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强烈真实感的梦境带来的冲击久久不能散去，叶书桉缩着肩膀紧抓住衣袖勉力控制自己的濒临崩溃的情绪，在床上缓了会才猛然有种回归现实的感觉，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无目标地摸索了会没找到手机，窗帘也被掩着不怎么看得到外面，倒是隐隐可以听见传来客厅的交谈声。
叶书桉下了床推门走出去，客厅里坐着些眼熟的大人面孔，有早上赶来的姨姨姨父几个亲戚、现在又多了些从小时就经常见的叔叔阿姨们。
昨晚从殡仪馆回来后就在家布置了灵堂，紧接着就是守灵，然后就记不太清了。
客厅里烟雾缭绕的，烟味浓重的有些呛人，除了阿姨姨姨们，那些叔叔们大多都手执着香烟聊天，一支接一支的，早已戒烟多年的叶蕴方也罕见地夹着根香烟应着他们的话，其实说是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聊一阵然后陷入一段莫名的沉默之中，然后某个人再挑起某个久远的话题，众人再顺着聊下去，就这么续着烟也续着话题。
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聊天上，只是借助于此转移注意力、驱赶疲惫，所以刚推开门众人的目光就齐齐投了过来，最先走过来的是一直守着香的周洲衍，在客厅里坐的久了他身上也混着烟味和香燃烧的味道。
走近了才看清他眼里泛着红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发白。
周洲衍轻声问了句，“怎么不多睡会？”
叶书桉偏头看客厅的窗外试图估算时间，问道：“我睡了多久？杨沫喻呢？”
“四十分钟左右吧？不到一个小时，杨沫喻说是回家洗个澡再过来。”说着他又指了指厨房，“厨房有买来的粥、包子什么的，你去吃一点吧？”
“我不太饿。”
叶书桉摇摇头，抬步往卫生间走想要去清洗一下，结果走一步周洲衍跟一步，走两步他就跟上两步，一直跟到了门口还浑然不觉地。
“你要干嘛啊？”叶书桉有点好笑地转过去面对着他，“我要去洗漱，你去吃饭吧，你不是也一直没吃饭吗？”
“我不吃饭。”周洲衍轻轻摇头，“我要在这待着。”
“那你就要这样呆着吗？”叶书桉伸手抓住他衣服的一块布料，“你现在看起来很累，而且浑身都是烟味，所以你要么在这吃饭，要么回家洗澡。”
“很难闻吗？”
周洲衍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露出点窘迫的表情，快速地说：“我很快就回来。”但说完仍是一动不动，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叶书桉。
叶书桉朝他笑笑，“快去吧，又不是不让你来了。”
简单洗了个澡之后叶书桉便坐在放置香炉、长明灯等物品的桌子前，望着付美心的照片发呆，在这之前她都没法直视这张黑白照片，更别说医院里那匆匆一眼，不知为何，她完全不敢看。
思维朝着无边的黑暗处发散，叶书桉想到毫不忌讳地与许槐清聊人类尸体的自己，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胆大的好笑，实际上，看似喜欢看丧尸电影，喜欢血腥的画面，也并不害怕动物尸体的自己才是最最怕死的那个，甚至于做这一切然后导致这一切的初衷也就是因为想要活下去。
她无法忍受疼痛、惧怕死亡，更害怕看到付美心的尸体。
快陷入自责与悔恨的深渊的时候身边有人坐下来，偏头一看是杨沫喻，思绪随之被抽离出来，回归到更为灰暗的现实之中，叶书桉顺势将头靠到她的肩上，试图打趣道：“你和周洲衍是在跑接力赛吗？”
杨沫喻的发尾还是湿漉漉的，脸贴上去就有凉意透过来，叶书桉静静靠着，不知怎么，明明什么也没想，只是闭眼睁眼的动作就从眼角溢出泪水来，“昨天打印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手机里就一张我妈的照片，还是因为我爸不在才找我帮忙拍的。”
“我妈以前年轻时候的照片特别多，那时候她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看着都可快乐自由了，他们俩都很喜欢照照片，旅游照、和朋友的聚餐照、结婚后和我爸的日常照片也装了好多本相册，记得很小的时候搬家最宝贵的就是那几本相册，现在我们家一共有十二本相册，五本他们俩的，剩下七本都是我的，我的照片已经超过我妈妈的了。”
“有我之后，他们就很少出去玩了，我爸工作越来越忙，我妈就算有假期也经常因为我推掉出去旅游的邀请，其实我知道她很想去，而且还特别想带我一起去，可我那会就是不想和他们大人一起玩，我就觉得和大人出去旅游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每次都说你自己去就行了不用管我，但是她放心不下我，总是担心我自己在家吃不好喝不好，所以几乎每次假期她都留在家里陪我，那时候我们每天都一起呆在家里，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可实际上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
