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言玉说自己没找到伞这事,喻墨京便笑着撑开了伞:“不可惜,我送你回去。”

    言玉还是左顾右盼转了一圈,问出声道:“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没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言玉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喻墨京言之有理。

    喻墨京把伞遮在头顶,两人一起走进雨中,缓步朝女生宿舍走去。

    因为下雨,空气都是冷的,只有互相挨着的一侧,才有微微的暖意传来。

    这时候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言玉也觉得无话可聊,他们就这么听着噼啪作响的雨声,一同跨下层层台阶,紧密地走在雨中。

    在言玉的眼神四处乱瞥的时候,却不小心看到喻墨京湿了的肩头。

    她顿时心里一堵,伸手把伞柄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肩膀都湿了,你不用迁就我。”

    喻墨京却还是保持着朝她倾斜雨伞的姿势,笑着回答:“这才是和女生打伞的正确姿势。”

    言玉很想说他油腔舌调,但喻墨京却言行如一,她甚至开始暗自懊悔,刚才就不应该面无表情地扯谎的,她自己有伞,哪里还需要喻墨京送她。

    想到这言玉拍了拍自己的书包,佯装惊讶地抬头:“哎呀,我怎么感觉我的伞就在书包里。”

    还不等喻墨京说话,她便伸手把雨伞掏了出来,主动退后一步撑开伞挡在头顶。

    只不过现在言玉现在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不想和喻墨京说太多话,便站在雨里朝他快速挥手:“你走吧,我马上就到了。”

    喻墨京也不多问,他的眼神在她的伞上停留片刻后,轻声开口询问:“那我真走了?”

    “嗯,你回家时候注意安全。”

    言玉再次挥挥手,目送喻墨京离开。

    等到他转身之后,言玉才用力地松了口气,她今天是怎么想到要在喻墨京面前撒谎的,这实在是……太逊了。

    言玉心跳怦怦,雨声噼里啪啦打在伞上,却被她彻底忽略,这个时候只有她的心虚和郁闷在暗夜里游荡。

    一想到喻墨京可能已经看出来了,可能他会在私底下思考这个问题,言玉就觉得脸皮发烫得要命。

    他会想她什么呢?但愿她这事也像这阵雨一般,不要在他心底留下痕迹。

    因为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事,第二天言玉还特意悄悄地打量了喻墨京好一会。

    好在他面色如常,似乎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

    言玉便也放心了,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之后,她重新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喻墨京的‘仇人’。

    在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之后,喻墨京却感冒了。

    在听见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言玉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喻墨京突然生病,恐怕和那场雨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后,言玉很想回头看喻墨京一眼,她不知自己要看什么,但心里总是想看上一看。

    为了不那么明显,言玉只是在经过他的课桌时眼珠一转,轻轻地瞥了一眼。

    她能看到他微红的鼻头,因精神萎靡而低垂的眼眸,盖住眸中情绪的长睫毛……

    言玉看了一眼,便下意识皱起眉头,她真的很讨厌这件事情竟然和自己有关。

    除了愤怒之外,她也觉得抱歉,如果不是她鬼迷心窍开口撒谎的话,喻墨京怎么可能生病。

    言玉自责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几次想凑上前去和喻墨京搭话,但对他嘘寒问暖的人很多,她瞻前顾后的,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

    言玉为此而心神不宁,直到下午大扫除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走了,她看着喻墨京没走,也就磨磨蹭蹭地落在了最后。

    在言玉还在心里酝酿话语的时候,喻墨京带着浓浓的鼻音,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言玉悄然挪了过去,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喻墨京这个时候倒是要强起来,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是有点,不过你还是别离我太近,当心传给你。”

    言玉咬着唇,担心地看向他。

    喻墨京反倒被她这种明晃晃的意味搞得不太自然,他偏过头笑问:“怎么了?”

    言玉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问:“是不是因为那天淋雨了?我真的很抱歉。”

    喻墨京笑得十分无奈,他仰起头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和那没关系,是我回去的时候着凉了,再说你为什么觉得抱歉,是雨淋湿了我,又不是你的眼泪。”

    面对喻墨京的幽默,言玉却笑不出来,心里反倒闷闷的不该如何是好。

    喻墨京看她鹌鹑一般的模样,忍不住又安慰道:“真的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太担心我。”

    言玉被这个词吓了一跳,似乎还在混沌中的人就这么听见了醒世警言一般,她瞪大眼睛,一脸抗拒地看向喻墨京。

    “你那是什么表情?”喻墨京颇为不解,他没说什么严重的话啊,言玉怎么会这么看着他?

