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每日有众多大大小小的案件产生,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最高审判官亲自出马,而在最初的现场勘察环节,更是有不少值得信赖的下属们为他分忧。

    就连敌人都知道,让枫丹的最高当权者奔波于芝麻蒜皮的小事之间,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街头互殴,自然算在小事之内。

    芙宁娜不想进入沫芒宫,这显得她大张旗鼓,而且还需要预约,所以她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来到现场的美露莘。

    美露莘的五感跟人类不同,虽然现场溢满了花香,但她很快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有种……很熟悉的味道。”小美露莘疑惑地挠挠头,“像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芙宁娜留在现场协助调查,闻言歪歪头,双手抱胸道,“那维莱特今天不在这里。”

    美露莘也很困惑,“唔……可能是我搞错了吧。”

    芙宁娜见此也没为难美露莘,“记得把刚刚的事跟那维莱特说一下,如果等到报告呈到他面前,估计得要明后天以后了。”

    美露莘乖巧点头,“好的。包在我身上。不过瑶芳小姐去哪里了?”

    “瑶芳?”芙宁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瑶芳逛了一天,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往那个方向去了,说是肚子不舒服。可能回家了吧。”

    除了那维莱特,在枫丹最熟悉美露莘的人就是芙宁娜,她认识这位美露莘,知道她做事向来稳妥,嘱咐了一番后,便安心离去了。

    做事稳妥的美露莘仔细把芙宁娜的交代写进了自己的小本本里。

    「瑶芳小姐被袭击。告诉那维莱特大人。(好像有)那维莱特大人的味道。(划掉)」

    美露莘谨慎地按照顺序把小本本上列出的事项从上到下一个个完成,然后在傍晚的沫芒宫门前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项任务。

    “瑶芳?”

    顾及到家里有客人,今天的那维莱特依旧提早下班了,没想到却在下班途中听到了意外的消息。

    “是的。”美露莘点头,“是芙宁娜大人告诉我的。证据确凿,罪犯已经被绳之於法了,大人要去审问吗?”

    那维莱特没放在心上,“不用了。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客气!”美露莘高兴地笑眯了眼。

    瑶芳本就是个性格跳脱的人,那维莱特并不意外她会与芙宁娜相识,毕竟她连枫丹之难都清楚,估计早已听说了芙宁娜的名号,那维莱特连她是怎么找到芙宁娜的都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一大早就出了门,然后在迷路中遇见的吧。

    却没想回到住所,竟没有看到瑶芳的身影。

    瑶芳找不到路,但是能找到他,那维莱特并不认为她会错过饭点,这时再回想起美露莘说的话,心里才感到一丝不对劲。

    离开了?那维莱特思索片刻,还是关上了刚开的家门,往街上走去。

    傍晚街上的人都在往家的方向赶去,餐厅开始变得热闹,也有不少店铺正在准备打烊。

    那维莱特一路经过了卖碎冰的茶饮店,经过了香水店、饰品店……最后还在服装店旁边转了一圈,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不在?那维莱特想着再去璃月人开的餐馆看看,转身却在街对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在高兴地朝他挥手。

    “那维莱特先生!”

    是希格雯。

    “希格雯。”那维莱特喊了一声,眼见着希格雯跑到了自己身前,他低头温和道,“怎么这个时候到水上来了?”

    希格雯并不是梅洛彼得堡的囚徒,作为护士长的她并没有被限制自由,跟其他美露莘一样,她对那维莱特关切又亲近,时常或借着公务的名义或趁着闲暇跑到水上来看望那维莱特,但通常都不会是在临近夜晚的时候。

    “我从公爵大人那里听说了您的事情。”希格雯笑眯眯地说道,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样子,“最近水下也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那位朋友似乎还被牵扯进了什么麻烦,听上去情况不同以往。”

    那维莱特便明白,希格雯这是担心了。

    他心头一暖,“没事。不过是些宵小之辈,对我们不会有威胁。”

    “那就好。”听到那维莱特这么说,希格雯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有机会我也想认识那位朋友。欸?她不在您身边吗?”

