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昔忱懒得跟他们再打哑谜,等庄齐上完洗手间回来,她开门见山直接问:“庄齐,杨聿和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冲突?你们这么着急找他,是因为什么?”

    庄齐拿着汤匙搅拌海鲜粥,犹豫了一下,说:“其实——”

    “不准说。”

    “……”

    邢觉就这么靠着椅背,手里摆弄着手机,机身在宽大修长的掌心里如鱼得水般翻转。

    庄齐听话,闭上嘴巴,只能冲着宋昔忱努努嘴,表示无可奈何。

    宋昔忱没想到邢觉为了和她唱反调,能做到这个地步,无语至极的时候,她忍不住朝他发出一声感慨:“哇塞。”

    这是一个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邢觉对她不咸不淡一笑,“这些都是私事,宋医生,咱们不熟,不该知道的秘密最好少打听。”

    庄齐不明所以,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茫然地来来回回。

    宋昔忱一时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只有忍了。

    晚上9点左右,大排档越夜越热闹。

    而邢觉这边结束了一顿饭,他走开去结账,顺便把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开过来。

    宋昔忱酝酿许久,趁机又跟庄齐聊了几句,“你跟你们老大感情挺不错,认识多久了?”

    庄齐恋恋不舍把眼睛从那盘只吃了一半的水煮牛肉挪开,说:“我们从小认识,很多年了,他就跟我亲哥一样,对我可好了。”他想了想,又补一句,“其实杨哥对我也不错。”

    宋昔忱见他主动把话题引到杨聿身上,想趁热打铁,“庄齐,杨聿跟你们……”

    “嫂子,”庄齐却强势打断她的话,“你真的不知道杨哥的行踪么?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宋昔忱一顿,下意识想说自己确实不知道,临到嘴边急忙改了话锋,“可是你总得告诉我,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找他?”

    “嫂子,”庄齐犹豫一下,问道:“你跟老大是不是在闹别扭?”

    宋昔忱立即否认,“谁跟他闹别扭了?”

    庄齐:“那他为什么对你这样?他以前没对谁这样过,”

    宋昔忱:“哪样?”

    庄齐:“就刚刚那样。”

    宋昔忱:“……”

    宋昔忱默了默,用一种循循诱之的口吻,说:“这样吧,咱俩交换一下,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话刚说完,一声嗤笑随之而来。

    宋昔忱一听就知道这把戏谑的声音是谁的,她扭头瞪了对方一眼。

    邢觉此时已经折返,正好就在她的边上,垂眼笑话她,“不是说不知道杨聿的下落?这会儿又让你装上了?”

    宋昔忱觉得自己简直跟他犯冲,她假装没听见他话里的讽刺,站起来对他弯了一下嘴角,“谢谢你今晚的饭,再见。”

    走出几步,邢觉的声音又传来,“别走,送你。”

    宋昔忱回头,一时没忍住自己的脾气,“不用,我们很熟么?”

    邢觉挑眉,“不熟,你上我的车,跟我吃饭?”

    宋昔忱再次噎住,一口气死死卡在了胸腔,她憋红了脸,没理人,扭头离开。

    直到走到路边,伸手一股力道将她拽住,往回拉了几步,宋昔忱惊诧转身,看见邢觉的那一刻,一怒之下想要借机发作。

    “你干——”

    邢觉适时把手里的包包拎到她的眼前,“气昏头了?东西落下了不知道?”

    宋昔忱一下子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鹌鹑,消了声,她把包包接过来,看一眼他身后不远处,庄齐拄着拐慢吞吞跟过来。

    她没再开口,正好路边停着几辆计程车,她就近挑了一辆,上去了。

    邢觉在路边看着车驱远,汇入茫茫车流,他取了支烟咬在嘴里,干咬着。

    庄齐一瘸一拐靠近,说:“老大,我觉得刚才嫂子的提议不错,你为什么不同意?”

    邢觉瞥他一眼,“她诈你呢,整件事她自己都云里雾里,更别提杨聿的下落。”

    庄齐一脸意外,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邢觉没应声,食指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手机。

    晚上宋昔忱在床上辗转到深夜,好不容易睡着以后却并不安稳,她梦到了一些血淋淋的片段,直接就给吓醒。

    醒来时心跳过速,她缓了好一会儿,拿手机看时间,发现距离她定的闹钟时间也就只剩一分钟。

    她只好爬起来洗漱。

    今天大查房,宋昔忱跟在主任身后,一群人乌泱泱往病房去了。

    所有医护人员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做好随时被抽查提问的准备,整个病房连病人都老实得在床上挺尸。