    可这时候言玉也给不出答案,她也知道班上的同学就快回来了,无奈之下她低下头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那你保重身体。”言玉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快步从喻墨京身边离开。

    言玉觉得自己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着七上八下的,都快掉下来了,只有一股名为理智的线暂时牵拉着。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只有离开喻墨京身边,那烦闷又心惊的感觉才渐渐消散,她用力摇摇头,彻底驱散这股不适。

    可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像鬼上身一样萦绕在她周围。

    言玉明明在收拾着自己的书包,一股潮湿的寒意却爬上了她的肩头,犹如喻墨京当初肩膀湿透后的情绪无形中传递给了她。

    这实在太奇怪了,言玉长舒一口气,背着书包迅速出了教室。

    在看到她离开后,喻墨京顿时觉得空气轻松了不少,他用力咳嗽了几声,泄力靠在椅背上。

    原来他面对言玉也会有想隐藏,会紧张的时候,太奇怪了。

    喻墨京这病来得迅速,却缠缠绵绵,大概也正值换季,言玉时不时能听到他咳嗽的声音。

    尤其是在悄无身息的自习课上,他一咳嗽的话,她的指尖也会微微颤抖,这样的场面让她烦不胜烦,好似她的身体已经对他的咳嗽有了条件反射。

    这真是一件难以解释并且很糟糕的事情。

    她不想让自己的思绪被喻墨京打断,然后被他给分走。

    周末到来之后,言玉给喻墨京发了消息:“你的咳嗽还没好吗,去医院看过了没?”

    喻墨京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家里的阿姨正熬着中药,待会要耳提命名地让他喝下。

    “好很多了,这个时候正要喝中药呢。”

    不知为何,喻墨京看着眼前的消息,感受着浓浓的中药味,并不是很反感,他甚至觉得,如果用一种味道形容言玉的话,就是这种中药的味道。

    说不上香,但就是那么独特,让人难以忽视,难以忘记。

    言玉根本不知道喻墨京会这么形容她,她只是在关心他的咳嗽。

    “我妈妈说淮山区有个老医生很会治咳嗽,如果你的咳嗽老是不好的话,你可以去他那边看看。”

    “嗯,我知道了。”喻墨京努力咽下一口中药,带着谢意回复了言玉的消息。

    在喻墨京迁延不愈的咳疾渐渐平息的时候,冬天就这么悄然来临了。

    言玉仔细一算,她和喻墨京已经没好好在学校里说过话了,偶尔说一句都要像做贼一样避着别人。

    不过喻墨京的班委倒是当得有声有色,班级在他的带领下,以一种团结和谐奋进的劲头发展着。

    这次唯有陈业翔是个意外,他连老师的话都不爱听,怎么可能会一心一意听喻墨京的话。

    喻墨京又不会撕破脸和他大吵一场,陈业翔便更加放肆,屡次带手机到教室。

    而喻墨京对此报以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他明确表示过,只要陈业翔不被抓到的话,他也不会主动上报。

    这已经很给面子了,陈业翔自然也明白,他拍着喻墨京的肩膀,感慨地说:“兄弟我就知道,当初选你当班长没错,我果然没看走眼。”

    这种时候喻墨京只是淡淡一笑,并不附和他的吹捧。

    喻墨京心里自有计划,他半玩乐半认真地布局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把言玉扯进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本来有机会可以动手,但这场病让他精力不足,也就搁置了一段时间。

    而在一个寻常的晚自习,喻墨京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机会。

    班主任陈曦蓝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在晚自习时候坐在讲桌面前,代替她监督着班上同学学习,要是有不听话的就记下名字。

    喻墨京应声答应,随后出声问:“老师你要去干嘛?”

    陈曦蓝看了他一眼,简单回道:“我要去开会,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你帮我看二十分钟就够了。”

    喻墨京莞尔一笑,不失礼貌地答应:“好的,我这就回教室告诉他们。”

    喻墨京回到教室简述了陈老师不在这事,当然他没说她要去干嘛,要去多久这些细节,毕竟这些也不重要。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班主任在教室和没在教室也没区别,反正有堆成小山的作业要做,想玩也没法玩。

    但对于陈业翔这样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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