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换上暴雨夜穿的那身衣服,镜中的自己看上去很是憔悴,脸上的淤青未完全消散,脖子上的掐痕明显。

    视线落到手腕上,锁链磨破了皮。

    我捋了下披散的头发,扎了个精神点的丸子头,卧室光线充足,明媚的光绕过窗外大树的嫩枝爬进来。

    时景遇默不作声丢给我一支药膏。

    我没有伸手,僵持了一下,我牵起嘴角:“突然间意识到给我造成了伤害?时景遇,不需要对我愧疚。”

    未来有你悔恨的。

    时景遇垂眸,送了我一个背影:“当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放过你。”

    偏执的时景遇,选择助纣为虐。我赠了他一个能够放过彼此的理由。

    我们还能相安无事地吃一顿饭。

    看了看手机,原来我被关了七天。

    饭毕,时景遇随口告诉我一件事。

    “跟你说个好消息,司家那位,最近引火烧身,想不低调都难。”

    我微愕:“司城掣,他怎么了?”

    “他的小情人没了。故意杀人,他的手下自首,进去了。”

    听见时景遇说的好消息,我愣了一下,声音不由染上急切:“你说清楚谁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时景遇看着我的眼睛,顿了下:“名字我没记。时间,你是说她死亡的时间?跟你受伤那天接近。”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

    我给南柯打电话,无人接听。

    离开别墅时,时景遇察觉到我的异样,他没有问出口,对着我的背影承诺道:“你别骗我,我会帮你。”

    我没有理会,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犹如得到了当头一棒,脑袋一阵阵嗡嗡作响,世界都安静不少。

    我第一次产生了无措的情绪。

    南柯,她怎么会死?

    我没有去管微信上的小红点。

    南柯,她竟然死了。

    晚餐,我去了一家火锅店。

    直播间的弹幕浮现在脑子里。

    【主播很在意那个女配?看了好久的直播,我一直觉得主播的情绪稳得可怕,波动无限接近于直线。】

    【主播,能不能加紧做任务,把你这点感情波动放在攻略目标上。】

    【虚伪。想知道角色怎么死的还不简单,能量可以兑换死亡回放。】

    我呼叫系统。

    “她死就死了,你不都猜到她怎么死的!你要目标的童年回放我能理解,你要一个炮灰的死亡回放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要这么倔,你知道这个回放要花费我多少能量,我会陷入休眠!没有我监督你催促你引导你,你更不会把任务当回事,你看谁都像敌人,我们一起玩完。”

    “一个机器,陷入休眠,对我来说没差,你帮过我什么。”

    “我没帮你,你呐,我最大限度争取你回归原世界后的好处,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是你自己不积极对待攻略任务,能量涨得飞慢,害我时不时被关禁闭。

    你生气自己被直播了,可我提醒过你,能量很重要,你早点攻略目标人物赚够能量,早知道直播间的事了!你被虐成这样,你自己没有错吗,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对你好言相劝,还教你怎么攻略,我是全公司最具有人性化的模拟人系统,你凭什么说我是机器。”

    系统挺破防。

    “嗯,果然人性化,高级世界的人工智能也会把低级世界的人当伙伴?系统,我既是你的宿主,那么,我强制要求兑换南柯的死亡回放,就现在。”

    ……

    这是我第三次看见南柯。

    她身在深渊,别人对她一点好,她便想十倍奉还。

    她听了司城掣的话,将我骗去玖池,却悄悄给我打电话,让我逃。

    骤雨如幕,无休无止。

    世界被雨分割成模糊的碎影,两辆黑色轿车停留在江边,雨声、人声、车声,汇成曲终人散的乐谱。

    司城掣从容不迫地下车,鞋子沾地前便有人为他撑起一把黑伞。

    南柯被身旁把玩枪支的男人踹了一脚,狼狈地跌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随着司城掣的靠近,不知是恐惧还是寒冷,南柯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司城掣居高临下地俯视南柯,漫不经心道:“胆子变大了,背叛我,你觉得自己能跑到哪去。”

    南柯眼眶微红,声音发抖却强装镇定:“我没跑,我走这条路,就是去找林锦幸,去找你的,我就想去看看,她是不是永远醒不过来了。”

    南柯伸手想触碰那人的裤脚,不知想到什么,缩回了手,无力地垂到地上,下一瞬间,她的手背遭黑色皮鞋踩于脚底,无情地碾压。

    她呆愣仰头,司城掣收回脚,面色阴沉,声音透着狠戾:“南柯,你脏不脏。”

    南柯难受地呼吸,湿透的碎发贴着她苍白的脸颊,雨水掩饰了眼泪。

    那只遭受踩踏的手,被她悄然用另一只手覆盖,她使力擦拭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手背,不知道疼痛。

    她抑制住颤抖,声音嘶哑:“我怎么会脏,你都不允许别人碰我。司爷,你怎么骂我都成,我最后一次求你,放过无辜的人,林锦幸既然没事,那能不能让这件事过去?”

