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觉那声“呵”,由于失声的原因,显得冷森森的。

    宋昔忱说:“收敛一点吧,你都这样了。”

    邢觉只好开车重新上路。

    宋昔忱平时话不多,而他这会儿开不了口,所以车内显得怪冷清的,只有她手机里跟秦意发短信时摁手机键盘的哒哒声。

    Yi:宋宋,我们这边决定,到了地方先找个酒店入住,毕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而且估计今晚还有雨,先过一晚再说,明天再逛

    Yi:而且,邢觉不是生病了么?让他休息一晚也好

    Song:好

    宋昔忱看一眼主驾驶的邢觉,动作细微不算明显,但邢觉还是及时察觉到了,他鼻音含混发了个音,表示疑问。

    宋昔忱想了想,问:“你除了嗓子不能出声,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邢觉摇头。

    宋昔忱若有所思。

    邢觉问——我什么情况?

    宋昔忱看懂了他的唇语,说:“两个原因,原因之一,极有可能是外感风寒,从病理的角度来看,你淋雨又吹风,导致寒邪入体,外感风寒的症状之一就包括了失声,还有第二个原因——”

    她迟疑。

    邢觉偏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宋昔忱说:“第二个原因,从玄学的角度来分析,明显是老天爷给了你一个积口德的机会。”

    邢觉:“……”

    很好。

    被反将一军了。

    宋昔忱说完自己都笑了。

    邢觉能屈能伸,问——怎么治?

    宋昔忱说:“这个简单,医学治疗,吃点药,做个针灸,多久能恢复声带得看你自身的情况,有些人十天半个月,甚至得休养半年,但有些人第二天就好了,还有就是修身养性,日行一善,最重要的是,忌、口、癖。”

    邢觉直接气笑。

    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青岚古镇,这里也下雨,地面湿泞,烟雨蒙蒙,颇有点江南小镇婉约朦胧的意味。

    宋昔忱问:“要不要找个门诊或者医院看一看?”

    邢觉想张嘴回答,但他要说的话实在太长,怕她看不出来,索性拿手机打字,打完发送过去,到现在他都没有宋昔忱的微信,所以发的是message。

    ——刚才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你能治

    宋昔忱说:“这要是我自己,我当然不去看医生,上药店买点针对症状的药吃一吃,再给自己做个针灸,看看情况,要是没效果,再挂号。”

    邢觉打字——你还会针灸?骨科也学这个?

    宋昔忱说:“没有,我外婆是中医,我从小跟她学的。”

    后来邢觉决定找家药店买点药就行,毕竟异地就医,手续有点麻烦,况且平时像这种小伤小病他连药都懒得吃,靠自身免疫力几天扛过去。

    买完药经过一家中医药铺,邢觉看了两眼。

    副驾的宋昔忱说:“我带了针灸针,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

    邢觉回头,眼神带着疑问。

    宋昔忱领会,说:“出门在外,有备无患,我就经常给小意针灸,她头痛,经期痛,或者哪里不舒服的时候,会来找我扎几针。”

    买完东西,邢觉开车去了秦意预订的酒店,他们几个已经提前抵达。

    两人到前台拿了房卡,搭电梯上楼,房间都在同一层,两人正好住对门。

    宋昔忱刷卡进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身道:“邢觉。”

    邢觉回头。

    她问:“针灸的话,你晚上什么时间方便?”

    邢觉把手机举起来一晃,意思是到时候联系。

    没一会儿秦意来敲门,找她出门吃晚饭。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客人还挺多。

    秦意又在吐槽梁岂东,反反复复还是那些车轱辘话,骂完她心里舒坦了,说:“对了,邢觉怎么样?他哪里不舒服?”

    宋昔忱喝着汤,闻言搁下汤匙,说:“应该是淋了雨感冒了,现在嗓子说不出话。”

    秦意一脸意外,“这么严重?不应该啊,他身材这么顶。”

    宋昔忱:“……”

    秦意一顿,“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本来就是嘛,那身材一看就是健身的人,挺拔又结实,体质应该不错,我听说他还会泰拳,这瞧着人高马大的?怎么淋个雨就感冒?”

    宋昔忱说:“前一阵庄齐不是脚受伤了么?听说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估计没怎么休息吧。”

    两人说着话,面馆门口进来三个人。

    向丛径直往秦意那一桌走,他们一起来的,自然坐一桌,他很熟络的样子,“来吃饭怎么也不说一声?”

    梁岂东和邢觉也往这边来了,都拉开椅子坐下。

    秦意往邢觉的喉结盯了过去,有点好奇:“你这嗓子说不了话,是彻底没声儿呢,还是磕磕绊绊成了破锣嗓子?”