“我现在经常想，为什么我手机里就那一张她的照片呢？我们做了快二十年的母女，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亲密，我要是多体谅她一点、多有耐心一点、再多和她说说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后悔？”
叶书桉说到这有些哽咽，她想到那个选择，心里愈加自责和苦痛，这才不是改变命运的抉择而是造就痛苦的抉择，她抬手在脸上蹭了蹭，语气里参杂着赌气和埋怨，“我才不要她替我去死，这十几年她一直顶着叶书桉妈妈的名字生活，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和干不完的活，还不如死掉的是我，我已经做了十七年的自己，已经足够，我死了的话她就又变成了付美心，我们也算扯平了。”
杨沫喻想说几句安慰叶书桉，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结果刚张口自己眼泪就往下掉，最终也没能完整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只默默和她一起掉着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叶书桉找了两圈才发现原来自己昨天随手把手机放到了厨房。
“电话吗？”
“不是，闹钟。”
叶书桉随手关掉，然后将这个早上8：45的闹钟彻底删除，这是她之前为了提醒自己给许槐清打电话设置的，考完试之后一直忘记取消了。
“你怎么会订这个点的闹钟？”
“当时有点事。”
叶书桉敷衍地答了一句，她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因为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了，再与他人诉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更像是一种事后的抱怨与责怪，而且，现在说出来这些除了将许槐清作为众矢之的让众人去评判之外毫无作用，她并不想这样，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叶书桉又想到了许槐清，想到他说的那些话以及那条短信的内容，有些机械性地翻着手机。
总有些挥散不去的记忆缠绕在脑子里，可不断闪回的片段偏偏又是叶书桉最不愿回想的部分，从昨天到现在她的眼前频繁地闪过那女人的眼睛，无论是闭眼还是清醒着做别的事情，甚至和人交谈的时候都一直出现着，怎么都无法去除也无法不在意。
她凝视着与许槐清的对话框，琢磨着那短信的那两句话，总觉得有在意的点，尽管十分痛苦，她还是开始细细整理着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的细节。
不对，不对，不对。
安老师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自己，一开始她想杀的就不是自己，那把看似刺向自己的刀实际上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付美心，不然怎么会露出如此可怕的满足的笑容，而她的目的也不是杀死什么而是想要让自己感受到失去的痛苦，但是还不够，绝对不够。
那么下一个目标只会是一个人，许槐清。
但想到这叶书桉又有些犹豫，因为她之前告诉过许槐清发生什么事要通知她，而在这对于安老师来说分秒必争的时刻，许槐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书桉攥着手机沉默地思考着，回想着许槐清的所有言行，拼凑那些看似神经大条充满钝感的行为，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许槐清压根不打算与自己联系，或者说，他从未想过活下去。
可想到这叶书桉又觉得许槐清若是真这么想是十分矛盾的事，因为他明明是很努力认真生活的样子，不仅辛苦的打工，家里也会整理的井井有条，嘴上也从未说过什么丧气的话，如果真的想死的人会如此吗？
思绪不自觉越来越发散，心里的不安随之逐渐扩散，叶书桉抬起手收紧手指用力扯了扯头发，痛感使她立刻回过神来，没几秒就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没有罪的人也不该无辜死去。
