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溱每次去太子府都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面上客客气气的。心里知道太子并不欢迎自己。他心底却也冷笑。要不是看在老头子的面上,太子请他去他都不去。

    只是确实心里不太畅快。

    老头近来烦心事一大堆,先是跟太子这边出了岔子,又在愁他婚事。看着他心烦便把太子这边的差事吩咐给他。是这几年国库银子进项出库,以及各地送来的政

    绩单子。老头子让他协助太子。告诉他无论将来时哪位皇子上位,轻易不得罪任何一人。当然也不指望他能搭上太子。但希望他帮着守住郡王府。别到时候富不

    过三代。坐吃山空。

    秦溱虽然管着刑部常跟犯人打交道,触类旁通,所以学起来很快。

    他平日里就待在刑部。或者跟孙棕几人去庄子上散散心。来者便是客。面上虽然冰冷,但举止客客气气。从不摆脸色。京城圈里人脉网搭的很快,找他办事来的

    人便越来越多。

    刑部里头审案手段狠厉,用刑时还未上重罚,犯人无一不招的。

    这日捉了个极为棘手的犯人,五大三粗,一身皮肤黑的像块烧焦的煤炭,李溪亲自上手,旁边的仆从看着都觉得鬼门关里走了几遭,额头背上一身冷汗。这黑炭

    却还是一副油水不进,不吭一声的摸样。

    李溪看着也没有生气,慢腾腾把自己手上沾染上的血迹洗净,接过仆从递过来的白帕子,问了一声:“孙大人可来了?”

    刑部的人都知道,别看孙棕见谁都一脸笑意,温温和和的,私底下处理正事起来,手段比起以一向外人看来狠厉的李大人可谓花样百出,真真让犯人胆寒的。

    仆从讶异道:“孙大人明天就要成亲,今天必定不来了。”

    李溪是真的忘了,仆从说完,一张笑脸盈盈的脸庞突然就闪现。

    哦,是那个人,

    也是孙棕要成亲的人。

    李溪拿过一旁放着的酒壶,也不在意暗室里满屋的血腥味,抿了口酒,才道:“先把人拖下去。”

    不想,那原本晕睡过去的大块头,却睁开眼睛,吐了口血沫,吊儿郎当道:“你们嘴里的孙大人,结亲的可是阮胜的亲闺女?”

    仆从一愣,随机呵斥道:“关你什么事!”

    不想黑炭嘴里爆出一句惊人话语:“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刑部,你们的孙大人不也是捡了我的穿过的破鞋!”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夸张而放肆。

    李溪酒杯还未放下,听了这话才把视线重放回黑炭身上。

    不想有人突然疾步走来。拿过一旁刑具上的小刀,一阵疾风掠过,

    等李溪看清来人,一块血淋淋的舌头已经被扔到地上。再一看刚刚还在口出狂言的人,捂着不断流血的下身,口中也是不断血水流出。

    刚刚是不吭声,现在是疼的发不出来声,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仆从看清来人,摸着下巴被溅到的血渍。使了好大的劲才把口中的惊呼压下去,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李溪,也是有些被眼前的画面骇到。

    咽了几口口水,才慢慢道:“此人嘴里面的话还没有套出来,你把他舌头割了,线索不要了。”

    秦溱扔掉带着血的小刀,刀子掉到地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他的声音随后:“先拖入暗牢,止血的药用着。我来审。”

    很轻声的一句话,孙棕却莫名听出了一股肃杀之意。

    他不敢说什么,瞧着痛苦挣扎的一坨,眼角撇过秦溱,脸上一片死色,明显看出是惧怕秦溱的,这人似乎与秦溱打过交道。

    初八,天刚蒙蒙亮,威远侯夫人便赶了过来,阮氏立刻奉上两个大大的红包,连声道‘辛苦了’。

    一看见蕊珠,威远侯夫人嘴角就放出笑意,道:“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希望你以后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阮氏满脸是笑回了几句‘承您吉言’。

    蕊珠沐浴完毕后,就被按在镜前,规规矩矩的打扮起来,威远侯夫人虽年过半百,但皮肤白皙,她是张圆脸,不笑的也看着慈和可亲,手很稳,给蕊珠绞面的时

    候又快又利落,还未等蕊珠感受痛意,脸上就擦上厚厚的香膏,然后被扑了四五层的白粉,接着是描眉涂脂。

    蕊珠很安静的坐着,在扬州也参加过几场出嫁的喜事,她很清楚,这会儿的自己估计像个抹了胭脂的白面团。

    接下来的流程,于蕊珠是一团糊涂账,好像头上被沉沉的压了许多挂件,只要稍有动静,就叮叮当当一通乱响,脖子立刻短了几寸。

    吃了几口甜甜的酒酿红枣圆子,然后屋进来一大帮老中青的女人,哗啦啦的说了许多吉利话,这个时候蕊珠不用回答,只要低着头害羞就成了,可心在旁边捧着

    个小瓷罐,里头有点心和参片,以备不需;柳枝忙着照看随身物件,希望一件不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喧闹,迎亲队伍上门了。

    孙棕身穿大红喜服,高头大马,左边是太师府上的二公子雷霆,右边是郡王世子秦溱,后头跟着御林军总指挥使郑骏以及皇后的妹夫郑骁兄弟俩。

    蕊珠努力低着头,眼眶里的泪珠以直线型坠落到地上,妆容也没弄花了,被不知什么人牵引着,朝外头慢慢走去,到了大门口,由堂哥背负登轿;放下轿帘,车

    轿晃动,知道是起程了,才从袖里抽出条细棉帕,拈起一角小心的吸干眼角的泪水。

    八人抬扛的大轿,宽敞的轿内珠翠装点,描金绘彩,也不见怎么晃动,行进甚为平稳,耳边响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街道之上满是人群的笑论声。

