

    ……从没想过。

    有什么东西温热的逐渐发烫,宋以然仰头,习惯看到了天上星星,宋以然说:“哥,会不会岁岁有今朝?”

    她就希望往后每年都这样。

    哥哥回她,“嗯。”

    宋以然张着嘴。

    余归问她,“累吗?”

    宋以然摇头。

    在快到小区,路过一家拐角做蔬果生意,经常拿着预录的大喇叭喊蔬菜特价的地方,月亮静谧悄无声息偷看时,余归忽然弯下腰。

    余归对宋以然的爱是有时像小动物的可以碰一碰。

    “……”

    宋以然唇角机械的扯扯,在她哥要回头时,弯腰在他背后趴着他。

    闻到了她哥头上的跟她同款香气的洗发水。

    上楼里的三层楼梯。

    余归忽问:“觉得这样像什么?”

    像两小猫小狗在爸爸妈妈不在独立成长时互相依偎着走。

    宋以然感受着他宽阔又少年独特硌人的骨骼……一分钟后,哑嗓子在他脑后冒出,“像我爸爸。”

    “……”

    余归一哽。

    差点把她摔下去。

    到了三楼。

    宋以然在背后把脸小心埋在他卫衣帽子里一动不动。

    余归脚步停了两息的又往上面一阶楼走。

    “你想喊我爸爸?”

    余归开玩笑问。

    宋以然把泪抹他卫衣帽子里,不能出气了的微微抬脸,无人瞧到里月光夜色照着脸一种淡淡的韧力,“能喊吗?”

    余归不说话。

    “爸。”

    楼道里回响宋以然的声音。

    “我爱你。”

    —

    元旦结束后,a市今年第一场雪落也落下来了,刚好在中午放学,大家都忙着下楼吃饭时。

    纷纷扬扬的像假的,那种毫无重量的纸屑掉下来。

    其他人立刻欢呼。

    a市四季分明,但乡里雪落的多,城里就落的少了,大家都当新鲜事。

    雪越来越大。

    吃个饭回来,地上凝了薄薄一层,回教室睡觉,哆嗦着等晚上出来打雪仗。

    晚上真就有了两寸雪。

    在楼上上课听见楼下动静。

    宋以然碰到有好阵子没碰到的任鹏文萧生,还有他们的一个兄弟。

    胖子加她和她哥,六个人,一起同路了一段,边走边互相砸雪。

    余归把脸尽量塞薄薄的校领里,袖口里紧紧握着宋以然冰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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