叶书桉边往门口走边拨通许槐清的电话，本来穿鞋子到应付询问的杨沫喻和叶蕴方都是冷静沉稳的，可电话那头未接听的嘟嘟声却像没有尽头一般无限拉长，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走出单元门的时候心里的忐忑心情已经无法与缓慢的走路动作同频，叶书桉忍不住大步奔跑了起来，喘着气坐上计程车之后脑子里几乎搅成一团浆糊，努力镇定下来之后顾不得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谎称着在附近看到了安老师报了警。
虽这行为实在不恰当，但叶书桉清楚的知道如果真的与安老师面对面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与能力去抵抗，所以只能借助更为可靠的力量。
车程很短可叶书桉却觉得这段时间特别的漫长，车刚一停稳就推门冲了出去，因本身就没站稳歪歪扭扭跑了几步就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摸到湿润的地面才感知到从下车起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大滴雨点。
雨下得很大，伴随着草木的湿润味道，单元门“吱呀”一声被轻松拉开，生锈的零件因雨水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叶书桉不自觉屏息往上走，她并不打算等待警察的到来，她等不及，她必须要立刻确认许槐清是死是活。
踏着台阶往上快步走着的短暂时间中叶书桉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那次选择中看到的纸条，每走一步那句话就在她耳边默念一声。
“不要去救他。”
“不要去救他。”
“不要去救他。”
“不要...”
“去救他...”
声音的音量随着遍数的增多由高到低，伴着结束语般叹息的轻声耳语和掺在雨水味道里的铁锈味，叶书桉在门口站定，下着雨也挥散不去的的粘腻感紧贴着后背，脖颈额头也都被细密的汗水覆盖着，用沾着泥土的手胡乱翻着口袋找钥匙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手抖得不行，好不容易插到门锁里才发现这门并没有关紧，而是虚掩着的。
背后的汗似乎又加深了一层，脊背、耳朵、脸颊都因这不祥的紧张感而发烫，深吸一口气才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拉开的瞬间明白了那股持续弥漫着的铁锈味从何而来。
没什么光亮的房间里，许槐清静静地躺在大片血泊之中。
叶书桉下了床推门走出去，客厅里坐着些眼熟的大人面孔，有早上赶来的姨姨姨父几个亲戚、现在又多了些从小时就经常见的叔叔阿姨们。
昨晚从殡仪馆回来后就在家布置了灵堂，紧接着就是守灵，然后就记不太清了。
客厅里烟雾缭绕的，烟味浓重的有些呛人，除了阿姨姨姨们，那些叔叔们大多都手执着香烟聊天，一支接一支的，早已戒烟多年的叶蕴方也罕见地夹着根香烟应着他们的话，其实说是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聊一阵然后陷入一段莫名的沉默之中，然后某个人再挑起某个久远的话题，众人再顺着聊下去，就这么续着烟也续着话题。
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聊天上，只是借助于此转移注意力、驱赶疲惫，所以刚推开门众人的目光就齐齐投了过来，最先走过来的是一直守着香的周洲衍，在客厅里坐的久了他身上也混着烟味和香燃烧的味道。
走近了才看清他眼里泛着红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发白。
周洲衍轻声问了句，“怎么不多睡会？”
叶书桉偏头看客厅的窗外试图估算时间，问道：“我睡了多久？杨沫喻呢？”
“四十分钟左右吧？不到一个小时，杨沫喻说是回家洗个澡再过来。”说着他又指了指厨房，“厨房有买来的粥、包子什么的，你去吃一点吧？”
“我不太饿。”
叶书桉摇摇头，抬步往卫生间走想要去清洗一下，结果走一步周洲衍跟一步，走两步他就跟上两步，一直跟到了门口还浑然不觉地。
“你要干嘛啊？”叶书桉有点好笑地转过去面对着他，“我要去洗漱，你去吃饭吧，你不是也一直没吃饭吗？”
“我不吃饭。”周洲衍轻轻摇头，“我要在这待着。”
“那你就要这样呆着吗？”叶书桉伸手抓住他衣服的一块布料，“你现在看起来很累，而且浑身都是烟味，所以你要么在这吃饭，要么回家洗澡。”
“很难闻吗？”
周洲衍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露出点窘迫的表情，快速地说：“我很快就回来。”但说完仍是一动不动，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叶书桉。