    邢觉唇语——你猜。

    秦意摸着下巴叹气,“看来是哑了。”然后意有所指,“有些人倒是好好的,就是成天装深沉,寡趣,没个动静,还不如哑了。”

    梁岂东莫名中了一箭,精准直插胸口。

    向丛突然被戳中笑点,他嘿嘿一笑,指着梁岂东,“东子,说的不会是你吧?”

    梁岂东终于回了句:“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没人当你哑巴。”

    向丛吊着眉梢,不带褒贬地说:“那不说话不就跟个哑巴似的么?”

    邢觉一脸莫名抬起头,无辜中了一箭。

    宋昔忱听得发笑,她可算知道为什么秦意不喜欢跟向丛相处了,人品也许没什么错,但确实可能合不来。

    邢觉大概因为说不了话,所以没什么吃饭的兴致,他草草解决一碗面,又坐了一会儿等宋昔忱吃完,起身轻敲两下宋昔忱的桌面,再指指自己的嗓子。

    宋昔忱心领神会,点点头。

    众人不解。

    她说:“我上去给他做个针灸。”

    梁岂东沉默地看着准备提前离桌的两人,一直到两人走出面馆。

    宋昔忱带的是一次性的针灸套,用完即扔,她回房取了针灸针,出来时看见邢觉的房门没关,鉴于上午的突发状况,她在门口敲了敲,先喊他。

    直到邢觉应了一声,她才敢进去,稍微把门带一下,虚掩着,没关。

    邢觉拖了黑色的薄外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短T,他在床尾的长条皮凳上坐着,准备就绪。

    宋昔忱拉了张椅子放工具,自己在他身旁坐下,针灸之前把头发扎了起来,很老实的低马尾,顺溜的黑发服服帖帖地垂在后背。

    她握着他的左手找穴位,不忘安抚他,“别紧张,不疼。”

    邢觉想回答不紧张,发现她一直垂着脸,压根没看他,索性作罢,他垂眼往下瞧着她。

    宋昔忱很专注,眉骨弯弯,眼皮晕薄,眼尾因为目光微阖而往上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她连额头靠近发际线的绒毛都长得不多不少,很适意很秀气。

    宋昔忱找到他手腕处的通里穴,取了针,摁了摁穴位,果断下针。

    邢觉有一种被蚂蚁咬了一下的感觉,不疼,但有一种虚张声势的凶猛。

    宋昔忱又找了另外两个穴位,他的手腕背侧,尺骨和桡骨间隙的中点,下针,这是外关穴,大概位置就是手腕背面的外侧。

    最后是列缺穴,前臂桡侧缘,桡骨茎突上方,就是手腕内侧。

    邢觉第一次做针灸,几根细又长的针深深扎进肉里去,挺触目惊心,况且那是他自己的肉。

    宋昔忱小心松开他的手,说:“这样大概保持40分钟左右。”

    邢觉的表情微动,带着点诧异,大概在说——要这么久?

    宋昔忱说:“你就躺床上刷刷手机,很快就过去了,我到时间了过来给你取针。”

    邢觉嘴唇一动——说得轻巧。

    难怪扎他左手,原来右手是留给他刷手机用的。

    宋昔忱收拾着东西,说:“那你平时无聊的时候都做什么?”

    邢觉无声两个字——睡觉。

    宋昔忱苦口婆心地劝:“你忍一忍吧,才40分钟,手机很好玩的,随便找个短剧看一看就过去了。”

    邢觉挑眉,摇头,表示没看过。

    宋昔忱突然兴致勃勃,“你手机给我,我给你找。”

    邢觉狐疑,还是递上自己的手机。

    宋昔忱打开某个短视频软件,在搜索栏输入关键字,点击搜索——认错爱人。当下出来一连串的视频,她选了其中一个,递给他。

    邢觉拿过来,看了半天,表情没有变化,直到视频结束,他仍跟个老僧入定似的。

    宋昔忱好奇问:“不喜欢看?”

    邢觉——喜欢。

    宋昔忱:“……喜欢看,你没反应?”

    邢觉退出视频软件,打字——我刚才不是认真看完了?

    这话挺有道理的,宋昔忱一时反驳不了,说:“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邢觉点头。

    宋昔忱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时间一到,她去给邢觉拔针。

    拔完针,她瞥见他床上的手机,好奇道:“你都看了什么?”

    邢觉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宋昔忱很怀疑,点开观看记录,好家伙!

    短短40分钟,他几乎刷遍了所有狗血题材的短剧,什么替身文学,豪门联姻,先婚后爱,强制霸爱,追妻火葬场,甚至还有伪骨科……

    宋昔忱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内心复杂。

    觉得好好的邢觉被她开发了。

    她问:“这些,好看么?”

    邢觉——不理解,但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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