    那维莱特无奈摇头,“不知道去了哪里。今日她才被袭击,我出来找找她。”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却并没有看到多少着急,更多的像是满心期待却被朋友放了鸽子的埋怨。

    希格雯一愣,笑道:“看来她真的是您很信任的朋友。”

    那维莱特没想到希格雯会这么说,但事实确实如此,他便点头应道:“是的。”

    希格雯看出那维莱特方才的茫然,立即笑眯眯地解释起来,语气里有种考试比对方多做对了一道题的小骄傲,“那维莱特先生总是温柔地照顾着所有人,如果是我或者公爵大人找不到了,您一定会很担心我们的安危吧。但是那位朋友不一样。”

    “也许这在人类看来,就是可以依靠的感觉。”

    那维莱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他们忽然就像两个研究人员一样开始互相交流自己的研究成果。

    “我想……不是的。”那维莱特沉思片刻,“我想我并不是不关心她的安危,只是……”

    希格雯闻言马上更新自己的结论,“那是您很相信她的身手?就像旅行者一样?”

    那维莱特却坚定地摇头,“有点相似。却也不是。”

    希格雯困惑地点了点嘴巴,“那是什么感觉?”

    那维莱特努力回想,“我确实信任她的身手,也关心她,但我……可能有点生气。”话语最后,听上去有些颓然。

    “生气?”希格雯惊讶。

    她仰头仔细瞅了瞅那维莱特的表情,并没有看到任何透露“生气”情绪的痕迹。

    不过看上去确实有些“不满”,她以为这种“不满”只是“埋怨”的级别,应该还没有到怒气的时候。

    而且,那维莱特先生……生气?

    希格雯更好奇了。

    “您现在跟人类真像。”希格雯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不知道套用在那维莱特身上合不合适,“就像是被妻子丢在家里所以闹别扭的……一家之主?”

    那维莱特懂了,“朋友之间的占有欲确实有一部分与这方面共通。”

    这是他的实践经验,在实际的审判案例中,因为朋友离去而做出超乎边界的挽留行为也是某种犯罪发生的起因和动机。

    然而听了那维莱特的话,希格雯却沉吟起来,没有马上赞同他的结论。

    对于其他人可能是吧……可是那维莱特先生从来不会这样的啊。

    带着这份不解,当那维莱特温柔地向她告别,表示要继续寻找旧友之后,希格雯跟了上去。

    “也许我们可以去今天她被袭击的地方看看。”

    袭击发生时正是中午,如今已经半天过去了,现场早被逐影庭清理干净,除了空气中隐隐飘来的花香,现场并没有看到其他异样的身影。

    那维莱特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叹息道:“希格雯,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了,否则莱欧斯利要担心了。”

    他想瑶芳说不定已经离开枫丹了。

    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甚至对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离别来说,是常态。

    瑶芳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偶尔会留下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如额前吹过的一缕微风,转瞬而去。

    最开始他还会发脾气,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因此掀起风浪,任性胡闹了。

    发脾气?那维莱特一愣,对于突然出现在心中的词汇感到一阵诧异。

    “等等,那维莱特先生。”就在这时,希格雯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前跑了几步,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一处的花香比别的地方要浓郁。”

    那维莱特心不在焉回答:“也许是瑶芳待得久了吧。”

    希格雯蹲下身子,拿出了一个小铲子,铲了几下脚下的泥土。

    对并不特殊的斗殴案件,逐影庭显然并没有将多余的注意力浪费在上面,希格雯只是浅浅地铲了一层泥土,下头就出现了几片玻璃碎片。

    希格雯小心地将碎片捡起来,闻了闻。

    “咦?”希格雯露出奇怪的表情,“那维莱特先生,您快来看看。”

    “这上面有您的印记。”

    -

    瑶芳一路沿着恶徒来时的方向追踪,将沿途的印记全部销毁掩盖,抬头一看才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

    而且回去的路也不知道在哪了。

    挠了挠头,眼见着前头线索又断了,瑶芳在回去找■■■和继续寻找痕迹之间,果断地选择了一边迷路一边寻找,碰运气。

    如果天亮了还没什么收获,就回去吧。瑶芳这么想着,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冰糖葫芦,边吃边晃悠。

    她想起她还没把这些冰糖葫芦分给■■■呢,这些冰糖葫芦都藏在她的袖中小天地里,现在都还是新鲜的。

    不过估计他也不喜欢吧,他就喜欢喝水。

    一口咬掉不知多少年前的山楂果,瑶芳心满意足,然后就听到了前面的路上传来了软软的声音。

    “啊……旅行者,我好像闻到甜甜的味道了……我想吃甜甜酿花鸡……”

    “明天我们就回枫丹了,再忍忍吧,派蒙。”

    看到那只在空中昏昏沉沉地飘着的白色不明物和旁边的金色身影,瑶芳眼睛顿时一亮。

    出现了!线索诱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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