叶书桉朝他笑笑，“快去吧，又不是不让你来了。”
简单洗了个澡之后叶书桉便坐在放置香炉、长明灯等物品的桌子前，望着付美心的照片发呆，在这之前她都没法直视这张黑白照片，更别说医院里那匆匆一眼，不知为何，她完全不敢看。
思维朝着无边的黑暗处发散，叶书桉想到毫不忌讳地与许槐清聊人类尸体的自己，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胆大的好笑，实际上，看似喜欢看丧尸电影，喜欢血腥的画面，也并不害怕动物尸体的自己才是最最怕死的那个，甚至于做这一切然后导致这一切的初衷也就是因为想要活下去。
她无法忍受疼痛、惧怕死亡，更害怕看到付美心的尸体。
快陷入自责与悔恨的深渊的时候身边有人坐下来，偏头一看是杨沫喻，思绪随之被抽离出来，回归到更为灰暗的现实之中，叶书桉顺势将头靠到她的肩上，试图打趣道：“你和周洲衍是在跑接力赛吗？”
杨沫喻的发尾还是湿漉漉的，脸贴上去就有凉意透过来，叶书桉静静靠着，不知怎么，明明什么也没想，只是闭眼睁眼的动作就从眼角溢出泪水来，“昨天打印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手机里就一张我妈的照片，还是因为我爸不在才找我帮忙拍的。”
“我妈以前年轻时候的照片特别多，那时候她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看着都可快乐自由了，他们俩都很喜欢照照片，旅游照、和朋友的聚餐照、结婚后和我爸的日常照片也装了好多本相册，记得很小的时候搬家最宝贵的就是那几本相册，现在我们家一共有十二本相册，五本他们俩的，剩下七本都是我的，我的照片已经超过我妈妈的了。”
“有我之后，他们就很少出去玩了，我爸工作越来越忙，我妈就算有假期也经常因为我推掉出去旅游的邀请，其实我知道她很想去，而且还特别想带我一起去，可我那会就是不想和他们大人一起玩，我就觉得和大人出去旅游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每次都说你自己去就行了不用管我，但是她放心不下我，总是担心我自己在家吃不好喝不好，所以几乎每次假期她都留在家里陪我，那时候我们每天都一起呆在家里，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可实际上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
“我现在经常想，为什么我手机里就那一张她的照片呢？我们做了快二十年的母女，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亲密，我要是多体谅她一点、多有耐心一点、再多和她说说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后悔？”
叶书桉说到这有些哽咽，她想到那个选择，心里愈加自责和苦痛，这才不是改变命运的抉择而是造就痛苦的抉择，她抬手在脸上蹭了蹭，语气里参杂着赌气和埋怨，“我才不要她替我去死，这十几年她一直顶着叶书桉妈妈的名字生活，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和干不完的活，还不如死掉的是我，我已经做了十七年的自己，已经足够，我死了的话她就又变成了付美心，我们也算扯平了。”
杨沫喻想说几句安慰叶书桉，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结果刚张口自己眼泪就往下掉，最终也没能完整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只默默和她一起掉着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叶书桉找了两圈才发现原来自己昨天随手把手机放到了厨房。
“电话吗？”
“不是，闹钟。”
叶书桉随手关掉，然后将这个早上8：45的闹钟彻底删除，这是她之前为了提醒自己给许槐清打电话设置的，考完试之后一直忘记取消了。
“你怎么会订这个点的闹钟？”
“当时有点事。”
叶书桉敷衍地答了一句，她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因为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了，再与他人诉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更像是一种事后的抱怨与责怪，而且，现在说出来这些除了将许槐清作为众矢之的让众人去评判之外毫无作用，她并不想这样，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叶书桉又想到了许槐清，想到他说的那些话以及那条短信的内容，有些机械性地翻着手机。
