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早起床时,脑袋还有些昏沉沉。想到今天要去新学校报到,起床的步伐更加沉重了几分。

    校园很大,温言早找到高三的年级办公室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

    “老师您好,我是高三一班的转学生,请问李老师在吗?”温言早看到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师,有些迷茫。

    男老师闻声抬头望向温言早,带有些审视的意味。“温言早是吗?我就是你的班主任。”

    “跟我去班上吧,正好第一节就是我的课。”李老师早早就在这等着了,他还担心新生第一天来就会迟到。

    这边一班还在课余时间,但是眼尖的同学瞄到了朝班里走来的班主任,赶忙通风报信让大家安静些。

    温言早乖乖跟在李老师身后,低着脑袋。

    最讨厌做自我介绍了。

    温言早踏进班门的一瞬间,明显感觉气氛停滞了一下,然后在各个角落开始爆发窃窃私语。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大家欢迎。”李老师的话语在温言早耳边传出。

    “大家好,我叫温言早。语言的言,早晚的早,很高兴认识大家。”温言早流利地说出自己已经在心里打了八百遍草稿的话,偷偷松了口气。

    同学都很给面子的鼓掌表示欢迎,班里的显眼包还叫唤了几声,被班主任使了眼色。

    班主任给温言早分配的同桌,从进门起就一直朝她偷偷挥手,是个很可爱的女生。

    “你好啊温言早,我是谢思雨。”谢思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位新同桌长得太好看了。

    “你好。”温言早点点头,又露出招牌笑容,看得谢思雨心都要化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颜值的同桌。

    “要不是你来,我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谢思雨自来熟,已经开始卖惨了。

    还不等温言早反问,谢思雨又说:“老李嫌我话太多打扰别人,就让我一个人坐不给我分配同桌,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辜。”

    谢思雨眨着她那双大眼睛,撅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假样。

    不,你一点也不无辜,温言早在心里默默念道。她体会到李老师为何让谢思雨单座的良苦用心。

    “谢思雨,你来给我回答这个问题。”讲台上的李老师忍无可忍。

    谢思雨跟温言早聊得太投入,屏幕上讲到哪都没注意。一站起来,就和李老师四目相对,又快速低下脑袋。

    温言早拿着草稿纸默默写下一个B,移到谢思雨的视线中。

    “选B!”天知道谢思雨看见这张纸上的答案有多感激。

    听到正确答案,李老师颇有些惊讶,但还是让谢思雨坐下了。顺便再次强调了一下课堂的纪律,谢思雨也没再敢开小差。

    一下课,谢思雨就笑眯眯地看向温言早:“谢谢大美人,以后我就叫你早早啦!”

    女孩的友谊总是如此简单。温言早看着谢思雨手舞足蹈的样子,听着她给自己讲些所谓的校园趣事。

    “你才转来真是太可惜了。”谢思雨似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上一届有一个巨帅的学长叫沈时颂,可惜他已经毕业了。”

    女生的脸庞在教室的灯光下更加透亮,一双狐狸眼因为气质的寡淡,并不显得妖媚,反而添了几分凉薄和沉稳。乌黑的发丝从发圈中散落几根,随意地耷拉在细长的脖颈边。

    听到这个名字,温言早手中的笔一顿,倒是来了兴趣。

    “哦?”她放下笔,脑海里闪过沈时颂的脸,会是他吗?