    阮府离孙府府并不很远,大约在轿里晃悠了两盏茶的功夫,就落了轿。

    蕊珠一只手搭着柳枝的腕,一只手牵着再次被塞进手中的大红绸,朝前走着,一脚踏进孙府,立刻觉着耳边喧嚣的鞭炮贺喜声,地上铺着长长的喜毯,一直通往

    正屋喜堂,踩着喜毯缓缓前行,直到看见雕绘浮彩的门槛,才知道是到了。

    随着礼官的唱和提示不断起立下拜,转身,再拜,再转身,再再拜,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盖头被转身得掀起一角,视线瞟向一侧时稍有停滞。

    他穿了件袾赫色的袍子正走进来,没系发带,里头的白色里衣微微的露出一片领子,距离太远了,也看不清表情。

    好在蕊珠被丫鬟扶着与孙棕拜了堂便被扶进了新房。和秦溱隔得远远的。

    途径经过的时候,听见几人小声议论着:

    “这个是郡王府的世子吧?”

    “听说大将军在朝堂上放话,跟郡王府好就是跟他大将军府作对,怎么今日大将军也来了?!”

    “......”

    蕊珠只静静地听,很快就到了新房。她被指引坐在喜床上。听着屋里一众女眷的笑闹声。

    孙棕从喜嬷嬷手里接过一杆红绸缠的乌木镶银角的秤,小心翼翼的揭开红艳似火的大红盖头。

    一阵光亮,头顶笼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抬眼正对上孙棕的眸,深深的,静静的,看她的时候桃花眼里面盛着的都是笑,蕊珠脸上一红,害羞的别开脸去,孙棕

    嘴角更加上扬。

    接着,蕊珠和新郎官被撒了一头一身的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她不敢动弹,只能老实挨着,孙棕忍不住接住了几个往蕊珠脸上方向抛来的花生,又引的一阵笑闹

    声。

    嘴里都说着喜庆吉祥得话,笑闹了一阵,陆续都离开了喜房。

    孙棕留了一会也走了。外面来客不少,他需要出去待客赶着出去待客,临出门时,忍不住回了下头,似乎想说什么,他是真的欢喜,背着众人偷偷吻了一下她右

    脸颊。

    “我让人给你送了点吃的过来,你肯定饿了吧,先垫一垫。等我。”

    等他走后,可心看蕊珠时不时地揉着自己的后腰,便过去轻轻替她捏起来,她于推拿蛮有天分,力道不轻不重,蕊珠在心里舒坦的呻吟一声,但见屋角那两个丫

    头还在,只能摆出一脸庄重的微笑,便朝她们招手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席间的气氛热络和谐,可秦溱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也未与周边人的寒暄。时间也不算早了。

    同坐的客人都打了招呼。陆续离席。李溪家里有事早一步先走了。

    秦溱却一直坐着,等宾客散尽。天已经黑了,孙府得红灯笼早已点上,院子里映着红彤彤得光,一桌子就剩下他与雷霆两人。分外显得有些诡异。

    孙棕终于得空,走过来却是一愣。最早刚敬酒的时候明明见他还在。快散席了。人却还在。

    不过急着脱身,未与两人多言,只一饮而尽手中的酒,道了句谢,匆匆往新房赶。

    实在是怕族家那些堂兄弟又过来劝酒。

    雷霆看着好笑,他也吃了差不多的,到了这个点也够了。刚想说走吧。

    秦溱快他一步站起身,看了眼外面的月亮。

    眼底暗暗的一片。

    “回吧。”

    却说蕊珠这边,

    两个丫鬟本来还有些惴惴得,见她面带笑,说话温温柔柔得,觉得少夫人是个好相处得,一前一后回道:“奴婢画眉”“奴婢画好”。

    蕊珠继续问了,院子里面还有其他什么人,叫画眉得口齿伶俐道:“少爷院子里面并无多少人,就奴婢跟画好,还有跟在少爷身边得福贵,爷说了,今后院子里要添什么人,做什么活计都听您安排。”

    说罢,就退了下去。

    转眼外面天就黑了,阮妈妈进来,瞧了蕊珠一眼,忍不住道:“我听闻外头闹酒闹的厉害,今晚……姑娘,可要……当心些,实在不成……也不能由着姑爷的

    性胡来。”

    桌上婴儿手臂粗的绘彩龙凤大红双烛渐渐烧掉二分之一了,蕊珠趴在床头昏昏欲睡之时,忽闻屋外一阵喧闹声,然后有人喊道:

    “爷回屋了!”

    她站起身,就见孙棕微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满眼带笑的看着蕊珠。

    他健臂一抬,她只觉得双脚凌空,被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准确的说,其实是抗,蕊珠脸朝下,看见地面一阵心慌,只能紧紧揪着他,随即被轻抛进床榻里。

    孙棕扯过一床被,挥手卸下两层水红锦绣石榴的薄纱和厚锦床帘,回头一看,只见蕊珠安安静静躺在艳丽得被面上,靠得近,能察觉出她有些轻微抖动。

    幽深的眸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大红的喜服,嫩生生得一张脸,越发显得细腻光滑白净。嘴唇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尝尝味。

    他也真的这样做了,高大的身体一下倒进床榻之间,斜斜靠在大迎枕上,蕊珠也被他一把抱起,被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冒烟,嗓门发干,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唇上一热,软软得东西贴了上来,

    蕊珠呆呆的,嘴唇被人一啄一啄,能感受贴着得热度越来越高。腰上得手臂收的越发紧。

    好不容易挣开,紧张结巴道:“我刚才。。。用了些吃食,我,我……我再去漱下口。”说完一溜烟的跑进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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