总有些挥散不去的记忆缠绕在脑子里，可不断闪回的片段偏偏又是叶书桉最不愿回想的部分，从昨天到现在她的眼前频繁地闪过那女人的眼睛，无论是闭眼还是清醒着做别的事情，甚至和人交谈的时候都一直出现着，怎么都无法去除也无法不在意。
她凝视着与许槐清的对话框，琢磨着那短信的那两句话，总觉得有在意的点，尽管十分痛苦，她还是开始细细整理着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的细节。
不对，不对，不对。
安老师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自己，一开始她想杀的就不是自己，那把看似刺向自己的刀实际上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付美心，不然怎么会露出如此可怕的满足的笑容，而她的目的也不是杀死什么而是想要让自己感受到失去的痛苦，但是还不够，绝对不够。
那么下一个目标只会是一个人，许槐清。
但想到这叶书桉又有些犹豫，因为她之前告诉过许槐清发生什么事要通知她，而在这对于安老师来说分秒必争的时刻，许槐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书桉攥着手机沉默地思考着，回想着许槐清的所有言行，拼凑那些看似神经大条充满钝感的行为，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许槐清压根不打算与自己联系，或者说，他从未想过活下去。
可想到这叶书桉又觉得许槐清若是真这么想是十分矛盾的事，因为他明明是很努力认真生活的样子，不仅辛苦的打工，家里也会整理的井井有条，嘴上也从未说过什么丧气的话，如果真的想死的人会如此吗？
思绪不自觉越来越发散，心里的不安随之逐渐扩散，叶书桉抬起手收紧手指用力扯了扯头发，痛感使她立刻回过神来，没几秒就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没有罪的人也不该无辜死去。
叶书桉边往门口走边拨通许槐清的电话，本来穿鞋子到应付询问的杨沫喻和叶蕴方都是冷静沉稳的，可电话那头未接听的嘟嘟声却像没有尽头一般无限拉长，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走出单元门的时候心里的忐忑心情已经无法与缓慢的走路动作同频，叶书桉忍不住大步奔跑了起来，喘着气坐上计程车之后脑子里几乎搅成一团浆糊，努力镇定下来之后顾不得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谎称着在附近看到了安老师报了警。
虽这行为实在不恰当，但叶书桉清楚的知道如果真的与安老师面对面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与能力去抵抗，所以只能借助更为可靠的力量。
车程很短可叶书桉却觉得这段时间特别的漫长，车刚一停稳就推门冲了出去，因本身就没站稳歪歪扭扭跑了几步就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摸到湿润的地面才感知到从下车起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大滴雨点。
雨下得很大，伴随着草木的湿润味道，单元门“吱呀”一声被轻松拉开，生锈的零件因雨水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叶书桉不自觉屏息往上走，她并不打算等待警察的到来，她等不及，她必须要立刻确认许槐清是死是活。
踏着台阶往上快步走着的短暂时间中叶书桉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那次选择中看到的纸条，每走一步那句话就在她耳边默念一声。
“不要去救他。”
“不要去救他。”
“不要去救他。”
“不要...”
“去救他...”
声音的音量随着遍数的增多由高到低，伴着结束语般叹息的轻声耳语和掺在雨水味道里的铁锈味，叶书桉在门口站定，下着雨也挥散不去的的粘腻感紧贴着后背，脖颈额头也都被细密的汗水覆盖着，用沾着泥土的手胡乱翻着口袋找钥匙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手抖得不行，好不容易插到门锁里才发现这门并没有关紧，而是虚掩着的。
背后的汗似乎又加深了一层，脊背、耳朵、脸颊都因这不祥的紧张感而发烫，深吸一口气才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拉开的瞬间明白了那股持续弥漫着的铁锈味从何而来。
没什么光亮的房间里，许槐清静静地躺在大片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