    “我就猜你感兴趣,他现在还在我们学校的优秀榜上,不过这次期末考完就要换榜了。”谢思雨见温言早有些兴趣,说什么都要拉着她去看优秀榜。

    说是优秀榜,其实就是每学期期末考试的各个学科第一和总分第一的学生照片及名字,下方是各自写下的励志话语,以此来激励学生的学习积极性。

    温言早第一眼就看到了沈时颂的寸照,着实有些太过于显眼。少年略带严肃的表情,细碎的刘海散在眉前,未能遮住的那双桃花眼,倒显得有些恣意不羁。

    下方写着一句:莫嫌为时尚晚,平芜尽是春山。

    是他。温言早在心里默念。

    “是不是很帅,他好像考上京大了,在优秀校友榜,不过那个没有照片。”谢思雨不愧是八卦小天后,把这些摸得一清二楚。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温言早还在想着沈时颂的照片,她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高中的沈时颂和现在确实不太一样,照片上的少年肆意张扬,而接触到的他稳重许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温言早才后知后觉。少女的喜欢,就像突然萌发的小芽,伴随着心门外的天气慢慢疯长。

    九月底的京城,天气变化无常,临近放学时雨已经下起来了。

    一中的走读生,晚上九点就放学了。温言早抬手看了眼下课时间,又看向窗外发呆。

    “早早,等会你怎么回家?”谢思雨都开始清书包了,她刚在课间偷偷用手机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我爸爸等会来接我,你带伞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谢思雨好心提议,她见温言早好像没带伞。

    “谢谢,但是不用啦。”温言早感受到谢思雨的善意,但她很怕麻烦别人。

    越晚,淅淅沥沥的雨下得也有些大了。九点十五,校园的走读生就走得差不多了,门口接小孩的家长也都离开了。

    雨声打在地上,溅起的水花粘在温言早的校裤上。这个场景早就出现过无数遍,雨像是要把她的心都淹没了。

    温言早直接快步走向雨中。淋在身上的寒冷将心里的温暖与希望一并抽离,只剩下一片荒芜。

    校门口不远处就有家便利店,温言早进门前还甩了甩身上多余的雨水,下意识的动作了。

    买了雨伞和两根火腿肠,温言早撑起雨伞又原路返回。路边草地上一只无处躲雨的流浪猫,呜呜地哀嚎着。

    温言早把雨伞分了一半给它,一人一猫就这么蹲在路边,小口小口吃着她买的火腿肠。

    她还是红了眼眶,喂猫的手有些发抖。以前淋雨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父母太忙。可现在,她已经骗不了自己了。

    “小猫,你说是一直流浪可怜呢,还是被抛弃可怜。”温言早喃喃念着,像是问小猫,又在问自己。

    吃完火腿肠的小猫亲昵地蹭了蹭温言早的手背,表示感谢。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又竭力忍住,嘴唇紧闭。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温言早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她不觉得奇怪,毕竟颜阿姨很忙,沈叔叔更是忙得没见过面。

    她摸索着玄关灯的开关,毕竟还没习惯。

    “怎么回来这么晚。”黑暗中传来一声不急不缓地询问,声线清润,温柔至极。

    顺手,将客厅的灯打开来。

    温言早蓦然转头,稍抬眼睑,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可能是暖黄灯光作祟,他直白不收敛,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都有些缠绵。

    沈时颂看清了浑身基本湿透了的温言早,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微微地皱眉。红肿的双眼,仔细一瞧都能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

    “先回房间洗澡吧,等会出来吃药。”沈时颂没有探寻别人秘密的爱好,他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若无其事道。

    温言早调热了水温,洗了一个很烫很烫的热水澡。可能这样就没那么冷了吧。,她安慰自己。

    温言早想起沈时颂刚才的话,擦擦头发就走出了房门。客厅空无一人,餐厅留着一盏灯。

    她走近,桌上放着两粒胶囊,底下垫着餐巾纸。旁边烧好的水恒温42度,还贴着一张便签。

    好好吃药,放心无毒。

    温言早怔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她乖乖吃下药,小心翼翼把便利贴撕下,握在手心里进了房间。

    随即,客房的门也慢慢合上。

    温言早失眠了,因为一张纸条,一张不正经的纸条。她躺在床上,举起那张便签纸,透过灯欣赏着。字迹飘逸洒脱,但又不失工整。

    直到温言早把它放进书桌抽屉的底层,和琴谱摆在一起。她才安心上床,稳稳睡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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