    司城掣嘲弄道:“你也会在乎其他人,你不是最爱钱,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多少钱能买到你的真心。”

    “是,我爱钱,我虚荣,我可以为了钱做出任何事,我没有真心,我没有爱过你,没有想过和你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过去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司爷,今晚要不信我一次,我不能害她,你要报复,你找我,我替她。”

    南柯最后的一次奢望,换得司城掣的残忍:“我要她死,你也替她?”

    “你明明知道,我想好好活着。”南柯瘫坐在原地,目光死寂。

    “南柯,你的账慢慢算。”司城掣转身,南柯被人拽住胳膊拖起身。

    她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背影,再也没忍住嘶叫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与绝望:“司城掣,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我最恨的人是你。”

    她呢喃:“我也不了解我自己……”

    南柯呼吸急促,做了最果敢的决定,她没给任何人反应,决然扑向司城掣的手下,亦或是那人手中的枪,给雨夜带来一场消音的杀戮。

    “她,她自己扑过来的……”司城掣听见一声错愕的喊声,回头。

    雨水冲洗了被鲜血浸红的衣裳。

    “谁允许你开枪的——”“司爷,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暴怒声、恐慌声、隆隆雷声。

    司城掣没有撑伞,他屈膝在地,抱住南柯破败的身体,手有些发颤。

    南柯呼吸渐弱,声音断断续续:“我最后悔的,当年多管闲事……司城掣……你眼盲心瞎……不得好死。”

    “不要闭眼,我不允许你死,殷南柯,别睡着了,我送你去医院。”

    “司爷,这种情况不能去医院啊,我马上叫医生。”

    “滚——”

    南柯,伤的是心脏。

    声嘶力竭的人,唤不回身亡人。

    最后的画面,司城掣的身影像一尊静默的雕塑,伤的是心脏。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吃着滚烫的火锅,被辣到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南柯,我还没有答应跟她做朋友。

    【主播这是哭了?之前是代入原主,现在是以原世界的身份哭?】

    【可惜看不到回放,难不难过先放一边,主播透露一下,男主对那炮灰什么感情,我好奇好久了!】

    【买个码,你们现在看好哪对?】

    回到家,把房间卫生打扫了一遍。

    这个点,林屿白来做客,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闲聊:“二哥,你吃饭没?我刚在外面吃过火锅了。”

    林屿白身着深色家居服,慵懒又散漫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从我的手腕上移,停留在我脸上:“还好吗?”

    他没有客套问“怎么不处理伤口”和“你怎么又让自己受伤了”这类话。

    我神态自若:“挺好的,我还活着。”

    林屿白收敛神色,眼中掠过一抹半真半假的黯然:“你在怪我?”

    我摇了摇头,坚定道:“不会。”

    “心疼了?”我坐在他不远处,抱住一个松软的抱枕,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没有等到回应,我偏头,半开了一个玩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心疼我,那个人一定是二哥!”

    我在试探他,或许他心知肚明。

    我跟林屿白是一类人。他也许是先天,更偏向于后天。林家有四个孩子,论能力天资,他超越不了他大哥,论讨喜程度,他比不上最小的弟弟,加上团宠的旧妹妹,从小到大他这位置很尴尬,大学选择去自由的国外,练就了无情的性子。

    林屿白,可以对我冷眼旁观,但未来能不能别伤害我,我没有分身乏术。

    他起身,离开前说了两字,给了我意味不明的答案:“是,我。”

    次日早晨,我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欢迎各位生活失败,来我直播间寻求刺激的垃圾,我是你们的主播,林朝辞。从今天开始,我们大家一起,好好玩。”

    弹幕瞬时炸开了锅。

    【刚进来就被骂,这主播怎么这么没素质,大家快点举报,让网管把她号封了。】

    【楼上,封不了了,她已经用能量兑换了直播间掌控权,只要她还活着,这直播就会一直存在。】

    【系统呢,连个攻略者都不会管教。】

    【楼上,她的系统沉睡了。】

    【规则说,主播的生命值与直播的流量挂钩,我们快退出直播间,人气不够,她很快就会被抹杀。】

    【对,把她取关了。】

    【笑死,你们都退出啦,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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