    主任随手指了个管床医生,问某床病人昨天情况怎么样。

    管床医生太过紧张,回答的时候不小心漏了指标,主任倒是没有当场发火,只是表情越发板正严肃,把管床医生惊得后背汗湿。

    护士长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把他往人群后面拉一拉。

    宋昔忱倒是一贯表现不错,这方面是她的强项,读书的时候搞课题搞研究,成绩一向突出,后来选了临床,照样稳定发挥。

    查房结束,包括病患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私下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今天宋昔忱连着上夜班,好在一夜无事,她在值班室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做完早交班就下班。

    回到家她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彻底补了一觉。

    直到下午3点多,秦意的电话打了过来,把她吵醒。

    秦意一开口就带着雷霆之怒,“今天接了个病人,咱摸着良心良心说话确实小模样长得不错,白净帅气,可是你猜怎么着?好家伙,一张嘴满口黄牙臭气熏天,差点我就吐他嘴里了!!!”

    宋昔忱支着脑袋半梦半醒,半个身子悬在床边,“这种事,你完全可以发短信说。”

    “文字不足以表达我生不如死的震惊……”

    秦意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宋昔忱爬起来,在后背垫了个枕头靠上去,她默默听了许久,忽然说:“小意,你说,杨聿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秦意蓦地安静下来,过一会儿才说:“宋宋,你别想那么多,他既然走之前给你发了短信,就表示这件事是他计划中的事。”

    宋昔忱听得沉默。

    秦意道:“对了,邢觉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

    宋昔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小声嘀咕道:“哪敢指望他。”

    秦意没听清,“什么?”

    宋昔忱回道:“他没说太多,我找时间再问问他。”

    下午宋昔忱在网上买的监控摄像头到了,她让快递员帮忙安装,忙进忙出又弄了一下午才完事。

    晚上还是跟秦意出去吃了顿饭,回来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

    宋昔忱心神不宁,脑子里老想着前天晚上那个血淋淋的门,她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翻到通话记录那一页,按着时间找出一个号码。

    她瞄了眼时间。

    晚上10点了。

    咬咬牙,拨了过去。

    只响两声,那边很干脆地接起,也不说话。

    宋昔忱清清嗓子,说:“是我。”

    那边略作停顿,问道:“你?谁?”

    潜意识告诉宋昔忱,邢觉已经听出来她的声音,他存心这么问的。

    所幸手机里安静须臾,邢觉就又说话了,“宋医生兴致这么高?晚上10点钟还扰人清梦?”

    宋昔忱一愣,顿时感到抱歉,“你睡了?对不起,我——”

    邢觉应道:“没睡,很清醒。”

    宋昔忱:“……”

    宋昔忱又一次轻易让他气着。

    邢觉没有丝毫得罪人的自觉,若无其事问:“找我有事?”

    宋昔忱斟酌着措词,她走到阳台门边,“邢觉,我觉得我们之间,或许有误会。”

    邢觉的语气不以为意,“哦,你说说,什么误会?”

    宋昔忱伸手推开阳台的门,一阵清淡的晚风迎面而来,“其实我觉得……”

    忽然风中一阵男人的污言秽语盖过她说话的声音,伴随着女人混乱的声息。

    就从隔壁阳台传来。

    不堪入耳。

    持续不断。

    高高低低。

    夜幕四合,月上中天,双方都很投入很陶醉的样子。

    宋昔忱倏地合上阳台的门,差点夹到自己的手。

    大意了,没想到这两人撤出走廊之后,会不要脸地转移阵地,跑到阳台上来宣|淫。

    她低着头,感觉眼前一片灰暗,手机里悄无声息,寂静一片让她误以为对方出于绅士行为自行挂断。

    没想到下一秒——

    “宋医生,你的夜生活很让人意外。”

    “我在家里。”

    “哦,你家的背景音乐很精彩。”

    “……”

    邢觉和绅士两个字沾不上边,“大晚上打过来,就为了让我听这个?”

    宋昔忱浑身发烫,已经没脸再和他进行对话,只想趁早结束通话,她随口敷衍:“我就是提醒你,庄齐的脚伤需要一周复查一次,你别忘了过几天带他来医院。”

    邢觉说:“我以为你打过来,是有事要问。”

    宋昔忱不抱希望,“我问的话,你会说么?”

    邢觉回:“明知道我不说,你还问?”

    宋昔忱:“再见。”

    “等会儿。”

    他忽然出声,宋昔忱内心涌出一股期待。

    他说:“以后这种背景音乐,还是少听为宜。”

    宋昔忱握着手机,慢声说道:“邢觉,过几天庄齐来医院复查,你顺便也给自己拍个CT吧,重点查一下脑子。”

    邢觉问:“你负责?”

    宋昔忱没理他,结束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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